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安然从宫外夹带进宫,十四可愿说说,到底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能耐?”
十四也不是傻的,听他这般冷嘲热讽,瞬间也白了脸,嗫嚅道:“他、他是御膳房的,说是常去宫外……”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合规矩,十四忙跟皇帝求饶:“儿子也是看着几个哥哥在背后议论,一时好奇,可哥哥们都不肯给我看,我才……是那奴才来给我送膳的时候听到我好奇,主动说的,我想着不过个本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想那么多……”十四到底年纪不大,宫里很多的禁忌小事反而不很清楚,现在听太子这一分析,那太监,却可能是人给他设下的套子,惊慌道,“他叫小邓子,是御膳房的人,父皇,您派人去查就知道了。”
皇帝一把把那本册子扔到他头上,恨铁不成钢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才多大啊,就知道这些了。
十四满面羞惭:“儿子就是好奇……”十皇子十一皇子今年十四十三了,已经初懂人事,贵妃给安排了宫女伺候,两人私下里就交头接耳,叫十四看见了,要问什么事,两人哪肯跟个毛头小子讨论,把他给赶走了。十四也是好奇心重,不让他听不让他知道,就更想知道,背后没少念叨,他宫里的人还知道轻重,不敢多说,那小邓子是御膳房常派来给他宫里送吃食的,嘴巴也会说,十四常让他说些宫外的小段子来解闷,他知道十四的心事后,主动说能帮着带册子来给他。十四只当人想巴结自己,也没想多的,谁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
皇帝听罢,真真是又气又怒,既气自己儿子不争气,又怒居然有人暗算皇子,拍着桌子,板着脸不说话。
太子又道:“儿臣在御花园行走的时候,遇到长宁身边的一个嬷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看见儿臣,居然浑身哆嗦眼神游移,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问了又说没事,神态闪躲的,叫人奇怪。至于说晴彩,”太子顿了顿,“儿臣方才派人去找了,却是到现在都没找到……”
皇帝闻言,叫了身边吕禄去查,一会儿人回来低声说了两句,皇帝沉下了脸,冷冷看了眼太子:“哦?找不到?我那下人怎么说,那宫女是提早回太子宫,给长宁收拾东西去了?”
太子心头一跳,不想晴彩居然还有胆子出现,长宁定力不足,已然高声叫起来:“这不可能!”
皇帝本来真要信了太子了,可晴彩的出现却又叫他动摇了,若果然有问题,晴彩还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
长宁只差没赌咒发誓:“我真没撒谎,皇爷爷但管把晴彩抓起来好好问一问就知道了!”
皇帝死死盯了她好一会儿,长宁虽然胆怯,却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板,坦然无畏的样子,皇帝倒有些迷惘了,到底是不是长宁推了十四?
若说只是孩子玩闹不小心,顶多就是不识大体,现在人没事就罢了,可要真有问题,那就是有人在算计太子府跟自己的小十四,在宫里还敢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事,就不能轻忽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到底还是不放心,将太子口里那表现奇怪的庄嬷嬷晴彩和御膳房的小邓子全抓了起来,交由慎刑司调查,十四长宁都被喝令了禁足,“一个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一个以下犯上,眼里一点长辈都没有,都回去给我好好思过,仔细想想,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天子震怒,谁都不敢多说一句,长宁尤其害怕,咬着唇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对她微微摇摇头,长宁红了眼睛,恨极了自己一不小心,却给父亲惹来了麻烦。退出去的时候,十四还朝着她冷笑,长宁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就走了。
十四讨了个没趣,悻悻走了,回到宫里,庄嫔是大呼小叫,抱着他直哭,上下摸了一遍确定没事了,又吗太子长宁欺人太甚,仗着身份欺负他们母子。
“怎么说你也是皇子,长宁她胆子太大了,居然还对你动手。”庄嫔搂着十四,“我可怜的儿子,差点都没命了,这次不管怎么说,太子都得给我们个说法。”
庄嫔是武将之家出来的,长着国色天香的容貌,却完美的印证了什么叫脑袋空空,偏野心又大,皇帝宠她,就为了她个没脑子,不用烦心,庄嫔却以为皇帝喜爱自己,在后宫没少闹事,她又有儿子傍身,大家顾忌几分,便是被她闹了一通,忍忍也就算了。久了,却养的庄嫔性子越发跋扈起来。
十四自小被庄嫔言传身教,也是自视颇高,今日却有些奇怪,听了庄嫔这话,非但没有跳起来附和,撺掇庄嫔去跟皇帝告状狠狠为难一番长宁,却是有些狐疑得皱起了眉,说道:“其实方才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儿子这一路回来,仔细想想,长宁再怎么,也不敢把我往水里推啊,说是不小心,可她那样子,真不像说假话……难道说,她真没推我?”长宁可是反复强调,她手上根本没用劲,一碰到他,他救落水了。
可当时那里,只有他和长宁啊……
十四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可是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根本没回过神来,人就掉水里了,现在再去想当时的具体情况,他真记不起来了。
庄嫔是认定了长宁了:“儿子,你别叫人狐惑了,那些话,不过是太子找出来给长宁开脱的理由,当时就你和长宁,哪怕有人算计你们,还能逼得长宁去推你啊?长宁动手了,就是她不对!”
十四想想也是,长宁可是晚辈,他是叔叔,侄女对叔叔动手,反了天了她!摇摇头就把先头那些念头都给撇开了,拉着庄嫔道:“母亲,你可得帮我,那个小邓子可是不简单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巴结我还是怎么的,反正儿子是叫他害惨了,我非叫他知道点厉害,您帮帮我吧,好好叫慎刑司的人修理修理他!”
庄嫔但无不应的,搂着他:“好好好,我儿子说的,我回头就叫人去修理他!”
十四这才满意了,还要说些什么,却有人急匆匆过来,说是皇上让十四再过去一趟。
十四莫名其妙:“什么事啊,我这才回来呢,怎么又叫我?”
太监说道:“听说是救了殿下的两位大人提出了新疑点,想叫殿下去核实一番。”
十四满头雾水去了,见了皇帝,不过请个安,皇帝就让太医领着他去了里屋,恰好十四一路紧赶着说话,为了博可怜一直没换衣服,太监小心帮他换了衣裤鞋袜,一看那鞋底,光滑平整,却没有普通鞋子一般的底纹,这样的鞋,走起路来,格外不稳当,很容易滑倒。
太医仔细检查了一遍十四身上,本身年纪就小,一直又娇生惯养的,身上皮肤很白净,因此,他右腿窝上那一道红印子虽然淡,却还是叫太医看得清清楚楚。
谁都不敢怠慢,忙到皇帝跟前回禀了,去湖边伺候的人也来说,亭子里的大理石被打磨得很光滑,要是人滑倒,是很容易栽进湖里去的。
“腿窝上那一处穴位被打到,人会后仰,殿下要是为了躲避长宁,人在往后缩,很自然就会倒下去。”太子冷笑,“再加上鞋子和地上的猫腻,十四很自然就落进了水里,而就当时的情况,怎么看,都是长宁推的。”
俞锦妍王恒作证:“十四殿下倒下去的时候,身子是往右侧微倾的,若是被郡主正面推倒,也该是直直往后仰,怎么会往右边去?除非是右脚被暗算了,身子不由自主的侧过去了。至于殿下无所察觉也是正常,一切来得那么快,后面又是溺水,这些细节,就算想起来,也可能以为是错觉,穴位上的印子,不多久就会消失,到时候,更是查无实证!”
疑点虽多,只是俞锦妍王恒都是太子的人,而且没有真实的证据,皇帝沉吟半响,到底没说话,久了,才凝重得摆摆手:“这件事,疑点重重,还要详查……”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就交给宗人府吧。”
太子下颚一缩,没有反驳,只是一颗心,又沉下几分。
宗人府总理宗室事务,皇帝如此安排,果然还是不相信。
该死,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这事?
俞锦妍低着头,面露苦笑,她倒是知道背后真凶,偏一个字都不能说,这种感觉,真真是憋屈至极!
到底是棋差一招,本来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长宁郡主还是给去了御花园,虽然十四皇子获救,长宁郡主便是有错,也能从轻处罚,可太子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彻查的结果,倒变成太子在强词夺理了。
皇上不高兴了啊!
这下可怎么办?太子之位可是危险的紧,皇帝信任还好,要是不信任了……
很快,俞锦妍就松了口气,很显然,宫内外人都说庄嫔娘娘没脑子是再正确不过了,谁能想到呢,十四前脚被叫走,庄嫔就去了太子府,却是跟太子妃闹了起来。
看着皇帝龙颜震怒,俞锦妍瞟了眼身边的王恒,却见惯来严肃的他,止不住也是放松得弯了嘴角。
本来皇帝还对十四有愧,叫庄嫔这么一闹……
俞锦妍止不住也是勾起了嘴角……
第七十五章
庄嫔后来怎么样了,俞锦妍并不知道,太监来传报说庄嫔在太子宫闹起来的时候,皇帝脸色就难看的吓人,王恒很识时务的埋下了头装死,俞锦妍当然也不会在这档口出头,在一边静默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索性皇帝还算圣明,并不曾迁怒,只是含怒得让他们先退下了。
出来的时候俞琮言就在正殿宫外等着,看见他们出来,才松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先带着人走远了些,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仪架离开的动静,皇帝怕是和太子一块儿,往太子宫那边走了。俞琮言领着两人目送了仪架走,直到看不见了,方对着人打个眼色,三人一同出宫去。
出了宫门,这才真正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脸上带了笑道:“这次可多亏了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救了十四皇子,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王恒跟俞琮言也熟,闻言笑道:“不过是撞上罢了。”倒是有些晦涩得看了眼俞锦妍,说道,“要真说功臣,还数莫大人,要不是他先去找的郡主和十四皇子,我们也不会那么凑巧赶上。”有心人既然敢算计十四,那就绝容不得十四平安,这次要是没有俞锦妍王恒及时赶到,十四怕就要“溺水而亡”了。王恒是铁杆的太子党,想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对于这次救了长宁,帮了太子一个大忙的俞锦妍,当然不好再像以前一样冷淡,笑着对人拱拱手:“还得多谢莫大人,叫我立了一功啊。”
俞锦妍自然也跟着客气:“哪里的话,我泳技不精,当时要不是王大人,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将殿下救上来呢。”
两人客气了一通,王恒便先走了,临走的时候给俞琮言打了个招呼,还很客气地说下次请两人喝酒。俞琮言只点头笑,看模样却并没当回事。
俞锦妍瞧着自然好奇,她可是知道的,自己兄长跟王恒是好友,怎么这喝酒的邀约,听着倒像是场面话,自家大哥也没当回事,有心要问,到底是正事重要,回去的时候两人一同坐车说话,俞锦妍低着头懊恼:“今儿还是失算了,叫郡主遭了人算计,我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很着恼,怕要认为郡主不敬长辈,对太子也有意见呢。”
俞锦妍高兴地直笑:“你啊,到底才进官场,还不懂这里头的事。眼前的一点小麻烦算什么?一点点小事,回头就没了。长宁郡主才多大,就算犯错,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很快就没事了,庄嫔那么一闹,不定皇上后面还要觉得亏待了郡主了呢,你啊,别操那么多心,十四皇子还活着,一切就不是问题。”
有些庆幸,又是真高兴,叹了口气,道:“我原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平平稳稳的,把长宁郡主留在太子宫里,好歹安稳度过这一劫也就罢了,也是天意,叫里头出了那么些意外,反倒让你露了脸,有了今天的事,太子日后必重用你的,就是皇上那里,你也算挂了个号,日后办差行走,少不得更加顺畅些。”瞧见俞锦妍对今天的事还有些后怕,怕她不高兴,赶忙扔开这些唏嘘,勾着笑对着她说道,“今儿做的不错,亏得你能一路顺畅找到人,还及时把人救起来。后头也是你跟皇上说起十四皇子落水时的不对之处吧?不愧是我妹妹!这次,太子要不看重你都不行了。”
俞锦妍摇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兄长这样的夸奖:“哪儿是我,开始的时候我和王恒就私下分析过了,这才敢跟皇上禀告的,要单只我一个,我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么许多呢。”
先头去面圣,十四是皇子,自然可以穿着一身湿衣服去面圣,俞锦妍王恒是臣属,却不敢这么大不敬,急匆匆在太子的安排下换了身衣服,就在宫门外等着皇帝召见,两人趁此,自然是要交流一番的。王恒只看眼前发现的细微处的不对,俞锦妍没这个眼力,可在“这件事必另有凶手”的前提下鸡蛋里挑骨头还是会的,王恒说出一点不对,她在此基础上再延伸开去,答案可不就出来了?
皇帝审问完了长宁和十四,召见他们去问话的时候,俞锦妍和王恒就给说了自己的想法,王恒是相信长宁郡主的为人,坚信她不会做出这样轻狂的事,俞锦妍却是知道长宁无辜,这才如此坚定。皇帝听他们说的这般信誓旦旦,这才半信半疑地找了十四来查看,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不对,这才算真正相信了他们。
要是只有俞锦妍,她对武学只有这具身体留下来的本能反应,可没有王恒的眼力,就是知道不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难取信于人,不过白搭而已。
所以这一切最大的功臣,还是王恒!
“居然有人能不动声色地安排这一切,十四皇子掉进水里了都没发现里头不对,这样的手段,真是闻所未闻!”俞锦妍是真心惊讶,当时他和王恒可都看见的,那一块空地,只有十四跟长宁在呢。
俞琮言面色不变:“皇宫大内,什么没有,个把奇人异士又算得了什么?这次之后,还不一定有没有命呢。”
说起这个,俞锦妍有事不明:“郡主身边的那个晴彩,还有那个有问题的嬷嬷,主使者怎么还敢留下她们呢?”万一刑讯之下,她们招供怎么办?
俞琮言只是冷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笃定了这些人不会开口。反倒是现在杀人灭口,更显得一切事情有猫腻。说来,不过是赌一赌,看到底能不能把一切事情归咎给长宁,让皇上以为是长宁郡主失手推了十四皇子落水,后害怕承担责任才编造出一切谎言的假象,让皇上对太子对郡主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