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啊,您可别儿子说话不好听,大哥是个念情的,别说,侯府现在对大哥那也真是帮衬不小,您再这么对嫂子,大哥只会跟你越来越隔膜的!”
说了好一通,沈氏只抹眼泪不说话,莫飞景没了办法,叹口气跺了跺脚,叫人扶着沈氏回去先休息,自己满腔愁绪去了后面跟舒月朝说话。
舒月朝早听说俞锦妍来了,看见他回来,还有些奇怪:“不是说大爷来了?你怎么没陪着一块儿说话,这就回来了?”
莫飞景往那椅子上一坐,背靠了椅背,叹口气,没好气道:“陪着说什么话啊,大哥茶都没一杯,就打马给回去了。”
舒月朝吃惊不已:“这怎么说的?都这么就见了,怎么也该问问你和母亲现在的情况吧,好好聊聊,怎么就……”看莫飞景脸色实在不好,剩下的话就又给咽了回去,小心问道,“二爷,是出什么事了?”
莫飞景瞧了她一眼,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把之前发生的事,给舒月朝全全部部给说了一遍,末了,只抚着额头烦恼不已:“你说母亲到底怎么想的啊?我知道她不喜欢嫂子,别说,就嫂子平日那高傲劲儿,我看着也不喜欢,可这不大哥稀罕吗,都快捧在手心里了,母亲就不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说两句好听的啊?是,大哥也是有做的不对的,为了媳妇对母亲不敬,是错了。可都一家人,眼看着大哥是绝不肯让步的,母亲就不能退一步啊?”
“你瞧瞧现在给闹的,大哥升官那么大喜事,大哥硬是没说让我们回去!”莫飞景想到这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他可是听说了,俞锦妍现在很有些体面,好像是哪里得了皇帝和太子双重的青眼,给安排了个好差事不说,平日也是多有看重的,再有俞琮言在一边帮衬——这段时间,俞锦妍莫含章在外头应酬都快要跑断腿了。这要自己在京城,能借着认识多少人啊。
结果,全搭在这庄子上了。
“大哥的仕途还得靠着嫂子娘家帮衬呢,母亲就是看在这点,也该对嫂子好点啊。”莫飞景真丝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母亲以前也不待见嫂子,可还有些分寸,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连嫂子背后的侯府都顾不上了,好像连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怎么乐意……你说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当着丈夫的面,舒月朝还真不好多说的,只给他倒茶劝着他消消气,暗地里,少不得摇头笑男人的天真。
他们还真当女人跟他们一样,只要看着利害关系就完了?
沈氏何尝不明白自家大媳妇能给家里带来的好处?可作为一个婆婆,看着自家儿子,叫媳妇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心里那能舒坦了?
莫飞景一口一句的劝,看在大哥的面上,大哥现在稀罕嫂子,你就给点好脸色——沈氏能听得进去才怪了。哦,自己生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大了到现在,结果叫个女人给绑得死死的,自己当娘的,连给点脸色,说几句都不行了?!还得自己给人赔礼,自己给人放□段好好哄着?这天下还有这礼了?
莫飞景越这么说,大爷越对自家媳妇好,沈氏心里就越气,更别说她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家大媳妇,这不,连利害关系都顾不得了,越发对大媳妇没好脸色了。
恶性循环,大爷也就不高兴了。
说实话,舒月朝倒也能理解沈氏这心,她自己也是当娘的,也有个儿子,要是赶明儿自家儿子长大了,也为了个媳妇这么对自己,她能哭死。可要搁做媳妇的来说,沈氏那也不是个好婆婆,她吃瘪,舒月朝还真挺高兴的。
要不是为了自家,舒月朝才不管她跟俞锦妍关系好不好呢,也就是莫飞景一直在背后念着,自家现在还得靠着大房,要是把俞锦妍惹恼了,连自家这房都给生疏了,那就糟糕了,舒月朝听进心里了,这才劝着莫飞景说:“有些事,你怕不好说,回头我给母亲说说,总要叫她回心转意才行。”
莫飞景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着,你有办法能劝的母亲回头?”他这当儿子的都没办法把沈氏劝回来,她能有办法?
舒月朝只是笑:“二爷,你就等着看好了……”
第二天,舒月朝果然去看了沈氏,沈氏大抵是昨晚没睡好,哪怕抹了脂粉,脸色还是憔悴的吓人,眼睛肿肿的,怕是哭得狠了,这会儿还没消下去。
舒月朝给叹了口气,坐到了沈氏身边跟她谈心,沈氏眼睛还肿着,却道:“你要是跟老二一样,是来劝我给老大家的低头的,你就趁早给我回去,我不听!”
舒月朝陪着笑:“哪能啊,明知道您不高兴听,我怎么还能给您添堵呢?我来就是给您说钰哥儿的,这孩子啊,这不,病全好了,现在啊,每天就闹着要去玩,您说说,这庄子粗陋的,外面全是佃农庄户家的孩子,我哪敢把他放出去?他又不是那些个皮实孩子,身体才刚好,万一哪里擦着碰着了,我还不哭死?结果倒好,这孩子跟我闹呢,那哭的啊……”
一听宝贝孙子哭了,沈氏就给急了:“哭了?哎呀,这怎么行,他这身子才好呢。你说你这当娘的,他要去玩,你就让他去嘛,不就是怕摔着,多派两个人跟着不就得了?”
沈氏给解释:“不独这原因,这农庄田地里,谁知道有什么个蛇虫鼠蚁的,万一把孩子咬了怎么办?再说了,这庄户人家孩子玩的什么啊,一身泥巴的,到处乱跑,总不能让孩子也这么玩吧?”
沈氏皱着眉,听着也有理:“那你说怎么办啊?”
舒月朝苦笑:“也就那样吧,在庄子上,还挑剔那么多?他是来养病的,可不是来享福的。”顿了顿,又叹气,“也是他只一个,没个兄弟姐妹的,单着没个玩伴,寂寞了。这要有个弟弟妹妹的,可不就好多了。”
说起这个,沈氏不是没怨言的,舒月朝这媳妇,平日做人对自己都好算过得去,就是这子嗣方面,真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了,出来个莫钰,就没别的孩子了,莫飞景两个侍妾,也没个消息,沈氏有时候都怀疑,不是舒月朝给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吧?闻言就给冷冷道:“那能怪谁啊?还不是你和老二不争气,没给他生个弟妹出来?”
舒月朝也说自己不对:“都是我这肚皮不争气,我何尝不想给钰哥儿添个弟妹,这不是老天没给我这运道……您说说,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就二爷对钰哥儿那么好,再有个女儿,肯定也疼爱地紧。”
沈氏对孙女没孙子那么大喜爱,不过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好说的,只点头附和:“老二是个慈父,对孩子好。”
舒月朝就笑:“哪只啊,不独二爷,咱们大爷,可不也是个爱孩子的?对我们钰哥儿,那稀罕着呢,赶明儿自己做了父亲,一定比二爷更疼孩子。”
说起大儿子,沈氏才有些开颜的脸瞬间又阴了下来,舒月朝看着,就道:“母亲,我知道您心里不舒坦,可您别怪媳妇多嘴,就大爷现在这岁数,还有几个是没孩子的?二爷比大爷可小五岁呢,您看看钰哥儿现在,大哥这会儿,膝下可还没个一儿半女呢。”
说起这个,沈氏也没了话说,可不是,老大这把数岁了,还没个孩子,说起来,也够叫人揪心的。转念一想,突然回过神来,照着老二家的这么说,老大是在乎那孩子?看着舒月朝,颇有些迟疑道:“那你说,老大现在对他媳妇,那是真上心了,还是为着孩子?”
舒月朝捂着嘴直笑:“瞧母亲您问的,这我怎么好说?嫂子品貌那是一等一的,大哥上心也不奇怪。”转头又给说起了侯府,“您别说,大爷自打回京入仕,侯府真没少帮衬,您说,大哥要是不好好对嫂子,侯府能那样帮衬?”
见沈氏若有所思,舒月朝趁热打铁,又道:“我以前就听说啊,这男人跟女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呢,眼里啊,那就只有自家丈夫孩子,心小着呢,家人好了,也就好了,可男人呢,要建功立业,要有一番作为,都想着要往上走呢,我想着,大爷也该不例外吧。”
沈氏这一听,就舒服多了。
是了,老大是个有野心的,一直想要往上走,可这官场不易,可不是要借助了各方助益?老大家的娘家那么大实力,他能不注意着点?
舒月朝知道,单只说这些,沈氏未必能回转过来,这些话以前不是没说过,生死可不是一直没听?就又说起昨晚的事:“我也听二爷说了昨晚的事,要说大爷那也是太赌气了,外面都黑着呢,怎么就能回去?又不是府里谁等着他一定回去,不回去不行,何必摸黑回去呢?赶在城门关之前,那可不是要快马加鞭的走,还不得累着啊。”
沈氏听着冷笑:“那还用说,肯定是俞家那女人,逼着他回去呢。”
舒月朝半天没说话,末了,才幽幽说了声:“母亲,大爷现在就这样给嫂子脸面,您要再跟大哥僵着,您说,现在大哥能为了嫂子摸黑打马赶回去,后面,还会做什么?”
一句话,把沈氏堵在了那里,沈氏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又听舒月朝加了一句:“您说,嫂子在后面,会不会跟大爷说什么?当然了,大爷也不是那随便就能被枕头风给吹动的。可话又说回来,这一天两天的,自然没问题,这天长日久的……您又不在一边,这凡事,都架不住个万一,万一大爷真叫嫂子给哄住了……”
沈氏蓦然冷下了脸,死死捏住了拳头……
俞锦妍去了庄子的第二天下午,庄子上派人来传了话,说是沈氏打算带着莫飞景一家回来。俞锦妍也没二话,叫人把他们的屋子给收拾出来。
莫含章很奇怪:“你不是在里头耍了什么手段吧?”不然,就他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能那么简单低头,灰溜溜地回来?
俞锦妍只笑他傻:“你母亲转不过弯来,旁边人都是傻的,都不知道劝?你母亲忍得住住在那乡下,你当别人也忍得住?”
莫含章听不惯她那冷嘲热讽的样子:“你别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说的二弟,可他不是那眼皮子浅的。”
俞锦妍嗤笑一声:“不是你二弟,那就是你弟媳妇,人家夫妻一体,有区别吗?行了,你也别这里跟我争,你自己心里清楚,就你母亲那脾气,下人是劝不住的,能把她给哄回来的,除了那两个,没别人了。”懒得再说这话题,叮嘱他,“我跟老太太说过了,这次她既然肯先低头回来,应该能安分段时间了,我出去这段时间,你该没问题,不过你也注意点,别不小心给着了道,孩子一定可不能没问题。”
说的好像沈氏他们回来,这莫府就变成虎窝狼穴了一样,莫含章不高兴,懒得理会她:“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翌日,沈氏莫飞景一家回来,莫含章去给请安,果然,沈氏没给好脸色,倒也没摆脸色,随便说了两句,就打发他回去了。
身边丫头婆子也约束的紧,轻易不找他,也不跟他多说话,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莫含章也乐得如此,送了俞锦妍出门去办差,大家各过各的,倒也还过得去……
85第八十五章
每年的西山围猎自太祖开国起,延续到现如今,已然是皇室的一个传统了。太祖本意,是想要后人保持先人开国时的勇武,不可因为平和日子而变得懈怠——当然,到了现如今,这个意思早已被抛去良多,已然是皇帝率领群臣每年游玩的一项节目了。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能够陪着皇帝一通参加围猎,要是表现好了,还能在皇帝跟前出彩,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可对俞锦妍来说,西山围猎,是会让她夜半惊醒的梦魇。
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年,报信的下人惊慌失措的脸,她匆匆赶回晋阳侯府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大哥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一支利箭穿胸而过,曾经俊美神采的脸庞,惨白的没有一丝人气……
俞琮言当年,就是在西山围猎时,救驾而亡!
若可以,俞锦妍真不想来这一遭。
可惜没办法,她现在升了官,恰好做了这御前侍卫,大概是想要嘉奖她上次立的功劳吧,她现在还是个小队的队长,底下四五号人,如今被分配了一起来西山护驾,却是想躲都不行。
艳阳高照的天,俞锦妍不得不坐在马上,忍受着太阳高照和路上飞扬起来的灰尘一路往前,京城到西山,平日打马过去,也就是两个多时辰,可如今大队车马前行,御驾和太子车架,并群臣皇子宗室后妃,队伍已经到得后面,肉眼都看不清了——这么长的队伍,那根本不好赶路,满打满算,早上从皇城出发,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到西山行宫了。这还是第一天,等到十天后,御驾回京,还得再来一遍……
俞锦妍觉得自己两腿磨得都要受不了了。
旁边同僚见她脸色很不好,低低笑起来:“怎么了,莫大人,瞧着脸色不很好,难道是昨晚上没睡好?怎么骑马才这么几步路,就受不了?”这还是比较友好的。
那些个看着她不顺眼的,直接就低笑起来:“还是惦记着家里,嗯?舍不得了?”说着挤眉弄眼地看了周围,旁边诸人俱都心领神会的笑起来。
舍不得家里还是舍不得家里的婆娘?谁说男人不八卦的,男人凑一块儿,荤段子说得都叫人听不下去。不过这里这人这般打趣俞锦妍,显然不怀好意,离不开家,离不开女人的裤腰带,对个武将来说,那就是j□j裸的侮辱了。
俞锦妍怒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于大人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怎么着,有过切身体会?”旁边的人登时又是一阵笑,那个于大人脸都青了。
俞锦妍懒得再理会他们,催动身下的马儿,往前头了,擦身而过的时候,她还能听见那些个“同僚”在那里不满地冷哼。
俞锦妍有些头大。
升官上任那么些日子了,她跟同僚的关系,还是处得不很好。御前侍卫这职位,说起来,派系分得还是很清楚的,要嘛,是真正有能力有本事的,被层层选拔了来护卫皇城,当然,这些人,一般都出身普通富户人家——穷文富武,要是家境一般,那也学不起武——但比较起来,这些人,能走到今天,大多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有本事的人心高气傲,自然而然的,就看不大起那些凭着家世进来的。
御前侍卫这职位,说来不过是五品官,但却有个好处,那就能很容易在皇上跟前露脸。你说这朝堂上,小朝会非四品以上不得参加,大朝会每五天才一次,官位低的,在正殿前头的天坛里都排到最末尾靠着台阶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