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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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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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像现在这样握着他的手掌陪在身旁一直走下去。
睿王淡淡扫了一眼他们紧握的双手,不由微蹙了一下眉头,只一下便又恢复了神色。
攻取祁阳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来军士疲累,粮饷耗费甚大,起初军中无人赞成在这座城池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但是睿王却一直坚持,他真正的目标并不是祁阳城,而是司马晋。
年少的时候,他随父亲拜访过一位山中名士,那人曾说过一句话:“得司马晋者得天下。”
那时起,他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必将要夺取天下。
淡淡浅抿杯中酒,果然馥郁甘冽,清气逼人。
睿王朗声言道:“先生,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到处都是割据一方的军侯,子洛身为皇室宗亲,也想力挽狂澜,结束这个分崩离析的局面,一统天下,还千百黎民于安定。只是我虽有此志向,但天下风云莫测,形势难定,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司马晋沉吟片刻,这个问题他早已想了很久,当初孙翼请他出山之时本想相告,但谁料这个平江侯却是个无大志的,他想知道的只是怎样保住平江十三城,更远的他不曾想,也不敢想。
因此天下第一谋士只能来镇守祁阳,因此再多的经世智略也不过是无法实现的空想。
而此刻,眼前这个凤眸如剑的男子,挥洒出的是一股不同常人的自信和气魄,是天生的王侯气,更是一种与生俱来征服的霸气。
“王爷大志!自皇上驾崩之后,朝中外戚专权,朝纲混乱,各地豪杰将领也都纷纷起兵,占据各州各城,可谓势均力敌。如今七分天下,杨守中手中兵力最盛,此诚不可争锋,只能结盟,王爷与之联姻的确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西北张进与杨守中就丹贵三城一直处于胶着之态,不如令他们两虎相争,王爷再进图西北不迟;西南暨州,北靠平城,往东又能直通洛江,物资运输可一直到沧平,乃是必争之地,况且周腾老迈,家务事尚且纷争不断,又哪里能守住?王爷应早夺之;东南廖迁固守在白云山,那里关隘险要,但有大片富庶的土地,若是能取下东南四州,天下便已一半在王爷的手中了。”
睿王一边听着司马晋的这番言语,一边在心中描画着这一幅版图,先取中原,再争暨州,白云山下的土地一揽囊中,到时再攻下张进,最后取下东北杨守中的六州,这张残缺的图便完整了。
睿王站起身来,恭敬地跪在了司马晋的面前,说道:“先生今日所言令子洛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还请先生能够屈就在子洛帐下,助我成就一番大业!”
司马晋忙将睿王扶起,躬身拜倒:“宁远才疏,承蒙不弃,定当竭尽所能襄助王爷!”
已近子时,酒肆之中仍是笑谈畅饮,但外面却已是四寂无声,微凉的夜色中暗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远处马蹄声急,阵阵鞭催如急雨,不一会儿,酒肆外已集结了一队骑兵。
睿王神色依旧,朝司马晋淡淡说道:“是齐将军来了。”
齐楚天,传说原本只是洛江上的一名水贼,少年不羁,刚勇过人,带着一群游侠儿在洛江上劫富济贫,富贵不义之人一听到齐楚天的大名便是惊慌失色,一阵胆寒,而洛江两岸的贫苦百姓却将他视为救苦救难的大恩人,尊一声“洛江水侠”。
洛江本就在睿王属地,睿王也早已听闻齐楚天的名号,他欣赏此人的侠肝义胆,便邀他加入军中,他说:“凭一己之力不过能给一地的百姓带来些暂时的帮助,但毕竟有限,若是投军,却能安乱世于扶摇,救百姓于水火。大丈夫一身胆略,甘当为天下谋。”
睿王的一席话说服了那时心高气傲的齐楚天,两年来他立下大小军功三十余件,已经成为睿王帐下一名不可小觑的勇将。
唐渊站起身来,问道:“今夜的事可都准备好了?”
“禀王爷,八百轻骑已整装待发,一切都会照您的吩咐办。”
“好!”睿王的眼中闪过一抹光漾的神采,有着说不出的明澈。
齐楚天带着这一营精锐趁着夜色悄然向雍城进发,没有人声鼎沸,没有大张旗鼓,酣睡中的雍城守将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即将面临的一切。
而在往淮川的大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张起则带着三百兵士大摇旌旗,一路招摇到了淮水边,他们也不渡江,只在江岸边扎营,看起来可以住几万兵士的营,他们搭灶,看起来可以供几万人吃饭的灶,然后摇旗、呐喊。
司马晋静静听着睿王的这一番部署,点头含笑,又问:“王爷夤夜派遣八百骑兵进驻雍城,不知意欲何为?”
“突袭。我已探得消息,距雍城开外二十里,是大将李非的营帐,我这八百人都是精壮勇武之士,先将李非擒住,雍城便少一虎将,军心也定会惶恐涣散,明日一早,我大军直抵,再行攻城。”睿王仿佛胸有成竹,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司马晋却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李非和秦孝直都是平江侯手下的一等将军,这二人本事差不多,脾气差不多,跟随平江侯的时间也差不多,表面上看来他们共守一城,同仇敌忾,但实际上两人早已暗生嫌隙。要用八百精兵擒下一个毫无防备的李非自然不难,但王爷抓了他后呢?是劝降还是杀了他?若是他肯降,但他手下大部分的兵士仍在城中,你想秦孝直会放他们出来?若是你杀了他,反倒激起雍城守兵的愤怒和士气,只怕这仗更难打。”
睿王心内一凛,这一层他确实未曾考虑,他吩咐齐楚天直袭李非守营,目的便是挫那十二万将士的士气,可听司马晋如此一说,他仿佛又觉得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困境。
婉月望了一眼愣怔着的睿王,伸出手指蘸上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心?”睿王疑惑地看着她,不解何意。
司马晋拂起袖子将桌上字迹轻轻擦拭,朗声笑道:“夫人果然睿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王爷,你仍派齐将军突袭,仍要将李非擒住,但你抓了他之后,什么也不要做,只要放他回城便可。”
放他回城?放他回城……
睿王会意一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和司马晋把酒畅谈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桌上只剩下残酒数滴,可兴致却仍是不减,他朝着里进大声喊道:“罗三,上好的玉梨酒,再来一壶!我要和司马先生再饮上一番!”
婉月微蹙秀眉,柔声道:“天色已晚,明日还要筹谋部署。这酒虽佳,但喝多了毕竟伤身。”说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望向身旁的丈夫,纤手仍握于他掌中,眼神之中是说不尽的关切。
“好,都听夫人的。”司马晋携着婉月向睿王行了一礼,道:“在下先行告辞,王爷也该早些回去休息。”
睿王不由扫了兴致,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失望,他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自顾自斟起了酒,月下独酌。
月色下,司马晋夫妇的背影渐行渐远,显得恩爱不疑,但却留给睿王一丝惆怅,他自懂事来心中所想的都是南征北战,金戈铁马,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上还可以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是不羡慕的……
5
5、联姻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感谢冷冷给我诗句提出的修改意见,多谢~~!
东北奉陵的一座庙宇中,一个身长貌伟,气宇不凡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正跪拜在一尊观音像前,佛堂中香烟袅袅,跪拜者心向虔诚,仿佛正在祈求心内愿想。
每月的初一,杨守中都会到这座天母庙中为自己祈福祝祷,他虽为一方将军,英雄盖世,勇武超群,可心内却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对神明也是甚为信奉。
“主公,”荀平站在一旁,似乎有事要禀。
杨守中微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走,跟我到山上去拜会一下道长。”
青方道长是山间高人,一直隐居在此,平素不轻易见客。他乃是得道之人,仙风道骨,据闻天上地下世间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说话间已是金乌西坠,晚霞满天,归巢的雀鸟一阵阵飞过头顶。荀平抬头望去,遥看不远处一座青色的峰头被群山推出,直插云霄,那里便是天母山的最高峰了。
上山之路宽阔平坦,山路两旁满是郁郁葱葱的青松,行到高处烟云缭绕,仿佛仙境。
山顶平地,一个干瘦道人端坐在树下石椅上,两弯垂下的仙眉在清风中微微荡漾,宛若天星下凡。
“道长,今日在此地能与你得见,可算是有缘?”杨守中言语之中十分恭敬。
青方道长哈哈笑道:“贫道知道今日会有贵人来访,因此特意在此等候,原来是将军大人!请坐,请坐。”
世外高人讲求因缘际会,有缘之人相逢随缘,无缘之人,便是再刻意强求也是无果。
杨守中在石椅上坐下,迎着夜色凉风,对着满山秀景,顿觉心情大是畅快,前几次他也曾上山顶,却只有紧闭的屋门,都与青方道长无缘相见,然今日却终能如愿得见,
杨守中还未开口,青方道长已经站起了身来,道:“今夜月白风清,不知将军可否有兴趣,陪贫道走一走?”
杨守中微微诧异:“不知道长要去哪里?”
“我这后山有一块巨石,半月之前,曾来过一个痴颠的僧人,未发一语,却写下了一首诗,不知将军可愿移步一看?”
杨守中虽不明就里,但仍道:“好,我随道长前去。”
三人走到后山之处,便看到几株盘龙虬枝的古松,挺立在空濛皎洁的月色之中,古松之旁便是那块立在山崖边的巨石,石身原本凹凸磨砺,但日久天长、日晒雨淋,石面竟变得光滑无比。黯淡的石身上,写着八句诗,烛火不甚明亮,凑近了细看,只见这样写道:
神州失色风云摧,天下英雄出我辈。
歃血挥剑辽海岸,永宁宫拜神武将。
驰檄四方人所向,带甲百万莫与争。
功名本应图麒麟,千古豪杰恨难归。
杨守中一字一句读来,心也一点一点直往下沉,这首诗中所写的分明便是他自己无疑。
当年,他在永宁宫中被皇上敕封为神武将军,统帅三军,意气风发;待到镇守蓟阳,直抵辽海,又是何等威武?这几年他在东北讨贼,坐拥六州,又意图西进,一直与西北张进抗衡不下。
杨守中心高气傲,有着称雄天下之志,可是这首诗的最末两句却写道:功名本应图麒麟,千古豪杰恨难归。
难道是说他最终功败垂成?
满腹心事纠结在怀,原本疏朗的心情顿时恍如蒙上了一层云雾,杨守中怔忪在原地,愣愣出神。
“将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世间之事皆是虚幻,强求更是只会徒添愁烦。”青方道长在一旁缓缓说道。
千古豪杰恨难归……
从天母山回来之后,杨守中的脑海中仍是盘旋不去这一句诗,他渴望功成名就,渴望王图霸业,但今天的这一遭,却无疑在他的心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主公,山中方士的话不可全信,那几句诗也许不过是那癫僧信手胡写,作不得真。”荀平伴在杨守中身边十一年,既为谋臣,更是知交,他深知杨守中偏信的性格,因此忙出言相劝。
杨守中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荀平还有事要向他禀告,便问了起来。
荀平掏出怀中书信,递上前去:“沧平的信函到了,说小姐已经安全抵达,下个月的十八便是婚期。”
“嗯,”杨守中点着头,却对这事并不在意,睿王唐渊如今虽还不足以与张进、周腾之辈抗衡,但却也不能小觑,他们两家本是世交,现在结为姻亲,一来可以利用唐渊掣肘南边,自己先无后顾之忧攻占西北,二来,若是睿王将来能为他所用,那夺取南方大片疆土,成王称霸指日可待,若是他不顾念情谊,反而野心勃勃,那要灭他也并非难事。
这一场婚姻,不过是拨在他如意算盘上的一颗算珠罢了。
沧平城中,长日无聊,又时值晚春,院中的海棠花瓣零落谢下,残褪的芳红掉在萱玉柔荑般的手上,阵阵幽香在迷蒙的雾气中氤氲开去。
这偌大的宅院,空荡荡没住着几个人,除了随身带来的小丫鬟云枝,其他人见到萱玉不是冷着脸不理睬,就是唯唯诺诺不敢搭话,也只有府里的二夫人时不时来找她唠唠家常,可她正值芳华,
又哪里忍受得了这般寂寞?
睿王的随身侍从靖宣自那日护送萱玉回来后便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被监视着。
这一日,萱玉又问了那个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子洛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靖宣站在一旁恭敬答道:“小人不知,王爷打完仗便会回来。”
萱玉双目一凝,嗔怒道:“你每天都这么说,可是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已经十几天了,为
何连个消息都没有?还有,你每天在我身后跟进跟出,惹得我眼见心烦,子洛哥哥只是让你保护我,这睿王府可是沧平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贴身不离?”
靖宣听着她发泄着满腔不快,仍是谦恭:“萱玉小姐,小人职责所在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下月十八是王爷定下的婚期,到那时他一定会赶回来与小姐成婚的。”靖宣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萱玉也不好再发作,只好将气都撒在身旁的这株海棠树上,她提起脚,狠狠踹了上去,满树将落未落的粉色花瓣如花雨一般洒落下来,惊起了树上筑巢的鸟儿。
“什么人这般没规矩,在睿王府如此放肆!”一个衣着华丽,雍容典雅的中年妇人从回廊前走了过来。这夫人柳眉上挑,一双犀利的丹凤眼带着冷意向萱玉直射过来。
萱玉被那眼神盯着,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她拉过一旁的靖宣小声问道:“她是何人?”
“她是德沁夫人,老王爷的诏命夫人。”靖宣低着头,眼神望着地下小声答道。
萱玉一愣,原来她就是德沁夫人。
她曾听父亲说起过,老王爷原来是有原配夫人的,也就是唐渊的母亲,可她天生体弱,再加上难产,生完唐渊没多久她便去世了。
恰逢那时,太尉田御拉纤保媒,将自己的堂妹许配给了老王爷,也就是现在的德沁夫人,进府后,德沁夫人又为老王爷生下一子,名唤唐淇,现在带着二十万兵将驻守在怀越二城。
这几日她便是到怀城探望儿子去了,一进家门却见到了萱玉这无礼的一踹。
“哟,是姐姐回来了。”萱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娇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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