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是我,皎白,你不要怕。”
“前几天和你说的要帮你从这件事情当中走出来,你准备好了吗?”
其实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准备不准备,但为了不让皎白将军担心我还是点了点头。
皎白将军带我去的地方时碧天青花草园,我记得这里。这里是我和皎白将军第一次单独见面的地方,想着那次的情形恍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的我和皎白将军一定没有想到隔了十几年,我仍旧在弦和皇朝呆着。
“皎白将军,为何带我来这里?”
“这里环境清幽,加上你也喜欢上花花草草了,所以我想再这里的话你会放松一点。晚晚,你记住,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怕。”
“嗯,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任由着皎白将军扶着我坐在一旁。不过多久,我眼前的花草园就渐渐的变了一番模样。
是一片很宽广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手里都拿了长枪在互相的厮杀着。我看了许久,才蓦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处战场,战场上人人浴血奋战,处处可见血液飞溅的模样。
“晚晚,我问你,如果战场上的人只是拿着长枪站在那里结果会如何?”
“当然会被同样拿着长剑的人给杀死。”
“这就对了,所以晚晚,有时候并不是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不伤害你。很多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其实就和战场一样,你若不反抗那就只能被人鱼肉。形势所逼,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必把错揽在自己的身上,更不必因此而愧疚。”
“皎白将军,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来。”说着,皎白将军带着我向前走着,刚刚不断厮杀着的那些人顷刻间如飞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葛云山壁下的情形。
“想想刚刚看的那个场景再想想我刚刚同你说的那番话。晚晚,你往前走几步,不要害怕。”
依着皎白将军的话我往前走了几步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同的地方,我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皎白将军,满腹疑惑,但他只是示意我耐心的等着。
不过多时,我便看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看见他我顿觉寒意迅速的蔓延至全身,而因为太过恐惧导致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
他面上所呈现的兴奋与急切表情和那天的情形一模一样,同样的还未待我回过神来他的双手已经紧紧捏住我的肩膀将我逼到山壁上去了。
我的背抵着山壁,加之被他不断的摇晃来摇晃去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我以为这一切不过也是假象罢了,可疼痛感偏又那么真实。更为严重的是,我能感觉得到大地在不断的晃动着,而我身上的葛云山壁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他双目猩红,双手紧紧的掐住我的脖子,我只听见他不断的在重复问我问题。他一直在问我是那个皇朝的人一直问我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知道皎白将军就在我的旁边,可我的脖子被他紧紧掐喘气已是困难又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我力气不及他大,只能在在身上在四周摸索着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对付他的东西,至少让他不再掐着我的脖子。
也不过一会,我便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冰凉的触感让我陡然一震,这情景真的和那天一模一样,接下来是不是我就该把这匕首深深刺进他的胸口了?
刚刚还是天与地都旋转扭曲成一片的情景忽然间就恢复了原样,我看着眼前已失去理智的人还是下不去手,可是我觉得吸气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情景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没有再见到司琏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闭了眼睛抬手将匕首刺进了他的身体。
即便是隔着衣物我也能感受得到有一股热血喷溅在了我的身上,随后掐在我脖子上的那双手骤然失去了力量,浑身无力的我顺着山壁滑下瘫坐在地上。望着面前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人,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再一次的杀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住的向他道歉,可他仍然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自保而已,不必自责。”
耳朵里不断传进皎白将军对我说的话,一句又一句不绝于耳。他的声音温和如煦风,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在他的安慰下,我渐渐的平静下来,可还是无法面对躺在我面前的已经没了体温的人,皎白将军说得对我只是为了要保护我自己而已这并不是我的错,可我杀了他也是事实,这是无法抹去事实。
在地上坐了许久,站起身时双腿麻木不已,我只能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那人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拂过,嘴里轻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看他闭了眼睛,我心里放松了些,却还是抵不住满满的愧疚之意。
“皎白将军。”我叫道,随后皎白将军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靠在他的身上觉得安稳了许多。“皎白将军,我们回去吧,我不怕了一点都不怕了,你说得对这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这样的。”
“没事就好。”
皎白将军扶着我才走了没几步,宽阔的西崖瞬间变成了花草园的景象。我正要问皎白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皎白将军突然捂住了嘴,身体似乎也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虽然他很快的将手藏在了身后,但我还是发现了他的手上以及袖口上都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皎白将军他受伤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晚晚,让弦书皇子扶你回去好不好?我突然有点事,晚些再去看你。”
皎白将军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弦书皇子就在我身前方不远处,此刻正倚身在横断石旁,见我们过来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了我,无需任何的言语而只凭两人间的默契。
我点了点头,皎白将军受了伤我也不想他因为我而耽误了上药的时间。弦书皇子扶着我先走了,期间他还好几次回过头去看,似乎不大放心皎白将军。然而当我回过头去看时,皎白将军已不见了身影。只是突然听到了一声声响,不知因何而起,同时我看见了弦书皇子的眉头皱了皱,见我看着他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惯有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另换住处
我很想问问弦书皇子皎白将军是不是受伤了,可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我也就只好不再问了。幻境中走了一遭觉得很累,趴在弦书皇子的背后又觉得安稳,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这一觉是自我误杀了那个人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弦书皇子倚身在窗前的情景,这个时节花草早已凋零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竟然能够这样专注。
“弦书皇子,你在看什么?”
“无事可做罢了。”他随口答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一般问道,“你怎么起来了,医师说你身体虚弱该多休息一下的。”
“我并没有那样娇弱的,心里不再害怕以后身体很快就会复原的。”
“晚晚,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弦书皇子有事直说就好。”
我等着弦书皇子开口但不知为何弦书皇子却又默不作声了,我耐心的等了许久他才说道:“如果让你搬到白岺院去住,你愿意吗?”
大概是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道:“是皎白将军提议的,说是万一生了病或者受了伤也方便照顾。白岺院的格局与晴水院的格局并无太大差异,你应该也会喜欢。”
“我愿意的。”
“晚晚。”他转身来看着我,认真的同我说,“我希望你是自己想去而不是因为我,我和皎白希望你住到那里才答应去的,你就遵循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不必委屈自己的。”
“弦书皇子怎么知道晚晚不是真的愿意呢。其实皎白将军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单独住的,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大家一直照顾着我,怕是世上已经没有晚晚这个人了吧。而且,十几年独居生活,我发现有人关心自己,这感觉很好。”
“白岺院我都命人收拾好了,今晚你就可以搬过去。”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揉着自己的肚子同他说道:“弦书皇子什么都准备好了有没有准备吃的呀,我有些饿了。”
“这个我还真没准备,你先在房里坐一会儿,我马上让人去做你喜欢吃的菜。”
弦书皇子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了好些个人,她们双手端着木盘将盘中的菜肴轻放在桌上后又安静齐整的出去了。
“弦书皇子备这么多菜晚晚哪里吃得完?”
“我恰好也有些饿了,你不介意我同你一起吃这顿饭吧。”
“当然不介意。”
我有好几次抬头去看他,他只专心的吃着饭并没注意到我这般接二连三的小动作。这番情形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觉得万分不自在,可经过这样一件事情后,我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便拉近了,对他们不再有一种疏离感也不再抗拒与他们走得过近,也不再想着要缩在自己的一方角落里独自活着。
“弦书皇子,我以后能在碧天青花草园里种些花吗?”
“你若愿意,弦和皇朝的任意一个地方你都可以种上花花草草。”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弦和皇朝也住了好几年,也知道弦和皇朝内花的种类并不多。其实,我也很期待弦和皇朝内若是鲜花遍地会是何种模样。”
“很美。”
想象着弦和皇朝处处花影的一番情景我开心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难过了。因为我看见一树繁花的后头缓缓现出一个人影来,是我日日都想见着的司琏。
他向我走着走着就不再走了,任凭我如何的叫他喊他他都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眼含着笑意望着我。他不靠近我那就换我靠近他,我飞奔着向他跑过去,可是不管我跑了有多远跑了有多久,我和他之间却有一段永远也无法抵达彼此的距离,他走不顾来我也跑不过去,两个人只能遥遥望着。
即便是这样,两两对望到最后也成了奢望。风过之处扬起了漫天的花瓣,纷纷乱乱花影之中他慢慢离我远去了,而我只能看着他在我眼前逐渐消失,四周景色也在我眼中变得朦朦胧胧。
待我从幻想中走出来时,屋子里早已不见了弦书皇子的身影。
突然之间觉得累得慌,然而躺在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莫名其妙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西崖边缘处我同司琏分别的情形来。
长溪公主允诺过司琏终有一日会让他离开,这日期是个谜,这结果也是未知。司琏极有可能一生都离不开上溪皇朝,这一点我明白司琏他比我更明白,所以他才会对我说不要等他。十七年朝夕相伴,他的一切都已深入我骨髓,又如何能不等他?
最终还是睡过去了,睡得并不好,同一个梦反反复复做了许多遍,梦见的都是司琏离我远去的情形。
醒来时,枕上已湿了一片。听得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我匆忙擦去了眼角残留着的泪水,在他们进来时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压在了心底。
“晚晚姐姐,我听弦书哥哥说你今晚就要搬到白岺院去住了是吗?以后我要找你就不用走那么长一段路了,真是太好了。”
束白公主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已经传遍了整间屋子,她一进来就绕着我转了几圈然后就亲热的挽着我的胳膊,撅着嘴抱怨道:“听说姐姐生病了我早就想来看姐姐了,可是弦书哥哥一直都不让我来说我会打扰你。弦书哥哥他一定忘记了上次你肩上受了伤都是我在照顾你的呢。”
随之进来的弦书皇子听了束白公主这番话颇有些不自然,好在后进门的席木将军与琼秋姐姐把话顺着接了过来。“你也不用生气,弦书他也没让我和席木来呀。”
“皎白哥哥对晚晚姐姐真好,我生病的时候皎白哥哥就没这样子陪着我。”提起皎白,束白公主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黯然,但很快的又恢复了高兴的神色。
这么些年,我在观世石里也看过他们的情形的。束白公主对皎白将军的感情我一直没完全弄明白,似乎束白公主喜欢着皎白将军但又似乎不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犹如雾里看花总也看不真切。
“你生病的时候不是弦书在长时间的陪着你,哪还需要我陪着?”皎白将军笑着走了进来,我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我,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笑了起来。
见他面色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之前我追问过弦书皇子见我坚持他也就不再瞒我,如实告诉过我皎白将军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以才会受伤,并不严重让我不要担心。现在看来,弦书皇子的确不是为了让我宽心而骗我,见皎白将军没有大碍我也就不再自责了。
眼角余光瞧见弦书皇子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心里头忽然有一种感觉,替他觉得难过。以弦书皇子沉静寡言的性子是不善与人玩笑的吧,他若不是弦和皇朝的皇子,肩负着皇朝的兴亡之责,想来他一定会是安心偏居于一隅自在生活的人吧。他同司琏一样,作为皇子总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都是来接我去白岺院的,我没料到他们竟然凑到一块来看望我。去白岺院的路上,走着走着我就和弦书皇子落了单,远远的就落后了走在前头的他们一大截。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但我只是想有他们在你旁边说说话你才不会胡思乱想,就不会对身体不好。”
“弦书皇子,你真有心。”
他淡淡的笑了笑便快步走到前头去了。到白岺院的时候我细细看了这院子的格局,果真如弦书皇子所说和晴水院的格局并无多大差异,甚至比晴水院还要好。我正想着要在这院里走一走时束白公主挽住了我的胳膊半拖着我到大厅里去了。
原来弦书皇子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这会儿我们过来坐下就可以直接吃,时辰竟然拿捏得刚刚好。我为弦书皇子的细心所感动,抬头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我,但他很快的就偏过了头去。
身体逐渐好转之后,弦书皇子陪着我去外面买花种。他带着我去了好多的地方,除却花种之外另外又给我买了许多其它的事物,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其实我住在宫中,这些东西琼秋姐姐和皎白将军时不时的都会命人带给我,根本就不用再买的,但弦书皇子执意如此我也乐得高兴。
我们回到宫中时,天色已全黑了。他站在白岺院门前踯躅着,半晌才道:“你既有心栽花,能不能在我白蘅院中也栽种一些花花草草?”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弦书皇子喜爱何种花朵?”
“你在弦和皇朝多年,应该知道宫中花的种类不多,也惟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