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刚刚站起身的安导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口气更是严肃到叫人心寒,“跟我回去!”
软趴趴看着安导,冷冷地笑。
永远善解人意的小佐及时地跳了出来,“阮小姐,我和安大哥都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没车,要不你开车送我们回酒店吧,周太太的剧本还有一些细节,我们再商量商量。”
楚迎看向软趴趴,暗暗皱眉,她不喜欢对方拿自己做条件要挟软趴趴,尤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要挟对软趴趴一定奏效,她正要开口婉拒,软趴趴冲她摇摇头,扭头对小佐说:“那行,我送你们。”
第10章 脱轨的世界
第十章脱轨的世界
软趴趴送安导和小佐回酒店了,剩下楚迎和秦靳两个人站在酒楼门口面面相觑。
“此情此景,犹有记时。”楚迎裹着自己的围巾,笑看秦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秦靳想起的却不是昨晚被赵清持留在酒店的情景,而是在周家大门外,楚迎被气急败坏的周岩砚粗鲁拉走的模样,“嗯……昨晚回家后,一切都还好吗?”
“啊……”楚迎立即回想起惨绝人寰的昨夜,脑袋不自觉便耷拉下来,“别提了,一团糟,我身上到现在还疼呢。”
她指的是自己在床头歪睡了半夜后脖子疼,可这话听在不知情的秦靳耳里,却浑然变了层意思,他盯着楚迎眼下淡妆盖不住的眼袋,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年纪轻轻的夫人为何会寄情于赵清持了。
起码在他的认识里,赵清持对楚迎,一向贴心照顾。
这般想了会儿,秦靳又忍不住自嘲,真是多管闲事,他敛了心神,重对楚迎笑道:“知道今天要喝酒,所以我没开车过来,我帮周太太拦辆的士吧。”
“不用了,这边靠近江滨公园,我正好散散步消食。”楚迎将手插进外套口袋,笑眯眯地微倾着身体,她身上的青绿色呢绒大衣掐腰修身,领口上的乳白色蕾丝细边被风一吹,整个人看上去纯良清澈,乍看之下,比路边翘课逛街的高中生还要生嫩上几分。
秦靳微微眯起眼,被自己心里突兀冒出的感慨吓了一跳,忙转开视线看向街边,笑道:“原来这边就是江滨路。”
楚迎恍然想起秦靳是个外地人,对f市并不熟悉,赵氏企业庞杂,他这个空降二把手平日里恐怕也没什么时间能够出来走动,再一想到赵清持那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脸,楚迎灿烂一笑,慷慨邀约道:“要不要我带你在这附近走走?”
秦靳原本正举目寻找的士停靠点,闻言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楚迎。
楚迎被他盯得一愣,“怎么了?你下午还要上班?”
“不用,我请假了。”秦靳头一点,客气却亲和地笑道:“那就麻烦周太太了。”
江边风大,但胜在风景宜人,又难得摊上了阳光和暖的好晴天,因不是节假日,公园里三三两两聚集着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楚迎和秦靳并排走在小广场上,身边有跑动的孩子吧唧跌了跤,蹲在地上呜哇哇一顿哭,秦靳走过去将孩子扶起来,随即赶来的孩子奶奶对着秦靳叽里呱啦就是一阵f市本地话。
秦靳求救般看向楚迎,懵懂问道:“老人家说什么?”
楚迎一头雾水地回看他,“我也不知道。”
祖孙俩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手拉手径直走了。
秦靳笑问楚迎道:“原来你也听不懂。”
楚迎嘿嘿笑,“我虽然在这边长大,但我确实不是f市人。”
就像一株扎根后被移植的植物,纵然滋养它的土壤与水源已经替换,但茎干里流淌的血液依然固执地传袭了原先那片土地的风味,就像楚迎,就像吴素琴。
他们二人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楚迎仰着脸,任由江风汹汹涌涌灌进自己的围巾,吹拂开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那些烦闷事。
秦靳见她即使被冻得直皱眉,嘴角却依然带笑,便也不劝阻她,只和她站在一处,迎面接受江风的洗礼。
身后有穿着笨重的孩子卷着风筝欢笑跑过,他身后跟着另一个孩子,清清脆脆地喊他,哥哥!哥哥!
楚迎低下头,长发垂下脸颊,在耳边翻卷腾飞。
这样安静的楚迎是秦靳没有见过的,他盯着她长发纷飞的后脑勺,到嘴的客套话突然就变成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好香啊。”
楚迎抬头,诧异地看一眼秦靳,鼻子微嗅,脑袋跟探照灯似的转向身后不远处一个卖烤地瓜的老爷爷。
果然人高马大的男人的食量都是旁人的两倍吗?这不是刚吃完饭吗?不至于就饿了吧。
秦靳被她亮晶晶的两只眼睛看得不自在起来,几天下来苦心经营的贵公子形象悄无声息地碎了一角,他连连摆手,笑道:“我只是在想那个拿在手上一定很暖手。”说罢,还拿眼睛坦荡无畏地看向楚迎被冻得通红的两只手。
楚迎心中一暖,扑哧笑道:“那就有劳秦先生了。”
秦靳低低一笑,转身向烤地瓜的走去,他身上穿着整齐气派的墨色西装,反射着光的皮鞋面甚至能清晰无误地照出秦公子光洁坚毅的下巴,这样一个翩翩然坚贞傲岸的背影,让审美情趣一向高于生活意识的楚迎忍不住啜起嘴唇吹了声口哨。
秦靳闻声回头。
楚迎赶紧低头遥望冬日江水,故作深沉地吟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路过的小丫头窝进她妈妈怀里,哭丧着脸嚷道:“明明是门外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那年轻妈妈莫测高深地瞥一眼楚迎,笑道:“错了,是人在江湖飘,谁比谁傲娇……”
秦靳忍俊不禁,努力挺直脊梁走向卖地瓜的老大爷。
楚迎正捂着脸犹豫要不要尿遁的时候,包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楚迎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岩岩”二字,颇为为难地皱眉,慢吞吞接起电话,不冷不热地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的周岩砚显然也正为昨晚的事尴尬着,也跟着别别扭扭地说了句,“喂,是我。”
“当然知道是你。”楚迎瘪嘴,翻了个白眼。
“嗯……”周岩砚跳过那令人气闷的磨合期,快速进入正题,“妈妈说你刚睡醒就被软趴趴带走了,你们这次见的又是谁?是色狼吗?迎迎你不用跟谁客气,这老色鬼要是再敢摸你小手,一巴掌甩过去,咱们不混这影视圈了,回家来妈妈哥哥照样把你当小公主养着,不受他们的鸟气!”
周岩砚机关枪似的扫射完,楚迎这才慢悠悠接了句话,“人家这回看上的不是我,是软趴趴。”
“嗯?”周岩砚窝了一肚子劝她回头是岸的话刹那烟消云散,他愣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问了句,“迎迎,你是不是人老珠黄了?”
“周岩砚!”楚迎气得跳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周岩砚语气恹恹地顶嘴,“你舌灿莲花,你倒是吐一口给大爷看看。”
“……岩岩,”楚迎举着手机怀疑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都能被你听出来,没事,就是遇到一位二世祖,直接冲到我办公室,扬言我要是没法让他侄女考上高中,他连咱们家地皮都给收了。”周岩砚语调轻松,说出口的话却怎么听怎么疲惫。
秦靳握着个香喷喷的烤地瓜站在不远处,耐心地低头研究着地瓜上的锡箔纸。
楚迎看向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莞尔一笑,对电话另一边的周岩砚轻声说:“岩岩,我只有一条建议,既然是狐狸,必要时候就该适当的狐假虎威一下,不要忘记,f市目前最权贵的二世祖还要喊你一声三哥。”
软趴趴说的没错,她楚迎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市侩小姐,没有她不敢坚持的梦想,也没有她不会打的精明小算盘。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那也要假得漂亮,仗得完美。
秦靳见她挂了电话,这才缓步走过来,笑着递上热乎乎的地瓜,“这东西,握在手里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香了。”
楚迎接过地瓜,嗷唔一口咬下大半口,被烫得呼呼抽气,“吃在嘴里最香!”
秦靳看她吃得香,笑问道:“不是刚吃饱吗?”
“我每次一给周岩砚洗脑,完事后肚子准保就饿。”楚迎大方地接受对方的揶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事,笑笑就好。
秦靳暗暗瞥了眼蔚蓝的天空,心中微微挣扎,最终敌不过自己来历不明的好奇心,轻声问道:“周太太,听说你和周先生是青梅竹马的养兄妹。”
“是养兄妹,”楚迎腾出手将脸上的乱发拂到耳后,盯着秦靳笑,“我们不是乱伦,法律并没有禁止养兄妹结婚。”
“嗯,我知道。”秦靳也笑,“你和周先生感情挺好的。”
楚迎思忖不出他说这话的意思,便也只是低头含羞带怯地吃地瓜,眼珠子却上下左右滴溜转了一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只见到她挽着周岩砚的手站在教堂下宣誓时完美无瑕的幸福笑容,却没见到他们二人站在垂死的周邦民病床前痛心疾首的模样,旁人都道他们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这其中的万般无奈与此后的三年愧疚,又岂是外人能看透的。
都说落子无悔,楚迎反倒觉得,人生追逐一场,真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嗯……”秦靳沉吟半晌,若无其事般笑问道:“你和清持,感情也很好。”
“咳……咳咳咳!”楚迎震天撼地地咳起来,吓得秦靳赶紧跑到一旁的茶水亭买回一瓶矿泉水,楚迎吭哧猛灌了几大口,这才缓过劲来,她抹着咳出泪的眼睛,哭笑不得地看着秦靳。
你直说我和六六是奸夫淫妇算了。
秦靳抱歉地看着楚迎。
一时尴尬。
楚迎心想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她这个外人帮亲不帮理,既然六六不肯捅破窗户纸,她断没有拆六六台的道理,这件事,看来还得瞒着。
“嗯……那……”楚迎刚想说话,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她抓起手机一看,是软趴趴的来电,“喂,软……”
“楚迎!这混蛋要霸王硬上弓!我他妈和他拼了!”软趴趴的声音闷沉闷沉的,听上去还带着点回音。
“诶?等等?什么情况?你们不是老相识嘛?”楚迎被软趴趴语气里压抑着的狠劲吓得背脊发凉,“你在哪儿?”
“老混蛋你砸门!我……”软趴趴的怒吼声余音绕梁三秒后,戛然而止。
楚迎举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靳,“你……你听到了吗?”
你……你听到这个世界不断脱离运转轨道的声音了吗?
第11章 荒谬的插曲
第十一章荒谬的插曲
楚迎拉着秦靳赶车飞奔往安导暂居的酒店,房间是秦靳定的,两个人径直从十五楼电梯火急火燎地跨出去,走廊上捏着手机急得团团转的小佐如获大赦般扑了过来。
“秦先生!安大哥他……他他他!”小佐大冬天急出满脑门的汗,“阮小姐还在里面,她要是伤着安大哥怎么办?”
楚迎上前一步,雅致的眉毛狠狠一拧,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姐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栋楼!”
小佐急得直搓手,“周太太,我求你别进去,你进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啊?”楚迎纳闷,“关我什么事?”
秦靳轻拍楚迎的肩头,转头看向小佐,安慰道:“他们不是熟人吗?到底怎么回事?”
小佐使劲挠头,一张清俊的白脸涨得通红,“周太太,四年前阮小姐一句话没说就跑到f市和你合伙搭档,安大哥整整一年没有她的消息,要不是胡导演那件事,安大哥甚至不知道阮小姐现在就在f市,他们俩分别四年,有什么问题都让他们自己解决,我求求你千万别进去!安大哥心里疼着阮小姐,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倒是阮小姐,指不定怎么揍安大哥呢!你要是进去,安大哥憋了四年的火气说不定全迁怒在你身上了!”
楚迎“嗯嗯啊啊”认真听了半天,脑筋还没有转动回来,门里突然传出软趴趴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秦靳把楚迎往身后一拉,上前对着酒店的精装房门就是一脚猛踹,门轰然打开,楚迎只觉得一阵狂风卷着那扇被踢傻了的房门逆冲向自己,眼前一花,心里蹭得滴下一滴冷汗。
这个秦靳,看上去温柔绅士,动起手来当真无愧他身体里的北方铮铮男儿血统。
小佐连滚带爬躲到楚迎身后,两个瘦瘦弱弱的人趴在威猛先生秦靳背后,使劲往房里瞧,只一眼,楚迎立即转身捂住小佐的眼。
小佐大急,又不敢扯她手,“周、周太太?”
“嘘,这是为你好。”楚迎看着客厅地板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痛心疾首道:“但凡看到主子洋相的下属,普遍不会有好下场。”
客厅地板上,高大的安导仰面躺在地上,严峻的左侧颧骨上已经青肿一片,饱满的嘴唇上血淋淋湿了一块,他腰上坐着披头散发的食人鬼软趴趴,两个人手拧着手,拉扯得正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被门外的一群人惊动,男女二人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现场能够真正冷静下来的人只剩下天神一般的秦靳,他站在门边,不进也不退,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最先回过神的是软趴趴,她从安导身上站起来,愤愤骂道:“我要走了!”
“小阮!”安导一把扯住她的脚踝,却反被踢了一脚,“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秦靳上前将安导扶起来,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软趴趴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外套,顺了顺头发,看也不看狼狈的安导一眼,转身就要走。
楚迎低声喊她:“小阮……”
“小阮!”安导怒吼,“你到底在想什么?”
软趴趴猛回头,手往楚迎肩上一扯,她个头比楚迎高上许多,楚迎被她拉得一个踉跄,人还未站稳,就听到软趴趴在自己脑袋顶上铿锵有力地质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全场的人视线迅速集中在楚迎脸上。
身后的小佐探出一个脑袋,胆战心惊地说:“她、她是周太太……”
“对!她叫做楚迎!她现在是周太太!她和我一样大!和我一样有一个渴望实现的梦想!和我一样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软趴趴甩开楚迎,踏前一步,她的眼瞪得极大,一张鹅蛋脸因激烈的情绪而扭曲,她愤怒、痛苦、失望地看着面前的安导,一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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