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稚想了想,答道:“好。”她对秦黯夜“哼”了一声,拉着瑄瑄走在最前面。
“主上,月姑娘到了。”沧濂抱拳对炎北宸行礼说。
“请进。”书房的门被打开,炎北宸正坐在书案前阅奏章。
“小女月瑄瑄叩谢恩公,恩公救命之恩瑄瑄无以为报。”瑄瑄不敢抬头看炎北宸,她一进门就跪在炎北宸面前谢恩。
“月姑娘不必客气,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她。”炎北宸的手在书案上的长匣子上轻轻一扣。瑄瑄不明所以,但她依旧不敢看炎北宸。
炎北宸打开长匣子,将画卷挂在墙壁上。瑄瑄看到了画中的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她如坠梦中。
“你认识她?”炎北宸问道。
瑄瑄像在呓语:“姐姐……真的是姐姐,还有楚大哥的字迹……”她走到画前细细观看,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清稚也盯着那幅画看,画上的美人是遗落凡尘的仙。
“姐姐?”玄隐和沧濂齐声开口。
“我不会认错,这就是姐姐。如果她的脸没有被母……亲毁掉,一定还是这样美,只可惜……”她说着话,双手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怎么了?”清稚听她语焉不详就开口问道。
“姐姐的脸被毁了,而且她已经失踪了两年,大家都说她死了,公子您怎说是她救了我呢……”瑄瑄掩面大哭。
炎北宸问:“难道月姑娘这些年也未见到令姐?”
瑄瑄摇摇头:“她一直没回家,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家里的人一直在找她。”
书房中陷入死寂,清稚不知所措,只得在看那幅月下美人图。“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她心中想道。
“暗夜,你送月姑娘和清稚回房。”炎北宸未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而瑄瑄对他并没有那种痴迷,她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华清澈房中,影兮跪坐在暖席上与他相对而视。她将一个锦盒拿了出来放在中间的茶几上。影兮脸上的不安和华清澈脸上的失意让这场谈话陷入沉寂。
“你送我的东西,我全放在里面,现在一并还给你。”影兮绝情的话打破了怪异的气氛,她将锦盒推到华清澈面前。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华清澈将锦盒推到影兮面前,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他亲自题词的折扇,有从姻缘寺里求来的同心护身符,有家传玉石打造的翠玉簪子,还有他们的定情信物鸳鸯节。他一旦收回就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些东西不适合我,你应该送给你心仪的女子。”影兮重新将盒子推到华清澈面前。
华清澈按住她的手质问道:“既然知道不适合,当初为什么收下?”
影兮涨红了脸,抽回被华清澈压住的手,说道:“你不是我的良人。对,我现在后悔了,如果我懂事一点会不会已经得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呢?但我太傻了。我想要在还没完全失去他之前挽回一切,你不要阻挠我好吗?我求你放手。”
华清澈听后苦笑。
“我看那位月姑娘就很好,不仅温柔漂亮,还心灵手巧,又受大家喜欢,她比我更适合你,你一定要紧紧抓住她。”影兮说。
华清澈苦涩的笑道:“月姑娘才到府上一天,你就断定她适合吗?我留不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夜深了,顾姑娘请回吧。”
影兮起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对华清澈说:“我送给世子的东西也请一并还给我,我不想留下任何招人话柄的东西。”
华清澈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涩然一笑:“一定。”影兮走出大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清晨一早,华清澈整理好影兮送的东西交给下人送到影兮那里。感情已经破裂了,他没有必要再去见顾影兮了。
“郡主,你去看看世子吧。他喝了好多酒,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一仆人急匆匆地赶到清稚那儿。
彼时清稚正拉着瑄瑄让她将家里的事。这下人神色担忧,清稚便知晓华清澈的情况十分严重。“瑄姐姐,我哥出了一点儿事,得去一下。”
瑄瑄说:“我与你一同去吧。”
打开华清澈居室的大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清稚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拉着瑄瑄的手绕开地上的酒坛子走到华清澈身边,严明站在一旁连忙劝他不要喝酒。
华清澈在半醒半醉间抓起酒坛使劲往嘴里灌酒,发现所有的酒坛都没酒后又趴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呓语:“影兮不要离开我……这是我送你的牡丹富贵图折扇,上面有我的题词。这是同心护身符,这是翠玉簪子,这是鸳鸯节,还有这些信,你收回去好不好?……好,我放你走,是我配不上你。”
瑄瑄看后也于心不忍,那位影兮姑娘到底怎样伤了他的心,才让这位名满天下的俊杰放浪形骸。
“哥哥怎么喝了那么多久?”清稚问严明。
“还不是影兮姑娘,昨晚她将世子送给她的东西都还了回来,竟与世子决裂。为了她,世子才喝了这么多酒。”严明也为华清澈伤心。
“影兮姐姐怎么能这样!”清稚为清澈鸣不平,“我去找她说个清楚。”
“我看还是先看看华公子要紧,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瑄瑄建议着说。清稚也不忍看华家引以为傲的长子伤心断肠下去,也同意瑄瑄的话。
“清稚,我们先将门窗打开,让这屋里的酒气都散去。这位大哥,麻烦你吩咐下人们打一桶热水来,顺便熬一碗醒酒汤,同时也将这屋里的酒坛子都搬走。”瑄瑄有条不紊的说道。
严明将华清澈扶到榻上躺下,清稚和镜宁打开门窗,两个男仆将热水桶抬了进来,又一批男仆将屋内的酒坛搬了下去。
华清澈醒来,问道浓郁的桂花香。他看到瑄瑄正打理着花瓶中的桂花。坐起身回想昨天发生的事,他也觉脸上无光。
“华公子醒了。”瑄瑄放下手中的剪刀关切的问。
“昨天……”华清澈很尴尬,“我失态了……”
瑄瑄一笑了之,说道:“喝酒伤身更伤心,以后可不能再那样喝了。”
“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让姑娘见笑了。”他抚着额头,又使劲拍了拍脑袋说。
“你严重了,我倒觉得公子是性情中人。”瑄瑄说,“虽然不知道你与那位影兮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强扭的瓜不甜,你强留她也没用。公子你名满天下,何愁找不到良配呢?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儿女之情。”瑄瑄劝说道。
“是我多言了。”瑄瑄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立刻闭了嘴。
华清澈温和一笑:“月姑娘所言甚是,是我看不穿。”
“影兮姐姐,你为什么抛弃我哥?”料理好华清澈那烂摊子后,清稚直闯顾影兮所住的西苑。
面对盛怒的清稚,影兮板起脸:“我与他并不合适,而且我爱的是炎北宸,不是华清澈。”
清稚怒道:“原来影兮姐姐早就移情表哥了是吗?好,我现在就去找表哥问个清楚!”
炎北宸瞟了一眼撅着嘴的清稚,眼睛寒意更深。
“表哥,你已经有那么多位嫔妃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哥抢影兮姐姐?你知道我哥是个死性子的人,他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弃。求你把影兮姐姐还给我哥哥好吗?只要你答应,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嫁到秦家去。”清稚跪在地上抹泪,不住的向炎北宸磕头请求说道。
“我有跟你哥抢顾影兮了吗?她这种虚荣浮华的女子我不稀罕。”炎北宸合上折子冷声说,“如你所说,我不缺女人,也用不着立一个朝秦暮楚的女子做皇后!”
清稚停止哭泣,安静的看着炎北宸。
门外,各人神色不一,有事向炎北宸禀告的秦黯夜皱了皱眉头。听瑄瑄说清稚去找顾影兮,顾影兮害怕清稚向炎北宸说一些不利于她的话,与华清澈一前一后的来到北屋书房。清澈感谢清稚为他求情,但他已经看穿了顾影兮。影兮眼含泪水,听了炎北宸的话伤痛欲绝。
作者有话要说:坏女人养成日记~~~
、惊鸿一现
或者说,瑄瑄已经完全抢走了一切属于影兮的光华。府上所有人喜欢的不只是她国色天姿的容貌,还有她的纯真善良,那份惹人怜爱的娇羞。在这群陌生人里,她没有紧张,却与每一个人相处得很好,连玄隐这死人般的脸也为她动容了,或许是因为她的身影像极了某人。
她良好的教养令影兮大为叹服,一向被认为是圣天第一美人的她也在这个女孩面前自卑起来。影兮有些惶恐,这样百般难求的女子即使是北宸这样冷血的男子也会为之倾心。
檀香的刁钻蛮横也融化在她温柔的笑里。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散发着一种高贵。瑄瑄端庄如同公主一般,檀香在她面前自惭形秽。青稚倒没想那么多,两个相似的女孩,青稚多了一份天真活泼,她多了一份矜持娇媚。
“你是你,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你要用你的名字自尊自信的活下去。”这是五姐对她说过的话,她一直都记得。在华府,她没丢五姐的脸。
“那月姑娘估计是狐狸变的,她到底使了什么妖法让那么多人喜欢她。”檀香看着玄隐在瑄瑄身边说着什么,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影兮见了也说道:“可不是,连玄大统领也被她迷住了。我可从没见他脸色像今天这么好过。”
对瑄瑄,她们既羡慕,但更多的是妒忌。
顾影兮不想失去檀香这个盟友,她每一天都变得法子讨檀香的欢心,也许这是她嫁给炎北宸的一块垫脚石。
西秦因大批术士和苗女的到来扭转了在河间的不利的局面,而最开始配置的药方已不能再对抗他们的巫术和毒蛊。战事不利,炎北宸因此行踪不定。殷无月在华清居已消失数天。华清澈已放弃了顾影兮,但他还是尽到一个地主之仪。
华清澈弹得一手好琴,让瑄瑄大为羡慕。她少时生存的环境不允许她学那么多。那时只有五姐来看她,为她送书送食物,还教她跳舞。但她还是没有机会见到那可以发出悦耳之声的东西。瑄瑄拜华清澈为师,请他教授琴艺。
看着亭中的三人,影兮心中有些吃味,瑄瑄坐的那位置原本是属于她的。当夜,所有的琴弦都被人用刀割断。华清澈在桌底下捡到一方绣着红牡丹花的手绢,他立即吩咐下人加紧看守清稚和镜宁住的厢房,后罩房的火不能再在华清居燃烧起来。
华府中北屋的书房中,三个男人眉头紧蹙。
“这毒蛊太难缠,长此以往,我军定会全军覆没。”秦黯夜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楚风介会兵败了,撒渊当真无耻。”沧濂恨恨道。炎北宸寒着脸一言不发,这已是第十次兵败了。
“对了,殷无月到哪儿去了?”沧濂突然问。玄隐也不知道殷无月的行踪,暗影司的人也没她的消息。
“当初就说她这女人不可信。”玄隐说,他隐约感觉到殷无月已经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一阵箫声传来,玄隐急忙从书房中直奔而出。沧濂和炎北宸见了,也跟着出去。府中每个人都听到了那箫声,他们都从华府中赶出去。
只见华府前方的小树林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她优雅的吹着一支紫色的萧。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绝美的侧影。瑄瑄听了那箫声,人竟然痴了。
一个白色的丽影走进这一行人的视野。如果瑄瑄是百般难求,那么这个女子则是世间难寻。她,是天上不小心迷途的仙,误入凡尘,美绝人寰的脸让所有一切黯然失色,她高贵而端庄。
顾影兮眼里的惊愕与担忧,炎北宸的波澜不惊,沧濂的兴味盎然,华清澈的惊艳与惊讶,檀香的妒忌与不屑,玄隐的不可思议,还有清稚的尖叫:“我这是在做梦吗?世上真的有仙女!”在众人神情不一的表情中,她走向瑄瑄,温和的说:“瑄瑄,姐姐来接你回家。”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瑄瑄眼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抱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许久,她终于止住了哽咽:“五姐,你终于回来了。瑄瑄终于见到你了,两年了,你到哪里去了?”
“傻妹妹,让你操心了。是姐姐对不住你,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你受苦了。”那陌生女子的话里有说不出的歉意,“不过现在好了,姐姐已经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瑄瑄看着眼前这张脸,再探上她的眼睛。突然后退数步,又开始哭泣:“不,你不是五姐,五姐身上没有这么浓烈的玫瑰花香,也没有这样狡黠魅惑的眼睛,更没有这样健康的身体,况且……况且,五姐的脸早就已经毁了,怎还会是这完好无损的样子。你是假的!”
那女子听后一怔,又立刻恢复了神色,慢慢靠近瑄瑄,缓缓地说:“我离家两年,就是为了治好这张脸。在名医孙士元的诊治下,姐姐的脸现在已经痊愈了,不信你摸摸看。”她更靠近瑄瑄一步,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而瑄瑄却用力的将手从她的掌控之下抽出来。
炎北宸心道,孙神医为她治过脸?为什么他不知道。孙士元是他的忘年之交,前一阵他还上门求解西秦毒蛊的药,也没听这位无话不谈的老朋友说起过。
记忆里的五姐很瘦,无论怎样补还是胖不起来;五姐的身体很弱,经不起长途跋涉;五姐的眼睛澄澈而透明,充满无尽的忧伤,不会是这样的精明狡黠。映月也是医药大国,姐姐再恨父亲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到敌国去医治。
瑄瑄依旧是摇头,她振开那女子的手,躲到玄隐身后。
“哦,是吗?孙神医是我的至交好友,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姑娘?”炎北宸淡然说道。
不知这女子的脑子转得有多快,不到大家回过神来至时,她便想好了理由:“对不起,小女子一时失言,刚才也只是不想让我家六妹担心才说自己的脸被孙神医治好了。”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的脸早已是惨不忍睹,因为一直怀念着过去那张脸,也不想用一张丑陋的脸出来吓人,所以只得带着一张人皮面具。瑄瑄,你真的要看吗?会吓到你的。”
“人皮面具!”瑄瑄被这个词吓到了,“姐姐何时变得如此残忍,竟为了自己的容貌去杀人?”瑄瑄质问道。她是了解五姐的,五姐心地善良,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杀人,五姐宁可丑下去。女为悦己者容,能让五姐描眉上妆的人已经不在了,姐姐在他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在乎自己的脸了。
“对不起,瑄瑄。姐姐也不想,但你知道容貌对女人来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