下面所有的骑士全部呆在当场,之后竟止不住的全部抬头向卡妙看去,目光中充满敬仰、疑惑以及种种情绪,一时不可分明。
光明之子,伊特维斯所有骑士的景仰对象,也是神像旁边能供奉的唯一骑士。
他的美丽与强大曾被无数次地让人憧憬,而此时见到真正的人,走出画像,走出神话,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却只觉得炫目莫名,一种时空错乱与不知名的哽咽固在胸口,所有骑士一时除了握紧手中佩剑,再也不能说出一语。
卡妙看着教皇,目光淡淡:“四百年不见,你苍老了许多。”
“承蒙我神庇佑,苍老是岁月赐予我的睿智。”教皇微笑:“我的殿下,是什么让你认出我的呢?”
“狂热。”卡妙面无表情:“你眼中的虔诚与狂热,不减当年。”
“可是让我认出你的,除了你依旧无人能匹敌的美丽,却再也没有其他的了。”教皇微笑和上手掌:“卡妙殿下,真正苍老的,或许不是我,而是你。”他慢慢走上台阶,直视卡妙的目光:“你的内心已被邪恶腐蚀,沦为肤浅,竟至如此程度。明镜蒙尘,你再不配被称之为光明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5.2 教宗 THE HIEROPHANT
此语一出,阶下的光明骑士同时大惊。
只听教皇沉声道:“卡妙,你可知,光明骑士军已整整崇拜了你四百年。但再深的崇拜,都不能抵过信仰的坚定。背弃信仰的异教徒,不配于立足于神殿前!”
卡妙淡淡地瞥了下面所立的数百位光明骑士,面色不改:“哦?按你看来,什么样的人,能立于神殿前?”他冷笑:“你自己么,菲罗斯?”
“伊特维斯建国以来,历代统治者皆以光明之神为至上。对于光明之神的崇拜是我伊特维斯的建国之本,无人能更替。渎神者无权领受神恩。”教皇浑浊的目光中慢慢泛起清明的灼热,仿若有熊熊火焰开始燃烧,铺天盖地,绝诀猛烈:“若加尼米德家族已经败落,那么会有勇士承我神的旨意揭竿而起,更替朝代,最终登上权位!”
“你疯了!”卡妙冷冷道:“在光暗之战前夕,竟想发动内战!你想让伊特维斯亡国么?”
“若让它苟延残喘的代价是牺牲光明之神的权威的话。”
卡妙冷冷一挥袖,指尖便滑出一张塔罗:“菲罗斯,你的狂热已然不可理喻。”
“真正目光短浅的,却恰恰是你,卡妙。”教皇笑了笑,老的几乎看不出年岁的面容上竟有着出乎意料的柔和,如同长辈看晚辈一般:“真正的灾难从来就不是战争或是死亡。”
“你无权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菲罗斯。”卡妙缓缓抬起手中塔罗,直至唇吻,目光冷漠:“仅为了你那近乎愚蠢的盲信。”
教皇近乎怜悯看着他:“孩子,你也许需要多加聆听我神的旨意。只有神才能拯救你。”
卡妙冷冷道:“在你的神拯救我之前,我须先拯救我的子民。”
“真是可惜。”教皇挥退身后光明骑士,抬起左手权杖。在那之上,一颗蓝色宝石正慢慢地绽放出光彩。教皇浑浊的眼睛中慢慢溢出了悲伤的泪水。泪水中映着那越来越繁盛的莹兰,竟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光源都吸收过来了一般。
“我的朋友,纵我多么不愿,我都会将你送到光明之神的庇佑之下,只有光明之神能拯救你那污浊的灵魂……”
正在此时,一张塔罗牌以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从卡妙身后径直向教皇飞来。教皇退后两步,堪堪避过那张如利刃的塔罗。
被那牌风所带,教皇杖上的蓝光瞬间熄灭,仿若被风吹灭的火焰。
那张塔罗有一半卡入石阶,剩下一半,空白牌面在风中招摇。紧随其后,米罗一跃而至,横手将卡妙拦在身后。
这张塔罗彻底切碎了两人之间的平衡。米罗与教皇四目对视,彼此都似乎要看到了对方的灵魂去。一时间竟只觉其中暗波汹涌,似有无尽烈火冰寒在两人其中旋转,令天地交变。
教皇理了理袍子,从容地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米罗道:“不祥的人。”
米罗挑了挑眉,撇了撇嘴角,嗤笑道:“啰嗦的人。”
教皇眼神直视着米罗,混沌的目光慢慢亮起,一时亮芒逼人。米罗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转头对卡妙低声问道:“这老头是谁?”
还未等卡妙回答,教皇苍老的声音已经响起,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年轻人,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对老者不敬是不礼貌的么?”
米罗无甚所谓冷冷地笑了笑:“老头子,你的神没有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么?”
眼见两人的对话已经愈加低龄化,卡妙不由失笑:“米罗,我没事。”
正当此时,一阵小跑声响起。是艾尔扎克带领数十位不明其中情况的光明骑士过来维安。此时见到台阶底下数百位光明骑士的阵仗,已然一惊,在看到教皇后,更是所有人皆直接单膝跪于地:“见过教皇。”
教皇缓缓地把目光从米罗身上移开,看向艾尔扎克时多了分慈祥:“孩子,许久不见。光明之神庇佑你。光明无处不在。”
艾尔扎克右手背覆前额,恭敬回答道:“光明无处不在。”
教皇安然地看着他:“艾尔,这些年维护伊特维斯皇宫的治安,辛苦你了。”他笑了笑:“此次战争我听说了。你的卍字决使用的十分纯熟,时机也很恰当,已经大大的超过了你的老师的水平。”
艾尔扎克恭敬道:“此次皆是多亏卡妙殿下的领导。若非他……”
教皇似是没有听到一般,面容越发慈祥和蔼:“但现在既然伊特维斯皇室已不再蒙我神庇佑,你也便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孩子,和我们回去吧。”
此言一出,艾尔扎克与那十几位光明骑士震惊莫名:“教皇!可……”
教皇慢慢转过头去,直视着他们:“怎么,你们还有其他事情需要逗留么?”
艾尔扎克恭敬道:“禀告教皇,卡妙殿下也许正需要人手……”
教皇微微一笑道:“艾尔,除了神,你无须向任何人效忠。”
艾尔扎克争辩道:“可是教皇,殿下他是光明之……”
“别说了,艾尔。”在艾尔扎克身后的一个骑士低声道:“看那塔罗牌,你还不明白么?”那骑士低声道:“做决定吧,艾尔。”
艾尔扎克怔在当场,略微前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偏了偏。而在他身后,那个骑士已然站起上前,取下佩剑,双手横捧,单膝跪于教皇面前亲吻他的脚背:“我将忠诚交于您,我的教皇。”
教皇微微一笑,右手平伸抚摸着他的金发:“愿我神保佑你,我的孩子。”
那骑士起身躬了躬身,便站到了教皇身后。
有他一人站起来之后。原本沉默着的光明骑士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解下佩剑交给教皇宣誓忠诚。
卡妙淡漠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一切与他无关一般。米罗嘴角咧开的嘲讽笑容越发明显。
待除艾尔扎克外最后一个光明骑士宣誓效忠完毕后,教皇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艾尔扎克的身上。
跪在地上的艾尔扎克双手握紧成拳,鼻尖上沁出汗滴。他的头埋地较低,牙关咬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教皇慢慢道:“艾尔。你可记得,是谁将你从饥饿与冻寒中解救出来的?”
艾尔扎克低声道:“是您,教皇。”
教皇道:“是谁给予你以光明骑士的荣誉,并给予你最好的教育,让你有如今的成就?”
艾尔扎克沉默了许久道:“是您,教皇。”
教皇欣慰地道:“孩子,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他微笑地对艾尔伸出手:“来吧,我的孩子……光明无处不在。”
艾尔扎克低下头,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放开。之后,他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慢慢站起来,走到教皇之前,珍重单膝跪下,如同完成一个重大的仪式。
他取下身上佩剑,双手交托于教皇。教皇欣慰地接过,却见到艾尔扎克的手略带颤抖,慢慢摘上身上象征光明骑士的勋章,低着头,一样双手托起至教皇面前。
此一举动令全场震惊。尤其是在教皇身后的那些骑士面容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可置信。
光明骑士的一万人是从伊特维斯七千万人中千挑万选而出,其入伍要求苛刻,放眼亚特兰蒂斯大陆中可谓是最高要求。同时,他们享有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中轻骑中最高的声誉,拥有整个伊特维斯中无上的尊敬。他们是力量与光荣的代名词。正因如此,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深以自己的身份为荣——
而让一个骑士放弃荣誉,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米罗挑了挑眉毛,连卡妙面色都有了一丝动容。
教皇微眯了眼:“艾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艾尔扎克低声道:“教皇,我从小是孤儿,在我心中,您早已是如神一般不可替代的存在。”他抬起头,坚定地道:“但我已宣誓效忠于卡妙殿……”
教皇怒道:“你要背叛神么!”
“不,教皇。”艾尔扎克抬起头来坚定道:“对于光明之神的信仰坚定于我的生命,可我相信卡妙殿下会用更加正确的方式带领我们走向光明。”
“艾尔,我一向以你为骄傲。”教皇轻轻叹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勋章,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可后悔?”
艾尔扎克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之后咬着牙,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仿若都是从生命中透支出来的:“誓死不悔。”
“很好,很好。果然,你还是太年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教皇笑了。转身握紧权杖,慢慢走下了楼层。在他一旁静立的被唤作穆的金发人沉默地上前去搀扶他,却被他推开。
教皇的身影在逐渐升起的阳光下通透,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他再不是那个虔诚至狂热的信徒,此时的他却如同一个沉默的父亲,有着面对叛逆的孩子的无力。
在他背后,艾尔扎克依旧沉默地跪着,面容近乎病态的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5.3 教宗 THE HIEROPHANT
光明教皇来此一趟,带走了四千光明骑士中的绝大多数。唯有艾尔扎克直属麾下的三百人甘愿被剥夺光明骑士称号,与艾尔扎克一同留了下来。
而那后被人称为“皇城流血夜”的战争,共夺去有约一万禁卫军、八千十字军的生命,并让更多人失去战力。伊特维斯恢弘的皇城接近半毁。虽然如此,为迎接新皇登基,征兵与皇宫修缮的事宜早已被紧锣密鼓地安排。
被作为新皇亲卫军的剩下两万左右的十字军代替了原先禁卫军的职责,开始驻扎于皇城内。
与此同时,早年被派往驻守海底通道的另外八万五千禁卫军得悉金耶已死,已疾速派遣相关将领来皇城办理交接程序,只望早一日到达佩里面前表忠,以此望新皇可忘却之前的对立,重新考虑对于他们的启用。
同时,常年驻守伊特维斯边境的边防军也得知此消息。常年游离于政坛之外的边防军无疑是以往伊特维斯最不得宠的军部。常年缺少物资、军功提拔缓慢、战势不断、补员素质不高的状况导致了没有皇子或是政要愿意将其作为亲卫军。而长期缺少上层贵族的争取,又直接加重了边防军的境况。如此恶性循环,十万边防军无疑已沦为伊特维斯战力最底层。光暗之战即将开始,驻扎于边境的边防军无疑将遭受首一轮的攻击,但若按边防军此时状况,必然只能剩下当逃兵或是全军覆没的状态。
此次的新皇登基,对曾隶属金耶的禁卫军是一个噩耗,但无疑对于他们却是一个机会。经商量后,他们亦派出了相关代表赶往皇城,希望至少能替边防军多获得一些新皇的关注。
在军权政要赶向皇城的同时,新皇登基,权力交替的事宜在第二天就被各路贵族的密探火速传回了他们的领地。在两位皇子争权之时痛哭流涕表示路远兵荒政局紧张领地动乱总之就是行动力欠缺抽不开身的各路贵族们此次却不嫌路远兵荒,而其领地中的政局紧张动乱也离奇地一夜中全部消失,同时,他们亦表现了绝对快速的果断与行动力,仅是稍作整息后,便带上领地中最为贵重的礼物以及护卫亲兵,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城赶来。
与普通的贵族会晤不同,此次与他们同随的,还有他们最美丽的女儿,或是亲属中容貌出众的贵族小姐。
佩里年仅二十六,早些年一直忙于十字军的建立与整顿中,虽已娶妻,他的妻子却早逝。故此时若其登基,而伊特维斯的后位便将空悬。
伊特维斯皇族一向拥有好皮相。四百年前的七皇子卡妙加尼米德容貌倾城,堪比安其拉人,两百多年前的五公主瑟维拉加尼米德丽色绝艳,仅以一笑便瓦解伊特维斯与丹玛王国即将爆发的战争,直到此时,佩里王子虽比不上前人,但也确实是年轻英俊。况且十字军乃他亲手带出来,其间也大小战役不断,为他身上亦添上了许多成熟与将帅风范。所以在许多待字闺中的贵族少女心中,即将登上皇位的佩里王子无疑是她们梦中的白马王子。
于是,一场为各路人士皆大欢喜的庆典舞会,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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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红毯,从皇宫拔出皇城的十米高的石阶上施然铺下,直至皇宫门口。红毯以来自东方的火线红丝相交编织而成,另夹杂天鹅绒做底,一尺万金。这样贵重的手艺,却仅仅只被当做铺陈于地的毯子,在人叹息暴殄天物的同时,亦不免为此次舞会的大手笔所惊叹。
拾阶而上,两旁树立整排缠绕红白蔷薇的花柱。暗色的红、亮色的白因夜中的霜而浮上一层晶莹,让那些鲜花看来如同水晶。在花柱之间,两条拴着东方月光石的银链如同系着夜里的星星,在人间繁华中添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星辰的归途,花路的末端,便是舞会的场地——神殿。
神殿无法在短期内被修复,智慧的修缮师便干脆因地制宜,将神殿被炮火轰出的残边被缀上明珠,露天的部分用低矮玉石栏杆围起,而神殿原先的砖石被撬起,统一铺就浅色琉璃瓦,在琉璃瓦之下,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