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爪使命地抓挠她的发髻,吓得她拼命地甩着身子两手胡乱地拍打,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救命”。
飘雪看了一眼茉莉方才发出叫声的地方,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冷眼看着小黑将她的一头发髻抓成了一堆枯草,才对着小黑喊了一声:“小黑!”
“喵呜!”小黑讨好地对着飘雪叫了一声,才收回爪子,转身一纵而下快速来到了飘雪的腿边。
这时白芍和刘家的亦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见此情形,都是一惊。
“你不是在小解吗?怎么弄成这样?”白芍是亲眼看着她进到放了尿桶子的矮房里才进屋的,这才转身的功夫,便成了这样,不由有些不解。
站在屋门边的王卉凝却是赞许地望了一眼小黑,冷冷地对着茉莉道了一句:“进来吧。”
没想到,专门让白芍盯着都没能阻止她偷听,倒是让一只猫抓了个现行。看来,她真是没白将这只猫留下,倒是有些灵性的。
茉莉头发蓬乱、惊魂未定,听着王卉凝冷如冰霜般的喝声,更是吓得身子一颤。垂眸盯了一眼地面,才挪着步子随在王卉凝的身后入了屋子。
“你速去碧纹家看看情形,若是发现异常,千万不要现身。再让白芍在外看着,我要好好审一审她。”王卉凝转身对着飘雪耳语了一阵,待到她点头离去后,方拿眼冷冷地盯着茉莉,沉声问道,“说吧,你立在我窗外,是想干什么?”
“不要拿我当三岁小孩,秦含霜是如何交待你的,我猜都能猜到。”见茉莉身子微颤,眼神闪烁地抬眼偷瞅了她一眼,王卉凝再次冷喝了一声。她倒是机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有白芍特意看着,还能跑了出来。
茉莉再次一慌,双腿微微发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她没想到,姨娘去了一趟庄子上,竟再不像以前那般性子弱又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看这架势,也分明不再像以前对待张平家的那般。
“你一共偷听了几次我说话?”王卉凝冷眼看着她跪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却并不发言的模样,声音冰冷地追问完,又冷笑了一声,“你可看清楚了,我再不是以前的那个王卉凝,休要以为只要你不开口,我便拿你没辙。”
说着,竟是变戏法儿一样地,指间突然多出一枚银针来,举到空中,状似自言自语地道:“谋害夫人的罪名我都受了,也不怕再多一个虐待下人至死的坏名声。”
茉莉心中的惊恐达到鼎盛,终于撑不住,瑟缩着开口道:“奴婢只偷听到了这一次。”见王卉凝的眉头蹙起,指间有意地摩挲着手中的的银针,忙磕头哭道,“奴婢真的只听到了这一次,前几次虽然也想偷听来着,可白芍看得太紧了,奴婢始终没有寻着机会。”
微眯着眼睛看着茉莉披头散发地趴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半晌,王卉凝才接着问道:“将秦含霜是如何交待你的,以及你一共向她禀报了几次我的情形说个清楚。”
显然方才她拿捏着银针的举动已经成功威胁到了茉莉,如此情形之下,说出的必然就不是假话了。
“是,”茉莉抬起身子,一五一十地将秦含霜如何让她监视王卉凝,她又是如何半夜通过爬窗子将王卉凝的消息传给秦含霜说了个清清楚楚。
王卉凝细细思量,茉莉所言并无虚假,那些事却也都是她故意做出来给茉莉看的,对她并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对于今日突然得到的两个消息,便越发地不解与不安。
“你既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王卉凝皱眉思索了片刻,再度抬眼看向已跪得膝盖酸痛的茉莉,她一听,立马再次磕头带着哭腔地道,“奴婢没有听到,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还求姨娘给奴婢一条生路。”
“哼,你倒是挺机灵的。”王卉凝冷冷一笑,却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茉莉趴在地上等不到回应,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又不敢抬头,只得再次哭求道,“奴婢以后一切都听姨娘的,如有违反,但凭姨娘处置。还求姨娘给奴婢一条生路。”
“那好,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不得踏出这个院子半步。若是被我发觉你有半点异样,我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卉凝冷然的声音中透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吓得茉莉一个啰嗦后,急急地点着头。
王卉凝再次向她投去一个警告的锐利眼神,随后对着她挥了挥手。茉莉出去后,她却是独自坐在桌前,静静地出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翠竹明显已全然被秦含霜拿捏住了,若是真让她察觉到了什么,抢先一步对碧纹下了手,那她怕是再难寻到翻身报仇的证据了。可她一直行事小心谨慎得很,表面上不敢露出半点痕迹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让秦含霜瞧出异样了呢?难道,竟是碧纹做出了什么异常的举动?
“姨娘,不好了。”夜色中,正在王卉凝烦躁不安时,去而复返的飘雪匆匆跑了进来,冷淡的神情中带着深深的忧虑,“碧纹应该回到了家中,不过奴婢远远瞧着她家门口有生人出入。拿钱唤了个小童过去看,说是听到里面有喝骂声和女子的哭求声。”
“什么?”王卉凝脸色一白,右手紧紧地抓着桌角。果然不出她所料,真的被秦含霜察觉到了。如今她故意将碧纹送回家去,怕就是逼她将藏起的证据拿出来毁尸灭迹。如此一来,自己竟是白白看着机会流失,再无翻身之日了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含霜的局
不,不!无数个铿锵的声音将王卉凝心中的挫败感驱散。她猛然站起身来,急急地在屋子里转着圈。
若是能赶在秦含霜的人动手之前,将碧纹救出来,便是那些证据不复存在了,有了碧纹的指证,或许她还有些机会。
可是,除了飘雪几人,她的身旁再无可用之人,却又要用什么去救人呢?想到孙氏才给过的承诺,她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急忙对着飘雪道:“孙姨太太在府外还有没有人?我们去求求她,看能不能将碧纹救出来。”
她当初既能与赵氏抗衡,光有身边几个人,怕是不够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不知道她的那些人还能不能立时召拢来。
才走到院中,王卉凝却是心中陡然一惊,步子骤然顿住。秦含霜既能察觉到碧纹的叛变,又如何会对她的举动不格外关注。她就这么走出去,岂不是主动告诉秦含霜自己要干什么?
“怎么了,姨娘,可是有什么不妥?”飘雪紧随其后,因着她突然顿住的身形,差点一头撞到了她的后背之上。猛然后退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王卉凝盯着院门口,眸光深邃,“我们不能就这么出去。”她自诩凡事都做得极为隐秘,却不想到头来还是着了秦含霜的道,反而使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怎么样,徒儿见到为师前来取酒,便吓得掉转头回去了?”小院门口人影一闪,怪医施施然地背手踱步走了进来,“唉,为师想想都觉得心痛啊。”
“师父来了!”王卉凝两世头一次觉得有人来得这么凑巧,当真如所谓的及时雨一般,心中一喜。对着飘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院内的茉莉和刘家的安顿好了,自己则迎上前对着怪医浅浅笑道,“师父能来,徒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屋里坐。”
一面说着,一面将他引到了偏厅之中,亲自沏了一壶茶奉上:“徒儿为师父准备了几十坛的好酒。其中还有好些是珍藏了多年的。据说喝起来味道甚美。但徒儿想求师父办一件事儿,不知师父愿不愿意帮徒儿这个忙。”
上次他如抓小鸡一般抓着花间蝶在空中行动自如的风姿,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凭着他的身手,莫说救一个碧纹,便是救十个碧纹,怕也不在话下。秦含霜再有能耐。身边也顶多是养几个壮汉,是断断不可能阻得了怪医的。
只是,怪医的性子一向古怪。她还拿不准他会不会帮自己。不过,她故意提到的几十坛的好酒,相信会有一定的诱惑。
“几十坛的好酒?”怪医双眼微眯了眯。有些向往地舔了舔舌头,立时将他的俊美形象破坏了个精光。下一瞬却是望着王卉凝,侧着头一本正经地道,“不过,为师是看在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才答应帮你的,并不是被那几十坛的好酒给馋的。”
“那是,那是。”王卉凝悄然一笑,点头附和,怪医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嗯,那你说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帮我去救一个人。”王卉凝说完,脸上的神情沉了沉,“实不瞒师父,我当初被赶去庄子上,便是被人诬陷谋害了候爷的前任夫人,如今这人不但知道真相还答应帮我证明清白,所以此人对徒儿至关重要。”
“嗯,原来如此。”怪医捋了捋短须,了然地点着头,心里却在暗骂着这个什么文远候,也太差劲了。竟然连自己的老婆是如何死的,都查不清楚,还由着别人指鹿为马。
在王卉凝热切的眼神注视下,怪医无奈地站起身来,抬步前却是再次望向王卉凝,强调道,“为师这就去与你将人救出来,你可要记得准备好酒接待为师啊。”
“那是自然,徒儿一定不令师父失望。”王卉凝对于怪医时时不忘酒的言行甚想抚额哀叹,连忙应下后,又对着他指了指飘雪,“师父可否先将她带去一个地方,再将她一同带去?”
既要将碧纹救出,就必然还要为她先寻一个容身之所,是断断不能让怪医将人带到清月阁来的。此时在这个府中,她也未必能保得碧纹的安全,万一她出个什么事,不但白忙活一场,还会节外生枝。而这个容身之所,怕还得靠孙氏帮忙才行。众人都知道,当初她得老候爷盛宠之时,老候爷可是给了她一处庄子的,差点没将赵氏气死。
“没问题。”怪医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飘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王卉凝便赶快对着飘雪叮嘱了几声,看着怪医带着她飞檐走壁地向着绿影轩的方向而去,才走回屋子,斟了一碗茶轻轻地抿着,强自镇定地等待着他们的好消息。
因着怕被秦含霜看出什么来,没过多久,她便让白芍将屋中的灯给熄灭了,在黑暗中等着。
飘雪和怪医这一去,却是直到天将亮时才回来。也不知道是顾着白天人多眼杂或是知道王卉凝有麻烦在身不忍心,又或是自己本就有事在身,怪医竟是未提酒的事儿,便一个闪身溜出了文远候府。
“怎么样?一切可顺利?她可曾将那些东西给了你?”送走怪医,王卉凝看向飘雪,急急地问道。
瞧怪医那得意的神情和飘雪的神色,事情应该是顺利的,却不知道碧纹有没有将那些东西守住。毕竟她便是再恨秦含霜,因着顾忌到自己的父母,也未必就能死守着。
“很顺利,那些人全被怪医老先生放倒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全家是如何离开的。”飘雪沉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意,旋即望向王卉凝,“因为她死活要带上她的父母,奴婢无法,只得同意了。”
“嗯,既然无人知晓,便没甚要紧的。”王卉凝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她没有明言不救他们,便是知道碧纹必然不会独自离开。好歹秦松夫妇曾对她不错,便是恼恨碧纹,也不致看着他们被害死。
见王卉凝并没有责怪之意,飘雪放了心,接着道:“因着那些人以她父母的性命相威胁,她便将自己重新伪造的纸条交了出来,那些人以为是真的,却并无意放她们全家一条生路。所以,碧纹现在对秦含霜是恨之入骨。她告诉奴婢,那些纸条,就压在这张床的床板夹缝之中。里面,还有一些她自己写的东西。”
“就藏在这儿?”王卉凝微微一愕,有些半信半疑。飘雪却是上前,按着碧纹所言,将床上的被子掀起,抬起最里面的一块床板,在双层床楞的夹缝之间,果然藏了一个小纸包。
当飘雪将纸包取出的时候,王卉凝不得不感叹碧纹的心思灵巧。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秦含霜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碧纹会将东西藏在她日日酣睡的大床之下吧。
吹去纸包上的灰尘,王卉凝双目一敛,缓缓地将它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张的纸来。就着灯光,她将那几张原本应该烧成灰烬的纸张上的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夫人,妾身有几句话想同您说,冷月亭风景甚佳,妾身在那儿等您。”
“王姨娘,请来冷月亭一叙。”
两张纸上未有落款与日期,显然是事先写好了,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便随时都能用上。而那字迹,略略一扫,也仿如本人所写。若非本人,或是十分熟识之人,当真不易区分。
“就是这张,当初秦含霜给老夫人和众人看的,就是这一张。”飘雪盯着第一张纸,神情难得地有点激动,“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高人,这字迹竟是模仿得如此之像,便连奴婢,若不是心中认定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儿,怕也会相信。”
“确实很像,也难怪她能将老夫人和候爷玩弄于股掌之间。”王卉凝冷冷一笑,蹙着眉头又将另外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打开。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杂乱,一看便知道是不常写字之人在匆忙之下写就的。飘雪将灯移近了些,王卉凝低头仔细地辨认之下,看懂纸上所书内容后,不由得暗喜。
碧纹竟将秦含霜如何吩咐她和翠竹设局布局写了下来,便连那模仿之人是花了什么代价从哪儿找来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两日你暂时不要出府,你想办法让孙姨太太帮我把这人找到。”王卉凝将纸条重新放回纸包中藏在身上,对着飘雪道。
这边飘雪才应完,院外却传来了极响的捶门声。秀朱阁的两个婆子走入了院中,见飘雪打开了房门,直接到了王卉凝的屋门口,故意探头对着屋内义正严辞地道:“老夫人和候爷、夫人都在秀朱阁等着,让王姨娘速去。”
飘雪心中咯噔一下,心中虽隐约猜测可能是秦含霜又在老夫人和候爷面前挑拨了什么,却又猜不到是何事。屋内的王卉凝正假睡躺在床上,听到两个婆子的话,也是心中忐忑。
便是秦含霜识破了她与碧纹的联盟,要做的也是毁灭证据的事,这将她叫去,又是演的哪一处?难不成她还想再次利用那些伪造的东西当面再诬蔑自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