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情轻而易见。
苏紫素来走的是小资高雅路线,饶是在这般秋意瑟瑟的天气,她依旧妆容精致,头发高高挽起,一袭浅紫色的旗袍,她本就生的柔美,偏偏又有一双桃花眼,眼神流转,媚眼如丝,既高雅端庄却也不失妩媚风情。而萧潇这些年大抵是写多了旅游专栏,迷上了各种民族风,短发利落,大大的耳环,明艳的妆容,白色的对襟上衣,下面是蓝色波西米亚长裙,走得是完全的异样风情。
建筑学院向来男多女少,如今见到两个美女齐齐出现,自然会多关注的。
过了大抵半个小时,路子谦出现了在办公室,彼时萧潇刚点了一支烟,就看着秦绶景带着他走了进来。直觉性地,她将烟递向唇边,那笑意有些变冷。
这个小助理,还真不是一点点的碍眼啊。
苏紫不是没发现萧潇的异常,心底笑,还说自己已经完全放手了,这小眼刀飞的,还真是“嗖嗖嗖”作响啊。不过表哥那小助理倒也有趣,瞪着萧潇和自己,敌意十足,难怪萧潇会大开状态,斗志满满。她甩甩手,心中有点好笑,这小助理没见过自己,估计是把自己也当成假想情敌了。
小姑娘就是好玩,苏紫眼珠一转,就想到了恶作剧。
她掐灭手头的烟,优雅起身,娇滴滴地上前喊了一声“路少~”,边说着,边将手环上了路子谦的脖子,将秦绶景生生隔开。
秦绶景的脸色在一瞬间黑了下来,神色郁卒。她本以为萧潇会是她追教授途中最强劲的对手,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女人来,还是这么妖娆主动的。更没想到,这个女人和萧潇看起来关系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她看了看路子谦,面色狐疑,本以为一向端正作风的路子谦会把那个女人给推开,没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脸蛋,开口道:“别闹了,阿紫。”语气亲昵,宠溺满满。
秦绶景顿时气馁,心伤不已。
“教授,您终于回来了,这两位小姐等您很久了——”刚才那个年轻的研究生咋咋呼呼出来,看到苏紫和路子谦的亲昵表情,以及黑着脸的小秦,立马很理智地住了嘴,尴尬地笑了笑,抓抓脑袋,扔下一句“我好像还有一组数据没有算好,得去趟实验室。”就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在建筑学院,谁不知道,秦助理暗恋年轻英俊的盲眼副教授,可惜男主人公一直不为所动。前几天有人看到教授和一个漂亮女人在校园里散步拥抱,今天又横空杀出来两大美女。男人并非不八卦,只是没有遇到可以八卦的事情,当一个男人,遭遇了这么多女人,他们的注意力当然也会集中起来。
路子谦微笑着将苏紫环在自己脖子的手撤了下来,一面偏偏头,轻问一声:“萧潇?”
萧潇“嗯”了一声,将烟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我来应聘,老板。”
路子谦楞了楞,苏紫在他耳边悄悄提醒:“叶开和少宜让我押着她来的。”路子谦顿时了然,可也有些好笑。
“萧潇,我们去会议室。”他淡淡吩咐了一句,甩开盲杖往外走。萧潇怔了怔,随即跟上。秦绶景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她不满回眸,却见苏紫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姑娘,人家旧情人见面,你凑什么热闹?”
秦绶景一时语塞。
这个叫阿紫的女人,比金庸笔下那个阿紫,还要讨人厌!
Chapter 16 发烧
题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陈旧。除了你转头的微笑。
会议室——
“萧潇,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当真。”路子谦面对着萧潇,语气温和,只是脸色并不算太好。
萧潇蹙眉,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答应了叶开。”言下之意很明确,你没有当真没关系,但我是当真的。
路子谦笑笑,微微转身,不动神色地将右手抚上自己的胃,微笑道:“锦和湾那块地是我在7年前就看中的,那时候我已经画了大部分的设计稿。”
萧潇一怔,神色复杂。七年前,那时候,他和她,应当还是在热恋中。
路子谦似乎察觉到了萧潇的僵硬,却略微转了身子,摸索到了椅子,缓缓坐下。
“萧潇,我知道我的梦想吗?”
萧潇楞了一愣,想起那一年的暑假,他带着自己去了一趟云南,走了很多地方,她却唯独钟爱丽江那个小城市。他们俩去了玉龙雪山,在冰川公园上,风声呼呼,他们俩穿着臃肿的防寒服,站在栈道上,他拥着她。
“萧潇,真希望,有一天我设计的建筑也能像这冰川一样,让全世界都为之倾倒。”这是他唯一一次和自己说起他的理想。
她回神看了看坐着的路子谦,他戴着墨镜,那墨镜后面的那双眸子,却再也不能神采奕奕了。心突然就软了,轻轻开口:
“即便做不成举世闻名的大师,做一个大师的老师,也是挺好的。”
路子谦闻言倒是一笑,神色并未多做改变,只是这笑声中,多少多了些落寞。
一个本该如旭日东升一般发展的优秀设计师,却失去了他最为宝贵的眼睛,这与展翅翱翔的雄鹰折了翅膀又有何两样。
“叶开手上有我大部分的设计稿,以他的能力,应该会比我做得更好。”路子谦浅浅一笑,话中略带自嘲,“我想你也明白叶开的心思,华实确实是我一手创立的,但是也是他发展壮大的。我已经瞎了5年了,有些东西,我已经不奢望了。”
萧潇听得有些窝火,虽然路子谦说的都挺在理,语气也是平和缓慢的,听不出有多大的颓意,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她听来,路子谦估计已经不能用颓废来形容,落寞,消极,哀伤,这些情绪左右着他,也折磨着她。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冲到路子谦面前,神色有些愤怒,盯着他,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压住了火气,拉开椅子坐到他面前,缓缓开口,语气极尽温柔。
“子谦,安安时常问我她爸爸是怎么样一个人。”
路子谦神色一僵,萧潇满意地看着他的神情,继续说道:“你放心,即便我再恨你,我也从未在她面前诋毁过你。我只是告诉她,她的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设计师。”
路子谦心中一暖,嘴巴动了动,没有开口,那僵硬的唇畔却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的女儿呵……
“她叫安安吗?”他轻轻呢喃了一声,似乎在心头已经将这个名字唤了许多遍。
萧潇神情严肃,但是语气却异常柔和。
“是,平平安安的安安。”她的神情在一瞬间划过一抹痛色,最终还是回归自然,幽幽开口,“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住在她爸爸亲手设计的城堡里。”
“子谦,你的女儿,想住你为她建筑的城堡。”
许久之后,路子谦抬头,英俊沉稳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茫然无助的神情,嗓音沙哑,额头上汗液涔涔。
“萧潇,我现在还能建城堡吗?”
萧潇微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坚定开口:“当然能!”
路子谦勉力一笑,似是请求:“我想听她叫我爸爸。”
他的气息有点急促,嘴唇干裂,面上有点潮红,萧潇这才发现,这么凉的天气,他的手却烫得如同炭火一般,她心中一惊,伸手去触他的额头,面上顿时骇然。
“路子谦,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路子谦有些固执,握着萧潇的手,只是低低陈述:“我想听她叫我爸爸。”他的语气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个男人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萧潇忽然觉得自己是挖了个坑,本来打算拿来埋人的,结果自己先吭哧吭哧跳了进去,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诺诺应着,一面想要扶着他起来。
“子谦,我们去医院好吗?”
路子谦摇摇头,坚定吐出一句话:“她要叫我爸爸!”
“好~叫爸爸,等你病好了我就带她来找你。”萧潇没好气地哄着。
他莞尔一笑,突然凑近萧潇,孩子气嘟囔一声:“你不准欺负我看不见。”
萧潇一肚子的气,在这句话中完全消失殆尽,只轻轻应了一句:“不欺负你。”
他的神色微微一松,歪了歪头,似乎是已经将体力用尽,身体向前拱着,面上有痛楚滑过。萧潇仔细端详,顺着他抚着肚子的手方位摸去,在摸到一处僵硬后终于拧眉爆发。
“路子谦,你还要不要命了?!”
而被吼的那个人,显然是烧得有些糊涂了,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露出一个虚弱的夹杂着难掩的痛楚。
“萧潇,不去医院,我们回家。”他顿了顿,将萧潇的手抓得更紧,似乎是怕她逃走一般,喃喃道:“你如果再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你。我看不到啊……”
萧潇背过身去,一瞬间,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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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端着茶杯进卧室的时候,萧潇正坐在床边,一脸沉静,盯着点滴瓶发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茶杯递给她,轻轻道:“喝杯水吧,杜医生都看过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萧潇回神,没有接茶杯,将点滴速度调慢了些,再将被角都也细心地掖好,这才转头看向苏紫,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她还在?”
苏紫轻哼了一声,笑道:“还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我都旁敲侧击好一会儿,就是不肯走,说是不放心表哥,一定要看到他醒来。”
萧潇微微一笑,低头看看手中的杯子,幽幽道:“果真痴情,她既然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好了。”
苏紫一愣,这么好说话?可不像是萧潇一贯的作风啊。抬眼看去,萧潇的目光正落在路子谦床头那副巨大的照片上,心中顿时了然。
“我去厨房看看。”萧潇淡淡开口,随即转身出门,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
狠心的女人,苏紫在心底啐了一声,往床上看了两眼,路子谦烧得满脸通红,眉头紧蹙,显然并不是特别好受。她叹了口气,喃喃道:“表哥,你可千万要记得表妹的好啊。”说完,也跟着大步走出了卧室。
秦绶景坐在客厅,看到萧潇出来的时候,慌忙起身问道:“教授,怎么样?”
萧潇看了她一眼,冷冷问道:“听说你是他的助理?”
秦绶景虽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点点了头。
“你知道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吗?”萧潇的话音是清清冷冷的,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有股迫人的沉重感,逼着秦绶景点了头,连一个“是”字都很难发出。
“很好。”萧潇看着她承认,唇角微微一勾,眼底却未见有丝毫笑意,她说得很慢,咬字却极为清晰,气势迫人。
“你身为一个助理,知道自己的上司犯了严重的胃病,发着39度半的高烧,非但不阻止,还让他超负荷工作?你觉得你的职责尽到了吗?”
“我——”秦绶景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行了行了,表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冲人家小姑娘发什么火呀?更何况,哪会有什么超负荷工作呀,不过就是多开了几个无聊的会议嘛。”苏紫走出来,推了推萧潇,不紧不慢地打着圆场,朝秦绶景笑笑:“不好意思,我表嫂就是这个脾气。”
表嫂?
萧潇身体一僵,秦绶景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苏紫却恐怕还嫌不够乱一般,笑眯眯地对着秦绶景道:“看你应该也是我表哥的学生,叫表嫂一声师母也是应当的。”
“阿紫——”萧潇出言,狠狠剜了一眼苏紫。苏紫却当没看见一般,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诶,你不是要看教授吗?他睡着了,你进去轻着点,别发出去奇奇怪怪的声音哦。”
秦绶景看来是根本不信苏紫的话,快步往卧室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扭了门把手,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怎么?不高兴了?”苏紫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萧潇横了她一眼,哼道:“你少添乱。”
苏紫微微笑:“你都答应安安认爸爸了,我又哪里乱说话?”
萧潇沉了语气,有种不同寻常的执拗:“我说过我不再纠结往事,但不代表,我原谅了他。更别说复合了。”
苏紫默了须臾,无奈问道:“也许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更有可能是误会呢?”
“那就等真相出来那天吧。”萧潇淡淡开口,随即又道,“你放心,我会给彼此足够的时间。”
“那就够了。”苏紫眼睛一亮,笑得狡黠,“我去看看小助理。”
她知道萧潇不是圣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极不容易了。反正只要有戏就好,眼前还是解决那个满心花痴的小助理为妙。她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秦绶景对着床头那幅照片发怔,面色灰败。
那是一幅巨大的单人照。
照片里的女生,一袭白色长裙,在乡间小路,回眸一笑,仿若仙子。
她是萧潇。
Chapter 17 病中
题记:很多东西,需要自己独自吞咽,别人是看不见的。
路子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秋日的太阳暖暖的,透过窗户落到床上,如小手,轻轻抚摸他的面庞,舒适,惬意。他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缓缓醒来。
他出事以后,身体差了不少,睡眠质量也极差,每天至多睡五六个小时,那已经是极好的了。虽说这次是吃了药打了针的效果,但能睡的这么沉,一夜无梦,也是难得事。睁开眼,虽然眼前还是茫茫然灰蒙一片,但是尚能感受到阳光,对自己而言,并非如全盲一般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也该是不幸中的幸事了。
他伸手在床头柜摸索,手机,手表,台灯,还有那盏熟悉的复古花型台灯,是在自己熟悉的公寓里,心底微微吁了一口气,但随之却眉头蹙起,心底有极大的落寞升起。
萧潇不在。
他掀开被子,熟络地走到床边,打开窗户,沉默阖眼,让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企图让这微弱的暖意来消化心中的落寞。
萧潇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副情形,面色一沉,大步走到路子谦身边,将窗户关上,这才斥道:“你才刚好了点,再吹风着了凉怎么办?”
路子谦愣在原地,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