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捂住伤口说不下去,他很想说,她和她很像,无论是背影,眼睛还是声音。
“我不杀你,你走吧。”白衣女子说,她收回了弓,唤来那只大鸟乘风而去。
无颜很想拦住她,但是他没有勇气。如果那白衣女子真的是她,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她。那一刻,他觉得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无颜也不拔箭,也不为自己疗伤,带着伤回到西秦大营,他的身后是一长串血脚印。
撒渊见此也只隐忍着怒意不好发作,这个傀儡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在河西他已经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许在未来的路上无颜会带给他更多的惊喜,在大业未完成之前,切不可自断臂膀。
“你也会受伤?”撒渊对一言不发的无言说到,而无颜只呆坐在军榻发呆。
撒渊问他的话他也不答,他陷入过去的记忆里。撒渊见使唤不动他,只吩咐军医为他治伤。无颜任军医摆弄他的伤口,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偶又要狗血了。
、消失的印记
接连几天,无颜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大帐,他只坐在书案前专注的做他的事。两年了,她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他看着书案上的画出神,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他忙将画收好放入长匣子中藏在床头。
“伤好了就上战场去杀敌,我可不想浪费粮食养一条无用的狗。”撒渊见他能走能动对他劈头盖脸的说道。
无颜也不知为何,明明不愿听从他的命令,可这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坚决执行他的话。换好铠甲跟在撒渊身后,映月在河西的败局已定,撒渊指派了他手下的偏将残局,而无颜被派遣到了河间的战场。
河间是圣天最富庶的粮仓之一,夺得此地,不仅断了圣天国都长宁最近的粮食来源,还可为一举攻下长宁做准备。
那一战,无月只从人们的口中和史书上知道战况的惨烈。她所在的兰城,成为那一战乃至最后一战的指挥处。圣天镇守西南方的军队被调遣到此处河间,北屋成为最机密的场所,被怀疑为细作的无月被严加看守,不的靠近北屋半步。
无月也无闲心去探听关于战场的任何消息。战场,是男人们驰骋的地方,她一介女流也不愿管那么多。
华清居的大管家听说无月的绣工不错,便让她做一些衣裳战袍之类的活计。当下人们将做衣裳的工具送到后罩房之时,无月愣了一下,为首的丫鬟说:“管家听说姑娘的绣工了得,便吩咐我等送了这些工具到你这里来。姑娘也知道现在正值战争时节,府上又多了那么些人,难免人手不够,就劳烦姑娘帮着做些活计了。”她的话说得非常客气,也多了些敬畏。
“将东西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搬上去。”无月知道她们都怕她,也不多说什么。管家不让她去绣房,想来也是因为她过于丑陋的原因。
她曾为他做过战袍,为六妹做过衣裳,为云姨做过冬衣,却未曾为其他人做过衣裳。至于清稚,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妹妹,也许她干净无邪的眼睛像极了六妹。她为他做过的衣裳太多了,不自觉的按照他的尺寸来裁布料。
黑色的锦缎上她没绣过多的花纹,将裁好的料子一针一线的缝补上。细密的针脚缝了三层,因为他长年在外打仗,缝三层衣裳不易破损。用紫黑色的缎子绲边,绣上祥云纹,三天未出门,它终于将这件衣裳做好。该送给谁,她没想过。到时送到管家那里,也算完事了。
将做好的衣裳叠好放在篮子里,青凰又飞到她肩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映月的河西已完全失守,在河西之战中立下头功的正是那无颜将军。
现西秦正全力攻打圣天的河间地区,双方战事吃紧。圣天乃北方游牧民族后裔,后溶入汉人血液,但其彪悍的性子仍未改变,反比以前更英勇强悍。西秦地处西南,撒渊用各种巫蛊秘术控制士兵,也倒与圣天持平。当下河间的土地氤氲着血腥之气。
华清居大门外流民聚集,无月走出大门就见到成群的难民。平常,他们一见到这豪华府邸走出一人便蜂拥而至上前乞讨,但她生得过于丑陋骇人,难民们见了也不好上前去。
见到门外的惨况,无月也无心再出去,转而回到府上。她径直走到华清澈的清明轩,扣门说道:“殷无月求见华世子。”直接见华清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请府上的下人通报,无异于自讨没趣。
“请进。”严明开门对她说道。
无月见华清澈眉头紧锁,想来也是为战事烦心。无月开门见山的说道:“求华世子请皇帝开仓放粮救济难民。”
华清澈抬眼看她,她今日的语气也没往日那么无礼,但粮草一事颇为重大。现正值战争紧张阶段,难民一事也非常棘手,但向来不管身外事的殷无月今日仅为了此事专门求见他,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不知殷姑娘有何高见?”
“西秦挑起战事,在最初早已民心尽失。而这一战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携家带口像北逃窜,引发一系列问题。而河间地区向来富庶,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对大军的粮草供应也无多大影响。河间水道可趁现在农闲时节休整,而清河大堤也可在此时修筑加固。不如征调难民中的青壮年男子前去休整各大水道和修建大堤,老弱妇孺可谓军队照顾伤残士兵,一来可安置流民,二来可稳定民心。不知此法可行?”无月将心中所想告诉华清澈。
华清澈点头表示赞同,说:“我会向皇帝陛下禀明。”
“此事还请速办。”无月对他神鞠一躬退了出去。
严明待听不到无月的脚步声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女人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变得半分脾气也没有?”华清澈也奇怪。
无月将这几日所做的衣物送到大管家那里,大管家虽不喜欢她,但也说不上讨厌她。接过无月手中衣物,竟赞不绝口。她只站着听大管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才开口说道:“管家,劳烦你帮忙做一件事。”
听无月有事相求,他的脸色虽不如先前那般好看,但也不能失了大管家的颜面,说:“请说?”
无月知他心中所想,但还是将内心的打算说了出来:“现在战事吃紧,而外面又有诸多流民。现在他们衣不蔽体的,但请大管家您动用您的力量收集府上不用的旧衣物分发给难民们。他们皆知这是华世子的府邸,见华府的人救济他们,他们定对华世子感恩戴德,让华世子扬名更甚。如此一来,您做的好事让华府锦上添花,而世子会对大管家你更器重,也让您的脸上有光。”
无月将此举所带了的效应为大管家意义陈明,大管家听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采来。他家世代在华府为仆,皆对华家忠心耿耿,大管家华富见能做为世子、为华家脸上增光之事,立即答应了无月的请求。
他召集府上的下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拿出自己不能穿或不常穿的旧衣物来。众人见大管家也带头拿了诸多衣物,也都不敢徇私纷纷拿出自己的旧衣物。华家为圣天大家,不仅府上的主子穿着华贵,连下人也都裁制了许多衣物。一时之间旧衣物竟堆成一座小山。
大管家又带领了一些强壮的男仆到府外纷发衣物。领到衣物的难民自是对华家感激不尽,未领到衣物的难民也都得到了补发衣物的许诺,大管家也自觉脸上有光。
很快河间州府接到皇帝的旨意,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又征调难民中的青壮年男子到河间休整沟渠水道,并按月发给工钱。州府又修建简易房屋安置老弱妇孺,受到救济的难民也感叹皇帝仁德,对于照顾伤残士兵她们也都尽心尽力。
“现在河间的百姓都说你仁德呢。”沧濂对正看战报的炎北宸说。经此一事后,炎北宸暴君的威名有损,反而成了难民口中的仁君,为此沧濂看炎北宸的眼神也有些变化了。
若在以前,他定会将流民斩杀殆尽,但五天前他听了华清澈的建议后欣然同意,如此安置流民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听到沧濂调侃他,他也不多说话。
“不过我探听到想出这个方法的并不是世子本人,而是殷无月。动员华府的仆人纷发衣物给难民,也是殷无月。”沧濂又说道,早就知道她不简单,想的办法果然不一般。
殷无月,炎北宸心念到这个名字,她到有一颗玲珑心。
书房的门又毫无征兆的被打开,只听得一个女子说道:“炎公子,我熬了鸡汤……”她的话未说完,一大碗油腻腻的鸡汤全撞倒在炎北宸身上。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寒意更甚。
看着道歉不跌,又主动贴到炎北宸身边用手娟秀气的擦着污渍的顾影兮,沧濂寻思要不要提醒她炎北宸最不喜这种惺惺作态、厚颜无耻主动倒贴的女人。在后宫那会儿,这样的女人皇帝陛下见得多了。这抵抗力是非一般的好啊,你就别这样儿了,就算你是天仙,炎北宸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出去。”炎北宸拉开与顾影兮的距离,万分不悦的命令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顾影兮万分委屈的说道,“我回去做一件同样的衣裳向你赔罪……”
“出去!”炎北宸背过身去命令她说道。
“我……”影兮泫然欲泪,她弓着身子出去,一路哭着离开。一个月了,她虚心向厨娘请教,学习各种菜肴。每天她都送上不同的吃食以讨炎北宸欢心,而他每次都冷脸相对,对她万分不悦。为什么你这样讨厌我?影兮越想越委屈,也哭得更大声。
夜里,传来一阵或凄凉或清新的箫声,左脸有魔鬼印记的黑衣人听后循着箫声追去。他跟踪那白色的幻影到了十里外的松林,那白色幻影突然停下,他看清她的背影,长身玉立,飘然欲仙,是个神秘的女子。
“你是谁?”他问。
“帮你的人。”女子清朗的声音说道。
“哼哼。”他不屑的笑了两声。
“圣天皇帝地下组织暗影司的大统领玄隐,无身份无姓名的隐形人。也不见得这个位置高到什么地方去了,只不过是炎北宸手下一条见不得光的走狗罢了。与其如此,不如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左
膀右臂。”白衣女子的声音虽然好听可说话的语气却极其傲慢。
玄隐生平最恨有人说他是见不得光的走狗,他愤然拔出大刀指向那女子。
“玄隐大统领,想必你左脸上的魔鬼印记是你一生中最大的绊脚石吧。因为它,你被视为不祥人,而后被家人抛弃,沦为街头的乞丐受尽欺凌。如果没有它,你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不知我所说的是否属实?”那女子非但不怕他手中的大刀,反而转过身走向他。
白衣女子长得十分高挑,身子及瘦弱。她一身白衣,白纱障面,而眼睛也用一条细长的白纱蒙住。白衣女子步态轻盈,恍然有仙人之姿。
玄隐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住,白衣女子一走到他身边,说:“我为你除去这印记如何?”她对玄隐手中闪着幽蓝光芒的刀视而不见,“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若是做背叛主人的事,这印记不除也罢。”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的眼也蒙上了白纱,但他却感觉到她的双眼仍能看穿一切。
“我知道你对炎北宸忠心不二,所以也不会让你做出背叛他的事。只不过具体让你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白衣女子说。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承认呢?”玄隐收回刀说。
“你是敢作敢当的大丈夫。”白衣女子轻笑两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他不承认他就是卑鄙小人。
“好。”玄隐答道。
不知那女子用了什么法术,他不觉有任何疼痛,就听那女子说道:“好了。”白衣女子又递给他一面铜镜,镜中出现一种那个干净英俊的脸来。他拿着镜子看了许久,始终不相信当年他用尽各种办法也除不去的魔鬼印记就这样简单的被除掉了。
他看看镜子,又看了看那白衣女子,她虽没说一句话,但玄隐知道她一定在嘲笑他。“我已经做到了,希望玄隐大统领日后不要忘记今日之约。”白衣女子将铜镜收回便走远了。
“等等!”他有太多问题要问她。
“不用奇怪,我的箫声只有你一人能听见。”声音消失后,那女子的背影也消失在林间。
玄隐抚上他的左脸,那伴随了他二十五年的印记真的没有了吗?当年,因为这印记,他一出生就被视为妖魔转世和不祥人,因此他被亲人抛弃。
十年的流浪乞讨生涯,他受尽了各种屈辱和打骂。直到他十岁那年,他遇到一个少年,那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用霸气的声音对他说:“你四肢齐全却以乞讨为生,真是丢进男儿的脸面。”
彼时,他正与一群小乞丐争抢一个馒头。见这年岁与他相差无几的少年出言讽刺他,就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打那少年。那少年练过武,而他在这十年中摸爬滚打也练就了一副好拳头,虽不成招式但也能对付那少年。
在地上打成一团的两人最后坐起身相视大笑,少年对他说:“以后你就跟我混吧。”于是,他忘记姓名和过去成为少年手下的秘密组织暗影司的大统领,那少年则成为圣天千夫所指的昏庸皇帝。
因为那印记,多年来他只能像影子一样活着。现在那印记消失了,他又惊又喜。炎北宸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还以忠心。玄隐看着炎北宸从一个隐忍不发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深不可测、傲视一切的皇帝。
印记被除一事他并没隐瞒皇帝,玄隐一五一十的说出晚上经历的事。
“奇怪了!”沧濂一惊一乍的说道,炎北宸和玄隐都向他看去。只听他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
“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事!玄隐大统领,下次她找你的时候千万叫上我。”解开玄隐脸上的魔鬼诅咒是他认为最有挑战的事,而这个挑战居然被一个女人的手一晃就解开了,太不可思议了!他一定要见见这位同行。
“……”玄隐无言以对,他连那女子的样子也不清楚,更不知道她的姓名和家住何方,要怎么找她,玄隐也头疼。
沧濂还不相信的盯着玄隐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远处瞧,近处也瞧,真的解开了。那白衣女子是怎么做到的!沧濂的手伸到玄隐怀中,玄隐已被他盯得不自在了,又见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忙拔出身上的佩刀。
一个小香囊出现在沧濂手上,他用十分暧昧的眼神看着玄隐,说:“人家不仅为你除去脸上的印记,还送你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