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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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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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叹一声,低低问道:“师兄,你当日为何要这么大力地打我一掌?”
她的身子软软靠在树上,柳枝轻轻荡下,坠在她的眉梢之上。一开始,她的确对无涯有些恼恨。这一掌简直要了她的性命,可是这段时日,她虽重伤在身,可却也渐渐想清楚了很多事,再加上
无涯每天里这么殷勤细致的照顾,也实在令人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啊。
“我当日……”无涯的喉头仿佛被塞住了一般,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你当日心想,只要打伤我便能将我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婉月涩涩地笑了一下,“其实廖迁派你们软禁我、监视我,目的就是想要我帮他出谋划策,我虽只见过他几面,却也知道这个人是一头很有耐心的野狼。如今,我已经在这里大半年了,若是再不答应,只怕他也不会再留我在这世上了。师兄,你是怕他对我下手,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早就知道,以婉月这般冰雪聪明,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思的。廖迁杀意已现,再加上他指使青莲私放司马恪,消失地无影无踪,若不是无涯先下手,以婉月伤重为托,只怕,她根本活不到今日。
“月儿,我本不奢望你的谅解,我只想着能这么伴着你,照顾着你……便也是足够了。”
婉月柔柔绵绵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颊,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六年前的悠然谷。
那一年,下了几天的大雨,天气阴霾低沉地仿佛要塌陷下来一般。悠然先生已经出谷好几天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令婉月和御风都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山路湿滑,几日前,东边的山坡又塌方了。
那一天,很晚的时候,悠然先生才回到谷中,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衣衫湿透的年轻人。他的脸庞被几缕淋湿的发丝遮了起来,看不真切,他似乎很冷一般,身子在微微颤着,透过滴滴掉落的雨水,婉月隐约瞧见那玉瓷般的脸上镶着的一对幽邃的眸子,那双眼睛,现着淡淡的紫光,若有似无地浅笑着望向她。
无涯的悟性极强,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读完了悠然先生所有的典藏书籍,对谋断韬略已是十分明了。随着时日的增多,他瞳仁里的紫气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又是他凝目怔怔盯着婉月看的时候,总令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悠然谷的湖边,他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婉月揽在自己怀中,邪魅地坏笑,“月儿,做我的妻子可好?”他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带着霸道和征服。那是第一次,一个男人这样的吻她,
潮湿清冽的男人气息裹卷着婉月的鼻息。
本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而已,谁料到他第二日竟然真的郑重其事,跪下恳求悠然先生将婉月许配给他。
婉月站在帘帐后,心怦怦地跳着,那对紫瞳之中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情。少女的一颗芳心不禁怔怔地想:他究竟是谁,为何能这般地勾人心魄?
“师兄……”,六年过去了,他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个任性霸道,邪魅多情的无涯,“你真的,不必如此。”
婉月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轻喘着气,仿似劝慰一般,“你保得住我一时,难道真能保住我一世吗?我知道你身为逍遥宫的尊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能如此待我,我已是知足。只是,你的这片深情,月儿我怕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他眼中的一汪深情似乎是被碎石搅乱了一般,显出一股迷乱,下唇被紧紧地咬着,好一会儿,才释然一笑,站起身来,将婉月抱起,回到了屋中榻上。
“月儿,我不要你的报答,睿王能给你的,我一样都能给你。天下江山,未必是他姓唐的坐拥,我也可拱手山河到你的面前。”
他是怎么了,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得如此激动。天下江山,与她又有何干?他起身欲走,婉月却担心他这冲动的性子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一急之下,想要拉住他的衣摆,人却险些滚落到了地上。
“师兄,你别误会。我与睿王之间只是君臣之谊,他是一方霸主,傲视天下,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放在眼中?更何况他早有妻室,如今怕是连孩子都有了,他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更不会要给我什么。”婉月说得激动,竟止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你着急了,担心了,你是怕我去找他的麻烦吗?”无涯冷眼看着她焦虑的神情,她何曾对自己这般挂心过?
她越是解释撇清,就越显得心虚。当年在涟州,那一对双双而立,笑靥如花的璧人,只怕是在地下的司马晋看到了也不能瞑目吧。
恐怕是连婉月自己都没察觉,在她的心里,睿王早已占据了大半江山。
“若是我杀了他,你便会恨我一辈子了吧!”
无涯的眼中是凝聚成冰的冷意,那杀气在紫光笼罩之下若隐若现,如同欲破而出的利刃。
他转身走后,十天,都没有再踏进邀月小筑一步。
这十日,却是逍遥子亲自前来为婉月疗伤。她的功力深厚,因此婉月康复地似乎也快了一些。
逍遥子看上去似乎又年轻了一些,脸上的皮肤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般细腻光滑。她虽形貌可爱,可婉月一想到她已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仍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逍遥子前辈,为何这几日无涯不来了?”
“怎么,这会儿你倒挂念起他来了?”逍遥子和她开着玩笑,一边将丹药喂给她吃,“若是别人,就算他跪在我门前求上个三日三夜,我也不会去理的。不过既然是你,那就算了,要看着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命丧黄泉,怎么也是有点儿舍不得的。”听逍遥子这么说,看来无涯并不是赌气才不来的。
“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临走的时候也是急匆匆的,只求我照顾好你。”
婉月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他不辞而别,走得又这么着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逍遥子若是真的不知,那便是军务上的事了。
难道睿王真的率兵来了?想到此节,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如果无涯真是传闻中的白衣将军,那睿王可是无半分胜算啊!更何况现在他营中,水霁已经叛逃,兰凌、郭子煦都已年迈,她又被囚于此处,也只剩下了一个鹤敬,如何能与实力强劲的东南军相拼?
可她担心又有何用?她如今自身都是难保,又如何有能力去思考这些?也只能听由天命了。
好在三天后,无涯终于是回来了,他的脸上一直沉着,看不出一丝表情,他一如往常一般地给婉月疗伤、服药。
屋子里是一股死寂,很久,他才突然恨恨说了一句:“那贼人的箭射的还真准!”
婉月回头望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右臂上缠了起来,的确是受了伤。
无涯自嘲地笑笑:“我真是大意了,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猝不及防的一箭倒是差点将我射下马来。”他双眸凝视着婉月,剑眉微微挑起,“不过,我告诉过你,我的白衣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他唐渊再多来些兵马,我一样叫他滚回去!”
真的是他!婉月心中一跳,却仍是强装镇定,淡淡道:“我可不信,难道你们白衣军是有邪术不成,睿王敢来云川,至少也带了十万兵马,难道你仅靠七千人便能抵挡?”
无涯冷哼一声:“要说邪术,那也算是邪术,只不过战场之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谁又计较你是用的什么手段呢?”
无涯摸了摸右臂上的箭伤,他唯一没有预料的是,睿王唐渊的能耐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亲自冲锋上阵不说,箭法精湛娴熟,离他百步之远竟还能一箭射中。这是他战争经历中少有的挫败,不过,他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他还听说了睿王军中的一件事,只是仍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婉月。
“月儿,有一件事,我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伤心。”无涯握上了婉月的手,他此刻的神情中藏着一股极大的担忧。
“何事?”
他迟疑了再三,终于开口:“我听说,睿王认定你叛逃,投靠了东南王,十分恼火,他一怒之下……一怒之下,杀了恪儿……”
“你说什么?”婉月似乎是没有听清他的话,惨白着一张脸,又再问了一遍,可她的手心里却已是冒着丝丝冷汗了。
“月儿……睿王他……”
“他杀了我恪儿?”婉月似乎仍是不信,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问无涯,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她慢慢站起了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眼中似乎含满了泪珠,却又仿佛一滴都流不出来,只是一遍遍地再重复:“他杀了恪儿?”
“月儿!”无涯见她这个情状顿时也急了,不由后悔告诉了她这件事,他只怕婉月受不了这个刺激,急怒攻心,“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无涯扶着她的肩,却只见那对瞳孔苍茫空洞,只有无止无尽的哀伤。
“月儿,你如今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他不过是个冷酷残暴的人罢了,他当初对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对他有利用价值,如今在他眼里你已是一个贰臣,他便毫无怜惜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样的人还值得你去挂念?”
“恪儿,恪儿……”婉月喃喃念着儿子的名字,一股又一股巨大的悲痛向她袭来。
“恪儿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迟早有一天,战场上再次兵戎相见的时候,我定要砍下他的头颅!”
婉月这一伤心,顿时牵动了内伤,嘴角处流出了丝丝鲜血。这一刻,她仿佛觉得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去留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争取每章到4000~~~~O(∩_∩)O
今天掉了2个收,十分郁闷中哎
50
50、出征 。。。
作者有话要说:51章为抽风章节,请勿购买!!!
睿王的东南军驻扎在白云山下,以山为屏障,暂缓生息。白衣军着实厉害,谷中一战,睿王亲率的三万前锋竟然被损折了五千余人。
那几千白衣人,身形如风,都有以一当十之力,他们每七人为一队,一见敌军便分散攻击,七个人犹如一体,围住几十至几百人的敌军,全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似乎个个身怀绝技,一点儿都不易对付。
这些年廖迁一直都只在东南一带活动、扩张,很少走出白云山地,因此旁人只知他拥兵近百万,实力雄厚,却从未和他在战场上交过手。
白衣军,仿佛天兵天将一般,仅七千人竟能有如此的能力。强攻已是不可能了,但若就这么退回去,更将是士气大损,这进退两难的境地,着实令人伤脑筋。
齐楚天见睿王一直闷闷不乐,一对剑眉都拧了起来,白日他去探视伤兵,晚上便坐在帐中苦思冥想,虽鹤敬也在身边,可却也无良法。
若是能有办法破了白衣军的七人奇阵,说不定还能攻进云川,可现在士气低迷,大家似乎都被白衣军的妖术给吓到了,睿王只能静静等待,若是此刻婉月在这里,也许能有奇谋可以帮助他吧。
想到婉月,那一日她坐在车辇之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情景仿佛犹在眼前。自那之后,那张肃然清冽的面庞便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每每想起,便是一阵尖刺的疼痛。
廖迁心里对睿王的十万大军其实还是颇有几分忌惮的,他虽一直固守在此处,可外面的纷纷乱乱却全都一清二楚。沧平睿王年轻有为,几年来南征北战,将中原和西南各州都纳入了自己的疆土,这份气魄,这份实力,都不容小觑。
廖迁这些年远交近攻,一直与其他几方军阀井水不犯河水,此次睿王突然率兵前来,的确有些令人意外。
半个多月了,他既不进,也不退,就在白云山下三十里处,扎起了大营,不知是作何打算。
无涯几次请命想带白衣军前去再战,却都被廖迁挡下了,理由有三:
一、睿王虽带了十万大军,但不知后方可还有援兵,贸然进攻,若是后援及时,白衣军并不一定能抵挡。再加上白衣军并不善于和大部队协同作战,需要一定时间的配合操练,因此并不急于一时。
二、睿王此番前来绕过了东南泾川、荆义等地,直接取道白云山脉,直抵云川,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城,还是为了人,尚未可知。
三、睿王身份特殊,他自己兵力强盛不说,再加上背后老泰山东北王杨守中的鼎立支持,廖迁没有十足把握,无论如何不敢随便出兵。
他们也正是踌躇不定,心绪烦乱。
无涯年轻气盛,他自率领白衣军以来,一直都是所向披靡,虽然此次面对的是睿王这样强劲的敌手,可对方越是强大,他反而越有兴趣想要去挑战一番。
他十万大军又如何?他偏不信,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若是千军万马之中,他能斩下唐渊的头颅,只怕所谓的十万大军便也立即会慌乱无措,成一盘散沙吧。
他满脑子都是想着对付睿王的办法,却没注意到在给婉月输送真气疗伤的时候,她的气息微有不调,直到婉月浑身颤抖起来,他才收拢了心神,将气息调匀。婉月的伤势已经渐渐恢复了起来,这段时间,已经不需要每天都用真气疗伤了,而是每隔五天一次。
自得知司马恪的死讯,婉月连着好几日都没合过眼,好不容易微微有些红润起来的脸色又再苍白了下去,无涯劝慰了几次,她却双眼似干涸了一般,总也流不出泪,只是眸中装满剧痛。
“师兄,你今日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想击退中原军的办法吗?”婉月躺在床榻上,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
无涯愁眉深锁,“我虽已有筹谋,只是主公劝我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轻言出兵,因此的确有些苦恼。”
“师兄有几成把握?”
无涯略略思索,“五成。”
婉月摇头道:“五成自然是不够的,眼前的形势师兄应该再明白不过,若是东南王能够一举击败睿王,那么挥师中原称霸便指日可待,但若不敌,反被睿王攻占了云川,那只怕东南之地便要易主。”
无涯细听今日婉月的这番话,言辞之间似乎已是站在东南的立场上来考虑盘算,不再如之前一般坚持。
“你说的,我早已明白,但双方这样僵持着,只怕待睿王援兵一到,我们便错失了大好战机……”
“若我有十成的把握呢?”
他昂起头,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月儿,你终于答应帮我们?”
“不是帮你们,我只是为我死去的恪儿讨一条性命罢了!”婉月唇中吐出裂帛般冷峭的语声。
他的心却不知道为何一恸,不自禁地便将婉月柔柔揽在了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道:“月儿,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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