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很久没被人像这般紧紧的抱在怀中了,不知是因痛快的哭过一场后心里较往常轻松,还是贪恋这怀中的温暖,错把弦书皇子当做司琏,我竟这般就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午时方才醒来。
只是醒后,似昨晚那般哭过之后放松的心境并未持续多久。胡思乱想之际便又想到弦书皇子曾说的夜晨皇子过几日要来之事。
要说心中不怨夜晨皇子那是不可能。若非是他擅作主张,我与司琏便不会相隔两地,无端端受这相思之苦。
心绪杂乱间,忽而又想到两朝结亲并不是由任何一方说了算,想当初我与司琏的亲事也是由长溪公主提出后由白息帝后应允才同意,定是后来发生了多番变故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看弦书皇子对束白公主百般宠溺的情形便知弦书皇子对束白公主并非只有兄妹之情,只是若弦书皇子无心要与夜延皇朝结亲,他又为何要娶我呢?
眼瞧着距离夜晨皇子到来的那一天越来越近,心中便越是不安。我并不想清楚他来弦和皇朝的目的是为何,但我并不想见他。听那日弦书皇子所言,似乎夜晨皇子就是为来看我才来此的,若真是这样那不想见也是要见的了。就是不知若我病重昏迷一直不醒夜晨皇子会不会离开,反正他也从未当我是他的妹妹。
平日里不想生病受伤时却偏是生了病受了伤,如今想生病时却偏又好好的。若是装病,那定然瞒不过夜晨皇子,夜晨皇子心思素来捉摸不透,不知又会说出什么话亦或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又该如何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
夜晨皇子来的那一日,我正躺着,头脑昏昏沉沉即将要睡去。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听似关于的话语却让我头脑瞬间清醒,然而身上疲软乏力,连睁开眼皮的劲儿也没有。
听声音,其中一人是弦书皇子,而另一人听他说话的语气想必就是夜晨皇子了。他果真如弦书皇子所说是来看我来了,却不知心中打的究竟是何主意。
“我妹妹病得如此严重,看来弦书皇子并未照顾好我妹妹呢。”
传入耳朵的是夜晨皇子极为轻淡的一句话,似是在质问弦书皇子,然而从他的话语里却根本听不出有一丝半点对我的关心之意。
“确是我照顾不周,让夜晨皇子担心了。”
“我妹妹生病,我甚为担心。本想来看她一看就走却不料她生了病,我想留在这儿待到我妹妹病好之后再走,弦书皇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这就好。”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房中就再没了声响,想必是他们二人已经出了房门了。此后的几天里头,弦书皇子带着夜晨又来过几次,有些时候我装作睡着了,有些时候却真是处于沉睡当中。
身体将近痊愈时,夜晨皇子又来看我。我本想继续装睡,没想夜晨皇子却道:“现下就只你我二人而已,你也不必再装睡了。我知你并不想见我,可我却还是要来见一见你。”
闻言,我便睁了眼望着他,他戏谑的笑笑:“本来我还在想来了这里后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在这里多呆上几天,没想你病得及时,倒是帮了我一个忙,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呢。”
“我早知夜晨皇子不会如此好心肠来看望我,你来弦和皇朝怕是另有一番目的吧。”
他扬了扬眉:“那又如何?”
听他如此说,我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举动来。我虽不知他来此有何目的,但隐隐的却觉得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望他神情,似乎他的目的已然达成,眉目间隐隐有一股得意神色。
既事已至此,我后悔亦是无用。倒真如弦书皇子所说,我是自己为难了自己。
此刻,夜晨皇子就坐在我的床前,看来心情颇好。对他,心底里虽然有滔天的怒火,但到底还是想问他一个深埋于心底已久的问题。
“你当初为何要将我嫁来弦和皇朝?我先前已同司琏定下婚事,你此番将上溪皇朝至于何地呢?”
他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反倒问我:“你为何不问弦书皇子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呢?”
他提的这个问题我先前几日想到过,不过这段时日却并无机会问出口。此刻听得夜晨皇子如此说,想这当中定有缘由,我便想要等哪时与弦书皇子单独相处时问他一问。
这时又听得夜晨皇子不急不缓的说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麽,我倒是可以直接告诉你。我麽,让上溪皇朝少了一位公主,自然便又送了另外一位公主过去,这样便也不算是毁了两朝亲事了。”
我还未想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已起了身,有离开的趋势。他向着门口走去,声音却留在了我的房中:“我决定明日便回去了,既然晚晚公主已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晚上这顿饭大家就一起吃了罢。晚晚公主应当不会这么娇弱,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面子都不给吧。”
我以为他不过是说笑罢了,谁知晚膳将用时,弦书皇子便来接我。趁着此刻就我与弦书皇子二人的空当儿,我便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弦书皇子当初为何肯答应娶我过来呢?”
弦书皇子便顿了一顿,然后才说:“我欠他一份救命的恩情。当日他来找我说要我照顾好他的妹妹,又说怕她一人在宫中多有不便之处唯恐她会受人欺负,让我娶你,我便答应了。”
“是以弦书皇子才对晚晚如此之好?”
“并不只是……”
他话未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同他说道:“弦书皇子待晚晚的好晚晚会记得。将来若弦和皇朝与夜延皇朝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便是晚晚犯下的错,是晚晚亏欠弦书皇子一份人情,弦书皇子欠夜晨皇子的这份恩情就由晚晚代为偿还罢。”
“你这是何意?”弦书皇子偏头疑惑的望着我。
“弦书皇子不必知晓。”
至此时,我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既可以让夜晨此后再无来弦书皇朝看我的理由,又可以让我同时从皇宫之中脱身而出而不必让弦书皇子或者是束白公主任何一方而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之外
夜晨曾说他明日一早就要走,料想他用膳过后便要提起此事,我便在他刚开口之前堵住了他的话头。
“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弦和皇朝,你不在弦和皇朝街市处走走看麽?我病已好了许多就由我陪你一起各处走走,权当是我对你来看望我的一番谢礼。你觉得如何?”
夜晨随意点头,淡淡应道:“也好。”
我又偏头去看着弦书皇子:“只是近日市井当中多有匪人莫名袭人,安全起见,我想明日让皎白将军陪同我们,弦书皇子,这样可好?”
弦书皇子轻点了点头,望向我的眼神当中略有疑惑,却终是没拆穿我。
不知是否由于前些时日不断拿凉水往自己身上泼而病又未痊愈的缘故,此刻吃过饭从屋内走出来,那秋风一吹,身上竟微觉冷意,不经意间便紧紧裹了裹身子。
弦书皇子见我如此,便要将身上外裳解下来套在我身上,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弦书皇子这才停下手中动作。
一旁的夜晨却漫不经心的戏谑道:“看来弦书皇子待我妹妹还不够好呢,两人间竟如此生疏。妹妹以前可从未称呼司琏为司琏皇子呢。”
听他随意就提起司琏,又想起我如今这副情形全是因他所赐,心里头不免有些怒意,然而口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胸口之间憋得慌。逐渐的,那满腔的怒火也只化作满腔的愁苦了。
埋头看着地面沉默间,耳边就忽然听到弦书皇子那略带清冷的声音:“她身体不大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这是自然。”
就在弦书皇子与我转身时,夜晨的声音又不咸不淡的传进我们的耳朵:“我妹妹她有病在身,虽说快要痊愈但总归是还病着。她又执意要陪这哥哥去外面走一走,明日弦书皇子可要好好照顾我的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
“夜晨皇子不必忧心。”
弦书皇子应了一声,便与我一起向前走去了。待离得夜晨有些距离时,我才同弦书皇子说道:“弦书皇子先回去吧,晚晚还有事要找皎白将军商量。”
“我送你过去吧。”
许久,我才听到弦书皇子这一句。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他却看了我很久,神色间欲言又止,却终是在共同走到前方一个岔路口之后先行离去了。
我停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弦书皇子的身影逐渐小去。望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长溪公主来。
那日司琏带病愈的我出得宫外去玩,夜晚归来时路上遇见长溪公主,说过两句话她转身离去时便是这般头也不回却似有着满腹心事一般,那身影沉重,却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而后渐渐消失在眼底了。
想到长溪公主,心里便觉沉闷起来,犹如磐石直压心间上。我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以致于长溪公主不肯让我回去,可偏偏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只教人无可奈何。
一阵凉意漫上身来,我这才惊觉自己在这路口站得过于久了以致于双腿隐隐有酸痛麻木之意。而此时,夜色又比先前要深了些。
从皎白将军院中出来时,月已上中天。我坚持不让皎白将军送我,皎白将军也不再坚持,只拿了一件披风披在我身上又给了我一盏灯笼方才放心让我独自回去。
寂静的清晨与沉静的深夜皆是万籁俱寂,他们又怎会知晓,正是这样寂寂无声的时辰里,那心里与身上的痛苦才会慢慢沉淀下来,深藏于心。到了白日里,这疼痛便也似那万物一般苏醒,时时刻刻让你揪心不已。
也只有这样的时时刻里,我才无需刻意在大家面前表现得若无事人一般,虽然偶尔亦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任凭那隐忍许久的痛苦情绪毫无隐藏的宣泄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早与弦书皇子同夜晨和皎白将军会面时,却看到束白公主竟也在他们之中,不由吃了一惊。
昨晚同皎白将军商量起今日之事时,虽已制定好一番计划,但难免不会有不可预料的变化出现,若是误伤了束白公主那可如何是好?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劝束白公主回去时,束白公主却已缠了上来,挽着我的胳膊,一脸的委屈:“晚晚姐姐,你们出去玩儿为什么也不叫我,若不是我起来得早,我又要丧失一次去外面玩耍的机会了。”
“束白,今日出去可不能像往常那般由着你四处乱晃了。你若是想玩,改日我们再好好陪你如何?”
“为什么,就因为你们是陪着晚晚姐姐的哥哥,所以就不许我跟着一起顺便走走了吗?我不会往常那样任性,会乖乖的跟在你们身旁的。”
皎白将军在一旁劝着,然而束白却是不听,仍旧固执的要跟着我们一同前去。两下僵持间,还是夜晨开了口,他淡淡的说道:“喏,就带上她吧。虽说这外头不太安全,可好歹有我们三人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两个弱小女子不成?”
“夜晨皇子说笑了,你贵为夜延皇朝皇子,此时又在我弦和皇朝境内,如若真是遇到歹徒,我们自当全力护得你的安全,又岂有反过来需你保护之理。”
夜晨望了一眼皎白将军,神情间颇为自负:“我夜晨自信无需由任何人护卫。”
此番争执下来,束白公主终是如愿与我们一同前行。她自是高兴不已,然而我却有些担心,心里隐隐的有股不安之意。
束白高兴的挽着我的手臂向前走着,不知是否是因为昨晚一夜未曾合眼又经刚刚束白公主不断摇晃着我的手臂央求时我为她说上一句话好让她也能随同的缘故,此刻我的头昏昏沉沉的,眼前所见事物也有些模糊起来。
皎白将军担忧的望着我,而弦书皇子自开始便扶着我不曾松过手,此刻见我摇摇晃晃欲要往地上倒去扶着我肩头的手力道更大了些。
我闭了眼稍作休息,再睁开眼时眼前事物又清晰起来。在弦书皇子的搀扶之下,我们带着夜晨皇子在繁华热闹的街上闲闲散散的走着。
初始时是我们走在前头而夜晨皇子走在后头跟着,到后来却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前头,时不时的会去看下路边他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而束白公主见他这样,便主动为他介绍起这些玩意儿来。眼下看我们几人的情形还算融洽,可我知道不过多时将会迎来一场刻意为之的厮杀场面。
夜晨倒与束白一下便熟了起来,像多年间的朋友那般有说有笑。走着走着,他二人便走向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巷子当中,束白说那里多了一些有趣的人要去瞧一瞧,我们便也只好跟着去了。
才入了那巷子不多久,灰白墙后面便突然跃出十几个蒙着布的人来,他们手里拿着长剑,闪着明晃晃的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呵,还真如你们所说,这歹人还真是不少。”夜晨忽的一笑,瞬间便与那些个人交起手来,眨眼间便已伤了头两个近身而来的人。
束白公主乍见这一光景便被惊得愣在当场,手中却还紧紧握着方才不久夜晨皇子买下送予她的毛茸茸的一团花球来。
弦书皇子护着我让我倚墙靠着,脚步移动间,束白公主已被他快速拉至在我这儿。他吩咐束白公主好好照看我之后便也与那些人对打起来。
此时,束白公主方才反应过来,拉着我颇为灵活的左躲右闪,一时间倒也避开了那些人的攻击。只是,我身上实在乏力得很,不消一刻便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摔,我差点就晕厥了过去,若非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还未成功,我怕已是坚持不住。
束白公主本已躲至了另一边,见我摔倒又匆匆的赶往我这边来。恰此时,有一人从夜晨的背面攻过去,剑影中似乎就要刺伤夜晨,待夜晨听得身后声响回身过来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向我跑来的束白公主无意间挡下了那一剑。
霎时间我便看到有血花四溅着从束白公主的体内喷涌而出,那血洒落在地面上宛若一朵又一朵妖娆的花,那般红艳,那般刺目。
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这场计划里原本会得到伤害的就只有我,却不成想会连累了束白公主。若她真有不测,我便是真死了也不足以抵消我犯下的错。
高举起的长剑向我刺下来,闭了眼睛准备接受之时,突然听得剑与剑相搏击的声音,睁眼一看原是半空中弦书皇子持剑为我挡下了一击。
我瞧见他眼里深深的担心,那张历来看不出是何神情的面庞有了怒意,出手间尽是凌厉的招式。
束白公主已倒在了一侧,她的体内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鲜红的血液,再拖延下去真不知会是何种情况。
夜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