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了,睿王府的海棠树多美,多美……
这一场仗,因为婉月的神机妙算,占尽了天时地利。再加上黄尧公领兵有方,擅用突袭,常打的对方措手不及。再加上唐淇身亡,唐滔率兵逃逸,沧平的将领过早放弃了抵抗,纷纷重新臣服睿王。
他说过,他迟早会回来的!
重临城楼,沧平终于又再恢复了宁静,这些时日来所有的艰辛困苦在这一刻统统都抛散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快慰。
沧平只是一角,就连中原腹地也远远不能满足他的欲求,整个天下,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只是眼下,还有一件紧要的事要等着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妖儿拼命码字中,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67
67、求亲 。。。
这一晚,幽客居中好是热闹。婉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小小的屋子里热闹非凡。
恪儿的烧在吃了几服药之后终于慢慢退了下来,书瑾将他哄睡了之后,便也坐上了席一起吃饭。
在幽客居中,没有主仆尊卑,大家都像是一家人一般。小六和靖宣才从牢中放出,就一改前几日的困顿萎靡,立刻精神奕奕,放开手脚大吃了起来。
从前婉月极少下厨,可今日吃到了她亲手做的菜,大家才知道她的厨艺可比府中的大厨子要好得多了。
蜜汁糖藕,汁香滑糯;烩白菜,清淡鲜嫩;豆腐圆子,一口咬下便是浓香的火腿汤汁……这些都是普通的食材,可却被婉月一双妙手做的如同珍品佳馐。
靖宣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咋着舌道:“夫人的厨艺这么高超,咱们王爷以后可有福了……”
婉月假意嗔怒,轻轻拍了一下靖宣的头,可脸却微红了。无涯并不说话,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酒,他本不喜欢这种场合,却也是因着婉月的面子,才勉强肯来,不过一旁的御风却始终冷眼相向,似乎对从前的恩怨仍是不能释怀。
齐楚天一改往日的豪气,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灌着闷酒,他虽不言语,但大家都知道,他心里的伤痛。
“齐将军,”婉月劝慰道,“酒能伤身,多喝无益。若是青莲姑娘地下有知,知你心里如此念她,也无憾了。”
他的手微微一怔,放下酒杯,随之深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今日在下心绪不佳,不该扫大家的兴,还是先告辞了!”
他起身便想要走,却听门外走进一人道:“谁这么败兴,还没吃就说要走?”
睿王披着一件银灰色的袍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将齐楚天按到椅子上坐下,微微笑着扫了大家一眼,指着靖宣的鼻子道:“你这小鬼头,怪道说有事不陪我去军营,原来就是到幽客居来蹭吃蹭喝?”
靖宣挠挠头道:“小人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话虽这么说,可语气中却并没半点责怪之意。
他一来众人都要站起行礼,睿王忙摆手道,“大家既然只是聚聚,就不必拘礼,只是婉月,你不叫我一起来,可太伤我心了。”
婉月掩嘴而笑,“不是说今日要到军营的?这才没有叫你,再说你一来,他们哪能吃得尽兴?”
一边说着,书瑾早已加上了一个座位请睿王坐下,他尝了一口桌上的菜肴顿时胃口大开,赞不绝口。
“婉月,怎么我从不知道你的手艺这般好,下次我可要叫府中的大厨子跟你好好学学了。”
“你若爱吃,吩咐人告诉我便成了,还怕吃不到吗?”
他们俩自然地说着,言辞间有着说不出的默契温馨,仿佛是一对新婚的夫妻在说着家常。
书瑾最懂得看风云气色,忙站起来拜了一拜道:“小恪儿不知道睡醒了没,我过去瞧瞧。”
靖宣朝小六、齐楚天使了个眼色,也一起站了起来道:“王爷慢用,我们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睿王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王爷,您来之前,我们已经吃饱了……”要说起灵巧懂事,整个府里还真没有及得上靖宣的,他早就看出睿王前来是要和婉月说些私心的话,怎还敢在此叨扰?
他们三人一走,就只剩无涯和御风了。御风虽不喜无涯,但此时也想拉着他一起离开,可无涯偏偏却不识趣,仍津津有味地吃个不停。
“无涯师弟,咱们的旧账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吧?”御风突然向他发话。
那双紫眸微微抬起,淡淡道:“哦,怎么清?”
“不如好好比试一番,就像当年在悠然谷中一般,琴棋书画也好,拳脚刀剑也好,总也要分个胜负,了解我们这一场恩怨!”
无涯放下手中的碗箸,轻笑道:“既然师兄这么有雅兴,那我自当奉陪便是。”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也朝屋外走去。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幽客居中霎时只剩下了睿王和婉月二人,一下子仿佛冷清了下来。
“你瞧,都是你来了,把他们都吓走了。”虽是嗔着,可眼神却是格外柔和。
一缕发丝垂落在了婉月的肩头,他的手不自禁便伸了过去,替她将发丝微微拢起,双额相抵,仿佛是深有感触一般,睿王呢喃道:“婉月,若是以后每天都能和你这般,该多好!”
轻柔的吻在她的眉间徘徊着,手臂已从肩上滑到了腰际。
“多谢你……”
“谢什么?”婉月靠在他的怀中轻声低问。
他的吻缓缓往下移动,已从眼眉转到了唇际,随即到了脖间。她只觉胸前一凉,那吻已经袭了上来,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更多的话,投入到了温和的爱抚和最亲密的融合中去。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得知。
当天色微亮之时,他的手臂仍紧紧环抱着怀中爱人的纤腰,一夜未放。
“婉月,今日我要去军营,不如同我一起?”
“嗯。”她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睿王顿了顿又道:“我想带恪儿一起去。”
婉月睁开了眼,蓦地回头望向他,神情虽是疑惑,可却仿佛能够读懂他的心思,怔忡片刻,仍是点了点头。
军营中,大家还是照往常一般称她为军师。虽为女子,可却无人敢轻看了她,就是当日与她唇枪舌剑的一众谋臣此时也再无半点不恭,见到婉月也是恭恭敬敬喊一声军师。
睿王将小恪儿抱在手里,指着不远处正在喂养的战马道:“恪儿喜欢那些马吗?”
“喜欢。”三岁的孩子,虽懂得不多,但喜不喜欢还是能够分辨的。司马恪一见到仰着脖子嘶叫的战马,便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以后等恪儿长大了,王爷叔叔到你一起来骑马好吗?”
“好!”恪儿大声答道,指着婉月说,“也带娘亲一起来。”
“好,带娘亲一起来。”睿王捏了捏恪儿的笑脸,突然又问,“恪儿还喜欢什么?”
小恪儿低头想了想,扳着手指道:“恪儿喜欢娘亲,喜欢书瑾姐姐,喜欢屋子外面那只叫‘真真’的鸟,还有……”
“那恪儿喜欢王爷叔叔吗?”
“喜欢!”小恪儿双手环住睿王的脖子,咯咯笑着。
从司马恪呱呱坠地开始,他与睿王之间似乎就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他哇哇啼哭不止的时候,见到了睿王反而破涕为笑。几乎是天生的,他喜欢睿王,愿意亲近他、被他抱着。而睿王对这个孩子,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司马恪似乎更像他的亲生儿子,而止儿反倒没那么得到宠爱。
“那……小恪儿喜欢王爷叔叔做你的爹吗?”
婉月不由怔了一怔,虽说他早已说过回到沧平之后定要娶她为妻,但这件事却还从未在小恪儿面前提过。
而且婉月怎会不知,他要娶妻乃是一件大事,绝不是任意而为,随口说说罢了。
小恪儿听睿王这样问他,挠了挠头道:“爹是什么?王爷叔叔为什么要做我爹?”
司马晋早亡,他从小没有父亲,从没有人教他喊过爹,也没有人告诉他爹是什么,在他小小的脑海中,以为爹是一件好玩的东西,因此睿王才要去做,哄他高兴的。
睿王拉着小恪儿的手,目光却转向了婉月,“恪儿,爹就是能够保护你跟你娘亲的人,若是有人要欺负你们,爹就会挡在身前。爹是这个世上,最爱你和你娘亲的人。”
旁人都说做谋士的人,心肠最硬,计谋最多,不懂人间爱恨情仇,眼中只有一个利字。
可是婉月却偏偏是谋士中最易动情的那一类,她的眼角早已微湿,怕睿王和恪儿看见,便背转了身去,微微抹拭。
恪儿听了睿王这番话,顿时乐了起来,高声叫道,“好啊,我要王爷叔叔做我的爹!”
兴奋的恪儿咯咯笑着,白嫩的笑脸蹭在了睿王的脖子里,一阵酥痒。远处的骑兵正要骑上战马操练,恪儿便又兴奋了起来。
睿王见他难得出来一次,便叫过靖宣,命他带恪儿过去玩一会儿。
春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冬雪早已融化消散,所有的艰难和苦难仿佛都过去了,却又似乎仍深深刻在彼此的心里。
“婉月,昨日你问我谢你什么。”他将那双柔柔纤手握在了自己的怀中,“我要谢你在我穷途末路之时,不离不弃,愿与我同生共死;我要谢你在逃难的一路上始终都在支持着我,令我有信心坚持下来;我要谢你为我劝降无涯,从此我们多了一员大将,少了一个敌人;我要谢你说服尧公先生,为我想出奇谋,最后才能夺回沧平……婉月,我要谢你对我的深情厚意,子洛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她的掌心之中突然一凉,仿佛多了一样东西,低头看去,竟是那串赫然醒目的红珊瑚手链。
当日为了饥饱,迫于无奈只能将它当了,后来一路颠簸,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却未料现在这串手链好好地躺在她的手中。
“婉月,今日我郑重问你,我唐渊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68
68、决裂 。。。
幽客居中已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书瑾和小六整天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
睿王吩咐了,所有婚礼用物都需是最好的。虽是再娶,可隆重的气势却更胜于第一次大婚。
婉月轻轻擦拭着屋里司马晋的牌位,此刻的她也是百感交集。司马晋死了三年,这三年中,她不敢忘怀从前的恩情,可却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宁远,我要嫁给睿王了,你……可会怨我?”手指拂过牌位上一个个清晰印刻的字迹,仿佛司马晋的音容笑貌又回到了眼前一般。
出清平山之时,她曾问过他,若有一日世事变幻并非我们所想,该当如何?司马晋一脸淡然的笑,悠悠说道:“一切随缘,该当如何便是如何。”
他豁达的心襟,广阔的胸怀,是这一生中最值得她敬慕和尊敬的男子。
她与睿王之间的感情勃然萌发,若说是缘,那她如今随缘,司马晋在地下,能不能少怨一些?
“夫人,兰先生和鹤先生来了。”书瑾进来向婉月回道。
“哦?”她皱了皱眉,这两位结伴同来定不是小事,她命书瑾等人都退了下去,独自在屋内接见这两大谋臣。
“兰先生,鹤先生,两位大驾光临,小女子未曾远迎实在抱歉。”婉月对着他们还是十分客气。
“司马夫人,客气了。”兰先生虽是谦恭回礼,但这一声‘司马夫人’在此时听来,却是别样的刺耳。
婉月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请二位坐了下来,也不绕弯,开门见山便问:“二位大人一同前来,究竟有何重要的事?”
鹤敬和兰陵对视一眼,还是兰陵开口说道:“不瞒夫人,此次我们二人前来,是想要劝阻这门婚事。”
婉月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微颤,却努力克制,表面是仍是一派平静,淡淡问道:“是为何?难道二位连王爷的家事也要管?”
兰陵摇了摇头,叹气道:“老臣怎敢,夫人一世睿智英明,难道真的想不到这里面的利害关节?”
兰陵和鹤敬能够想到的东西,婉月又怎会有想不到的道理?只是并非想不到,而是不愿想啊!
“鹤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婉月不答兰陵,而是扭头转向了鹤敬。
鹤敬愣了一愣,随即也道:“夫人,王爷那儿我们是劝不住了。自从他回来说要娶你为妻,我和兰大人便劝了整整一日,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听,还说……还说不论世间人怎么看他,就算舍下这天下江山不要,也非要娶夫人你啊!”
“夫人,萱玉虽死,但她始终是杨守中的女儿,若对方真要追究起来,怕是也会怪因为睿王不懂怜香惜玉才导致了今日的后果。如果双方一旦反目,杨守中坐看廖迁和睿王的争斗不说,只怕还会举兵征伐,大兴问罪之师。
退一步说,就算夫人当真神机妙算能够打败廖迁,又征平东北,最后睿王殿下荣登大宝,到那时你要他如何安置夫人?”
鹤敬所言,句句叩心,婉月一边听着,胸口却起伏不定,这些利害关系是她早应想到的。可却因为他的款款深情,因为自己对他止不住的那一份爱,她都忽视了,没有去想。
萱玉之死,虽说是她咎由自取,但如果在这时睿王大张旗鼓地娶她为妻,落在旁人眼里口中,只会说是睿王早已心有他属,才致得正妻夫人惨淡下场。
若是他真娶了自己,将来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她一个早已嫁过人的女子又怎能荣登后位,将他置于天下人的耻笑之中?
可是,若要她放手,却又难以舍下这份心念。他的誓言句句在耳,他们所经历的所有世事都历历在目。
为何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们都非认命之人,她不是,他亦不是!
婉月站起拜了一拜,道:“二位说的我都听见了,请先回吧。”
“夫人……”鹤敬还想再言,却被兰陵拉住道,“夫人自会有分寸的。”
这二人走后,婉月的身子突然间仿佛轻了下来,重重落在了椅子上,满屋耀目的红色,此时仿佛都变得扎眼起来,令她一阵头疼。
兰陵和鹤敬前来拜会婉月之事很快便被睿王知道了,他心急火燎地一刻也没有停,急匆匆地便冲到了婉月的屋中。
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将她拥入了怀中,牢牢地抱紧,他真怕晚了一刻,她便会变了主意。
“他们……他们也太过分了!在我那儿唠叨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婉月拍了拍他宽实的后背,柔声道:“王爷,他们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闻言放开了婉月,那对星眸绞住了她的视线,“你要我听他们的劝,不与你成亲?”
“他们说的都在理……”
“都是歪理!”睿王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杨守中又如何?他自己的女儿做下这等丑事,还敢兴师问罪?再说他这个人最是要面子,如今我沧平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