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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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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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发现,用国际法和洋人打交道,居然能屡屡得胜。他开始悉心研究,建议总理衙门编纂《通商则例》发给各省并各国驻华公使,以便在处理外交事务时有所参本。
郭嵩焘在伦敦还一度被推为国际法改进协会副主席。
388
刘步蟾、方伯谦和严复等人于5月份作为海军留学生,在监督李凤苞的带领下抵达英国。
在他们到达英国的第二天,郭嵩焘便在公使馆设宴为他们洗尘。郭嵩焘安排一些留学生进入英国舰队,安排另一些人考入皇家海军学院。他们此后成为公使馆的常客。郭嵩焘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他们之间的多次谈话。
郭嵩焘经常阅读留学生们的日记,发现他们说到微积分学、新学和力学等,都是以前没有读过的,现在学了这些,不啻事半功倍。郭嵩焘感慨地说:就凭这一点,也能证明出洋留学的好处实在不少!
10月16日,郭嵩焘应英国工厂主毕谛的邀请,访问了在伦敦附近的电力厂。毕谛还请郭嵩焘使用了苏格兰人贝尔几个月前在美国发明的电话。
郭嵩焘是第一次接触电话机。事实上,这个湖南湘阴人是第一个接触电话机的中国人。毕谛工厂的这套电话装置,安装在相隔几十丈的楼上楼下,郭嵩焘让随从张德彝到楼下去接听,自己在楼上与张德彝通话。
郭嵩焘问:“听见了吗”
张德彝回答:“听见了。”
郭嵩焘又问:“听懂了吗?”
张德彝回应道:“听懂了。”
郭嵩焘又说:“请数数字。”
张德彝从一数到七。
郭嵩焘在日记中写道:“其语言多者亦多不能明,惟此数者分明。”由此可见,这次通话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郭嵩焘把电话这个新鲜玩意称为“声报机器”。
郭嵩焘在英国访问期间,了解到很多身居英国的中国人,在利益受到侵犯时,力量孤单,申诉无门。他于8月份上奏清廷,建议在华侨集中的各个城市设立领事馆,以保护侨民。这个建议得到清廷赞赏。
郭嵩焘与英国政府商定,在新加坡设立中国领事馆,为中国在外国设立领事馆首开先河。
郭嵩焘在11月13日的日记中提到电话、麦克风和留声机,说这三样东西都是近几年发明的,他叮嘱张听帆为他各找一件。由此看来,郭嵩焘是最早拥有电话、麦克风和留声机的中国人。
郭嵩焘到工厂参观农机制造,看见锯木机能把木头锯成厚度只有一寸左右的木板,用的锯齿为十八颗,得到十九块木板。一架机器能干四十个人的活,速度还快了一倍。
郭嵩焘来到里丁,注意到英国种子公司将他们的蔬菜种籽和花草种籽运输贩卖到各国。他参观了格致院,才知道西洋的植物园种可以改变花的颜色,都是由于格物致知,也就是所谓的化学。他不由赞叹西洋人所做的事情神奇而博大。
郭嵩焘不仅注意了解欧洲的技术文明,更关心社会经济生活。他不仅参观学校、工厂和医院,还积极出入沙龙、舞会和歌剧院。他还试图从国家制度、经济理论等方面探索英国繁荣兴盛的根本原因。他发现了西方富强的原本所在,认为西洋的政教和制造,都是发源于学问。这使他开始质疑“中体西用”的主张。
郭嵩焘在英国对什么都好奇。这位翰林多次到英国议会学习西方民主制度,参加科普讲座,学习物理、化学与生物。他在日記中提到氢气和氧气合成水,旁边还加注氧气比氢气重八倍。
郭嵩焘走出清代封闭麻木的社会环境,前往被封建统治者视为“犬羊之地”的西方,寻求救国真理,由一名封建士大夫转变成新时代的探险者,表现出强烈的爱国精神和追求真理的巨大勇气。他的事迹,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特别是在西学东渐史上,留下了令人难忘的一页。
郭嵩焘出使期间,取用的公款,只有薪水和房租两项。他有一句流行一时的名言:君子把廉洁当作自己的责任,而不宜以此要求别人;君子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而不宜指望别人的帮助。
郭嵩焘把他那位姓梁的妾带到英国同住,要她学习英语应酬。梁氏是个聪明的女子,不仅积极参加各国公使夫人聚会,还以女主人的身份,在使馆举办大型茶会。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少妇,迅速成为伦敦贵妇名媛争相结交的对象。
刘长佑初到云南,清军各部骄将仍然拥有重兵,称霸一方,为所欲为,官民含诟隐忍,不敢告状。直到杨玉科调任广西右江镇总兵,湘乡人胡中和上任云南提督,刘长佑才采用兵部的意见,将那些应该回避本省的武职官员,全部酌情调往也归他管辖的贵州省。这些武官由于平日积怨颇多,也想避开仇家,迁往他乡。于是云南的豪强全部解除了兵权,地方官员得以执行法令,监司和郡守也才敢于考核吏治。
云南这一年相对安静。直到5月下旬,从腾越逃出的许双贵绿林军才向西南部推进,攻击陇川的崩龙,被总兵谢景春所部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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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8年,光绪四年(1)
389
董福祥的部队在1月2日收复了和阗。于是清廷依靠湘军完全收复了南疆西四城。
湘军俘虏了已故帕夏阿古柏的妻子与女儿,还抓获了他的儿子引上胡里和迈底胡里,加上两个小儿子和三个孙子,都按律做了处置。
湘军将于小虎、马元和麻木里及金相印父子公开处以磔刑,另将他们的得力部属一千一百六十人处死。
到此为止,新疆平定。
清廷下诏说,自从同治三年布鲁特叛乱,金相印所部攻占喀什噶尔,蚕食南八城,而吐鲁番和乌鲁木齐等城相继沦陷,至今已有十多年。朝廷特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该大臣剿抚兼筹,议定先规北路,首先收复乌鲁木齐,以扼其总要。随后攻克玛纳斯,几路并进,规复吐鲁番等城,力争南路要隘。然后整旅西行,势如破竹。现在南八城一律收复。
该领兵大臣栉风沐雨,筹兵筹饷,备尝艰苦,才能谋出万全,肤功迅奏,着由一等伯晋升为二等侯。三品京堂刘锦棠智勇深沉,出奇制胜,才能功宣绝域,着由骑都尉世职晋为二等男。
清廷对于其他将领,都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奖赏。
这时湘军声威远震,侨居南八城的外国人都翕然听命。湘军查获的外国人如下:一名英国商业官员,以及随从他的九名商人;两名乳目洋操教练和三名乳目商人;三名阿拉伯人;三十多名巴达克山人;一千多名巴尔替人;一百五十多名科拉普人;二百五十多名哈普隆人。
刘锦棠认为这些外国人自称经商,杀之不武,决定全部宽宥。其中的英国人和乳目人,签发证明遣返回国。布鲁特十四部落,愿意隶属中国者,可以收留。
这年夏天,帮办新疆甘肃善后事务刘典在兰州病故。左宗棠正在开展军屯,建设大西北。百废待兴之时,失去一名得力助手,必须有人顶替。左宗棠想起了上年已经罢官的杨昌濬,决定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向清廷举荐,让他出任甘肃布政使。
张曜所部在哈密的兵屯,不到两年时间,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哈密一带垦复的土地超过三万五千亩,成了新疆的一个大粮仓。张曜所部还创造性地总结出一些经验,如在地底下铺上油毛毡,在平原上修引水渠,扩大开垦面积,水渠用三合土粉刷,防止渗漏,普遍修建坎儿井,防止地下水蒸发。
张曜所部不仅为左宗棠的军垦创造了奇迹,而且为后世的新疆军屯树立了榜样。
杨昌濬于10月份离家动身前往新疆。左宗棠说,北方天寒地冻,要他第二年春天再动身,结果杨昌濬还是在大冷天里赶到了兰州,两位老友在酒泉大营“昼夕晤对,谈兴甚豪”。
杨昌濬此来,出任甘肃布政使,为左宗棠分担了许多忧虑。
四川巴族人于春天从雷波东渡金沙江,袭击云南边界。昭通镇总兵李明惠率部将巴族部队击败,活捉一百九十人,巴族首领悔罪投降。刘长佑下令,将巴族首领马曲哈留下,作为人质,其余全部放还。
迤西道熊昭镜和腾越、楚雄、昭通各路文武官员,缉捕许双贵等在逃人员几十人,将他们与部属一道,全部处死。
腾越境外的土民首领耿荣高等部为了争地而发生械斗,联合其他民族的武装共三千人,向东南方推进,攻战耿马。刘长佑派参将周庆安率部前往攻击,耿荣高投降。
在昆明以南的纳楼茶甸,彝族土司普保极于8月份因争夺地盘而开战,阿迷、蒙自和开化的绿林军响应。首领杨阿幅率部占据田心,谋划袭击阿迷城。于是广南、弥勒和邱北都受到影响。刘长佑派道员许继衡率部前往镇压。
许继衡所部于10月份逼近田心,攻破杨阿幅的几十座壁垒,斩杀杨阿幅,他的部众奔向开化,又在马塘被许继衡部击败。几千名难民得以脱身,其中包括各族百姓。
与蒙自人杨阿幅一同起事的首领还有阿迷人普云和沈开科。他们在广南的部队也被清军兵练击败,弥勒和邱北的绿林军全部逃走,普云和沈开科都被杀死。沈开科本来已接受官府安抚,但时而顺从时而反叛,这次送了性命。
绿林军的三个首领全部被杀,部队也就全部瓦解了。
390
安集延人首领阿里达什于11月份从俄罗斯境内侵入中国新疆,联合缠头回民出兵奈曼,企图袭击喀什噶尔。刘锦棠亲自率部在玉都巴什重创阿里达什部。奈曼回民首领库弥什设下埋伏,诛杀阿里达什,将首级献给湘军,并将他的余部全部歼灭。 。  。。  想看书来
1878年,光绪四年(2)
左宗棠见俄国人庇护藏匿逃寇,担心湘军将领们按捺不下怒气,造成衅端,便上奏清廷,请令总理衙门与俄国人谈判。当时侍郎崇厚出使俄罗斯,谈判交还伊犁一事,清廷有旨垂询左宗棠。
左宗棠复奏说,俄国人自从占据伊犁以后,对西面旧有的拱宸、瞻德、广仁和塔勒奇四城,都弃而不守,所以这些城池倾圮殆尽。绥宁一城,近来用于安置陕西回民,距伊犁只有三十里。伊犁城大,人烟很少,俄国兵和商户,都聚居在东南方的惠宁、熙春和宁远三城,而金顶寺烟户更多。
伊犁管事的俄国官员名叫马依尔,级别不过相当于中国的同知和通判一类,主持伊犁之事的是七河巡抚。他的驻地是阿图玛尔,在俄国境内,位于伊犁以西八百多里处。兼辖的官员为图尔齐斯坦总督,自称代国大臣,驻扎在浩罕国的故都塔什干城,从喀什噶尔城骑马行走六天就可到达。
从前伊犁本来不与俄罗斯接壤,近年俄国人先后胁诱哈萨克人和布鲁特人,又攻夺浩罕三部,占据浩罕都城,而浩罕所辖的安集延也随风而靡。因此,中国新疆北路伊犁和南路喀什噶尔的边境,都与俄罗斯的属地相连了,距离俄罗斯也近了。
左宗棠说,他以前上疏之所以说地不可弃,意思是不能把丰饶的地方送给别人去资助贼寇的粮食,不能把要地借给别人去助长敌人的势力。如果不趁此兵威迅速图取,俄罗斯以为得志,越来越骄横,将愈近愈逼。而我军粮运艰阻,势力消减,无地可以设立军府,要担心的就不仅是西北了。
左宗棠说,伊犁收回之后,应该在边境择选要地,修筑壁垒,挖掘壕沟,安设大小炮位,挑选精兵,以增险阻。伊犁西北方的塔勒奇、广仁、瞻德和拱宸各城,人口很少,水草却很方便,应令各营暂时分别驻扎其间。伊犁以东的惠宁、熙春和宁远各城,让愿意入住的民户和商户迁过去,愿意去归业的人归业。边圉奠定以后,人们安居乐业,不用招徕,自然会有人来耕田旅行。
现在北路的户口日增,开垦日广,南八城地方富庶,刘锦棠和张曜开沟筑堡,铸钱征税。开设行省,可以趁此机会。失去现在的机会,未免可惜。
清廷认可了左宗棠的奏报。
391
郭嵩焘于6月份在英国医学院第一次听到“细菌”(bacteria)这个词,明白意思后,他苦思冥想翻译成了“太空中尘埃野马”。
清廷根据郭嵩焘的建议,在新加坡、旧金山、横滨等地设立领事馆,以尽护侨的责任。
郭嵩焘在《使西纪程》中发表的种种言论,大大刺激了满朝士大夫的神经,说郭嵩焘的写出这等文章,真不知生着一副什么样的肺肝,又何必还要刊刻印行。
翰林院有个名叫何金寿的编修,弹劾郭嵩焘想让中国向英国称臣,给郭嵩焘扣上一顶“汉奸”帽子。结果,清廷下诏申斥郭嵩焘,并下令毁掉《使西纪程》的印版。
在当时的条件下,就郭嵩焘所属的那个社会阶层而言,他已经走得太远。这使他难安其位,不断受到攻击。最为恶毒的攻击,便来自他的副手刘锡鸿。
郭嵩焘出使英国时,推选了自己的广东老相识刘锡鸿充当使英副使。据说刘锡鸿曾受命于李鸿藻,随时准备检举揭发郭嵩焘。刘锡鸿出京时什么都没带,只带齐了准备参奏郭嵩焘的空白折子。
刘锡鸿在那些空白折子上记下了郭嵩焘的十款“罪状”。他指责郭嵩焘的“罪状”,其实都合乎国际礼仪,这反而印证了英国人称郭嵩焘为“所见东方最有教养者”的赞誉。
《使西纪程》被毁版后,刘锡鸿立即上书攻讦郭嵩焘,历数他的罪状,其中包括游炮台时披了洋人的衣服,崇效洋人用伞不用扇子,仿效洋人靠右行走,违悖程朱理学,让妇女学讲洋话和听戏,向巴西国王起立致敬,听音乐会频频翻看节目单。
有趣的是,这些指责在当时得到了京师舆论的热烈响应,慈禧太后和她的大臣们都认为郭嵩焘的行为离经叛道。
由于清朝守旧势力过于强大,从清廷到京师大夫对郭嵩焘一片唾骂指责之声,他只得在任期未满时,奏请因病销差。
8月份,清廷下旨,将他召回,并派曾纪泽接任。
郭嵩焘出使外国,仅有一年零七个月。
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奉命出使英国和法国,去接替解职回国的郭嵩焘。出发前,慈禧召见了这位外交官员。
慈禧说:“也是国家运气不好,曾国藩就去世了。现在各处大
臣,总是瞻徇的多。”
曾纪泽说:“李鸿章、沈葆桢、丁宝桢和左宗棠,都是忠贞之臣。”
慈禧说:“他们都是好的,但都是老班子,新的都赶不上。”
曾纪泽说:“郭嵩焘总是正直之人,这次也是拼却声名替国家
办事,将来仍求太后、皇上恩典,始终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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