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的紧迫局面。
可谁知道呢,皇帝发现自己儿子不老实,有兄弟阋墙的迹象,第一个迁怒的不是自己儿子,却是跟着自己儿子后面办事的臣子?对了,指不定他还认为,自己儿子都是好的,不过是叫底下那些别有心思的人给撺掇坏了,一切,都是底下人的责任,然后大笔一挥,就把人全族都给发落了……
俞锦妍低着头,明知道不该说,可那满满的心寒,却是止都止不住,对着俞琮言的冷眼,还是忍不住嘀咕道:“皇上他,却是越来越昏庸了!”
年纪越大,就越贪图享乐,后宫年轻妃嫔这两年多了不知凡几,名正言顺的储君太子他日益戒备,却看重偏爱了其余皇子,叫那些皇子的野心一日比一日大起来,眼看着就是一连串的祸事。脾气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能接受朝臣的谏言,动辄抄家灭族,对外,却又犹犹豫豫,一个北狄,大胜之后不思乘胜追击,却讲究什么明君风范,君子风度,放人休养生息,前一世,因为一时怒气,竟果然将太子长女长宁郡主远嫁北狄——其昏聩,叫俞锦妍寒心!
“我很怕,哥,有一日,我们会不会也只因为上位者的一时喜怒,就合家获罪?”伺候这样的郡主,俞锦妍实在不放心。
俞琮言瞥了眼妹妹,摇头轻叹:“你啊,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不成?”
是啊,天下百姓,皆在王法之下,君要谁死,谁能不死?
忠君爱国,自己如此这般的念头,才是大逆不道吧!
可俞锦妍心头,就是有鼓气堵在那里。
今上这样的皇帝,也值得她效忠吗?
如果不是他,前世太子不会那么艰难。太子若不是处境艰难,前世自己大哥不会死。大哥若不死,她的儿子便不会被沈氏有恃无恐的害死……
谁说重来一遍,曾经的伤痛就会消失?有些伤,因为埋得太深,疤痕却是抹都抹不掉。就是因为曾经经历过,所以再不能容忍重来一遍。
皇帝现在就已猜忌太子,可眼前的情况还算好的,等再过几年,皇帝越发老迈,年老多病,脸上皱纹更深,眼花手抖,他就会越来越防备太子,把这个曾经他最宠爱的儿子,当成敌人一样看待……
三皇子是大敌,可说起来,一直戒备太子的皇帝,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敌人?
只要有他在,作为太子一党的他们,就永远不能安下心。
谁知道哪一天,作为太子党的他们,会不会就跟着太子一起,遭受灭顶之灾?
除非,太子能早日登基……
俞锦妍浑浑噩噩回到家中,身子还在为脑海里那大不敬的念头略微发软,刚走进书房,却见黑乎乎的屋子里,透着微光的窗户旁,一个黑影猛然蹿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抽了,写好了发不上来,所以不好意思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晚上的,俞锦妍本就是心事重重,猛不丁突然一个身影蹿上前来,俞锦妍浑身一抖,霎时间却是吓得大叫了一声。
“大爷?”
似乎是被她的惊叫给吓到了,外面人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才赶忙跑了过来,站在门外又给问了一声,“大爷,您没事吧?要小的进来吗?”
借着桌案边小小一根的烛火,俞锦妍总算看清楚了来人到底是谁,捂着胸口,当下便是没好气的狠狠瞪了眼莫含章:“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这么一声不吭地出来,你是诚心的?”
对着外面那没眼色的下人也是烦躁的慌,只是细一想,也难怪人不确定该怎么办,毕竟自己如今可不是身娇体弱的小姐太太,而是武艺高强的武将——一个大男人,被吓到惊叫,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俞锦妍收拾一下心情,清清喉咙,高喊道:“没什么,没你的事,你在外面守着就行了,不用进来。”
只是再看莫含章,那脸色,就很不好了:“我说你到底来是做什么的?只是为了吓我一跳吗?”她过去,拿起蜡烛一一点燃屋内其他几个灯架上的烛火,很快,屋子便光亮起来,她回过头,却见莫含章脸色也不很好看,嗤笑一声,心情老大不好,往那椅子上坐下,揉着脑袋说道:“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今儿在外面跑了一天了,真没心情跟你啰嗦。”
莫含章听罢冷笑起来:“今儿你不是和你那好哥哥一块儿出去了,怎么着,你们兄妹两在一块儿,你还有不高兴的事?”
多久没听见莫含章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了?俞锦妍额头本就突突胀痛的慌,叫这阴阳怪气的话刺得更是难受,止不住也是怒了起来:“你有话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可不像你!”她讥嘲地看着他,“还是说,我们的莫大将军在变成女人后,也学了女人的那些个弯弯绕绕?”
莫含章哼笑一声,却是如春雪消融一般,瞬间就化去了脸上的冰寒,带着赞叹一般的口吻道:“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就我这样一个轻轻巧巧,就叫人玩弄在手掌上的,哪比得上你这女人的一根手指头?更哪敢在你面前玩心计,回头,你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却叫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俞锦妍彻底怒了,她今儿心情真的很不好,莫含章这是在往火上浇油,她拉着脸,连敷衍也懒得敷衍这人了:“你有话就说,不想说那就快走,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随手拨弄了两下桌上的公文,抽出一本打开来,做起了要办公的架势来。
莫含章啧啧叹息:“真是用功啊,难怪能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你、不对,你们兄妹,果然是厉害得很!”俞锦妍双手一紧,手背上早是青筋毕露,硬是深吸口气,憋住了没理他,莫含章却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饶有兴味道:“对了,今儿,是张家那些人处斩的日子吧?你去看了?我听说张家一族都被流放了,张睿一家更是满门被抄,我很好奇,亲眼看到被你算计的人一刀人头落地,你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容颜一肃,便阴沉了语调,“还是,看到人身首异处,你高兴的紧?”
“砰!”
俞锦妍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大怒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今儿是专门来我这里找茬的是不是?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有什么不满,只管说!”
莫含章却是半点不退,连连冷笑道:“你忍我?哼,是我才受够了你了!”欺上身来,啧啧摇头地看着俞锦妍,“往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女人,竟还有如此好的演技,竟然骗了我那么久。亏得你还能装得那么像……你说,平日你看到我被你骗的团团转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俞锦妍一把推开他,这才发现,他的情绪很不对劲,紧皱起眉:“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我骗你什么了?”
“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莫含章平静了一下心情,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一细数起来,“那么大的一个局,把林家张家俞家都给扯了进去,死了一个俞默言,为俞斐的落水报了仇,林朗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他往过做的那些个荒唐事也全被掀了出来,想来经此一事,林家一定会严格管教他,并整顿家风——这以后,林家最大的一个容易叫人抓牢的把柄就此没了,张家是三皇子的人,跟容家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张家一倒,三皇子便去了一大助益,俞家张家手里经手的钱财颇多,三皇子的钱袋子还得空了一半,若再加上这次透露出来的消息,皇上想必也会彻查到底是哪个皇子在背后做小动作,三皇子若不想暴露人前,这段时间,就不得不缩起来过日子……”
莫含章止不住鼓起了掌,“一石数鸟,顺带着,还把你最看不顺眼的我的妹妹也给收拾了,俞锦妍,你真是好手段啊,不愧是能干出谋害亲夫的事的人,你说我之前怎么记没想到呢?你都能害死我,暗中联络了太子,助他起兵造反,布置下这些圈套给人往里跳,又有什么难的?”莫含章当真是赞叹不已,“当真不愧是太子手下的第一谋臣,人都道晋阳侯俞琮言精明强干,绝顶聪明,果然不错,他把你也教的很好!”
俞锦妍心里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强自镇定着,眯起眼睛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张家林家,还有俞默言的事,关我们什么事?你这话,好像是我和我大哥算计了他们一样。真是异想天开,这次的事闹得多大,你没看到吗?太子险些也被连累进去了,我和大哥可是追随太子的人,能做出这种损害自己的事吗?”一边又不痛快地说道,“你要给你妹妹求情就直说好了,用得着这样污蔑人吗?”
莫含章直直看了她好一会儿,蓦然就笑了:“真不愧是俞锦妍,到现在了,还能这么镇定。”他摇摇头,“到底夫妻了十几年,怎么在你心里,我就真那么傻吗?”
俞锦妍张嘴还要说什么,莫含章冷不丁却是问道:“你和大哥,什么时候相认的?”
什么?俞锦妍猛然瞠大眼睛,就听得莫含章冷着脸,又是一句追问道:“俞琮言他,是什么时候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
“你们兄妹,什么时候相认团聚的?!”
晋阳侯府,俞琮言的书房里,俞宵狰狞着脸大骂着俞琮言:“恶毒的小子,你是要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黑了心肝的东西,我是你二叔,你却这般害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琮言都懒得理他,任由着他在那里口沫横飞的唾骂,人松松靠在椅子上,端着杯茶好不悠闲,赵成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把刀子,戒备着俞宵。
俞宵倒是想动手呢,只赵成的武艺却也不低,他实在没把握斗过人家,这才罢了,只是眼睛里却是一片血红,声声泣泪地质问俞琮言:“我之前来找你,跟你说了默言和容家三爷之间的纠葛,我是认为,我们默言不大像是林朗杀的,所以私下请你调查一二,可我从来没让你那么大张旗鼓的送什么账册,还出来作证说张辰有嫌疑……你知道,现在我家里,都变成什么样了吗?因为你说那账本是默言给藏的,容家那边现在恨死我们了,岑言梓言现在在外面,也常有人刁难下绊子……这都是你的功劳!拜你所赐!”
俞琮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俞宵瞬间却是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俞琮言没有反驳,俞宵当下即跳了起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对付张家,要把事情闹大,我的请托你根本没放在心上,你就是故意要害我们一家的!”
俞琮言听到此,才算是有了反应,重重把那茶杯往桌上一放,砰地一声响,俞宵脸色益发难看了,他才哼了一声道:“二叔,你可别空口白牙就把罪名往我身上安,你们二房背着侯府在后面跟容家勾搭上了,一起合伙做生意捞钱,结果出了事,你还要我给你瞒着,又要找出杀害默言的凶手,又要我顾忌你们家的前途,还要不能破坏你们家的人脉交情——我凭什么?”
俞宵脸色一变,就要喝骂,俞琮言冷下眸子:“二叔,说话之前,你可仔细想想。我们两家到底什么个关系,你最好,想清楚了。长辈的架子,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资格端着!”
俞宵一句话就给憋在了胸口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可是,更咽不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跟俞琮言,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莫含章一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俞锦妍心跳都漏了一拍,脸上涨红了一片,强自镇定道:“你胡说什么呢?!”
莫含章却是嗤笑了一声,面对着这样死鸭子嘴硬的俞锦妍,反而没有了先前的震怒,带着几分颓然,又有几分无奈,颓丧道:“你能别再跟我装傻了吗?我不是真的傻子,我既然敢问出口,自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你现在再跟我百般辩解,又有什么意思?”
俞锦妍一腔反驳的话都叫他给堵在了嗓子眼里,瞧着他那几乎是笃定了的模样,好半响了,都没开口。
她不说话,莫含章也不逼她,手捧着肚子,在椅子上落下座来,缓了口气,方才说道:“有些事我早前就有些怀疑,俞琮言和你兄妹感情极佳,可是自打我进了你的身子,他来找我的次数却是寥寥,我却并没有感受到外人口里你们兄妹如何如何的亲密,我初始还道是外人夸大了你们兄妹的感情,可前儿俞斐落水,后脚俞默言就出了事……实在由不得我不怀疑。”
俞锦妍撇撇嘴,还是不张嘴。
莫含章幽幽叹口气,自主解释道:“我还是在你嫂子陶氏说漏嘴的一句才想到的,你嫂子分明也是知道俞宵一家在俞斐落水一事中扮演的角色,她信誓旦旦俞琮言肯定会给孩子出气,可若俞琮言的事,果然是你们做的,那想来你们之间,必然是极尽亲密——可俞琮言这样的人,除非是血亲,否则,便是妹夫,也不能贸然托付如此重要的事——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知道,你究竟是谁!”
莫含章黝黑的双眼望着俞锦妍,带着说不出的萧瑟:“我不问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在计划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俞锦妍定定瞧了他一会儿,看他坚持不退,扯扯嘴角,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这么坚持有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我们兄妹相认了,不就完了?这么坚持想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相认的,又有什么意思?”
这边是承认,他们兄妹,其实是早就知道彼此的身份的了?
莫含章苦涩的闭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道:“我总要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你们眼里的傻子吧?这么久的日子,我小心谨慎,生怕出什么错叫人看出破绽来,甚至在俞琮言陶氏跟前……我就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俞锦妍还算了解莫含章,这个男人,一旦固执起来,轻易根本劝服不得,沉默一会儿,她抿紧了嘴唇:“好些日子了……”
莫含章打断她:“不要这么含含糊糊的,具体是什么时候?我想知道。”
俞锦妍脸颊抽紧,脸色冰冷,莫含章只梗着脖子等着她的答案,俞锦妍拗不过,心里却又有股火气上来,他们兄妹相认了怎么着?这难道不对吗?她好容易重新再有了兄长,想要跟人相认,有什么错?愤怒之下,干脆也敞开了来说道:“你以为我的人生好容易再来一次,我会不赶紧抓住机会吗?好难得一切还未开始,我当然是要赶紧把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全告诉我大哥的。”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透,只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