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莫含章”对她不好,心里牵挂,反而对病情不利。
只是他这片好意,秦雪注定是领会不到了。正相反,从他口里听到“大爷”两个字,只叫秦雪妒火中烧,只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生吞活剥了赶下正房的位置,好自己取而代之才好,更没把他话里的善意当回事。揉揉低下头,秦雪表现的善解人意:“正事重要,大爷事务繁忙,合该先打理正事,这点,小的明白的!”
莫含章听得越发满意起来,女人就该这般善解人意才对,体贴细意,知道分寸,懂得进退,像俞锦妍那样,你说一句她能顶十句的,女戒都白读了!
只是对秦雪满意至极的莫含章怕是至死都想不到,他今儿来看秦雪的一番举动,却叫他眼底的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彻底下定决心,跟他势不两立。
差点死去的那一刻,莫含章才知道,看着如花一般娇嫩的女子,未必真就如表面那般鲜妍明媚,娇柔可爱,那掩饰在美丽外表下的,可能是黑如墨汁的毒辣。而喧嚣明媚偶尔或许会刺到眼睛的日光,有时候可能会灼热得叫人不舒服,但其澄净通透,却不带半点黑暗,美丽地叫人心折。
到了那时候,莫含章才知道,往日的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第五十六章
俞锦妍在狠狠教训了一顿莫飞景之后就听说莫含章将秦雪解禁的消息,对此她冷笑一声,由着他去了。
只是对于莫含章的天真,少不得背后嘲笑了又嘲笑。这男人还真以为秦雪和他可以变成好姐妹,好好相处了不成?他现在可是正房夫人,压着秦雪一头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怎么就能天真的认为,秦雪会真心实意对他?
还是男人天生都认为,妻子和小妾都该和好相处?妻子小妾情同姐妹这种事,是随处可见的?!
叫他吃了亏,才知道做女人的不容易呢!
俞锦妍只等着看他到时候被秦雪算计了以后,脸上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要知道自己居然被他曾经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秦雪给算计了,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得给赵嬷嬷说一声,让她当心着点孩子。”莫含章蠢,赵嬷嬷也不蠢,秦雪心机再深,也不过是边境过来的平民丫头,哪比的赵嬷嬷数十年在深宅后院历练出来的那双厉眼。
只要不危害到孩子,莫含章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合该他在秦雪手下,狠狠受个教训才好!”俞锦妍低声喃喃……
怀孕进入两个月后,一天早上醒来,莫含章突然觉得一阵阵恶心,明明肚子空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喉咙里一股气憋在那里,心口发闷,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等丫头打了水来给他净脸,他再忍不住,叫人拿了痰盂来,抱着干呕起来。
经过了一晚上,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根本吐不出东西来,只有津液不断流出来,胸腹之间的恶心感催动,莫含章吐得只觉胃水都出来了,喉咙里又酸又涩,全身的力气登时去了大半,偏不管他怎么克制,这股难受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叫他止不住的恶心连连。
蓝翠吓坏了,惊叫着快来人:“太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我这就去请大夫。”
咋咋呼呼的,把外头站着的赵嬷嬷吓了一跳,走进门来一瞧,看到莫含章狼狈抱着痰盂恶心呕吐的场景,愣了愣,瞪了蓝翠一眼:“往日学的都进狗肚子里去了,太太这是孕期反应,也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惊了太太怎么办?!”
只是看着莫含章吐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样子,止不住也是皱眉上前拍着莫含章的背帮他顺气,结果反而叫莫含章更难受,几下脱开了她的拍抚,赵嬷嬷皱紧眉头,然干脆赶紧去请张大夫:“这吐得这么厉害可怎么好?不得伤了胃吗?!”蓝翠赶忙跑了出去,叫人赶紧去请张大夫。
说话间,莫含章肚子里连最后一点酸水都吐出来了,脸上涨得通红,全身无力得让丫头把痰盂拿了下去,自己漱口净面,又一杯温水下去,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长长吐了口气,莫含章瘫在椅子上黑了脸:“嬷嬷,你说我这是是孕期反应?怎么我之前一点事没有?突然就觉得恶心得慌?”
赵嬷嬷听了直笑:“姑娘您头一次有身孕,自然不知道。这女人怀孕啊,自来就不容易,有些人怀孕的时候,头一个月就会孕吐了呢。太太这都两个多月了,孩子一点点长起来,你可不就有反应了?太太放心,没什么大问题的。”
暗自叹口气,也是老夫人去得早,老侯爷当年又一直没续弦,太太到底是吃了失怙的苦楚,这才什么都不懂,不然,哪怕是老夫人教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孕吐这种事也不知道?又是冷笑,沈氏这个老太太,可是越来越过分了,自家太太怀的怎么也是莫家的孙子,可这女人,不过就是每天见面问一句,真要多关心,却是一点都没有,更不要说关心教导莫含章怀孕期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这叫赵嬷嬷怎么能不恨?
别人家的婆媳,感情好的,真真亲如母女一般,便是关系不好的,媳妇怀孕了,也是紧着捧着的,偏她家太太命苦,平日被莫家的人冷落也就罢了,女人最重要的怀孕的日子,婆家待她也不好。
真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自己都跟他说过莫家对太太的情况,侯爷却半点表示都没有,也不说给沈氏那老太太一点颜色瞧瞧。自家太太吃了多少苦啊,侯爷怎么就这么无动于衷呢。赵嬷嬷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劝自己,可能俞琮言是在背后安排了什么,只不过没有显露人前罢了,自己一个下人,倒不好多问。只能凭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能帮太太多少,就帮多少了。
下人端了早膳进来,赵嬷嬷想着莫含章才刚吐过了,肯定饿了,便给添了碗黑米粥:“补血养颜,太太喝一点吧。”
莫含章素来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粥品,要是平日还能为了身体勉强忍着喝了,可今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光闻着那股子甜腻的味道,胸口就一阵恶心发慌,一把推开了赵嬷嬷递过来的粥,莫含章忙不迭往后躲:“快拿开快拿开,光闻着就不舒服了。”
赵嬷嬷见他不想喝,也不敢勉强,又拿了饼、糕点,鸡汤,谁知莫含章是什么都不想吃,尤其鸡汤,赵嬷嬷东西还递到莫含章跟前呢,人就忙不迭喝道:“拿走快拿走!”捂着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赵嬷嬷这下犯了难:“不吃东西哪成啊,身子也受不住啊。太太你这才第一次有孕吐反应,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别说她糊涂,莫含章自己,还满身不适应呢。
在他的记忆里,生孩子这种事,不是怀孕了,每天进步休息,等十个月后,自然就瓜熟蒂落,孩子出生了吗?他的两个孩子,莫铉莫铠,不管是俞锦妍怀孕期间,还是秦雪怀孕期间,他看着都挺正常的啊,脸色红润,气血充足,他看着,都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轮到自己,突然竟就会有什么孕吐的反应了呢?
一大早就犯恶心,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这种吐到全身无力的感觉,莫含章表示,他宁愿去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拼命,也不想受这份苦!
肚子其实是真有点恶了,空荡荡的,很想吃东西,可对着那满桌子的早点,莫含章真心是一个都不想吃,连看一眼,都会觉得不舒服。
赵嬷嬷着急着问道:“那太太你想吃什么?小厨房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叫人马上给你做!”晋阳侯府的大小姐,想什么吃什么不行?府里没有,就去外头采买,再不行,回侯府要去,总能弄来。
可问题是,莫含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啊。
这可不就叫人犯了难?!
张大夫匆匆忙忙被丫头拉着赶了来,给莫含章诊过脉,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只说莫含章身体一切健康,至于为什么突然孕吐反应这么严重?老大夫摊开手:“这女人怀孕的事最是玄妙不过,尤其孕吐这种事,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有的人不过轻微一点反应,有的人吃睡不香,这种事再难掌控,老夫我却是没办法。”
对着他这样光棍的反应,莫含章一肚子的话都被顶在了那里,好半天了,才泄气问道:“那能不能开服药,调理调理?”
这样一早上就恶心难受的感觉,莫含章真心不想再经历了。
可惜叫他失望的是,张大夫直接就说了:“是药三分毒,没事还是少喝点药好,再说孕吐这种事,可没有药能医。”嘱咐莫含章最近放开心胸,别老想着事,该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要是情况好,不定几天就没事了。”当然,要是孕吐反应严重,持续两三个月也是可能的。
莫含章黑了脸,庸医,这么点小毛病都治不好,还敢说妇科圣手?!
送走张大夫,赵嬷嬷对着满桌早膳犯了愁:“太太,你且好好想想,你想吃什么?鱼片粥?松仁玉米?桃汁儿?青糕?……”一连说了好几十样俞锦妍爱吃的,莫含章只摇头,听到后面,脸上甚至还有厌恶的表情。赵嬷嬷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再怎么,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吧?不说大人撑不撑得住,孩子也经不起饿啊。”
事实上,莫含章现在,肚子就已经恶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嬷嬷说的那些东西,他就是一个都不想吃,光听菜名,胃口就倒了。
秦雪进来请安的时候,就赶上赵嬷嬷蓝枝几个围着莫含章急得团团转,还说要去侯府,把侯府的厨子给请过来:“太太是吃着侯府的饭菜长大的,不定喜欢吃那个味道呢!”
莫含章听着心烦,他又不是真的俞锦妍,才不喜欢侯府大厨做的饭菜呢。再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麻烦人侯府多不好?“不用不用,府里那么多人,还做不出和我心意的饭菜?做什么麻烦大哥嫂子?”赵嬷嬷说得多了,他更不高兴起来。
秦雪在旁边莫含章高居中间,赵嬷嬷和几个丫头团团将他围住,就为了他吃饭那么一点点小事,你一言我一语,什么“太太要吃什么,只管说,府里没有外头叫人买就是。”“你要是饿着肚子,不说府里着急,到时候侯爷也得跟着挂心”……好像莫含章一顿饭不吃,天就要塌下来了一样。
什么东西?!不就是怀个孕而已,至于这般夸张吗?一顿饭不吃还能把人饿死了?边境贫苦百姓,十天半月吃不饱,几顿没得吃都是常事,不也活的好好的?就这女人金贵!秦雪是又嫉又妒,不就是出身好点,结果人就是天上的云,自己就是地上的泥。她被禁足的时候,厨房里送的饭菜不是凉的就是剩的,谁关心她每顿饭如何?这个女人呢,稍微一点不舒服,就一群人围着她转!
记恨之心起来,秦雪真恨不能十指上去,抓花了莫含章那张娇艳的脸才好。
“太太。”秦雪笑着走上前,只当没看见赵嬷嬷几人那仇视防备的眼神,笑着对莫含章道,“我看太太这样子,好像是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突然都没兴趣了。我之前倒是听人说起过,女人怀了身孕后,这口味就变了,很可能就会发生改变。以前喜欢吃甜的,现在看一眼都觉得腻,以前最讨厌吃酸的,现在反而只恨不够酸……太太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况?”
赵嬷嬷眼睛一亮,拉着莫含章问道:“太太,你想吃酸的吗?我叫人给你做酸汤面来?”好些女人怀了身孕,可不就喜欢吃酸酸的梅子?
可莫含章听着却皱起了眉,道:“那有什么好吃的?一股子醋味,不要!”
赵嬷嬷顿失又萎靡下来:“不喜欢吃酸的啊……”
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秦雪心头一跳,眼底瞬时透出一丝亮光来,克制着心头的激动,她试探着问道:“那太太想不想吃点辣的?边境的烤羊肉很有特色,不肥不瘦的羊肉用火慢慢烤的金黄,油脂都渗了出来,把肉浇地喷香,再往上面刷上厚厚一层辣粉,一点腥味都没有,再配上烤的香喷喷的饼子,味道可不错了!”
赵嬷嬷自来看她不顺眼,听她如今说什么烤羊肉,直觉就拉下脸喝道:“姨娘,你这说什么呢,烤羊肉?烤饼子?这种吃食,我们太太怎么吃得惯?”俞锦妍吃东西,可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
话还没说完呢,莫含章却道:“烤羊肉?这倒是不错!快让厨房去做了来。”他当年在边境,就好这一口,同袍围坐一起,烤上一只羊,就着饼子,几个人就能干掉一整头羊,到现在,想起烤羊肉那香喷喷的味道,莫含章还馋呢。“让厨房多刷点辣粉,我现在,就想吃辣点的。”
秦雪听得嘴角不住往上扬,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莫含章他不喜欢吃酸的,却喜欢吃辣的……这真是,太好了!
至于莫含章对她所表露出的那点善意?秦雪撇撇嘴,谁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赵嬷嬷瞅了眼欢喜无限的秦雪,虽不知道她想什么这么高兴,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女人肯定不安好心。也就她家的傻太太才会相信,这女人真是好相处的,会真心对她好。要依赵嬷嬷的心思,吃什么烤羊肉?上火不说,辣粉吃多了也不好,可莫含章难得说一句想吃的,赵嬷嬷总不能不让人吃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吩咐下人,快点把东西拿上来,天色不早了,莫含章该是很饿了。
“再多上一碗燕窝粥,光吃那些东西怎么行?”想到那种粗鲁的吃食,赵嬷嬷脸都黑了。
透过门窗往里看,莫含章和秦雪正说起边境的事,秦雪在一旁口灿莲花地述说着边境的风土人情,莫含章在一边听的是津津有味,蓝枝走过来,担心地给赵嬷嬷使个眼色,两人出了屋子,蓝枝不无忧心道:“嬷嬷,你说太太这是怎么了?要是以往,她可最忌讳秦姨娘这些人了,怎么也不能跟人聊得这般热络,还亲亲密密的……太太现在这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嬷嬷黑着脸:“闭嘴,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太太跟秦姨娘来往,心里自有主意,难道还非得告诉你了才对?!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蓝枝再不敢多说,低着头沉默。
赵嬷嬷胸口上下起伏两下,两人站在那里,好一阵静默。久了,赵嬷嬷才泄了口气,垮了脸道:“你先别急着这事,我们,再看看。”
其实,她们伺候的主子,突然性情大变,这样明摆着的事实,岂止蓝枝一人发现?赵嬷嬷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以来,她都为此百般找寻借口,给莫含章这些奇怪的举动做出解释,告诉自己,不要去深究,生怕追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