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管家帮她按照最好的准备,银两直接从祥源楼分红里扣。至于金银首饰步摇金钏儿之类的也装了一个木盒,刘家郎君仔细查看详单的时候不禁咋舌,酒娘这聘礼真是太重了!她们家都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准备刘怜儿的嫁妆了。
纳征之后,两家商量了婚期,最后把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让刘怜儿在娘家再过一个年,另外酒娘也好有时间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以作婚房。
纳征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了麦收,麦收之后乡民都不忙的时候,酒娘请了一些泥瓦匠,木匠,把自家的院子给拓宽了一倍,还多盖了几间屋子,其中有几间屋子是给未来的孩子准备的,有一间屋子还接了地龙,作为浴房,里面垒了池子,镶了瓷砖,装饰得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舒服。酒娘的卧室也大肆改造了一番,原本的小木床换成了拔木大床,床有五尺宽,六尺长,这样的床让那木匠很是奇怪,两个人睡的床能要多宽啊?除了床,酒娘还让人在卧室里靠窗子的地方隔出了一小间,有几个柜子堆在那里,以后自有用处。衣柜,酒娘也让人做了类似现代那样的站柜,里面可以挂衣服。做的这些东西所使用的木材虽然不是最好的黄梨木、紫檀木,但是木质也还不错。
弄完这些东西共花了好几个月,期间酒娘一直住在老宅,白天她会到新房监工加提想法,晚上就回老宅准备成亲时要用的东西。喜酒之类的酒,酒娘已经来不及酿了,所以就直接跟赵宣打了招呼,到时候直接从祥源楼提酒。作为交换,酒娘给赵宣新提供了一个酒方,那是她兴奋之余想出的专门用于成亲时,喝的合卺酒的酒方,那酒酒味清香甘甜却不醉人,是专门为刘怜儿准备的,取名“郎儿娇”。
一切都准备完毕的时候,大年都已经过了,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离正式成亲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在定亲之后,酒娘就少有机会能见到刘怜儿了,即使见到也只能扫几眼,根本没有亲密接触的机会。定亲后,新人双方不许见面,酒娘和刘怜儿不能犯了忌讳,就只能在刘家郎君和刘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靠刘真给她们当信使,交换信物,当传话筒。
这一天,酒娘在老宅打理院子,突然听到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院子里正微风徐徐,根本没有能推动门的大风,而且院子就只有她一人在,王金回家了,并不在老宅。酒娘循着声响推开那扇门,然后就见一人背对着她,偷偷摸摸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是谁?”酒娘握紧扫帚,刘家庄算是很太平的乡下,基本上没有什么鸡鸣狗盗之辈。
那人转过身来,原来是刘怜儿,只见他神情不安地站着,欲语还休地看着酒娘。
“怜儿怎么来了?而且我怎么没看到你进来?”酒娘走近几步,问道。
“我来是有话想问你。”刘怜儿说道,“我是从篱笆墙边钻进来的,怕被人看见了就没有喊你。”
“有什么想问我的尽管说,我会认真回答你的。”酒娘点点头,然后让刘怜儿继续说他想说的话。
“你以后会对我好吗?”刘怜儿迟疑地说道,他这段时间想了太多东西,想酒娘,想成亲后的时候,有幻想过甜蜜的时候,也有很多的担忧。结果,昨天他白天时想的太多了,夜里就做了噩梦,梦见酒娘怎么都不肯理他,他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枕头都被浸湿了一片。
“我当然会对你好了,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呢?要知道,你可是我以后唯一的最亲密的人,我保证会和你好一辈子的。”酒娘觉得刘怜儿有点婚前恐惧症,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酒娘斟酌着语言安慰道。
“一辈子吗?”刘怜儿微微笑了笑,又问道。
“一辈子,我会一直对你好。”酒娘再次保证道,然后想起了一段电影台词,她说道:“我看过一部戏本,那里面的小君曾经对他妻主说过这样类似的话:‘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这样的话纵使让人觉得很任性,但是你可以把这作为你对我的要求,我以后也会努力做到这些要求。”
《河东狮吼》是她印象最深的电影,里面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段台词,曾经年少的时候她还背过这段话,期盼未来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些要求,对她很好很好。然而,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她自己会成为那些要求的兑现者,给他人作承诺,而不是让别人许下承诺。不过,如今的她却是甘之如饴,她想她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为别人撑开一片天,为别人遮风挡雨,成为别人的依靠。
酒娘的话让刘怜儿面红耳赤,那些话那么直白,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直白地说出这么多的要求,他从未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的任性!可是,酒娘却纵容他任性,并且许下承诺,说会为他努力满足那些要求。
刘怜儿的心里仿佛喝了蜜一般甜丝丝的,之前的焦虑一扫而光。
见刘怜儿恢复了正常,酒娘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怜儿患上婚期焦虑症,毕竟处理不好成为忧郁症,到时候她哭都来不及。
“怜儿,放心了吗?”酒娘笑着问。
刘怜儿点头,然后说道:“我该走了,爹爹找不着我会着急的。”原本他不应该来见酒娘的,可是他实在忍受不了噩梦中的那些让人心痛的情景,于是就任性地避着人来找酒娘了。
“嗯。”酒娘点头同意了。
但是,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刘怜儿却被酒娘拉住了,把他抱在怀里,酒娘一手捂着刘怜儿的眼睛,一手揽住他的腰,同时低下头,在刘怜儿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然后才放开他。
刘怜儿站定,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层,他推开堵着路的酒娘,然后小跑着跑走了,连惊吓时掉下的帕子都没有捡起来。
酒娘俯身捡起素色的帕子,在鼻间闻了下,上面有股淡淡的幽香,和刘怜儿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闻起来很舒服。
她笑了下,把帕子揣进怀里,然后继续去打理院子。她现在非常期待一个月后的婚礼!
第二十七章 成亲时的二三事
阳春三月,风朗气清,刘家庄从一大早就热闹起来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或去了刘家看新郎君出阁,或在酒娘家等着成亲拜堂。
这天一大早,刘怜儿就被爹爹唤醒了,被回了刘家庄的哥哥刘可儿以及跟妻主一起回娘家的刘巧儿按在凳子上梳妆打扮,先是刮脸开面,修眉,傅粉,涂腮红唇脂,然后在梳上郎君头,原先他头上的刘海都被夹在头顶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梳好妆了之后,刘怜儿被帮扶着换上嫁衣,红艳艳的嫁衣穿在刘怜儿身上衬得他分外娇艳。
“吉时到,请新郎君上轿!”外面传来催促声,刘怜儿和爹爹告别,大大的眼睛直泛红,他眨巴眨巴着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刘家庄这里一向盛行喜嫁,不兴哭嫁,所以就算嫁人新郎君心里再不舍也不能哭。
刘怜儿戴上喜帕,红色的喜帕阻挡了视线,他只能从地上分辨每个人。在戴上头巾之前他最后一次看了看自己生活过的家,然后就被大姨家的三姐姐背到花轿里,上了花轿。
杨喜公在外面跟人应酬着,过了一小会儿就催促着起轿。八人抬的花轿绕着刘家庄走了一圈才送到酒娘家里,因为刘家和酒娘家住得实在太近了,为了喜庆花轿硬是从村东头到村西,从村南到村北绕了一大圈,最后才停在酒娘家门口,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而酒娘这边,她从一大早就开始把拜堂要弄的东西重新检查一遍,然后就开始焦急地等待花轿的到来。
花轿从刘家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正了,到了申时正的时候花轿入了酒娘家大门。酒娘站在轿门一边,待花轿停下,就踢了轿门,然后一个小童掀开轿帘,喜公把喜绸子递给酒娘和刘怜儿一人拿着一端,之后便一起入了大门。她先是把刘怜儿安排到一个厢房里先歇着,让一些已婚郎君,其中有刘可儿和刘巧儿陪着他坐一会儿,待吉时到了再拜堂!
黄昏时刻,酉时初,在一阵鞭炮声后,吹吹打打的喜乐奏了起来。酒娘站在一边,刘怜儿被人扶着站在她的对面,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开始拜堂仪式。酒娘这边没有长辈,就请了南老婆子的灵牌坐在高堂席位上,怎么说南老婆子都是酒娘的干娘,即使她死了,她家孩子的成亲仪式上她也该看着。
“一拜天地!”酒娘可以感受到刘怜儿那边攥着绸子的力道,她微微拽了一下,便和刘怜儿面朝院门处拜天朝地。
“二拜高堂!”两人对着高堂席上的灵牌跪拜。
“妻夫对拜!”酒娘和刘怜儿面朝面跪拜,两人心中此时都松了口气,她们终于成亲了!
待拜堂完毕,刘怜儿又被人搀扶着送到喜房里,而酒娘则招呼着宾客入席,催促酒菜上桌。向刘家庄几家有声望的长辈敬了酒,再和几家年轻人喝了几杯,酒娘便遁了,回了喜房。
酒娘坐在床上,和刘怜儿分坐两边,在已婚有福气的郎君帮助下挑开喜帕。喜帕刚掀开的那一霎那,酒娘惊呆了,刘怜儿本来就是刘家庄着方圆几十里最美的男孩子,此刻他在红妆的点缀下,显得更加娇艳迷人。酒娘见过刘怜儿淡妆的样子,清新淡雅,却从没想到他画浓妆也会这么好看,红色的喜服和他今日的娇艳打扮很衬,浑身透着喜庆的味道,美得娇艳似火。
“哟,新娘子都看呆了!”有人打趣道,围观的郎君们也跟着笑了,刘怜儿微抿嘴角,也笑了。
酒娘回神后笑了下,再经过一些步骤,仪式就算完全完成了。完成之后,在那些郎君们离开之前,酒娘拿出一些红包分发给那些已婚郎君,又跟着他们出去,给喜公封了谢媒钱,也给一些帮忙的人封了红包,感谢她们的帮忙。
待宾客陆陆续续离开之后,酒娘才回了喜房。喜房里燃着红烛,烛光照在刘怜儿的酣睡的脸上,静谧美好。刘怜儿想必该是等急了,一天忙下来又困又饿又累的,刘怜儿支撑不住便靠着床柱子睡了。
酒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刘怜儿一副酣睡的猫儿的样子,虽然不忍心,但她还是叫醒了他,他一天没吃东西,夜里醒来肯定会饿。
“怜儿,醒醒,吃了饭再睡。”酒娘拿出热毛巾给刘怜儿擦脸,让刘怜儿快速醒来。
“唔嗯。”刘怜儿哼唧了声便醒了,他眨眨眼,然后拿过毛巾起身去洗脸。洗完脸,刘怜儿才完全清醒过来,他还想回床上却被酒娘拉住坐在桌子旁。
“吃点东西,你都饿了一天了吧。”酒娘夹了块点心给刘怜儿先垫垫胃。
刘怜儿夹着点心一尝,“啊?是生的!”
然后,两人就都反应过来了,对视了一眼。为了应一些好兆头,成亲时点心里会放一些生的东西让新郎君吃,好多生多福。
“好了,放下吧,吃这个,这个是熟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气氛,只是很随意地互相帮助。
酒娘从厨屋里端了几盘子热着的菜,然后拿了一壶酒,倒了两杯给自己和刘怜儿。
“我们来喝交杯酒。”酒娘递给刘怜儿一杯,自己抬起酒杯,环着刘怜儿的手臂,两人一饮而尽。
之后,刘怜儿微红着脸继续夹菜吃,酒足饭饱了,酒娘让刘怜儿脱下笨重的外衣,然后拉着他推开一道房门,说道:“这里是洗浴的地方,要洗澡吗?我帮你去拿衣服?”
刘怜儿点点头,进去后就四处打量着洗浴间的布置,进去就能看到一个五尺见方的水池,旁边还有一个大木桶,木桶后面隔着一道门,推开门后一看,是五谷轮回之所。
刘怜儿捏捏鼻子,又关上了门。
“那里是茅房,里面还干净着呢。”酒娘介绍道,没有多说,把衣服给刘怜儿,衣物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酒娘引了一些热水进大木桶,今天热水烧了很多,除了一部分是作为茶水,其余的都是晚上洗澡要用的,男儿喜洁,酒娘也喜好干净,所以烧这么多水还是必要的。酒娘把热水引好就出去了,她又抽出两床新被子铺在床上,那些放的花生之类的干果压在被子下面,她按一按,觉得不硌人了才放心下来。
“这水怎么倒掉?”旁边传来刘怜儿的声音,酒娘忙过去看情况。
“我来倒,你去睡觉去。”
“哦。”说到睡觉,刘怜儿脸上的粉色多了一层,他边走边回头地看着酒娘的动作,回了卧室他又偷偷摸摸地从装嫁妆的箱子里拿出爹爹给他的“密宝”。
刘怜儿边看,边想,看得最后整个人面红耳赤的,嘴里还小声惊呼着。
“吱呀!”酒娘推门进来,刘怜儿慌得把东西塞到被子底下,坐正。
“怎么还不睡?”酒娘穿着中衣走到床铺边上,问刘怜儿道。
“不想睡了,不困。”刘怜儿回答道,然后心里又埋怨酒娘,今儿个可是她们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就那样睡过去!
酒娘笑了笑,说起睡觉,新婚夜的睡觉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毕竟洞房花烛夜如此良辰时刻,只单单睡过去可不是什么美事。不过,男儿家脸皮薄,酒娘的脸皮也说不上厚,她也在思考该如何主动打破此刻的窘迫气氛。
“你睡里面?”酒娘把擦脸的毛巾挂在椅子上,坐到刘怜儿身边问。
“唔,嗯。”刘怜儿光着小脚爬到里面去,躺在床上闭眼,假装睡觉。
酒娘看了他一眼,然后拉起床帐子,把蜡烛留着,自己躺在刘怜儿的身边,盖上同一床被子。
“蜡烛不吹灭吗?”刘怜儿出声问。
“不了,就那样点到天亮。”酒娘说道,一边向刘怜儿身边靠近。其实床太宽了也不好,这不,这会儿刘怜儿就使劲往里去,酒娘不得已就跟着他挪动,最后刘怜儿直到靠墙了才停下,因为实在没处挪了。
“不要挤我嘛!”刘怜儿抗议道。
“看你还往里去不?”酒娘拄着手看着刘怜儿,刘怜儿瞪她。然后,酒娘从被子里摸出一个东西,刘怜儿的眼瞪得更大了。
“不许看!”刘怜儿想抢,却抢不过酒娘,他被酒娘用一只腿压得浑身不能动,只能干瞪眼。
酒娘自然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一般新嫁的郎君都会有的东西——春宫册,给没有那方面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