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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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烟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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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之前她放过话,此时王崧正乖乖的站在房门外等着。见景悦来了,忙屁颠屁颠的迎上去,讨好道:“姐姐。”
景悦冷眼一挑,开了门,让他进来。
“你朋友呢?”
王崧悄悄摸了一把额间的汗,答道:“他喝多了,我已先让他睡了。”
景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坐。”
王崧依言坐下,又不安的看了一眼景悦。
“这次你到北平的事,家里知道么?”
王崧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姐姐,我在天津遇上你爸爸和另一个弟弟了。他们说你在北平,我就来了。”
闻言,景悦心里顿时一软。他如此年轻,还是个小孩心性,可就因为别人说起她在北平,便瞒着家里人出来寻她了。
“以后别再瞒着家里人了。明天记得挂个电话去天津。夜了,去睡吧。”
王崧如蒙大赦,高兴的应道:“好。姐,我先睡了。”

次日一大早,王崧便携陈重礼到景悦这里来,说是要给景怡去陪个罪。
景悦见此人有些悔意,便也答应了,只让他们去餐厅等着。说完,便去敲响景怡的门。
过了一刻钟,姐妹俩便相携出现在餐厅。
王崧和陈重礼见了,立即站起身来,尤其是陈重礼,竟还鞠了一躬赔罪道:“景小姐,昨晚的事十分过意不去,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景怡倨傲的看了一眼陈重礼,又瞄了瞄王崧,道:“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再者姐姐也说话了,我姑且就原谅你一回。”
陈重礼心下松了口气,笑道:“难得小姐大度,在下不甚感激。”
景怡冷哼了一声,道:“我一向大度。”
四人一起吃了顿还算平静的早餐后,陈重礼便告辞了。
王崧也知道他的意思,出了这样的事,留下只会徒增尴尬。按理他也该一同回去,只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与姐姐只见着这么一面,终归是遗憾的,便决定厚着脸皮留下。
送走陈重礼后,景怡见王崧不走,讥讽道:“你怎地还留在此处?脸皮够厚的!”
王崧本就是少爷脾气,之前多番忍让也是看在他理亏的份上,现下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幸好景悦率先道:“绍岩,快去挂个电话!”
支开了王崧后,景悦才嘱咐景怡道:“他这次是瞒着家里出来的,恐怕还不想这么快回去的。”说着,便也走到了电话机旁。
电话刚刚拨通,那头接电话的人便道:“你怎的一句话没有就跑出去了!”
“妈,我错了。”
方丽丝稳定了下情绪,问道:“你现在在哪?”
王崧赔笑道:“我在北平。”
方丽丝叹了口气,她猜也是。之前王崧不见的时候,她顿时慌了神,情急之下找到了景林。后来听景慷说起,他曾提及景悦在北平的事情,她当时便猜到这小子定是去了北平寻亲姐。
这边,景悦接过王崧手里的电话,道:“妈,我是景悦。”
方丽丝回过神,道:“景悦,你弟弟在那边给你添麻烦了吧。”
“怎么会呢?反正我在北平也是闲着,绍岩过来了,倒也多了个玩伴。妈,这段时间,就让他留在北平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景悦只在西山玩过一日,汪简想她定未玩的尽兴,这日便又邀景悦再去西山。
只是因王崧来了,景悦便也没再应汪简的邀请撇下他再去西山。
汪简虽说有些失望,但还是没有强求。再者,他自己也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忙。之前在杭州,景林曾经提起南三行也想效仿北四行建一个储蓄会。
他虽出身北四行,但先却在南三行做事,景林的事他不好推脱。可是应承下来,却又十分的难办,便去找了大姐夫张幼明。
张幼明任职于盐业银行,对于这些事情定有主意。这几日,张家的老太太做寿,他定是在家的。
于是汪简便让家里派了车,径自到了张公馆。
张公馆是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因这几日家中有喜事,大门两侧的石狮子上还绑着两条红绸。
张家的下差见着汪简便恭敬的道:“汪少爷。”
“你们家大少爷在么?”
“在,跟大少奶奶在书房呢。”
汪简走到书房,果然大姐汪笛正和大姐夫张幼明就一份报纸在讨论着什么。
“贤伉俪这是在辩论?”汪简手插裤袋,戏谑道。
汪笛转身见是自家弟弟,惊喜道:“世樊,你怎么来了?”
汪简走进来,答道:“我来找姐夫说些事情。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张幼明站起身,指着报纸笑道:“不过是见着报纸上写了什么女权运动,你姐就发表了一段高论。”
“既然是高论,那是怎么都要听一听的了。”
汪笛嗔怪的拍了一下汪简,道:“倒也不是什么高论,只是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可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呢?女子还不是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毫无自由可言,哪有男子来得自在。”
汪简对这番话倒是深有感触的,之前景悦话语间流露出来的不也是这样的意思么?
可张幼明却不同了,他道:“中国两千年来的陋习就是这样,哪有这么快就会变得呢?再说,女子想要像男子那般独立,也不是不可以。三弟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那也仅限于个别罢了,大多数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说着,汪笛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张幼明摇头笑道:“我的好太太,你还是不要伤春悲秋了。娘家弟弟在这,恐怕会误会我对你不好。”
“何至于此?”汪简失笑,夫妻间打情骂俏的事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笑闹了一番,汪笛便道:“好了,你们男人肯定又有事情要谈,我还是走吧。”说着,便走出了书房。
待她走后,汪简才把之前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张幼明沉吟了一会,道:“南三行那些都是江浙财团出身,派系复杂,你只身一人在沪,行事总归不便。只是景总长既托了你办事,怎么的都要先把钱银之事办妥。至于另一桩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趟浑水的好,还是让景总长自己去办吧。”
汪简本也是这个意思,当下便决定了,道:“我想这么做也是说得过去的。至于这银根一事,还望姐夫在父亲面前敲敲边鼓,在景总长从天津回来前就把事情办成了罢!”
“这个是自然,你放心。父亲那里我去疏通。”说着,张幼明便点了一支烟,又道:“最近家里老太太做寿,这几天都请了戏班子在家里搭台。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留下来凑个热闹罢。”
汪简想想,景悦既然也不去西山了,自己也就闲下来了,便顺势点头问道:“幼昆在么?”
张幼明摇摇头,道:“他那性子,怎么会在家呆得住?”
“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好歹也是张家人,这不是回来了?”来人正是张幼昆,穿着衬衫西裤痞痞的走进来。
汪简朝他打了个招呼,问道:“去哪晃悠又回来了?”
“出去办了趟事!家里老太太想听昆曲,这不,出去套套交情。”张幼昆点了个头,算是回礼。
张幼明这才想起老太太是提过这事,便问:“你去请谁了?”
“还能有谁?现在整个北平最红的就是袖桃了。”袖桃,是陶袖的艺名,现如今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昆角。
“没想到你还同他有些交情。”张幼明调侃了一句,见着外头管家的身影,许是想起什么事情要交代,便打了个招呼出了书房。
汪简拉过张幼昆,悄声问道:“这陶袖什么时候过来?”
“我今儿个才去请得,怎么着都得明天了。”张幼昆答道,转而又觉得此时的汪简有些奇怪,探究的问道:“你这是……”
汪简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托你个事。”
张幼昆佯装叹气,道:“瞧你这神秘的样子,说吧。”
“明天你派个车去六国饭店,接一下密斯景,就说你府上开了堂会戏,请她去听。”
“你怎么不去邀,偏要我去?”张幼昆与景悦并不熟悉,只怕到时唐突。
汪简蹙了蹙眉,道:“你是东家,自然是要你去请得。若我开口相邀,只怕惹人闲话。”
“你汪公子还会怕热闲话?”
“……”他自是不怕的,只是总要考虑到他人的。
张幼昆与汪简多年朋友,又是姻亲,又怎会不帮呢。只是他嘴上还是想占些便宜,道:“何时你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莫非是对人家小姐有意?这可要伤了不少人的心咯!”
“你只说帮不帮吧!若你不帮,我自去求四姐,不劳烦你。”
张幼昆见他如此着紧,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忙道:“没说不帮啊。帮,一定帮。明天一大早我就亲自去接景小姐,保准让你们俩见上面。”
“多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汪简一听这事成了,忙笑着道了谢。






第20章 第二十章


景悦因王崧来了,此后除了去什刹海走走散散心之外,就一直待在饭店里。景怡和王崧皆是个好动的性子,自是闷得慌。
恰巧这日一大早,张幼昆便来了。说是家中老太太做寿,开了戏台子,也请她们去热闹热闹。
景悦本不想去,张家与她们一丝关系都没有,去了反倒平添尴尬。可是景怡和王崧却抢先一步答应了下来,她亦不好再回绝。
只是这答应下来了,自然是要备一份礼的,不然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张幼昆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景小姐不必忧心贺礼之事。老太太寿辰一早已过了,这几日只是趁着这喜庆日子再热闹一番。恰巧今日家中请得是袖桃,老太太高兴,就把一众亲戚全请了。我想着小姐在京,也只我们几个朋友,不如就一起聚聚。”
景悦见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倒也不好反驳,便笑道:“张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却之不恭了。”
张幼昆一听有戏,忙让了位置让三人上车。
上的车来,景怡不动声色的占了最好的位置,还帮景悦留了个空位,却独独将王崧排除在外。
王崧知道这丫头因为之前陈重礼的事情,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只是这事也不是他做的,凭什么要他逆来顺受?!
景悦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不过因着之前王崧交友不慎,便也由着景怡去闹了。她径自在景怡身边坐下,看着王崧蜷缩进倒座上,又趁她不注意悄悄瞪了眼景怡。
景怡一直在观察着王崧的举动,见他瞪自己,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
两个人乐此不疲的你来我往,景悦和张幼昆看在眼里,只觉得津津有味,却不动声色。
到了张公馆,景悦打量了一下,道:“贵府倒是十分古朴雅致,还是第一次到四合院。”
张幼昆“哦”了一声,道:“那稍后我带小姐参观参观。”
“多谢。”景悦和景怡以及王崧跟在张幼昆后头进了张公馆。因是四合院,倒也没有江南大院里头的九转十八弯,只需沿着中轴线一直穿过内堂,倒后头的古戏台便可。
戏台上已经搭好了,下面的几座上也已有人坐下了。
张幼昆看了看戏台,抿嘴一笑,道:“景小姐,引荐一个人给你认识。”
景悦好奇的望了望他,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后台走去。
后台俨然一副忙碌的样子,许多梨园子弟都在化妆。张幼昆带着景悦三人朝一个穿着女装戏服的人走去,道:“陶老板,今天多亏你赏脸。”
那人转过脸,一张脸白净秀气,若不去注意他的喉结,只怕会当成女子吧。
“承蒙张公子捧场,我们戏班才有这口饭吃。”
稍稍寒暄了一番,张幼昆便对景悦道:“景小姐,这位是昆曲第一人袖桃。”
袖桃拈着花指,用戏里的作态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景悦倒不成想他这般风趣,回道:“陶先生真是风趣,我初来北平,还未曾听过昆曲琼音,今日托了张公子,也托了您的福,多谢。”
陶袖掩袖轻笑道:“这位小姐好生客气。”说完,又见着景悦身后还有两人,便问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景悦解释道。
陶袖一愣,缓神道:“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儿呢。此话自是不能说出口的,免得尴尬。
景怡和王崧并不喜欢这些东西,觉得有些无趣,便走开了去看那些华丽的服饰。
王崧偷偷的看了眼景怡,发现她不吵不闹不飞眼刀的时候还是十分可人的。
景怡察觉到一丝视线正投射着她,忙斜眼看去,见王崧正盯着她看,忙回瞪回去:“你看什么?!”
原先安静可人的模样在王崧心目中顿时破灭,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你了?”
“你!”景怡刚想反驳,景悦便道:“绍岩,景怡,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人家了。”
说着,景悦同陶袖又打了声招呼,便跟张幼昆离开了后台。
张幼昆辟了个极佳的位置给景悦三人,道:“景小姐,你先坐。我先去招呼招呼。”
“多谢,您请便。”
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景悦环顾了一下四周,多是些生面孔,汪简没来。景悦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他来不来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你快看!”景怡凑近景悦,在她耳边悄悄的耳语。
景悦顺着景怡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淡绿色洋装,烫弯了头发的曹爱媛一边正挽着汪笛落座,一边与身边的另一位妇人聊着天,看起来好不亲热的样子。
景悦正思忖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时,对面戏台上的锣鼓声顿时响起。底下的宾客均连连叫好,鼓起掌来。待前奏过去,一个花旦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娉娉袅袅的走出来。细柔的嗓音伴随着奏乐缓缓唱起,那份哀怨,那份愁情表现的恰到好处。
不用说,这花旦定是袖桃了。
曹爱媛与陈慧芝在一处说着话,忽听那戏曲声,便道:“诶,真搞不明白。一个大男人却偏偏反串要去唱花旦。唱了也便罢了,偏偏那作态还比个女人更像个女人,呵!”
汪笛亦随声附和,道:“可不是么?倒叫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情何以堪了!”
“大姐说的是。这陶袖啊虽然是个男人,可卸了妆却比女人还白净。也怪不得这城里的大老爷们要一掷千金去捧他了。”陈慧芝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戏文,一边随口道。
“大嫂,你们在这呢!”张幼昆转悠着往这里走来,见曹爱媛也在,便不由自主的过来打个招呼,顺便说两句话。
汪笛闻声回头,道:“哟,是你呀!”
曹爱媛也跟着回头,见是他,却不见汪简,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打个招呼啊!聊什么呢?”张幼昆倒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
“正在聊这个袖桃呢!”陈慧芝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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