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处置了他们,我与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依本郡主瞧着,这其中定然是有文章的。”
这一番话说得惠妃娘娘身子轻颤了一下儿,她面上丁点儿不露声色,干笑了两声儿,“那依着皇妹,可要怎么处置呢?本宫也是心疼太后娘娘,这大半日了,连午膳也未曾用过呢拖延得过久了,怕是连晚膳也要误了呢,这等奸猾的东西自然有大理寺的人去料理就是了。”
这袁惠妃倒是一下子就抬了太后娘娘出来,再把一个孝字公然摆在了众人的面前,哪个若是仍有异议,那就是不孝,就是忤逆。
太后娘娘瞧着敏柔郡主跟袁惠妃隐隐有些个对峙的意思。心里头一时间有些个烦乱。正要开口制止了二人,再发落了这鹤翔真人也就罢了,却不想敏柔一下子跪倒在地,“母后,儿臣请母后允许儿臣借淑妃娘娘寝宫一用,再请母后派两位最好的御医帮着儿臣。今日若是不能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儿臣无法跟自己个儿交待”
玉妍说罢了这话,那双明眸中就一下子涌出些泪来,欲落又不落地挂在长睫毛上,让人瞧着就可怜得紧。太后娘娘瞧见这个阵势,倒是有些恼怒这惠妃娘娘的莽撞,却又终究要念着她身怀六甲呢,“唉也罢就借了淑妃的地儿,你也问个明白,可哀家丑话儿说到前头,今儿这关乎郡主名誉的事儿,若是再闹得满城风雨……”
众人忙口称不敢。太后娘娘叹了口气,“这欺君罔上的东西,问明了来龙去脉也莫要交给大理寺了,赏他百杖,留个全尸吧,终究是方外之人。”
惠妃娘娘跟着众人出了禧福宫,正欲随着也一并到淑妃的霖铃斋去,却不想皇后娘娘命太后派来瞧着审案的李尚宫来,“启禀惠妃娘娘,皇后娘娘念及皇嗣安康,怕这审案之事惊了娘娘的胎,遂命老奴先将娘娘您送回寝宫歇息。”
惠妃袁氏在车辇之内是气得直跺脚,口中却不得不敷衍着说道,“如此,便有劳李尚宫了。”
打发了袁惠妃,玉妍便吩咐了小豆子,“你去找两个会些功夫的内侍来,让他们跟着你一同去抬了鹤落真人来,这昏迷中的人,身子极沉重。”
一后一妃并郡主敏柔和国公夫人褚氏到了这霖铃斋中,淑妃娘娘忙命人看茶,换炭炉子,“淑妃嫂嫂莫要忙碌了,臣妹还有几句话要问这道士。”
玉妍这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又都引到了此时已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上的道人鹤翔身上。“皇妹有什么话,尽管问来,若是那鹤落真人到了,咱们问实了,确是他二人蓄意散布流言,毁坏妹妹名声,那此人,怕是有话想说,也没那个命了呢。”
皇后娘娘拿着茶盏的盖子撩着茶水儿,眼皮都不抬一下儿,说出来的这话,却是将那鹤翔吓得恨不能屁滚尿流。
“哎呦,郡主耶,神仙娘子耶求您大慈大悲饶了贫道一条狗命吧贫道全招,全都招啊”
“喔?不用鞭子蘸盐水,也不用火烙铁,真人便肯招认么?”玉妍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带着两分嘲讽的笑意盯着那鹤翔真人。
这老道听见这几样儿用刑的东西,再看看这郡主似是懵懂无知的模样,心里头也有些迷糊,他忙不迭地点点头,心里想着先糊弄了这些妇人留下自己个儿的命再说吧。
“喔?这么轻易就招供呀?”玉妍的尾音上翘,透着半点儿不信的疑惑之意,“若果真如此轻易,那真人说的话,本郡主可是不敢相信呢。”
“这……”鹤翔老道只觉着眼前猛地发黑,脑袋里透是嗡嗡作响。“郡主啊郡主都是贫道那师兄啊他,他贪图人家的银钱这才编了污言陷害您呀”
“喔?贪图人家的银钱?嗯”玉妍眨着眼点点头,“不知是哪一家与本郡主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呀?”
这一问,把个鹤翔老道问得又哑口无言起来,宫里头的那位隐秘的贵人从未透漏过名姓儿,虽方才在那太后的宫中瞧着像是那袁惠妃,可,这无有凭据,若是贸然攀咬出了后宫皇妃,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鹤翔老道犯起愁难来,还有一位韦大爷,虽知晓他是韦令公府上管家之子,可,可这韦大爷他救过老道的命,人都说这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这韦大爷的名号也是不能轻易提的。
玉妍紧盯着这老道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见他犹豫不决,玉妍懒洋洋地站起身儿,“淑妃嫂子,借您宫里的内侍跑个腿儿,臣妹府中有一样儿药水儿,灌人喝下去,不出半刻,问什么便如实答什么,若是不给解药,两个时辰后,这服药之人便会七窍流血,浑身剧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拖延过了第三个时辰,身化骨消,魂飞三界,听说是永世不得超生呢。”
这一番话,要说是吓唬别人儿,怕是还不一定见着效验,偏这鹤翔道人实在是个贪婪又胆小的,当年这占星之术他半点儿不肯沾染,就是因着师傅说过一句,“这占星之术,一个不小心,便易因泄露天机,而遭受天谴。”就这么一句话,让鹤翔道人坚决地选了那点穴之术,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师傅学习半点儿跟星象有关的东西。
清虚观的祖师升天之后,这鹤翔道人难耐观中的清规戒律,便打着云游之名儿凭着一点儿点穴的功夫,流窜各地,偷鸡摸狗,花天酒地,这两年多以来忙得是不亦乐乎。
要是说来也巧,这鹤翔两月前,在河北又要行那偷窃之事,却偏让人捉拿了,众人喊着要将他沉塘,可把这鹤翔真人吓得当即就晕死过去,待他复又醒来,已到了京城近郊。
车马之上坐着一个中年的汉子,说是姓韦,两天前救了他的命,这鹤翔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这韦大爷言说,有个发财的好机缘,只是苦于找不着那清虚观中鹤落真人跟前儿的人来通融。
这一下子,可不正是瞌睡遇见了枕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韦大爷再三地说,这敏柔郡主不过就是个皇家先污了又要往外踢的个小贱人,没权没势,也无依无靠,就连宫里的贵人都动用了隐玉阁,就是不想让这小贱人凭着这卑贱的身份嫁进国公府中享清福。
鹤翔却是根本不留心这当中的恩恩怨怨的,他只听见有银子,不过就是让师兄编个谎而已,遂也就痛快地应下来了,如今,他跪在地上,听见这传说中半点儿不受宠的小贱人竟有如此厉害的霸道毒药,脑袋里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哪里还能分辨这真假二字。
“郡主郡主啊您饶命呀那药民贫道听着就极珍贵的,您留着,您留着将来给别的高人们用吧贫道贱躯,不值得您白白费了一瓶圣药啊”
“忒地罗唣,既怕了那药,还不快快如实招来”淑妃娘娘厉声喝道。“贫道招招啊”这鹤翔心里头对着恩人韦大爷道了个恼,便剔除了跟宫中人有关连的那些个话,把剩下的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你你是说,是韦姓的一位男子撺掇着你做了此事的?”褚夫人的话音儿都打着旋儿地出来了,听起来让人浑身的汗毛直立,毛孔里头都哆嗦。
鹤翔道人紧闭着眼,瑟瑟地点头,“这敏柔郡主与褚候的断语,亦是你师兄捏造?”皇后娘娘接着问,那老道又点头。
“你师兄本欲拿了钱远遁,却被那韦大爷喂了毒?”淑妃娘娘又重复了一边这老道的供词,老道点头如捣蒜,“句句是实呀,贵人们仙人们哪贫道冤枉呀贫道冤枉呀贫道可没想着害人呀都是俺那贪得无厌的师兄啊”
“鹤翔你你好奸贼”门外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斥,这一声儿传到了鹤翔的耳朵里,登时便将这老道吓得俩眼儿一翻,人也晕过去了。
鹤落真人大踏步入了大殿,一稽首,“皇后娘娘金安,淑妃娘娘金安,敏柔郡主万安,褚国公夫人安。”
鹤落这人这一迈进门槛儿,立刻就让人觉着一股正气扑面而来,皇后娘娘开口道,“地上此人,是真人的师弟?”
鹤落真人躬身回道,“回禀娘娘,正是。”皇后点了点头,“不是听闻真人让人喂了毒药?”
小豆子忙绕过了真人上前来跪禀,“回禀娘娘,奴才带着两位大内的侍卫到了清虚观中,这侍卫统领汪大人一瞧真人的面色,便知是让人点了穴道致使气血阻逆,故而面上才现了中毒之状。汪大人言道,幸而这人点穴的手法平常无奇,想是内力也不够,遂留了真人的命,若是再去晚些,怕是就……”
“原来如此。”褚夫人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真人,那这占星的断语?”
鹤落真人忙躬了躬身儿,“褚国公夫人,实在是对您不住,贫道因一心研习星象之术,遂于这江湖功夫上,实在半点儿不知,那是贵府来人相邀,却奈何贫道已受制于人,实在是连声儿也发不得,只得睁眼瞧着他们信口雌黄,败坏郡主的名誉,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鹤落真人这一番话说罢了,皇后娘娘低头默不作声儿,淑妃娘娘一双妙目就瞅向了玉妍,褚国公夫人眼中欢喜的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好,好,好呀”她瞧了瞧鹤落真人,这才又将目光移向了敏柔郡主。
“鹤落真人,‘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不知真人何解?”玉妍并未被这鹤落的几句话就说动,她很平静地抛出来这么一句诗。
鹤落真人听见这位年轻貌美的郡主,竟然连他道家的不传之密都知晓,心里头也不是不疑惑的。他的双目豁然明亮,“啊不知郡主怎知这参星与商星。”
“本郡主自然是自知处得知。”玉妍的神色依旧冷淡。鹤落真人知晓这郡主是恼怒了师弟,连自己也一并厌弃了。
“回禀郡主,心宿二主位的三颗星称为商星,而与之升落相悖的星团,其主位居中的三颗星称为参星。因这二星刚好一升一落,永不相见,遂才有了这么一句也算是比拟之说吧。”
“嗯,还请真人给本郡主与褚候也合上一卦吧,若是合得有理,今日便可无事,若是一味地陷害,或是一味地谄媚,本郡主也不是好糊弄的。”
看似抢手实难嫁
那鹤落真人听了敏柔郡主的话,并未立即领命卜算,他略沉吟了半晌,这才又一稽首,“还望郡主恕罪,这褚候的命相,贫道实在是无力卜算。”
“喔?此话怎讲?”玉妍让真人这番话说得倒是来了些兴致。“回禀郡主,褚候的八字,命坐天煞孤星。若是算姻缘,无疑只有克妻二字断语,要说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这天意实在难测,就在当年褚国公夫人寻贫道为褚候与先褚二奶奶卜算合婚的前几日,贫道夜观天象,竟依稀瞧见了那千年一现的朴华金星。贫道那时节,道行尚浅,见金星现世,心中无限欢喜,即便是卜算出褚候命坐凶星,却心存侥幸,以为这专门克制天煞孤星的朴华星或能克制一二分这天煞孤星的凶力。”
鹤落真人惋惜地摇了摇头,“虽是当日那卦象极凶险,贫道一心想着那朴华金星已现世,或者也是不碍事的,这才含糊着送了国公夫人那几句偈语,却并未细细道明其中的厉害。这褚候与先褚二奶奶,贫道都是见过的,真真是一对璧人,贫道也有些不忍拆散这桩姻缘,况那卦象中说得好,褚候必定会有两位韦姓女子伴在左右的。”
鹤落真人这一番话,说得褚国公夫人又黯然落下泪来,“真人啊,我那媳妇韦氏朱媛命苦啊,他们二人那般恩爱,却不想倏忽几载却已天人永隔,如今更是物是人非呀。”
“夫人莫要伤怀,这朴华金星便是二爷的救命星,若是夫人肯听了贫道一言,到南方寻一阴年阴月阳时出生的女子,因金星命主最是擅谋算,会经营的。怕是这位女子并非什么高门闺秀,乃是小家碧玉也未可知,不过,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入门,褚候日后与这女子定能琴瑟和鸣,鱼水共欢的。”
褚国公夫人一听此言,那眼睛登时就亮了,忙不迭点头,恨不能即刻就命人前去打探这样的女子。玉妍听着这鹤落真人的话,那眉头是越来越蹙紧了,再瞧着褚夫人那一副恨不能立时寻了这样儿的女子娶进府门的急切形状,玉妍就愈发觉得有一口气哽在胸口。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褚夫人此时无暇分神他顾,她扑通跪倒在地,“还请二位娘娘如实禀明了太后,这实在是慎昀他配不上郡主太后娘娘视郡主为掌上明珠,若是果如真人所言,那郡主屈尊下降,可不是冒了性命危险么?”
皇后与淑妃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话,玉妍见众人都带了丝怜悯瞧着自己,心里陡然升起来一股恼怒来,若是自己强着这鹤落真人再行卜算,倒像是非要赖着嫁进那褚府一般,可若是就这么算了,实在是太过滑天下之大稽了些个。
就在玉妍左右摇摆不定,心里头不知晓该怎么破掉这道人的天煞星言论之时,太后娘娘身边儿的阮尚宫前来回禀,说是袁惠妃的母亲当朝左相的夫人一品诰命穆氏进宫求见,想请太后娘娘赐婚将敏柔郡主下嫁于她的幺儿,袁天朗。
这一席话可是让皇后娘娘跟淑妃娘娘当即就瞪大了眼睛,表姐妹二人之相互瞧了一眼,便知晓此事是断断不能应允的,如今这袁惠妃在后宫中已很是成了些气候,圣上爱其温婉伶俐,又通诗词懂政事,近些年竟隐隐有些个专房独宠之势,若是此番再将太后娘娘的新宠给了她袁府当了弟媳,那这日后在宫中还哪里有她们二人的立足之地。
纵然是不为着这寡薄的夫妻情分,可,皇后娘娘心中明白,要想将来让淑妃所出的皇子继承大统,那如今,可绝对不是她们二人退让认输的时候。
“妹妹,这袁三公子倒也是个极好的人选呢。”皇后娘娘这句话说得分外亲近和煦。玉妍挑着眉缓缓转头瞧了瞧这位皇嫂,心里明白这下头紧接着的绝对是劲爆的辣料。“喔?怎么,这袁三公子竟然连皇嫂都听说是个好的么?”
这语气可就不是一个深闺待嫁的姑娘家该有的了,听着倒像是在街边儿买大白菜的某位农妇正在对着一堆儿白菜品头论足一般。
此中的不经意显而易见,那不屑,就更是像没来由一般,浓浓地随着那末了的轻轻一哼,倾泻而下。
淑妃娘娘差点儿让玉妍这话里头彻头彻尾的轻蔑之意给逗得笑开来,瞧了一眼阮尚宫,她甩了甩帕子,“皇妹,这袁三公子,当真是极好的,前儿还听人说呢,为着个什么戏子,竟披头散发以草席铺地,躺在左相府门前跟左相大人和夫人请命呢,说是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