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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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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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耳中听着这番话,胸口震怒,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就要喷出,他强自咽了下去,不再多做纠缠,策马而返。
婉月的身子软软倒在身后的睿王怀中,她一口气硬撑到现在,终于还是瘫软了下来,“王爷,以我师兄的才智,最多只要十天他便能想出办法破了这冰城,若援兵再不到,我怕我们真的没办法再撑下去啊!”
“我已经派人连夜赶往洛川,让御风带兵速速前来。”
“御风师兄……”婉月微喘着气,“若是御风师兄能来,那便好了……”
天公作美,每天依旧北风呼啸,每日依然雪花漫天,这十几日,无涯的东南军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已经离开了一般,可越是宁静,却越是令人隐隐觉得不安。
直到第十五天的清晨,静得异常肃杀的沧平城外才传来阵阵马蹄的声音。守城的将士借着晨光向远处望去,来者穿的是中原军的战服,身后挥着的是中原军的大旗,他们显然也被挡在了那座冰城之外。
“洛川守将御风,奉睿王军令,前来支援!”御风骑在战马上连喊三声,可守门将士却仍不敢随便开门,急急奔到了内堂前去请示军师。
这几日婉月不敢回府,一直呆在此处,平时就在内堂休息片刻,一张俏丽的脸上异常苍白,看起来精神甚是不振。
“军师,要不要开城门?”
外面是一片宁静,雪已经停了,初升的明日照耀在冰莹的城墙上,折射出一道道美丽的光线。
婉月咬着下唇,似乎拿不定主意,这几日失去了无涯的消息,反而吃不准这个妖孽在想些什么,她心中总觉得惴惴,只怕这道城门一开,结局却非她所料想。
“婉月,外面是御风的军队吗?”睿王怎能放心婉月彻夜呆在这里,这段日子也一直不敢回府,守在此处,观察战情。
她点点头,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睿王思索片刻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若是不开门,难道让他们冰天雪地驻扎在城外?更何况东南军就在附近,若是前来突袭,他们连阻挡屏障都没有,岂不是白白送死的。”
婉月点点头,睿王所说的一切她也都曾想到,但身为军师谋士,她所考虑更多的是如何退敌保城,击败东南军。
“传王爷的军令,开城门,请御风将军进城!”
冰筑的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城门外的一层厚厚的冰,被几人合力击碎,碎屑散在了地上。
御风率着兵马正要进城,可还未发下号令,却听左右两侧传来震天的厮杀。东西两面的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埋伏了两路骑兵,万千铁骑挥着武器向御风的军队杀来。城楼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这几日的忧心不是毫无道理,婉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无涯早已得知御风前来相助的消息,他悄悄潜伏在此,为的就是这时候的致命一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御风一见到雪地中的那对闪着笑意和妖气的紫瞳,胸中怒气便燃燃而生,他不发一言,提起手中长剑就向无涯奔去。
御风是剑术高手,虽骑在战马上可身手依然不俗,无涯的眼神霍地对上了御风的目光,相隔多年,彼此的仇怨愤怒依旧未消。
无涯在剑法上虽不是御风的对手,但他并不刻意应战,而是东绕西躲,刻意避开御风的攻击。
从城楼上往下看,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排山倒海的喊杀声震住了城头上并肩站立的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吐出两个字:城门!
两扇城门依旧打开着,若是关起,御风便被挡在城外,只怕洛川的士兵都会力战而死;若是任由它这样开着,只怕无涯便会趁势带着东南军攻进来。
而当初婉月心中所一直担心忧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两人心中都是一团乱麻,无法决断,睿王双目如冰,手却一点一点地渐渐握紧,仿佛能听到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送死,无疑是在他的心头狠狠地一刀刀剐着,那种滋味,痛不欲生。
还未来得及下令,又有消息传来:东、西两座城门失火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饶是以往镇定自若,素来冷静多谋的睿王此刻也再也不发掩饰心中的恼怒和恐惧。
他还从未尝试过这等腹背受敌的局面!
57
57、弃城 。。。
南城门围困未解,东西城门却又遭火攻,消息一传来睿王便再也镇定不了,颤着声问:“东西城门如今情况如何?”
来报之人回道:“东城门张起将军正在抵抗,敌军火势甚猛,看起来气势汹汹。至于西城门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是童将军在带兵。”
“王爷……”一个八尺大汉穿着战甲,手持长戟走上了城楼,脸上虽有病容,但仍雄姿英发,豪气不减。
“楚天,你伤还没好,出来做什么?”睿王见齐楚天的嘴唇仍是一片惨白没什么血色,因此不由恼道。
齐楚天单膝跪下,向睿王请命:“恳请王爷准许末将带兵守城!”
“不成,眼下这个形势,再加上你的伤势这般严重,让你出去岂不是要你去送死?”
“末将身为军中大将,本就该战死在沙场,如今敌军当前,难道王爷是要让楚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战场厮杀,而我却躲在屋里养伤吗?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能得其所!”齐楚天一番慷慨陈词令婉月和睿王也不由动容,睿王这才点了点头,扶起齐楚天,赞许地望着他,“楚天,你是军中好汉,无论这一关我们是否能挺过去,在本王心中,你都是个铁铮铮的将军!”
婉月上前一步,向齐楚天说道:“齐将军,南门和御风师兄就交给你了,切记保得城池要紧,若是实在无力抵抗,就将城门关起。”
这是死令,可却是不得不下的死令。
而当睿王和婉月一起赶到东城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一直安宁平静的沧平,此刻火光震天,流矢漫飞,城楼下堆起的尸体已经成山,双方正焦灼对抗,谁也没能占得上风。
鹤敬正在东城楼上指挥着这场战役,也难为他一把年纪了,此时早已是尘土铺面,一片狼狈,见到睿王的时候差点膝盖一软便要跌倒在地上。
“鹤先生!”睿王也是心神激荡,“这些人可是东南军?”
鹤敬的两行老泪垂了下来,摇着头哀声道:“王爷可知领军的将领是何人?正是昔日的三公子啊!”
婉月一颤:“唐滔居然还没死?”
当日在云川,睿王射杀水霁,可却放过了唐滔,如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是他报复的时机。唐滔此人阴险狡诈,并不易对付,不过鹤敬和张起也勉强还能撑住现在的局面。
“王爷,刚才听来报,西城门的形势怕是更加危急……”
东西南三座城门同时被袭,睿王突然有些疑惑,刚才见到了无涯的东南军,和前次来袭的人数差不多,可为什么短短半月功夫,他居然多出这么多的兵力,能够三面夹击,令他陷入如此一个被动的局面。
“王爷,不如到西城门去看看情况。”婉月心里也同样有这个疑问。
西城门守将童云飞本是齐楚天手下的一名副将,因这些年跟着齐楚天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才得到了睿王的信任。
西城门两边靠山,有天然屏障,因此驻防最弱一些,可令睿王没想到的是,情况最为危急的却也是这道城门。
当睿王抵达西城门的时候,听到的是童云飞阵亡的消息。城楼下烽火阵阵,硝烟弥漫,杀戮声此起彼伏,对方似乎对他的布防用兵甚为了解。
“知道对方是谁吗?”睿王指着下面那个手提大刀,骁勇异常的蒙面将军问道。
守兵摇头答道:“回王爷,他蒙着脸不知是谁,也未有军报传来,只是童将军还没和他战上几个回合,便被一刀斩下了脑袋……”这个守兵似乎是又回忆起了刚才激战的血腥场面,一边说一边颤颤发抖,仍不住呜咽了起来。
“真没想到,东南军中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婉月看着那蒙面将军的打斗,也不由暗叹。
可睿王的心却仿佛在一点点收紧,似乎有一双巨大有力的手将他的心紧紧握住,死死揉碎,那是恼怒和疼痛的感觉。
即使蒙上了脸,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和情谊,他难道还会认不出那是谁?曾经在西昌的战场上,他曾一人舞着大刀,连杀三名大将,将自己从险境救出,还有那一次在涟州,也是他的这把大刀为他杀敌斩将……这大片的中原沃土,有多少是靠他的这把大刀打出来的,可为什么此刻,他居然将刀刃指向了沧平?难道就仅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就看错了他?
睿王窒着呼吸,从口中狠狠吐出一句话:“童将军战死,就让本王亲自上阵将这个乱臣贼子的头砍下来!”
婉月不知睿王为何一下子这么激动,她忙拉住睿王的衣袖,想要制止,可他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寒冷厉,就连婉月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那眼神中分明满溢着无法抑制的悲愤和痛心,婉月知道,她并无法再劝阻。
睿王的手因愤怒而冰凉,婉月轻轻握了上去,只说了一句:“若真要去,我与你一同。”
她柔柔坚定的这一句,仿佛是一股清泉浇熄了刚才还在心头熊熊烧着的怒火,那日在雪地中,他曾问婉月,可愿做他的妻子。那一天,并没有得到答复。
如今,生死关头,她有没有答应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死与共,荣辱相随已是他们之间的一份难得默契。
“我虽不能杀敌,但却可以帮你看清敌人的弱点……”婉月见睿王只是怔怔盯着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已是黄昏时分,残阳似血映照在苍茫的雪地,和遍起的火光遥遥相对。
“婉月……”睿王拉起婉月的手一起下了城楼,将她抱上战马,自己也骑了上去,“若是今日我们一起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那幽深的眼眶中噙满了点点泪光,她忍住不让它流出,“婉月无悔。”
一句无悔,便什么都够了,即使此战最终一败涂地,即使沧平改变不了易主的命运,即使天下江山最终旁落他人,他也能无悔了。
这一世,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起赴死,还有什么值得遗憾呢?
睿王策马出城,身后是铁甲三千。
外面仍杀得如火如荼,一片惨烈。
“住手!”睿王一声大喝,双方士兵都被他的威严所震慑,停了下来,中原军撤回了城门口,两军呈对阵之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我的手下,为何今日要在这里自相残杀?”睿王冷厉的眼神扫向了刚才勇猛无比的蒙面将军,“我待你已是仁至义尽,可是子汶,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带着怀越的将士们前来攻打沧平,难道你也着了廖迁的魔道?”
他厉声呼喝,对面阵前的蒙面将军知道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身份,缓缓摘下了面具,那人的确是唐淇无疑。
“大哥,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你既然放了我们,为什么不肯放了止儿?萱玉每日挂心儿子,郁郁寡欢,我真是不忍心……”
“你是疯魔了不成?”睿王越听越怒,忍不住大声呼喝,他真没想到,从前那个独当一面,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今日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焉能为情所困?你今日所作所为真是不忠不孝不义,若是死去的父王地下有知,也不会认你是我唐家的子孙!”
唐淇原本苦涩的脸上突然一阵狂笑,笑声中满是凄绝,若不是逼不得已,他这样一个忠义厚道的人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这个“情”字在作祟啊!
“大丈夫焉能为情所困?我们唐家为情所困不仁不义的男人又何止我一个?”唐淇仰天长叹,悲戚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天下的生存方式就是‘争’,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若是我早争,世子之位未必一定是你;若是我早争,萱玉她便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若是我早争,如今也不会看着她忆子成疾却束手无策……”
“所以你就投靠了东南王,和唐滔这个逆贼联手,你们到沧平来的目的不是这座城池,而是我的王位,是也不是?”睿王厉声责问,声声刺心。
婉月倚在睿王怀中,此时她也明白了这一切,柔声道:“想必唐滔一定对二公子说,他会辅助你当上中原王吧……可前车之鉴犹在,难道二公子忘记了西南周腾是怎么亡的了?”
周家三位公子为了世子之位争夺不休,最后因为轻信,导致兄弟相残,一发不可收拾。
唐滔抓住了唐淇的弱点,顺利说服他将自己的怀越亲信带来,一同夹击沧平。唐滔说的十分动听,他对唐淇说,他自知已难在中原立足,可却又不想受制于唐渊,便想要支持唐淇,助他夺取王位。
岂不知唐滔狼子野心,若一切真的如他所愿,那唐淇也不过是东南王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
“司马夫人,我此生最敬重的便是司马先生。今日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东西,不愿伤你,还请你速速离去!”
话未说完,便迎马上前,双方又再战起。唐淇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掀起地上阵阵积雪。睿王不敢与之硬拼,只能躲闪抵挡,再加上还得照顾着马背上的婉月,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婉月见唐淇的军队虽然勇猛,但毕竟是叛逆谋反,似乎行动中仍有忧虑,尤其是当两军正面冲突之时,许多人原先有过同袍之义,这一刀一剑又怎忍心砍下?
更何况睿王亲自率兵,对方的士兵心理上已经胆怯畏惧了三分,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婉月靠在睿王身上,小声道:“王爷,攻心为上。力战未必能赢,先瓦解他们的士气要紧!”
睿王一听便领会了,策马绕开唐淇,大声道:“怀越的士兵听着,今日你们是受人蛊惑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若是肯放下武器停战,本王既往不咎,绝不降罪于各位。”他连喊了几遍,原本就慑于睿王威严的士兵似乎有些动容,交战的节奏也放缓了下来。
唐淇一见形势不对,若是今日不成功,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大家千万别听他的,攻下沧平,每个人都有功劳,我绝不会亏待大家!”
凡是领兵打仗的将军都明白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唐淇也知只有先将睿王拿下,这场仗便能不战而胜,他目标明确,只盯着睿王,刀锋所过之处,扬起一阵冷厉的寒刺。
西面的防守本就最弱,留守的人数也最少,这一场仗甚是凶险。婉月暗想,若是硬战,或者还能支持上一时三刻,周旋应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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