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含章脸上更是烧得厉害,心里一阵阵堵得慌。想着赵嬷嬷的话,可不是说俞锦妍当日不肯补贴莫流采,沈氏也不高兴了?凭的是谁,作为个儿子,哥哥,听人说起自家母亲妹妹眼皮子钱,心心念念着人家的银子,面上都过不去,当下就有些口气不好:“我才补贴了多少,府里拢共只这些人,便是花出去也没多少,不过一件首饰而已……”
这下却是平日最稳重的蓝枝开口率先反对的,不赞同道:“太太可千万别有这想法,有些事,可一次不能有,有了开头,日后就刹不住了。您今儿给了姑太太一根簪子,明儿老太太说起玉佩摆件,您给不给?二太太说起那古董字画,您给不给?再者说了,家里平日对外人情往来可还不少呢,别的不说,老太太那头的沈家,二太太那边的舒家,可都是一串串人情,日常女眷来往,您前头刚送了人家贵重东西,还能那一般东西糊弄人家亲戚?到时候,随便几样东西出去,可就几千上万两银子没了。”
赵嬷嬷也不同意:“您的这些东西,宫里赐下来的不说,有些是当年夫人,太太您母亲传下来的,还有晋阳侯府几代主母的嫁妆传下来的好东西,还有侯爷当年为你精挑细选的,件件贵重不说,里头意义也大,都是等着日后您有了女儿传给小主子的,哪能这么现在随便送人了?”又泠然道,“这世上,女子的嫁妆都属于女方,拿出来贴补婆家已然算好了,没得还要倾尽家底讨人欢喜的,姑太太眼光高,看得好东西,她手里也不是没嫁妆,合该自己去买,了不得,可不还有老夫人补贴,夫家给置办?就没有叫嫂子割爱的道理!”
莫含章哑口无言,心里却异常不快,到底虽没错,只自己妹妹母亲,在赵嬷嬷口里,可真如个破落户一般了!
偏就他不痛快的时候,又有人找了过来,只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接着就听洛儿高声道:“二太太,您怎么来了?”
蓝翠一拍手,低声急道:“糟了,怎么倒忘了,舒家二姑奶奶家新添的哥儿可不是要满月了?二太太定是又要咱们太太送礼了!”
莫含章一口气梗在喉咙口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生生涨得脸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了大家很多说不喜欢的评论,还有负分,其实说真的,心情真的不能说很好,写书其实真的不是很容易,每天要想,要写,还得坚持着写下去,可以说,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血,我知道,写书不可能大家都喜欢,有人不喜欢书里的人物是很正常的,这里我从来不勉强大家喜欢,要是不喜欢看的话,可以点叉叉关闭掉的,可是打负分说不好,一直批判,说实话,木璃也有点郁闷,真的,我已经很努力了。这里不是批判的意思,只是麻烦不喜欢这本书的亲们,可以完全直接关闭页面不看的,麻烦可以不打负分吗?!
第三十五章
说起来,舒月朝出身还算不错,舒家宗族在京里,也算小有头脸,几代的官宦之家,如今京中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舒少卿,就是舒家的人,其中还有子弟入翰林院,入吏部办差,外放的也不少,家族多年积蓄,虽比不得勋贵豪爵,但在京里,旁人多少也都会给点面子,算的是比较中等的人家了。
舒月朝的父亲就是外放的湖州知府,正五品官员,虽说地方不如江南富裕地区,但也算一方父母,手掌实权,算是比较好的了。因此舒月朝一家,虽不是舒氏宗族一房嫡宗,在家族里,却也颇有些体面。家中在京城也有属于自家的前后三进宅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
按照舒月朝这样的条件,照理,当年败落的莫家,神无功名的莫飞景,是断断配不上人家的。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舒月朝这样的条件,往上走走,嫁个五品四品官人家里去,那是绝没有问题的。至于为什么到最后却便宜了莫飞景,说起来,还跟舒父本人有关。
却原来,舒月朝之父是个贪花好色的,肚子里才学是有,但更多的,还是那些个花花肠子。年少时就贪恋好颜色,娶妻舒月朝之母时,还曾好过一段时间,可不久,就有固态萌发,这些年,一路往上爬的同时,小妾通房更是纳了多少。舒月朝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年轻时跟舒父闹也闹过,吵也吵过,气急了,动手也不是没有的,可舒父愣是没有改过半点,舒月朝母亲实在没办法,只能冲着那些个通房小妾开刀。舒父正新鲜的不敢动,可过了气的,都被她毫不手软地或打发或卖掉了。舒父也不管,舒月朝母亲就越发有恃无恐,这么多年,舒父沾过的女人无数,可舒家后院,真正有名分的,只有个年老色衰的李姨娘。
可姨娘通房能打发,这些姨娘通房生下来的孩子,却是不好办。
也不知道是舒父播种能力太强还是怎么的,舒月朝母亲一生只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舒月朝在四兄妹里排行第三,府里却称呼她为十二姑娘,她还有个妹妹,在府里的排行,排到了十六,底下还有庶出弟妹……
这么多的庶子,舒月朝母亲便是再郁气,还能一个个都害死了不成?舒父呢,也是个没慈心的,照说那也是他儿子女儿,偏他对此毫不上心,舒月朝母亲亏待庶子,他不管,舒月朝母亲折磨庶子,他也不管。时间久了,舒月朝母亲连害人的心都麻木了,只眼不见心不烦,把庶女一堆放着,庶子一堆放着,一日三餐饭养着,饿不死就是了。
只这一来,府里的名声就给败下去了。哪怕时人最讲究多子多福,可一家庶出子女出来这么多,也着实不像,外人议论起来,舒父自少不了贪花好色的名头,舒月朝之母,却也落了个不能劝诫夫君的不贤名声。
这一来,舒家子女的婚事,就要往下走一走了。
舒月朝十五及笄,可来府里说亲的人寥寥落落,说起来时,也不过是些破落户人家,舒月朝想到自家大姐二姐都是低嫁出府,背后抱着舒母不知哭过多少次。这时莫家来提亲,舒母一听说人跟晋阳侯府是姻亲,眼睛就亮了几分,再看到莫飞景长身玉立的俊秀少年模样,二话不说,当即就把婚事拍板了下来。就是舒月朝自己,偷偷看过莫飞景以后,心底也是欢喜得紧。
莫家门第虽低,可前景却好,莫飞景有如此兄嫂,日后前程还怕少了?
只是想到娘家的破事,舒月朝心底多少还是存着气,其余庶出的姐妹兄弟一概从来不忘心里放,唯一惦记的,也就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姐妹了。
蓝翠口里说的舒家二姑太太就是舒月朝的亲姐姐,舒家排行第二的姑娘,嫁给了李翰林家的长子,算算过门到现在,已然有十六年了,前头子女生了四个,谁知道这把岁数了,竟还老蚌生珠,又产下一子。舒月朝心里欢喜,早早就跟着沈氏俞锦妍等人都说了好一通这件喜事,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又多了个侄子。
当然了,在蓝翠等人看来,每每有这样的事,自家都是吃亏的。俞锦妍高门出身,往来之际,最讲究礼节。逢年过节,家中喜事,总不好空着手上门去,又是妯娌亲戚,礼物轻了也不好看,再说后面还有个舒月朝巴巴看着呢,要是寒酸了,背后还不定怎么给她宣传呢,这一来一去,逢年过节加起来,俞锦妍却是送出去了好些,可人家回的,那就少了。
一来是俞锦妍这边本就没多少喜事,二来,人家舒月朝说起理由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嫂子是勋贵之家出来的,却不知道那李家啊,可是正经清贵人家,世代书香,讲究的,就是个雅字,我们看着金银之物吧,那是日常必不可少的,可在人眼里,这就是阿堵物,提起来,俗!这不,送礼也讲究个雅字,瞧瞧这盆绿牡丹,这花色,多少啊。嫂子不喜欢菊花?刚好摆你屋里。”
蓝翠都恨不能往舒月朝脸上啐一口,对舒家那些个姑奶奶,更没好感。什么雅不雅的,自家送出去几百两银子的好物件,人家送来盆两三年生顶天了不过百多两银子的破花来,轻轻松松就给省下来好些银两,都说穷翰林穷翰林,这句话,可真说得半点都没错!挣钱都挣到亲戚头上了,忒不要脸!
可要真跟人比脸皮,也跟着把礼物送轻了,俞锦妍又拉不下这脸,有时有心想躲了不去登门,舒月朝却早早就来通知,生怕人忘了,临了前,还亲自过来邀请,让人躲都躲不去。蓝翠几个早心有怨言,平日见得舒月朝登门,就跟见到夜猫子进宅一般,马上就戒备起来了。
“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二太太这样的脸皮,也算是了不得了!”趁着人还没进屋,蓝翠咋咋呼呼在莫含章耳边叫着,“太太这回可别心软了,打发二太太点东西到时候送过去就得了,要是上门恭贺,到时候人抱着孩子出来,太太还得再破费一回!”
莫含章对舒月朝这个弟媳妇可不比对莫飞景莫流采,一个是同胞弟妹,一个只不过是弟媳妇,眼瞧着身边丫头赵嬷嬷一个个都说得舒月朝不是,莫含章心里也起了疙瘩。
看着听贤良淑惠的一个人,果真会有这样贪小便宜的毛病?都说妻贤夫祸少,弟媳妇要真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弟弟那般聪明懂事的人,可别叫她给影响了。
“嫂子。”
这边莫含章皱眉想着,那边下人已然迎了舒月朝进来,莫含章抬头时,就见得舒月朝冲着自己热情地打着招呼,“嫂子不舒服,我早想来看你了,偏这几天,府里的事忒忙,这边厨房里要采办,那边花园里的草木又该重新整饬了,我这不,忙到现在才抽出空来这边坐坐,嫂子,你可别见怪啊。”
莫含章自然是说不见怪的:“你新上手府里的事务,忙些也是应该的。要真府里事多,赵嬷嬷几个是帮着打理惯了的,要不,我让她们去帮帮你?”
舒月朝脸上的笑容一僵,连连摆手道:“赵嬷嬷几个可是嫂子您身边的得意人儿,我哪里敢指派?我这边倒也忙得过来,左不过我不行,不还有老太太坐镇吗?可不敢劳烦嫂子身边的人。”
蓝翠斜着眼看了舒月朝一眼,趁着给莫含章添茶的时候给他挤了个眼色,莫含章本还有些不高兴丫头无礼,可看舒月朝那样子,才恍然过来,人家那是防备着自己呢,觉得自己好端端提出派人去帮她,那是心怀歹意。一时沉默下来,颇有些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的郁气。
莫含章掀开手中茶杯盖子,袅袅玫瑰花香登时四溢开来,甜腻的味道冲的莫含章眉头轻锁起,舒月朝刚喝了口毛尖,一闻这花香,脑袋往前一探,只见白瓷盅里,淡淡粉红色的花水香气四溢,就看着莫含章笑道:“这是玫瑰清露吧?香而不腻,今年府里在外头采买的可不及这花露十分之一,嫂子哪儿买的,回头我打发人出去,也买上一份。”
蓝玉在一边笑道:“二太太误会了,这却不是买来的,而是前头我们家舅太太过来,顺道带来的。说是太太现在有孕,茶水喝多了不好,这花露清凉滋补,正适合太太现在用。本来还是宫里赐下来给侯府的,就只两瓶,舅太太自己一瓶都没留,全送给了我们太太。”
舒月朝脸上的神色看着复杂极了,眼神在莫含章手上的茶盅上扫了一圈,笑声道:“侯夫人对嫂子你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可见你们姑嫂,感情一定很深。”
蓝翠在一边毫不客气道:“那可不,我们舅太太对我们太太可好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惦记着我们太太……没办法,谁叫我们侯爷太太,就这么一个妹妹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太太?!”
这句话就跟刀子似得,直戳到了舒月朝的心坎里,只觉这蓝翠,根本是在讽刺自己。说起这兄妹之情,舒月朝跟同胞的兄长相处的还可以,不比她二姐跟大哥年龄相近,关系更亲密些,但自问也过得去,可舒月朝的娘家嫂子却是个厉害的,瞧不上莫飞景如今不过一个虚职,每次舒月朝回娘家,送的礼轻了,就得被嫂子不阴不阳地说上好一通,久了,舒月朝连娘家都不大乐意回去了,偏蓝翠在这边,给她讲晋阳侯夫妇与俞锦妍,是如何兄妹情深……
莫含章当年对这个弟媳妇观感还是不错的,蓝翠虽说的舒月朝万般不是,可冲着人是俞锦妍的丫头,莫含章在没真正看到人的劣迹之前,他还不想跟人弄僵了关系,就笑着道:“弟妹可觉得这花露味道好?你要喜欢,我前头喝了不少,这会儿大概还能剩下不少,我叫人给你匀半瓶过去。”
舒月朝摇头拒绝:“这般金贵的东西,又是候夫人特意送你的,我哪有这福气喝?我去外头买次一等的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常喝的东西,外头一整瓶一整瓶的多得是,嫂子那里剩下的,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莫含章听着这口气,像是嫌弃那花露是自己用过用剩的,就不再勉强她,既然不想要,那就算了。皱着眉头一口喝干了手里的花露水,压下那满口花香的不适,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舒月朝一时冲动话脱口而出,心里就有些懊恼,她来这边,可不是为了跟人斗气的,不几天就是二姐幼子满月,她还打量着请俞锦妍凑个热闹呢,可不能就这么闹开了,一时又笑起来,对着沉默的莫含章道:“看嫂子的气色,最近可是越来越好了,脸上红润也多了,看来静下心修养身子,还是有好处的。瞧瞧现在,真真再漂亮不过的一个孕妇了。”
莫含章并不习惯这样的话题,听她赞的自己漂亮,更加浑身不自在,一个大老爷们,夸什么漂亮。淡淡颔首道:“弟妹夸赞了,不过是躺得多吃得多,才看着好些罢了。”
舒月朝听着笑道:“我看着这脸色,分明是全好了嘛。听说嫂子在屋里能来回走了?既好了,怎么也不出来走走?老太太和我,都担心你的身子呢。这老在屋子里闷着,哪能舒畅?憋都憋坏了。嫂子要愿意,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正巧过两天我娘家二姐那头孩子满月,不如嫂子也跟我一道去吧,二姐生下的那个大胖小子,现在满月长开了,嫂子不知道,可漂亮的一个男孩了。嫂子去抱抱,沾点喜气,到时候,也好给大哥生个大胖小子来!”
莫含章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来,他很不乐意相信俞锦妍身边的丫头对舒月朝的指控,可听着舒月朝如今这般不遗余力策动他往李翰林家走满月酒,有些话,止不住就冲口说道:“弟妹,你莫不是忘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