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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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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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都记得……只是为什么,你这么久了才来找我?”
“婉月,到我这里来……”不远处一叶扁舟正向着她缓缓驶来,一个身穿华服,剑眉星目的男子向她伸出手来,殷殷呼唤着她的名字。
“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他的语声似乎是有魔力一般,让婉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怔怔凝望着。
“子洛,子洛……”
“子洛在这里。”婉月缓缓睁开眼,睿王温热的手掌紧握着她,目光中的怜爱和心疼让婉月鼻子一酸,竟分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
“我们没死?”
睿王的身后站着一个飒然的身影,一见到他,婉月便明白了刚才那股剑气是从何而来,他们俩又是怎样逃脱出来的。
婉月哑着喉咙,唤道:“师兄,多谢你了。”
御风点点头,轻叹一声:“师妹,我得知你的下落便赶来了洛川,只是一直没有你的音讯,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才能将你救出。”
睿王以前是碍着婉月的情面才将御风留下,可今日见他出手,才知他身负绝世武艺,是个一流的剑客。
今日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出手相救,这个世上,怕是再没有睿王了。
“如今洛川形势如何?”婉月问道。
“楚天和鹤敬已经带兵攻城了,我虽不愿看见连天战火,自相残杀,但是婉月,水霁、唐滔狼子野心,又这般欺辱于你,我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睿王咬牙切齿,刚才的那番屈辱他定要十倍奉还于他们。
震慑天下犹如雄狮,周旋敌手仿似狐狸,而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则如蛇蝎一般下手狠辣,婉月知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他们活路。
她的身上已经敷上了治愈外伤的药,喝了些米粥,她便又沉沉睡去,这些日子,实在是已将她折磨得精疲力竭。
攻城的嘶喊、炮火仍此起彼伏地传来,同是睿王麾下之军,自相残杀,何其令人揪心。
御风劝道:“王爷,此一役虽有损,但却清除了贰心之人,也并非无利。”
西方的天空,残阳如血,睿王背转着身子,凝神不语,良久,才道:“既然这一仗避无可避,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王爷,御风今日见你肯为了师妹舍弃自己的性命,自己的江山,这等深情御风自问及不上万一。”
回眸而望,御风淡然若定地望着他,曾经的不屑与怀疑此刻全然在他脸上烟消云散了,从睿王孤身走进城门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无论是司马晋,还是这个肯为了婉月甘愿舍弃一切的男人,他都比不上。
前方捷报传来,洛川军平日疏懒散漫,唐滔又整日沉迷酒色,睿王大军不到半日的功夫便攻进了城中。
洛川军大部分都降了,只剩下一些唐滔的嫡系拼死抵抗了一阵,却也终因不敌而弃城。
“他们人呢?可曾带回来了?”睿王幽幽问道。
齐楚天不敢隐瞒,回道:“我们攻进城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
“都不见了?”睿王鹰隼般的眼中露着两道寒光。“你们几万人抓三个人,都让他们跑了?”
齐楚天忙跪下谢罪:“王爷恕罪,水霁、唐滔过于狡猾,只怕是将军府内另有暗道。”
“他说的不错,这几日我一直被关在暗室中,虽看得不真切,可却也发现这暗室并不寻常,其中
定是另有出路。”婉月已经醒了过来,听到齐楚天所说,便猜到他们是从暗道所逃。
凭着记忆,婉月带着睿王一众人等找到了暗室的入口,她身子仍是很虚,便由几人抬着,坐在轿辇之上。
暗室的入口在唐滔的房中,正中是一幅美人春睡图,画中的美人手指指着案几上所放的一方砚台。
这砚台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是和案几死死连在了一起,轻轻扳动,东侧和北侧的墙壁自然便打了开来,里面是漆黑的一片。
“王爷,若要进去,只怕不宜人多。”
洛川城中究竟有多少秘密,这暗室里又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只怕后患无穷。
睿王搀扶着婉月,带上了齐楚天、御风二人,进入了暗室之中。两旁有灯烛,只是都未被点起,顶上是点点暗绿的光,在幽闭的暗室中显得格外鬼魅。
御风将四周灯火点起,整座暗室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婉月之前一直呆在黑暗之中,并没有见过暗室的样子,此时看去,只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
怔忪之间,御风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恐惧和深深的愤恨,他的口中吐出三个字:逍遥宫。
对了,以前曾听那人描述过逍遥宫的样子:七殿九室,各有变化不同。七殿乃是达生、齐物、秋水、至乐、山木、在宥、天道;九室则是天室、地室、风室、云室、水室、火室、金室、木室、土室。
睿王从未听闻逍遥宫的名头,便向御风问讯。御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本是此生都不愿意再想起那个叛徒,可是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里和那人所住的逍遥宫是这般相像。
御风静了静心神,才缓缓道来:“逍遥宫是一个非常神秘、鬼魅的地方,只听说里面有数万教徒,每一殿每一室也都有尊主。他们所练的都是旁门左道的武功,专门损人而利己,练到一定境界,身体便会发生变化。悠然谷的叛徒无涯,在未入谷之时便是逍遥宫秋水殿的尊主,他那一对紫瞳便是修习邪功到了一定的境界。”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他这吸人功力于自身的功夫太过邪毒,入谷之时曾发过重誓,永世不用。”婉月回忆起往事种种,心中也是一阵慨叹。
御风愤愤道:“师妹,这种邪人的话怎能相信?他假意被逍遥宫所弃,博得师父同情,收他为徒,可最后不仅吸走师父的功力,还将师父所著的兵法都一并偷走,这等阴险之人若再让我见到,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说到后来,御风甚是激动。
睿王曾听说过悠然先生的另一个弟子,只知道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今日听他种种事迹,虽未见过,可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面目。
“这么说来,水霁、唐滔难道和逍遥宫也有关系?”
婉月眼神一闪,水霁虽年岁较长,可却已满头银发,以前并未留意,只道是他天生便是这样,现在细想,极有可能是修习了逍遥宫的邪门功夫所致。
他们这次逃出,无迹可寻,只怕是后患无穷。婉月望了一眼睿王,他心中定也是这般想法,要不,怎么那眉,拧得这么紧呢?
洛川之乱虽平,但却也留有甚多隐患。唐滔一去,守城之将便要另觅人选,睿王斟酌再三,便决定派御风留守,统领六万军士。
御风虽不舍婉月,但也欣然受命,他既答应过要相助睿王,那留在洛川,首要之事便是将这些将士好好操练。
至于唐滔的那些宠姬、娈童,睿王则一律下令遣散出府,自觅生路,他们与唐滔夜夜欢歌,依着睿王的性子,放他们一条活路已是格外开恩了。
军中都是男人,回沧平的路上,睿王便亲自照顾着婉月,夜间他命人在婉月营中另置一床,他便睡在那里,时时照看。几万人行军起来,速度较慢,原本一日一夜的路程,此时却要走上两日两夜。
这日夜半,婉月醒转了过来,营中另一张床上的睿王似乎正睡得香,还发出微微的鼾声。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却不料一下地便牵动了伤口,“哎哟”一声轻轻叫了出来。
睿王睡得不深,一听声响便随即醒转了过来,他扶住婉月,柔声问:“怎么了?”
婉月见他和衣而睡,以礼相待,又如此警醒,心内也不由感动,但此刻脸却红了起来,幸好是在黑暗中,睿王并瞧不见。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我……想去解手……”
睿王愣了一下,但随即拿过自己的披风罩在了婉月身上:“我陪你去,外面冷,小心别着凉。”
军营不远处,是一处野地,睿王将怀中一条别致的小手链掏出带在了婉月手上,链上坠着几个小铃铛,他说:“我就在这处等你,若有事,摇摇链子,我便能听到。”
“恩……”
月近中天,仿似挂在树梢一般,隆冬季节寒意甚重,在外面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脚冰凉。树上结了层层的霜凌,晶莹的白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冰洁。
“已经是初十了啊。”身后是婉月的低语,她一向沉着,可能是被冷风吹得哆嗦,她的声音里似乎满是惴惴。
睿王替她拢了拢披风,深邃如墨般的眸子凝在一处,定定不去,他握起婉月的手,心中一直放着的话儿再也掩藏不住:“婉月,当我看到你被水霁折磨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锥心之痛,那一刻恨不得我能代你去受苦。”
“我很感谢王爷为我做的一切。”
“那就留下来!”睿王突然有些激动,“留在我身边!”
“我已经是王爷的谋士……”
“你知道我要的不止是这个,我想要的是……”
“王爷别再说下去了,”婉月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她不能答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仍在眼前,虽阴阳相隔,生死两端,但言犹在耳,她怎能违弃?
月光下盈盈纤手上,挂着那一串红珊瑚银铃手链,朱红映着皓白,煞是动人,她想要摘下手链还给睿王,却被他止住了。
“既然给了你,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喜不喜欢都带着吧,算是我的一番情意。”
她要是再拒绝便显得不通人情,挽下了袖子算是收下了。从前,她只当睿王眼中只有天下。一个胸怀社稷、誓夺天下的人,是不该有着这样的儿女情长,这样只会羁绊他的脚步,婉月心念一动,突然跪在了地上,说道:“若是王爷真心怜惜婉月,我只求你一事。”
睿王苦涩地笑笑,将她扶起:“我连命都可以给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那你是答应了?”
“我答应。”
婉月目光一紧,微微抽动着嘴角,言道:“王爷救命之恩,婉月粉身碎骨也定当报还,但若有一日真能助王爷夺取天下,婉月不求任何封赏,只求能够带着恪儿离开。”
他的身子在震颤,仿佛汹涌的火山一般,婉月只觉得抓在她臂膀上的手好紧好紧,似乎要将她的骨骼捏碎一般。
“这就是你的请求?”
“婉月只有这一求,还望王爷答应!”
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背转过身,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便是。可是,我也会等,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初十的月,缺了一道口子,可仍是那么张扬地笑着,还有五天,便是月圆之夜,若是唐滔没有骗她,“悦情”的毒就该发作了……
35
35、疏离 。。。
那日在洛川暗室,唐滔所说的“悦情”之毒都是真的,而且婉月没有想到的是,它在体内带来的折磨要远远超过她所想的。
十五,月圆。幽客居中寒风飒飒,从黄昏开始,婉月便觉得口干舌燥,原本是要去睿王处商议军务的,她也推说身子不适留在了屋里。
悦情之毒,渗入血液之中,浑身上下如同浸在滚烫的岩浆之中一般,燥热难安。虽是寒冬天气,婉月却只能将身上衣衫都除了下来,只剩一件贴身小褂。
铜镜中看去,脸上是两片如同火烧云一般的红晕,整个人神智开始迷糊,只有一种强烈的本能欲望。
“书……书瑾……”隔着门,婉月向外面叫着,语声微喘,“给我倒一桶凉水来……”
冰水浸身,慢慢地才能安静下来,婉月在水桶之中拼命逼自己去想那些阵法、谋略,才能不去想此际一直充盈在脑际的男女之事。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可……不察也。”平素里烂熟于心的这些兵法条略,这是却仿佛游离了脑际,一边背着,婉月的脑中就仿佛出现好多模糊的男人的影子,一会儿是白衣翩翩,柔情哀婉的眼神,一会儿是散着长发的司马晋在不远处唤着她的名字,还有一对诡异的紫瞳,仿佛总在盯着她,令她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的身影有时就好像很近就在身边,有时又似乎交织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
她嘴里喃喃地低语着,像是喊着谁的名字,可头却越来越沉,终于一头倒在了水中。
一只带着温意的手掌似乎是在拭着她的额头,婉月缓缓醒了过来。
书瑾看她睁开眼,悬着的心儿终于放了下来:“夫人,你昨天倒在了水里可把我吓坏了,这么冷的天,一桶的冰水呀,若是你得了病该怎么办?”
婉月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昨夜的烦热不安渐渐消退了下去,轻轻咳了两下,心中暗叹一声还好,算是躲过了一劫。不过,按着唐滔所言,这毒每月月圆之时都会发作一次,而且只会越来越厉害。她如今能做的一是尽快找到唐滔,逼取解药;二是自己想办法,配置出解毒之法。
睿王府中,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眼便是一个月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婉月配置出一方药丸,可到了月圆之时,虽服下后症状稍减,但仍要配以凉水浸身,她虽遍读医术,可这一次,却也束手无策。
春意渐暖,桃红又是一年,恪儿看起来长大了不少,婉月抱着他的时候他总喜欢往婉月的脸上贴去,越是长大,便越是像司马晋。
睁眼凝视的时候,像;浅浅微笑的时候,像;抱着他听他轻声咿呀之时,那感觉便仿佛司马晋仍在身边。
听说涟州城里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了,孙翼和黄胜的关系越来越差,已经渐成水火之势。
征兵涟州,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十万大军,声势浩荡。睿王亲自率兵,奉唐淇为左将军,齐楚天为右将军,婉月和鹤敬为军师。
此一番仍是将军营驻扎在沛池,黄胜得知睿王败而复来,不禁莞尔笑曰:“这个吃了败仗的小子倒是死心不改,上一次没能斩草除根,今次定要他知道,我这个骠骑将军可要比什么世袭亲王、侯爷都厉害得多!”
谋士仲由见他如此莫名自信倒是有些担忧,劝道:“外敌来袭,我们自己军中需得万众齐心,将军是不是要想办法安抚一下平江侯?”
“孙翼?他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个无路可走投靠在我门下的落魄子弟罢了,无须担心!”
“可是将军……”仲由还想再劝,他却已无心再听。黄胜眼中,孙翼在城中怎么闹腾都好,但不过是他手里拴着的一只蚂蚱,无兵、无将、无权,这样的一个三无人员,就算他在酒楼谩骂也好,在军中造谣也罢,闹且闹他的去,黄胜又怎会真将他放在眼里?
可黄胜不放在眼里的,睿王却偏偏要放在眼里,殊不知,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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