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底下无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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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底下无弱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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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烈说著,轻藐的目光投向孟千竹。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汉女竟敢大刺剌坐在少主对面用餐。

少主也太过纵容她了!

“知道了。”耶律肆点点头,侧过身子挡住风烈的视线。“你去打听一下,看那些宋兵的意图为何,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掉以轻心。”

“是。”风烈一抱拳。“属下这就派人去容城打探消息。”

听到“容城”两字,孟千竹身子一僵,拿著饭碗的手不由自主轻轻发颤。她隐隐有种感觉,宋兵这次行动应该跟她有关。

该不会是二叔为了找她,派兵在边境上大肆搜寻吧?

风烈领命后,旋即大踏步出门而去,孟千竹的一颗心则七上八下,怎么也平静下下来。

“你有心事吗?";耶律肆放下碗筷,用商量的口气同她说话。“要说出来听听吗?";

孟千竹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用不著吞吞吐吐。”耶律肆的口气还是相当和善。

望著耶律肆沉静中透出一丝暖意的眼神,孟千竹不再犹豫。“我想……我想回容城……”

她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识相地闭上嘴,因为此时此刻,对面男人睑上的表情似乎变得相当难看。



第五章

因为孟千竹提起要回容城的事,耶律肆那天是冷著脸走出屋子的。他在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幽怨的笛声,如泣如诉,在黑沉沉的夜幕中飘来荡去,像一抹无主孤魂,最终消失在不知名的远方。

默默伫立在花园里,耶律肆倾听著笛声;心中竟有几分悲凉。

想他耶律肆自小勇猛过人,十五岁就跟著爹爹一起为国事操劳奔波,先是为了让圣上坐稳江山而南征北战,后来又为圣上平定战乱,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少族长之位亦是靠马背上的功劳一点一滴挣下来的。

天生傲气的他曾经单挑过契丹第一勇士,也曾在以一比十、处于绝对劣势下背水一战,率领八千勇士赶跑觊觎大辽西疆的黑汗十万大军,缔造出大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

三年前,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他恩威并施,不费一兵二卒就收服了反叛大辽的奚族。凯旋回京后,他在众人一致推举下,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北院大王,掌管大辽一半的兵马。

那段日子,他在大辽的地位简直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说叠刺族的男女老少都以他这个少族长为荣,就连别族的族长见到他,也都是赞不绝口,敬畏有加。

可俗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

天下既定,圣上留著他们这些功臣就显多余,于是找了个借口,一夜之间抄了十多户大臣的家。又因为他功高震主,圣上对他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就算他已自动辞去北院大王一职,退到辽末边境当一名小小的三品武将,但圣上还是不肯放过他。

对于圣上这种做法,他除了苦笑和躲避还能怎么样?说到底,圣上是君,而他是臣!

仕途固然不顺利,他的家庭生活又怎样呢?

在十八岁单挑契丹第一勇士虚宏那年,他被窟哥族的族长看上,要把幼女许配给他。而当时的他胸怀壮志,的确需要有力的支持者,所以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定亲之后,他立即被圣上招去平乱,东奔西跑一走就是好几年。等他到了二十二岁想著该把婚事办完时,才知道他的未婚妻已经染病身亡,而他,竟然连她长得是圆是扁都记不得。

现在想来,他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未婚夫啊!

但那时,因为一连串突发事件,让他根本没心思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以至于到现在都快三十了,仍孤身一人。

没有家室,并不表示这些年他一直过著如苦行僧般禁欲的生活,事实上,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

可不知为何,不论那些女子美若天仙也好,温柔多情也罢,看在他眼里总是淡淡的,牵下起丝毫情绪波动。

大概生生死死、大风大浪经历得太多,人未老,心已经老了!

原以为南国佳丽、北地胭脂只不过是过眼浮云,没料到,会在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形下遇见了她!

记得第一眼看见她,她惊恐万分的坐在荆棘丛中,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浑身上下打著颤,素雅的衣裙上渗出点点血迹,让他顿起怜惜之心。

那种感觉太奇怪,就像有无数条丝线包裹住他的心,柔软得让他无法形容。他这辈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也就在那时,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心也可以为一个女人跳得那么快!

他知道,若要当个冷静称职的边关守将,他就不该太过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汉人女子,但他的心却偏偏与理智作对,竟然在还没证实她身分的情况下,选择了信任她!

的确,相她在一起,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她那秀丽的容颜和丝缎般柔滑的秀发,总能牵起他心底深处的悸动,蛊惑他的神经。

可她那句要回容城的话,却让他狠狠由云端摔回到地面……

耶律肆缓缓回头,静默地望著不远处孟千竹住的小屋所透出的点点灯光,听著远处呜咽的笛声,一颗心隐隐作痛。

千竹难道就那么想离开他,一点都看不见他对她的好?

就在耶律肆在花园独自沉思的时候,屋子里的孟千竹也并不好过。

她也不想惹他生气,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可是……失踪了这么多天,大哥和二叔肯定急死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回容城呢?

再说,他表面上对她是不错,但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

他身为一方显贵,却对一个误入辽境的汉女视若上宾,这也太不合情理,难道真是为了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然后给那些贵族小姐试刀?

不……不可能!如果仅仅是为了试刀,他没必要对她那么好,也没必要让厨房专门做汉人的饭菜并亲自陪她吃。更何况在心底深处,她并不愿意把他想得如此冷血残酷。

但……不是为了试刀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带著层层困惑,孟千竹吹熄桌上的蜡烛,又独自在黑暗中坐了一会,这才爬上床,在一片无言的寂静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吵醒。

“孟姑娘!孟姑娘!";故意压低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带著说不出的神秘。

是绣姿!孟千竹立刻清醒过来,一骨禄从床上爬起,套了件外衣就去开门。

看看左右无人,青色的身影一闪,绣姿已进了屋子。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孟千竹还没来得及倒上一杯水,绣姿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

孟千竹一愣。“什么东西?";她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东西埃

“瞧你的记性。”绣姿边笑,边将白布拆开,只见一把半尺多长、小巧玲珑的匕首立刻呈现在孟千竹眼前。

孟千竹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一步。

“怎么了?昨天还要我帮你搞一把匕首防身,今天东西来了怎么像见到鬼似的?";绣姿捶了下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那把匕首塞到她手中。

“好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该回去干活了。”绣姿说完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孟千竹僵立在原地,望著手中的匕首发呆。

她有向绣姿要过匕首防身吗?她怎么想不起来?

嗯……好像、好像昨天被贵族女子拿人试刀的事吓坏了,晕头转向之间她曾想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宁可自杀也好过活活被人千刀万剐。大概在那时她向绣姿提过要把匕首防身,可是……绣姿的行动力也未免太强了吧,一大早就把匕首送到她这来。

孟千竹端详著手上的匕首,看著剑鞘上的花纹颇为精细,便忍下住好奇地从鞘中拔出匕首。

匕首出鞘,泛出淡淡的蓝色幽光,孟千竹不禁暗暗称奇,正想找样东西试试它利不利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的脚步声令她警觉。

孟千竹赶紧将匕首人鞘,往腰间一插,想躲回床上去,哪知还没来得及转身,房门就被推开。

“你起来了?";见她立在屋子正中,耶律肆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看著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孟千竹一时间手足无措,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本来只是想看看你,但你既然起来了,就带你出去走走。”

耶律肆脸上带著笑,眉宇间已无昨夜的烦躁,一身月白色长袍在清晨的阳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他取过一条披风为她罩上,然后拉著她的手往屋外去。

孟千竹实在没想到耶律肆会一早跑来带她出去,或者……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的手不自觉悄悄摸向腰间匕首,这才梢稍安定。

只要不对她动粗,她还是可以接受他善意的安排。

拥著她上马一路奔出府门,耶律肆挥手阻止住护卫的跟随,带著她一路向东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过一次经历,孟千竹已经能够适应这种御风奔驰的感觉。此刻的她不但不觉头晕,还很惬意的享受著「腾龙”的速度。

“木琅山上有云海,很特别,你看了肯定会喜欢。”

男子的阳刚气息完全包裹住她,耶律肆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令她心头波澜迭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管心底如何排斥,她终究无法抵抗他的温柔。这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命运安排她非死不可,那就让她在他怀中安安静静的死去吧,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种恩赐。

见她不说话,耶律肆也没再吭声,只是专注的护著她,专注的驾著马,任凭狂野的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只要他诚心以待,他一定会在留下她的同时,也一并留住她的心!



自从那日带孟千竹出去之后,耶律肆每天都会抽空和她一起跃马奔驰,有时到山间,有时到湖边,有时在无边的旷野上。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少,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静静的看著她,默默的守护她。那专注又充满柔情的眼神,时常令孟千竹有种错觉。

他会轻轻拉住她的手,用宽厚的胸膛紧紧贴近她;他会注意到她的喜怒哀乐,想法子让她开心;他甚至会为了她一声小小的惊叹,不惜犯险爬上陡峭的山崖替她摘花,似乎恨不能将全世界所有的东西统统堆到她脚下——

这固然令她感动万分,也令她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困惑,不知道他究竟要把她怎么样。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但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啊!他和她的关系就像水中花、镜中月一样虚幻。他是契丹的皇族,而她,是个不折不扫的汉人。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他的感情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依恋他,中原的一切仿佛离她越来越遥远……无论是年迈的父母、宽厚的兄长、或是天真的小妹、亲密的姊姊,好像都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变得不认识自己,低头看著身上华贵的契丹服饰,孟千竹不由得感到羞愧。她现在哪里还像个汉族女子?活脱脱就是一副契丹贵族小姐的模样,二叔要是看到她这身衣著的话,肯定会气疯的。

然而,当她面对耶律肆赞赏的目光、愉悦的神情时,她的胸臆间又会情不自禁的充满甜蜜,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仲夏之夜,天空晴朗无云,月儿闪著银色的光芒,风难得凉爽,这本是个休憩的好时光,孟千竹却久久无法入睡,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睡著了,可今天不知怎么著,耶律肆中午有事出门,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让她颇为担心。

想起耶律肆,孟千竹的心又矛盾不已。理智告诉她,她和耶律肆之间的差距那么遥远,他们不可能会有结果;但心底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眷恋上他。

如果说,刚到这儿的头几天她还想逃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这一切,都因为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以及他的爱护吧……

对于此刻的复杂心情,孟千竹不知该如何形容,虽然她从前也暗恋过别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像耶律肆那样,带给她震撼与心悸。

即使他是契丹人,即使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不是很愉快,但他一身威武之气令她心折。尤其在和他接触后,他粗中带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体贴,更令她深深为之著迷……

纷乱的思绪困扰著她,让孟千竹怎么也睡不著,爬起身正想倒杯水时,蓦地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出其不意的堵住她的嘴,同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令她几乎惊跳起来。

“千竹,别怕,是我!";

大哥!若不是嘴巴被堵住,孟千竹几乎尖叫出声。

“别叫,小心把人引来。”孟建书放开孟千竹,低声吩咐。

“大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望著眼前这张充满关切的脸,孟千竹激动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你失踪后,二叔和我几乎把整个容城翻遍了,但都没有你的消息……”孟建书将她轻轻拉到门边,朝外看了看,这才接著说道。“我们一商量,才想到你会不会是被辽人捉去了。前两天我混进祁安,打听到在你失踪的第二天,耶律肆就带回个汉女,听说长得很像你,那时我便开始怀疑。又听说他天天带著个汉人姑娘出去游山玩水,我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没想到还真是你……”

听到这儿,孟千竹的脸蛋蓦地红了起来,连忙分辩说:“大哥,你别误会,我跟他其实没什么……”

孟建书一顿,看她一眼。“可满城的人都说你是他的新宠……”

“新……宠?";孟千竹太过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算了,不说这些……”孟建书挥了挥手,有些烦躁地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今天我是来接你回去的,趁耶律肆不在,我们赶快走。”

走?孟千竹顿时愣祝

这里是大辽,并非久留之地,她的确该回到亲人身边,不再让他们挂念。但若是离开,只怕今生今世就再也没机会见耶律肆一面了。想到这里,她的心立刻绞痛不已。

“千竹,他是契丹人,我们是汉人,就算他喜欢你,也是不可能娶你的!你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不见父母亲人,在异国他乡做个小妾?";

“我……”她想不了那么远的事,她只是……只是无法接受再也见不到耶律肆的事实。

仿佛看穿她的心事,孟建书不给她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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