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完全全没把陶沁瑶、没把陶氏和他放在眼里!
误会、救护不力?
这话说出来,三岁的孩子都不相信吧!亏得昌荣郡主说得出口!
她当他们一个侯夫人,一个侯府千金都是傻子不成?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莫含章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没有依仗的话,昌荣郡主不可能这样咄咄逼人,半点颜面也不给陶氏,怎么说他们两人后面站着的还有晋阳侯府呢——除非,陶家真的出大事了。
溧阳得意起来,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虽然没明目张胆的喝茶吃点心,可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看样子,她一点也没有为陶沁瑶小产的事有过半点内疚,更不要说,有什么歉意了。
真是仗着昌荣郡主这个母亲,就肆无忌惮了!
莫含章瞥了眼陶氏,她死死咬住唇,再也装不出半点的平静,昌荣郡主坐在前面看不见,在他的角度,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陶氏背在身后紧紧交握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陶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地恨道:“昌荣郡主,我妹妹现在还躺在床上,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得床上陶沁瑶嘤咛一声,众人齐齐望眼过去,只见陶沁瑶轻咳几声,羽睫眨动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沁瑶?”
“妹妹?”
“太太!”
陶氏莫含章钱嬷嬷等都围了上去,陶沁瑶开始似乎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有些茫然的看着陶氏莫含章等人,一会儿了,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突然神色一变,双手直觉往小腹上摸——那里自然是干瘪瘪的再没了往日的坚实凸起……
“我的孩子……”陶氏轻呓着,“我的孩子……”
陶氏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了,拉着人只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再说,你还有华姐儿庄哥儿呢!”
可陶沁瑶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傻傻摸着自己的肚子,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便是撕心裂肺的大嚎啕起来:“我的孩子啊……”
门外,黎家大爷黎泰得闻消息匆匆赶来,便听到自家妻子这般撕心裂肺的哭喊,脚步一顿,脸上便也现出痛苦之色。
门外华姐儿跟在奶嬷嬷身边,被这一声都吓住了,直往黎大爷的怀里扑,哭道:“母亲这是怎么了?爹爹,母亲怎么了?”
黎大爷哪里好说,才要哄孩子几句,屋里头突然一阵骚动,只听着有人惊叫有人哀嚎,然后就是昌荣郡主愤怒一声大吼:“陶沁瑶,你好大胆!”
他心头一紧,也顾不得怀中的孩子了,一下冲进屋内,登时便骇了个目瞪口呆,却见自家妹妹捂着额头大哭,而自家娘子半坐在床上,怒目圆睁,仿若仇寇般死死盯着溧阳……
场面,岂止一个乱字了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其实黎大爷不是不知道自家妻子跟自己母亲妹妹处的并不好的。
再是傻子,三五不时就听到妹妹在那里抱怨嫂子哪里哪里不好,母亲给他屋里塞人也该明白自家媳妇不受待见了,更何况,黎大爷还不傻。
老实说,黎大爷还是挺喜欢陶沁瑶的,知书达理,聪明美丽,跟她在一起,日常小事都变得有趣起来,说话也开心,没事呆在她屋里,心情都好几分——陶沁瑶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虽说儿子来得晚了些,可女儿聪明活泼,他也是极爱的。对这个媳妇,他真没得挑的。
可问题是,昌荣郡主和溧阳,就是对陶沁瑶有颇多看不惯——他这做儿子做哥哥的,还能怎么办?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他从小捧在手里被叮嘱要好好照顾的妹妹,难道他还要去顶撞母亲,教训妹妹不成?
少不得,便要陶沁瑶委屈几分了。
当然,黎大爷私下还是会补偿陶沁瑶几分的,比如昌荣郡主送来的丫头,他基本不怎么碰,溧阳来告刁状,他也就敷衍,回头还给陶沁瑶从外面带回点东西补偿,送给她首饰簪花……
这些年来,陶沁瑶也没叫他失望,温婉孝顺,友爱妹妹,贤妻良母,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平日便是在昌荣郡主溧阳那里受了委屈,也多不过背后掉几滴眼泪,他哄哄也算完了。
是以,他竟从不知道,陶沁瑶还有如此这般刚烈暴怒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神,有朝一日,竟会如此这般冰冷!
黎大爷傻愣愣看着自家妹妹,她手捂住额头,不住哀叫着,却又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染红了她的手掌,昌荣郡主站在她身边,心肝肉的喊着,可床上半坐着大口喘气的陶沁瑶,却是欲要狂喜又愤恨难消的样子,眼底里,是想要吃人的痛恨!
怀里华姐儿吓得大哭起来:“娘……娘……”
黎大爷背着哭声猛然就给惊醒回来,忙忙大叫道:“快去请大夫!”一边去看溧阳的伤势。
溧阳哭着放开手,登时那肆流的鲜血便滴落下来流到了溧阳眼睛里,她忙忙又用手按住,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黎大爷已经看清楚了,溧阳右额头上好大一条口子,还挺深,这才血流不止。他又惊又怒,眼角一瞥,地上一地碎瓷片,花色很熟悉,却是陶沁瑶的瓷枕。当下怒上心头,站起来冲上去扬起手就要打陶沁瑶,愤然道:“你个毒妇!”
人还没到床边呢,莫含章却一下窜了过来,脚下那么一绊,黎大爷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了去,忙着稳住身形还来不及,自然再顾不上对陶沁瑶动手了。
只是陶沁瑶还是叫他这一番动作凉了心,定定看了这个自己的丈夫,蓦然却是嘲讽地大笑起来:“毒妇?我是毒妇?哈哈,我是毒妇?!”
她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陶氏怎么拦也拦不住——身上雪白的亵衣,□那块儿还有血,她几乎是冷笑着道:“我叫人生生推到了,没了孩子,身上血还没流干净呢,你骂我毒妇?我不就是砸了个枕头,这也算毒妇?那亲手害死你孩子的人算什么?手里占了人命的你的妹妹,又算什么?!”
黎大爷从不曾见过如此癫狂一般的妻子,一时,竟是叫问住了……
陶沁瑶悲道:“永远都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要我忍忍忍,溧阳对我摆脸色不尊重,你说算了,溧阳把我的房子当成她自己的,先干什么就干什么,吃穿都紧着她,你说算了,溧阳在人前背后没给我半点好脸色,你也说算了!溧阳还小,不懂事……”她装腔作势学着黎大爷的口气说着,末了,冷笑道,“都已经嫁作人妇几年了,还能叫年纪小不懂事吗?再是不懂事,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是她嫂子,为长,她难道连尊重我这个嫂子都不知道吗?!”
这是指着溧阳说她没家教啊。溧阳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了,抓紧了昌荣郡主便是嚎啕道:“母亲,母亲……”
昌荣郡主已是勃然大怒,呵斥左右:“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上去给我堵住她的嘴!”
陶氏听罢脸色漆黑一片,往前站出几步,哼道:“我看谁敢?!”陶氏是她亲妹妹,便是她觉得此刻陶氏的做法有些不对,可到底是站在陶沁瑶这边的,“当着我的面,我看谁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眼神冰冷得从昌荣郡主溧阳等人身上扫过,不带半点退让,直挺挺站在陶氏身边的模样,清楚昭告着他们要赶上来对陶沁瑶动手,她真就能跟黎家断绝往来!
昌荣郡主益发怒意汹涌,反了天了,不就是一个侯夫人,还真跑到他们家来作威作福了,才要喝令人不要管冲上去拿下陶沁瑶,那边她儿子黎泰已然怒喝道:“沁瑶,你别闹了,溧阳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委屈我也明白,可万事皆好说,你还对溧阳动手,你觉得,你像话吗?现在还这么闹,你有意思吗?”一边却是跟陶氏道,“溧阳现在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大姐你说呢,难道沁瑶把溧阳砸成这样,就是对的?”
陶氏几乎是仇视地看着这个男人,讥讽道:“不就是滴几滴血,我妹妹没得,可是一个孩子……怎么着,就你们家县主金贵,一点碰不得,我妹妹便是那路边的野草,活该叫你们磋磨死才对吗?”一把把陶沁瑶拽了过来,拉近到黎泰眼前:“你看看,你看看我,妹妹的脸色,多苍白,多虚弱?我问你,我妹妹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这样的吗?我妹妹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黎泰刚才光顾着生气了,确也没仔细打量,这一看,果然陶沁瑶面色惨白,毫无人色,不过短短半天时间没见,整个人就像突然脱干了水分一样,憔悴至极。最最叫人心惊的,还是她的眼睛,空荡荡的,满含着癫狂和愤怒,再没有了平日的平和宁静。
不知道怎么的,黎泰突然就想起了昨晚上,他们夫妻一块儿坐着说话,他在看公文,陶沁瑶在做孩子衣服,因为陶家的事还有些牵挂,可再给孩子做针线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温柔……这才多久,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喉间弥漫着苦涩,黎泰便有千般万般的话,此刻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陶沁瑶却是先开了口,惨笑道:“姐姐你何必问他,他但凡有半点在意我,又如何会叫我受了这么多?”视线往昌荣郡主和溧阳身上扫过,“在他心里,最紧要的,自然是他的母亲妹妹,便是我们的孩子都要逊上一层,更何况是我这个嫁进来的外姓人?”
她突然摸摸肚子,问钱嬷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后面放哪里了?”
钱嬷嬷身子一哆嗦,陶沁瑶的孩子四个多月,已经成型了,流产的时候,陶沁瑶痛得浑身发颤把胚胎取了出来,还可以看到白白的一团,活着半盆子的血水,触目惊心,她当然不敢叫陶沁瑶看见,让人收拾停当了拿下去放着呢,就等陶沁瑶发话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会儿见问,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太你这是要……”
陶沁瑶面色冰冷:“嬷嬷,你去拿过来,给屋里的人都瞧瞧,好歹在我肚子里活了四个多月,也是这府里的血脉,怎么好一面都没见过亲人,就这么没了……”
钱嬷嬷不过片刻犹豫,马上就答应着出去了。她忠心的主子,唯陶沁瑶一个,但凡陶沁瑶吩咐的,上到山下油锅她也不皱半点眉头的。
只是屋里众人,脸色就不很好看了,黎泰拧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孩子已经没了,你还闹什么?!非要闹的家无宁日,你才高兴是不是?!”
陶沁瑶定定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你这样的人,也配当个父亲?”
黎泰一时还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陶沁瑶却是直勾勾望进了他的眼底,冰冷道:“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溧阳是怎么对我,怎么对我们孩子的。我是她嫂子她不敬重,我生的孩子她也不放在眼里,华姐儿被她呵斥责骂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便是庄哥儿,在她嘴里也没个好的,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这样……结果,你还是向着你妹妹。黎泰,就你这样的,也配当个父亲?”
这话实在诛心,黎泰当下沉了脸,周身的怒气几乎化为了实质,他眯起眼睛看着陶沁瑶:“你闹够了?闹够了,就闭上嘴!”一边转身指挥着下人把溧阳送出去,又问大夫怎么还没来——理也不理陶沁瑶,他怕,再和陶沁瑶说下去,他会克制不住想掐死她!
这女人,这女人,她怎么敢这么说他?他不配当个父亲?哈~昌荣郡主还要说什么,被黎泰冷着脸打断了:“母亲,你还是好好照顾妹妹吧。”流产没了的,可是他的孩子,他是护着溧阳,可不代表孩子没了,他真就一点不生气。他已经极力克制不去责怪溧阳了,母亲不要得寸进尺!
昌荣郡主打底也是看出了儿子濒临极限的怒气,咬咬牙,到底没说话了。
可是她不说,陶沁瑶确实不怕的:“说不过我,就想躲吗?”她上前几步,走到了黎泰身边,“是心虚了?”
黎泰紧绷着下颚:“不要再无理取闹!”
陶沁瑶双眉一挑:“我无理取闹?我有吗?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我嫁给你几年,为你生儿育女,却没过过半天舒心的日子,难道不是真的?你那好妹妹平日里对我横眉冷眼,对我的孩子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道不是真的?看我娘家现在出事了,有恃无恐把我推下台阶害我流产,也不是真的?”
她突然一把拉住了黎泰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感觉到没有?这里空了,昨晚上你还感觉到的孩子,没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开心啊?我的孩子,没了!”
手掌下的是平坦的小腹,带着软绵绵的触感,黎泰心头一跳,却猛然想起了之前他触摸陶沁瑶肚子的感觉,那是坚实的,隆起来的,还有,孩子轻微小小的动静……
现在,什么都没了……
正好此时钱嬷嬷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盆子,一进屋,扑鼻便是一股浓厚的血腥气。
陶沁瑶把黎泰的手甩开,多过钱嬷嬷手里的盆子,兜头便泼了黎泰一头一脸。
猩红的血液洒了一身,黎泰鼻尖全是血腥味,闻起来让人作呕,可黎泰此刻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听得陶沁瑶指着地上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冷笑道:“黎泰,你瞧,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着他,问问你自己,你配做个父亲吗?!”
他的双手,便不可抑制的哆嗦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陶老太太急匆匆赶到黎家的时候,事态已经走到了最严重的地步。
昌荣郡主一边让人抓住陶沁瑶家法伺候,一边却是喝令黎泰赶紧写休书:“今儿,我非休了这恶妇不可!”昌荣郡主已然是气疯了,“我们黎家,容不下这么个媳妇!”
不就是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流产便流产了,陶沁瑶倒好,伤了她女儿不说,还敢泼他儿子那些脏东西!
如果说溧阳是昌荣郡主的心头肉,那黎泰便是昌荣郡主的眼珠子,现在陶沁瑶不光是动了她的心头肉,还戳疼了她的眼珠子,昌荣郡主只恨不得将陶沁瑶大大卸八块,才能平息心头怒火。
“如此疯妇人,也配做我黎家妇?把人给我抓起来送去祠堂,家法伺候!”昌荣郡主暴跳如雷的大吼着。
陶氏再摆出侯夫人要跟黎家恩断义绝的架势这下也拦不住气疯了的昌荣郡主了,这里毕竟是黎家,下人更听从昌荣郡主的意思,便是陶沁瑶娘家陪嫁过来的丫头拼命抵抗,到底人少力弱,根本不抵什么作用。
还是莫含章,捧着肚子站在了陶沁瑶身前,放下话来:“我现在可是快八个月的身孕了,你们但凡动我半点,要我孩子出半点意外,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