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雨水混杂,在地上蜿蜒成血河。一个宝蓝卷发的男子立于所有血河的中央,嘴角勾着魅惑的微笑,一只手执一张放大了数十倍的塔罗牌,生生卡在了那炮口。
米罗。
他另只手颇有闲情逸致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右手中的塔罗慢慢缩小,被他收回袖中。
金耶目瞪口呆道:“怎么可能……有人只手拦回了炮弹……”
“咦?谁跟你说是我拦的?”米罗笑得无辜:“这明明就是你家炮口老化自己卡住了嘛。”
金耶怒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之前它还好好的——咳咳,咳……”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怔住:“对,你是塔罗师,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在你们周围,一切事物都会受到命运的诅咒,你的塔罗让炮本来有的小小危机无限放大——”
“那句话怎么说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那什么旦夕祸福,是吧?”米罗一挑眉,慢慢走向金耶,冷冷笑道:“在我面前竟然想害卡妙,你做好被命运惩罚的准备了么?”
他的笑容越发阴鸷,一字字道:“我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金耶看着他的笑容,心生莫名的恐惧,他哆嗦着向后爬去:“来人!拦住他,你们快拦住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向炮旁炸开的铁花以及周围士兵的残肢断臂,不由迟疑。
“你们做什么!反了么!”金耶震怒非常,看到面前米罗的冷笑,俊美逼人的面容上带着黑夜落下的阴影,此时看去,宛若天神审判。
命运至于审判台之上,历历在目,不可逃避。
远方传来十字军进攻的号角声,夜风中,显得格外凄厉。
众叛亲离,生命垂危。
金耶绝望地闭上眼睛,但这种场景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雨声冲杀——不,那不是雨声,那分明是着整饬的脚步声与马蹄声响起,四面八方,踢踢踏踏,在向这边靠近——
十字军有骑兵,但远没有这样的规模,也远不会有这样的力量——
禁卫军有骑兵,但远没有这样的纪律,也元不会有这样的速度——
整个伊特维斯,乃至整个亚特兰蒂斯,有这样骑兵的队伍只有一只——
光明骑士!
米罗含着笑,慢慢俯下身来,看着金耶:“你知道的,这门炮呢,它很不稳定,有可能镗中爆炸,也有可能在报废后突然走火,那方向就不一定了,但我看来,很有可能是朝着你这个方向啊——啧啧,这死状可比较惨,你是要自我了断呢,还是等命运惩罚?”
金耶面部渐渐僵硬,他死死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最后,他颤抖着抽出手中的剑,凄楚而狠厉地笑道:“好,好——”
长剑转鞘,向米罗狠狠刺去。米罗笑眯眯的,一闪身避过他的剑芒,右手光芒顿闪,一张塔罗便横亘于他的脖颈下。
“再让我说一遍。”米罗慢慢地俯下身,眼角略微危险地眯起:“你要自我了断呢,还是等命运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4.12 国王 THE EMPEROR
当卡妙向大殿外走去时,却恰好碰上了走进来等死的禁卫军队长。
卡妙略微皱了皱眉,指尖慢慢地滑出一张塔罗。岂料那队长却是向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便端坐在了殿门口。
卡妙一时略微有些诧异,没有说什么,便要往殿外走去。却听到那个队长低低地道:“是卡妙殿下吧。外面已经拿炮对准了这里,您换个方向走吧。”
“……无妨。”卡妙走了两步,顿住,略略侧头:“你不走么?”
队长缓缓道:“不了。为国尽忠,是我的本分。”
卡妙淡淡道:“战士若要真的为国尽忠,便应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若死在这里,不过只是无能之辈。”
那个队长面色似有触动,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卡妙,唇略盍动,似是要说什么。
卡妙径自走了出去,并未回头。
当他走到殿外时,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一瞬有些不适。转眼便看见那门中间破膛的大炮与周围的断臂残肢。
米罗看到他出来,有一瞬间的诧异,看到卡妙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之后便向他这边大步走来。
卡妙扫了一眼地上的自刎的金耶,和破镗的大炮两边的断肢残臂,语气少见的有些急促:“米罗……”
米罗顿时有些心虚,陪笑道:“卡妙先生,其实这个金耶呢,他是自杀的,也不能全怪我……”最后哀声道:“卡妙先生……”
卡妙语气中略带了些焦急,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这个我知道,不必多说。我是问你怎么不呆在星占楼上而来到这里,这里很危险。”
“咦?”米罗一时怔住,半晌反应过来,惊喜道:“卡妙先生,你是在为我担心啊?”他笑起来,仿若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卡妙先生,我好开心。”
卡妙面上微不可查地浮起淡淡红晕,轻咳一声:“过来吧。”
大量马蹄声急促地响起,此时尘土飞扬。哒哒的马蹄声如同铁块敲击,又如潮水拍岸,震耳欲聋,竟将远方炮火轰隆砍杀之声盖过。
片刻之后,那马蹄之声转瞬即止。众多身着白甲的骑士将国王寝宫团团围住。他们停下战马的声音十分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的止马之声扩大千倍,可见他们不仅纪律极好,便连骑术也了得。
之后,在某个哨令下,所有骑兵全部翻身下马,单膝跪于地,期间只有铁甲鳞片相互撞击,丁零作响。所有骑士如同冷月静默无声,气势却逼人,如同出鞘的利剑。
一个白甲人出列而起,摘下头盔,露出淡绿色的头发:“艾尔扎克见过卡妙殿下!”
在那之后,所有跪于地的光明骑士一同大喝:“见过卡妙殿下!”
他们的声音如雷响彻,在这样的夜里,竟有一种能激动人心的特殊力量。
黑夜中,那一片身着白甲的骑士气势雄武,气势冷冽。
在整个伊特维斯之中,甚至在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上,只有一只骑兵队伍能有这样的气势——
光明骑士!
卡妙冰蓝眸子扫过地下跪成一片的光明骑士,朗声道:“国王已为国而死,死前将信符交托于我。”他高举起染血信符,清冷身影不怒自危:“你们可愿,臣服于我?”
话音未落,只听得所有光明骑士一同伸出右手,搭于左肩,高喊:“我等愿誓死效忠殿下,永不背叛!”
“我等愿誓死效忠殿下,永不背叛!”
“我等愿誓死效忠殿下,永不背叛!”
高喊声撕破雨幕,撕破黑夜,撕破所有人心隔阂背叛死亡。他们的高声宣誓,是为誓言,更是为信仰。
身着红色装服的残余禁卫军面面相觑,却见那队长当先一同单膝跪下,右手搭于左肩,朗声:“我愿誓死效忠殿下,永不背叛!”
眼见他们队长如此,剩余禁卫军也不再迟疑。眼前之人虽说他们从未见过,但是此人既能让光明骑士信服,可见其绝对有高超的领导能力,况且他们原先的领导人金耶已死,他们此时迫切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
“我等我愿誓死效忠殿下,永不背叛!”
卡妙右手伸起,做了一个止住的手令。顿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四下除了大雨冲刷,远方战火轰鸣,再无其余声响。
卡妙道:“时间紧迫。艾尔扎克,报告你们麾下所有人马情况。”
艾尔扎克出列道:“报告殿下,此行前来共有光明骑士四千人,以及一同兵变的禁卫军第二团五千人。”
禁卫军队长变了脸色,喃喃自语:“第二团没有抽调上去的话,第三团岂不是……”他黯然:“孤军奋战。”
他的话虽然说的很小声,且周围雨声太大,一般人是听不见的。但卡妙变为血族之后,耳力目力皆增长不少。他听了此言,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让第二团团长上来见我。”
艾尔扎克点头,举手示意,他身后的光明骑士刷一声分开两边,露出一条道来。有一身形高大之人,身着红色铠甲,向这边慢慢走来。
远方火光爆裂,有一瞬间夜色被映衬着亮如白昼。
而那禁卫军第二团团长的脸也在那一瞬间被照得分明。
卡妙明显感觉到身旁米罗的身躯不易察觉地震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转过脸去,却看到米罗略略阴沉下来的脸。
那第二团团长也看到了米罗,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不羁的笑意,眼神却锋利如刀锋。
他上前,在卡妙面前单膝跪下:“第二团团长加隆,叩见殿下。”
没有时间探寻米罗与加隆之间有什么关系,卡妙冷静而快速地宣布:“加隆,我命你立刻带领一班人马上前阵,宣告第三团团长金耶已死的事实,并令他立刻投降!并让佩里派遣使者过来谈判!”
此言一出,四下全部震惊。
连加隆脸上都略微有些诧异。
正在此时,原本已经暗淡的光明之圈突然间爆发出了光芒!
天上乱位的星辰慢慢恢复原有的轨迹。在诸多星辰之上,天狼星红地如同赤血。
艾尔扎克大喜道:“殿下!真是天助我也!皇宫战场并非极大,十字军一定无法将三万人马全部调集在内,此时一定有将近一万人马留驻在外!此时光明之圈一旦修复,他们便再也无法进来。经禁卫军消耗后,十字军此时最多剩下一万人马,请交给我们光明骑士,我们一定可以迅速将他们击溃!”
加隆亦似笑非笑道:“殿下不必担忧,我方已占据绝对优势,为什么要言和?倒不如就此让那佩里一同败亡,宫内便再无人士可对殿下造成威胁。”
艾尔扎克朗声道:“殿下!留下佩里,简直便是养虎为患!”
卡妙却不为所动,冷冷道:“不必。加隆,速传我的命令!告诉佩里,国王已死,金耶自杀,若他就此束手,便可坐拥王位!”
******
鲜血与雨水混杂着铺就整个伊特维斯皇宫,远远看去,月下如同蔓延出一片血海。
兵戈相击,分明是红色一方负隅顽抗,黑色一方趁胜追击。
安之素闲闲地靠在某个屋檐之上,黑色四翼是夜的保护色,让她纵然不使用隐身咒都可以不被人注意到。
在她身旁,迪斯一脸戾气,手中执有巨大的黑色死神镰刀,精光毕射的眼中有着嗜血的光芒:“还要让老子等多久?”
安之素微微一笑:“不久了。等光明骑士出来杀尽这些十字军,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还要那么久!”迪斯怒吼:“就这么点歪瓜裂枣,给我一千黑暗精灵,就能把他们尽数歼灭!”
安之素懒懒道:“像你那样大张旗鼓的,怕是还没到这里,都被安其拉族砍杀尽了。”她嫣然一笑:“陛下说的好,杀人最高明的艺术,便是借敌人之手,重创敌人。”
她笑了起来:“以前裴教过我一句话来着……我想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这么用的吧。”
“妈的……”迪斯暗咒一句,“这些人怎么杀的这么慢,哪有这么蠢的螳螂!”
安之素略微好笑地看着他:“著名的大恶魔迪斯马斯克也会这么沉不住气呢。我想想,也许有原因哦……比如,阿布罗狄今天的药还没喂,你不去,别人一定逼不了他喝,对吧?”
迪斯怒道:“安之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安之素微笑:“不信。”
迪斯暗哼一声:“看在裴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他皱了皱眉:“裴呢?他还没有回来?”
安之素扶额叹息:“应该是遇到了安其拉人。迪斯,陛下交代过,安其拉族极有可能和我们打一样的算盘。到那时候你一定不要和他们动起手来,倒是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当做多几个翅膀长畸形的帮手。相信那帮天使也会这么做的。”
“那时候,能杀多少光明骑士,就杀多少光明骑士。他们与重甲兵交手时,大法师一般不会撑出保护罩,我们可以一举得手。到时候你去杀法师,我来对付骑士,裴如果回来,让他跟我一起。我们可以一举得手,之后直接便走,千万不要恋战。”
“知道了知道了。”迪斯不耐地挥手表示明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安,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每次陛下都说,安其拉人有可能和我们打一样的算盘?”
安之素浅浅一笑:“因为他们中有一位最高统领官,原先是陛下的爱人啊。”她仰头看着星空:“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毕竟他们那边乱得很,几位最高统领官互相争名□□,一人实施的也许是好计,被别人横插一角,就有可能全盘崩溃。”
她仰起头看天色,脸色慢慢变了,眼睛眯起来:“保护圈居然修复了……那个女孩子,当真是星象奇才。下次想想,有没办法勾了她的魂回地狱。”
“安之素,等等。”迪斯慢慢眯起眼:“事情有变。”
作者有话要说:
☆、§4.13 国王 THE EMPEROR
本来静默无声的第三团残兵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军哨,之后第三团残兵举起白色旗帜投降。两侧法师打开法术屏障,所有残兵退回掩护物之后。
本来因为援军被困在光明之圈外,担心后继无力的十字军心下松了松,二皇子佩里按辔远观,却看到禁卫军第二团的旗帜现于第三团之后。
“援军?”佩里讶然,却看到在那第二团的旗帜之后,加隆一身红色军装,傲然出列,孤身列于近万敌军之前而面不改色:“喊你们二皇子佩里派个使者过来,我们殿下要与你们谈判。”
佩里冷笑一声低声吩咐旁边的一个士兵,那个士兵便小跑出列,在前方向对面大喊:“我们二殿下说了,你们既已投降,便应先全部卸甲,法师戴上圈锁,之后让你们的头交出兵权!落败之人无权与我们谈条件。”
加隆略有些不耐烦,哂笑道:“你们二殿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他举起马鞭,冷冷道:“我再说一遍,赶快滚过一个主事的人来谈判。”他蓦地冷冷一笑,“我既然出现了在这里,你们就该知道,光明骑士就在后面。你以为我们需要投降么?”
说到这里,加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苍蓝发飞扬,别有一番不羁与傲然。他冷笑道:“无能到这种地步么?可笑,竟连派遣一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