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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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战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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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临观的状态非常好,每一轮都是2:0横扫对手。而他的劲敌陶霏在另一个半区“一轮游”了。
这两年陶霏状态下滑很快,除了自身散漫不羁的个性以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变态的印尼羽协。陶霏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和他们的羽协作艰苦而绝望的斗争。四年前印尼羽协为了杀他的傲气,强行要赶走他的师父,他拼着自己退役也不肯妥协,最后拿下奥运冠军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师父。这些年,也是一直磕磕绊绊,从来没有顺心过,因而也就分散了陶霏不少精力。
 对陶霏的事高临观大致是了解一些的。同样是意气风发,同样是桀骜不驯,陶霏的国家却不能够包容他、呵护他、帮助他,而是一步一步地逼迫他,终将毁掉他。一想到陶霏,高临观就无比庆幸自己生在中国。黎远岸一棒子一棒子教给他的,就是团队的力量;他站在场上,并非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是一支强大的球队,甚至,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如今,在这个伟大国家的土地上,强大的国羽队展现出其雄厚的实力——羽毛球五个单项都有中国选手打进了半决赛。这其中又属乔云和余剑锋的表现最引入注目,因为他们在奥运会上每迈进的一步,都是中国羽毛球男双历史零的突破。
当初黎远岸和典持坚双剑合璧笑傲江湖时,羽毛球还没进入奥运会,所以中国男双在奥运会这一块是完全空白的。希雅奥运时风云组合还年轻,人们对其倒也没寄予太多希望;而如今他们已有了冲金的希望,这自然更引人注目了。
黎远岸和典持坚都上场坐镇,心情格外紧张。风云出道到如今,打法特点非常鲜明——乔云前场封余剑锋后场杀。特点鲜明意味着优势明显,有取胜的法宝;同时也意味着缺点突出,容易被人抓到软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比赛总是不太稳定,好起来勇夺桂冠坏起来一轮两轮。
就目前而言,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防守薄弱和怕打逆境球。乔云自己都说,“如果打到第三局,十场我们要输九场。”黎远岸自然更明白弟子的软肋。这场半决赛对手是韩国组合,他们发接发的能力不如风云,因此黎远岸拼命强调,要抢,要搏,要压着对方打。
但是让他们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裁判连判了乔云几个发球违例,一下子便影响了乔云他们的心情。黎远岸果断吩咐,“不要再偷后场了,压他们前半场让他们被迫起高球。”乔云脾气急,明显有点焦躁,于是余剑锋难得地主动开口沟通战术,“你别担心我体力,我们全部攻,只要你在网前给我创造机会,我愿意一直杀!”
乔云的手和余剑锋的手紧紧交握了一下,两人顿时都沉静了许多。憋着一口闷气,每赢一球便放声高呼,每失一分便互相安慰鼓气,这么一分一分,终于拼到了赛点。
最后一球落地,乔云和余剑锋怒吼着双双跪地。乔云刷一下脱了上衣,背后那一排漂亮的英文字母顿时呈现在世人眼里。
 Face of adversity。
那字随着紧致的肌肉和突兀好看的蝴蝶骨一起一伏,就像一对要冲上云霄的翅膀。
他们紧紧拥抱,用力拍打着彼此的肩背,呼吸急促,汗水交融,眼中落满了跳动的星光。
离那个世界之巅,前所未有的近。
一步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奥运会了【擦汗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男双之后紧接着就是男单的半决赛。因为是中国选手自己相碰,所以场边也没有教练,黎远岸他们都坐在看台上观战。
高临观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赛会那么难。很多年之后每当有人问起,他还是会坚持说这场比赛是他人生中最难最难的一次,没有之一。
它的难,不在于对手有多强大,而在于没有办法掌控好自己的内心。高临观从前也经常和韩眉隔网相立,虽说每一次都会别扭和难受,但那都能调节到可以接受、可以控制的范围。他在战场上从不手软,无论对谁。
可是这一次,高临观完全失常。小韩在打八进四那一场的时候膝伤就复发了,今天是吃了好几片止痛上的场。高临观努力不去想这些,但杂念就像疯草一样,在脑袋里乱蓬蓬地生长,左突右撞。他一跃起杀球,就毫无来由地心中一绞,然后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变形,球下网;他每一次逼近网前,韩眉的气息从对面袭来缠绕住他的呼吸,他的手就沉重得抬不起来,球没过。
失误,失误,失误。
 比希雅那一次更狼狈,他不但焦躁,而且几乎丧失了求胜欲。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战术思路,反而一遍又一遍倒带般不断重播一些零零散散的、他们从前的画面。
那还是刚离家上市少儿体校的时候。小小的临观追着载妈妈离开的那辆出租车,边跑边哭,直到精疲力竭,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临观蹲坐在路边一直哭一直哭,心中充满恐惧和绝望;而就在这时,终于从后面赶来的韩眉一把拉起他,把他背在了自己也同样稚嫩的背上。
小时候高临观又瘦又矮,韩眉虽然只比他大几个月,但已比他高了半个头。韩眉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奋力把可怜兮兮的临观一路背回体校,尽管中途累得好几次都要摔倒,却还一直柔声细语地安慰着:“阿临别怕,小眉陪着你呢。”
稚嫩的童音在高临观耳边循环播放,几如魔咒。他又突然想起希雅奥运时韩眉在电话那头的哭声,还有某个朦胧的傍晚醒来时看到的韩眉洗衣服的背影,甚至那个情意初露的晚上,韩眉在他耳边的低喃。
它们骤然清晰,无比深刻,不能停歇。
每一拍打向对面的球,已不再只是手足相残的感受——他是一刀一刀在剜自己的心。手足之痛,犹可忍耐;棰心之苦,焉能承受?
高临观知道自己现在不正常,但他没法调整回来。原以为早已强大无比的内心,在面对爱情时居然脆弱到不堪一击,高临观绝望得恨不能大哭一场。眼看着记分牌上比分越来越悬殊,他却一点也没有振作的动力。
看台上黎远岸早已气得面沉如铁。“现在如果我在场上,真保不准会两脚踹死他!”典持坚深深叹了口气,“这孩子又遇到心障了,比上一次要麻烦得多啊。”“拎不清感情和战斗,算什么顶级的高手!他怎么总在这些基本问题上犯糊涂?”“最基本的问题,正是最深刻的问题,这也怪不得他。”
没有悬念,高临观输了第一局。黎远岸心里冰凉一片。按队里的潜规则,在奥运会这种大赛上,为了保证整个国家的利益,假如同队友在决赛之前相遇,出于保存体力的考虑,就一局定胜负,第一局输了的人必须在第二局也自自然然地输掉。所以按规矩,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典持坚看着黎远岸的神情,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勉励安慰他,“韩眉外战水平还不错,他进决赛也有很大的冲金希望。走吧,你都累了一天了,回去歇会吧。”
黎远岸摇头。他不甘心,两眼死死盯住比赛场地。这一刻他丝毫不关心队里的规矩,心中呐喊着:“高临观你个混小子,你一定别放弃,给老子只管拼!哪怕日后我改了这破规矩都行,只要你敢拼下来!”
中场休息交换场地,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韩眉的声音清楚地飘进了高临观耳朵里:“高临观,你要对得起我们两个人。”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从小到大,流尽汗水,受尽煎熬,就是为了今天。虽然冠军只有一个,虽然没能完成会师决赛的约定,虽然我们之间有那么多说不清的苦痛纠葛。但,全力以赴,未尝不是最好的祝福和成全。
 对得起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教练队友和家人,对得起这项运动,对得起整个世界。
再站上赛场时,高临观的眼神已经变了。他的眼睛专注而有神采,牢牢盯着球,没有一刻放松。他的步伐一下子轻盈起来,在场上腾挪跳动,不留余隙。曾经有一位队友说,和高临观打球就像和一堵墙在打,不管打哪里都打不动。这也可见高临观的能力有多么惊人和可怕。所以,即使有身高优势,即使是一起长大深谙对方球路,韩眉还是对高临观没有一点办法。
第二局,高临观扳了回来。典持坚有些惊讶,“他……”黎远岸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淡淡道,“从这一次起,我们把那个规矩改了吧。”典持坚微微一笑,“听你的。”黎远岸擦了擦手心的汗,“他这场球无论输赢,下来我都饶不了他。”典持坚皱眉,“远岸,你别冲动,有什么事都等奥运会完了再说。”黎远岸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典持坚心里一沉,知道他是来真的,不由得急了,“你别胡来啊!这可是奥运会!孩子明天可就决赛了!”“我很冷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看你已经疯了!”典持坚有些激动,声音高了起来,“我知道你对临观期望高,可是你不能把他往死里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别忘了当年……你怎么狠得了这个心?”
黎远岸望着场上那个活力四射的身影,眼神有几分骄傲,有几分感伤,“谁让他是高临观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临观最虐心的比赛T T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打到第三局的时候,虽然韩眉神情动作都并未有太大改变,但高临观敏感地觉察到,他的膝伤又严重了。
因为步伐。羽毛球运动员的基本功是步伐,最根本的功力也是步伐。只要步伐一慢,状态必然就差。果然这一局韩眉的水平明显下滑,完全跟不上高临观的速度。
高临观心里像有蚂蚁在噬咬。他甚至期盼韩眉直接退赛算了,因为膝伤复发的韩眉根本不可能赢自己,如果硬要拼到最后,万一韩眉的伤恶化那实在得不偿失。
可是当他对上韩眉的眼神时,他就彻底明白了。韩眉不会退赛。那眼神里有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求胜心,这般坚毅;那眼神中还有“我会陪你到最后”的承诺,如此温柔。
他闭了闭眼,抹了把汗水,握紧了手中的球拍——
命运如此,我只能鼓起所有的勇气,和你拼到底。
他自虐般故意来回调后场,把韩眉调的两边跑。比分无比迅速地拉开,以冲刺般的速度奔向这场比赛的尾声。
 21:10。最后一球高临观重扣在地,韩眉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压抑已久的疼痛火山般从他的骨缝中迸发出来,迅速将他的脸色涤染成惨白。
高临观不及与裁判握手向观众致意,几乎是奔跑着掀了网带冲到对面场地,跪下来扶住韩眉的肩。“伤得有多重?”韩眉抬了抬头,眼泪瞬间涌出,“我站不起来了。”
高临观眼前一黑,手快过意识,紧紧把韩眉搂进了怀里;随即大声冲看台上叫道,“黎导,叫队医!韩眉腿伤了!”
现场的观众集体安静了几秒,然后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久久不歇的掌声。所有的外媒都震动了,曾经讥讽批判过中国运动员“让球”传统的人,在这场比赛后衷心叹服:没有哪国的运动员能比这更敬业,也没有哪国的运动员能像他们这样关爱对手和队友。
竞争的残酷和人性的温暖在这一幕中展现的淋漓尽致,并定格成永远。尽管这不是金牌之战,但它成为奥运史上永恒的经典,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被人们一次次回味,历久弥新。
韩眉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直接送往首都医院。高临观心情低沉到极点,根本不想回宾馆,便躲开众人做了点掩盖独自在奥运村瞎逛。然而没过多久黎远岸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是要吃人一样可怕。
 “你人呢?不回来在干吗?”高临观大概明白黎远岸发火的原因,自己心中有愧,遂软着口气答道,“黎导,我想静一下,有什么事待会我到您房间说好吗?”“还静什么!你还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挺好是吧?十分钟之内滚回来,不然明天你也别比赛了!”
高临观有些火了。他觉得黎远岸简直小题大做。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今天输了又能是什么杀头的罪过?韩眉打决赛和自己打决赛对中国队而言也没太大不同。
不过熟知黎远岸这人发起狠来六亲不认,高临观也不打算和他硬顶,还是先老实回了宾馆。只是一进黎远岸的房间,他就发现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黎远岸用比那次拿皮带抽他时更冷更凶狠的目光瞪着他,手边赫然放着一根拇指粗的藤条。高临观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黎……黎导,您……”“裤子脱了自己趴好,别逼我亲自动手。”
这不可能是真的!虽然黎远岸很早以前就吓唬过他们说他曾在世锦赛决赛之前把一位师兄打得哭着上场,但这也仅仅是个传说,他们打心眼里是不曾真正相信,更不曾想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高临观慌得手足无措,大声嚷道,“黎导,明天就决赛!奥运会决赛!”
黎远岸冷冷一哂,“你还知道这是奥运会?你有胆量在奥运会的赛场上谈情说爱怜香惜玉,就该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高临观,你知不知道按规矩你今天已经输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奥运会已经被你断送了?你有什么脸去想决赛!”
像被揭了皮一样痛楚而羞耻,高临观惊得呆若木鸡,傻傻望向黎远岸。黎远岸像是明白他的疑惑,冷笑道,“你们几个小崽子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我?我不点穿,是信得过你们,私人感情和赛场事业能拎的清,分得开!可你倒真让老子开了眼啊!这么大的赛事上你居然敢犯这种糊涂!你有没有当运动员的基本素质?”
黎远岸骂的太露骨太痛切,高临观咬着嘴唇低下头,连泪花都闪出来了。黎远岸却仍不放过,接着怒吼道,“别想找什么都是中国人输了也不碍大局的鬼借口!你今天这事,跟对面是谁没关系。对,他恰好是韩眉是你队友是中国人,好像输了也没什么要紧。可万一假使你爱的是陶霏呢?是木崇岭呢?这球你还打不打了?这人你还做不做了?”
这下高临观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顶了回去,“我怎么可能爱他们?小眉是唯一的!”黎远岸没心情和他胡搅蛮缠,一藤条抽在床上呵斥道,“你少给我打岔!老子现在没空理你那情情爱爱,你就说你认不认错?”
高临观其实也明白今天自己犯的错既严重又危险,甚至几乎不可救药。现在回想起来,若没有韩眉的点醒,就这么稀里糊涂输了比赛,他可能真的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日后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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