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上官洛没有亲方天圆。方天圆也没有被萧白亲。
萧白的巴掌却是“亲”了上官洛的脸。
上官洛被无数女人爱过,恨过。但舍得打他脸的女人,却是一个也没有。更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毛三尺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想开点吧兄弟。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以后掴着掴着脸皮就厚了。脸皮一厚,也就不会觉得疼了哈!”
上官洛却笑得很从容:“我何时说过疼了?”
红珊忍不住叹气道:“我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公子一点都没长大。”
毛三尺瞄了眼方天圆,也搭腔道:“就是!不然怎么会和一个八岁的小毛孩争风吃醋?”
红珊道:“谁又能想到,公子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情敌,会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毛三尺挑眉:“我压根就没想到他还会有情敌!”
红珊点头道:“或许也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敢做公子的情敌吧。”
他们两个一搭一唱,说得乐此不疲。完全不顾忌身边人怪异的目光。
上官洛看了眼萧白快要气炸的脸,忙咳了两下,打断道:“胡兄,如今船上发生那么多的变故,‘乌鸦十杀令’的拍卖还要继续吗?”
胡四光道:“只要还有人要买,我为何不卖?”
上官洛无奈地笑笑。 且不说其他几派的人,至少萧白是决不会放弃的。
“你所说的那个交易地点,到底在哪儿?我们还要多久才能靠岸?” 萧白忽然问道。
胡四光摸摸光头,笑道:“萧小宫主莫急,我们再往北行个半日就能到了。”
船一直在往前行。但它真的如胡四光所说,往北而行吗?
一日劳累之后,当别人都进入了梦乡,上官洛却还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地抬头凝望着夜空。他的紫袍宽松而又慵懒地披在肩上,迎风飘舞着,仿佛是一只随时会起飞的海鸟。
他看得那么聚精会神,一双眸子里射出的光芒令漫天繁星都失了色。
他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连萧白站在他身后,他都没有立刻发觉。
但很快,他便回过头,对着萧白笑了笑:“你也睡不着?”
萧白抿着嘴,点点头。
她睡不着,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还因为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为何,与上官洛在一起后,她变得比以前更爱想问题了。
“你睡不着的原因,莫非也和我一样?”上官洛嘴角微微一扬。
他的笑在月色里显得更加温柔。
萧白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上官洛缓缓走近她,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忽然伏下身,贴着她的耳边说道:“你想得没错。胡四光在说谎。”
萧白身子一震,忽又听上官洛道:“别回头。后面有他的耳目。”
萧白果然乖乖地没有动。
上官洛突然敞开袍子,将萧白整个人都裹了进去。继续低声道:“现在,我们要装作很要好的样子,要像一对情侣。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来,把头贴过来,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好像是咒语般,充满了魔力。令萧白不由自主的全都照做。
她没有想到上官洛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舒适。这个自己无比讨厌的人,在此时此刻,竟一点也不讨厌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北斗星?”上官洛问道。
萧白摇摇头。
上官洛指了指夜空的一角道:“那里有七颗星星,形状酷似一把汤勺,便是北斗七星。”
萧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呆了片刻,才点点头。
她不仅看到了北斗七星,还看到了她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夜空。
漆黑的夜幕里,那些星星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辉,好似一双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它们垂得很低很低,几乎触手可及。萧白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星光包围着,仿佛已不在人间,而是到了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伤的仙境。
上官洛看着她入迷的神色,忍不住将脸凑得更近。
他的声音也变得更低迷:“北斗星的‘勺口’是天枢和天璇两星,沿着这两颗星的连线,可以找到另一颗星,北辰星——就是那边最亮的一颗。”
萧白的眼睛早已应接不暇。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上官洛便接道:“北辰星所在的位置永远都在正北。但你看,我们现在却与它背道而驰。所以胡四光的北行一说,根本就不是实话。”
萧白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彻夜未眠地站在船头,并非为了赏星望月,而是为了寻找这颗能指明方向的北辰星。
“那他要带我们去哪里?”萧白忍不住问道。
上官洛道:“或许他哪里都不想带我们去。”
萧白心头一惊:“你的意思是说——”
她还没说完,上官洛的唇忽然就覆了上来。紧紧地吻住她,吻得她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太过突然,也许是星光太过美丽,这一次,萧白居然没有反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洛才缓缓抬起头。他望着那对被他吻得通红的唇瓣,眼里仍透着几分贪恋:“你说得太大声。小心打草惊蛇。”
萧白此时的脸已一片绯红。她想骂,又不能骂。只能狠狠瞪了上官洛一眼,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的意思,胡四光就是凶手?”
上官洛摇了摇头:“胡四光的武功还没那么高。”
萧白皱起眉头,思索道:“不是凶手也是帮凶。我就觉得奇怪呢,为何方才发现方书公尸体的时候,甲板上连一个水手都没有?我早说过了,胡四光不是什么好人!那什么‘乌鸦十杀令’八成也是假的!”
上官洛忽然笑了一下。
萧白挑眉:“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上官洛摇头道:“你没有。”
萧白白了他一眼:“那你笑什么笑!”
上官洛道:“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开心,就想笑。你说该怎么办?”
他其实想说的是,她认真皱眉想问题的时候,实在是可爱极了。
然而,上官洛笑得越是开心,萧白便越是气闷。她恨不得踩他一脚,但因为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只好厉声威胁道:“你再敢取笑我,小心我拔掉你的舌头!”
上官洛柔声道:“你真的舍得吗?”
萧白反问道:“我为什么舍不得?”
上官洛道:“我若没了舌头,以后怎么吻你?”
萧白的脸霎时变得通红。愤愤地跺脚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上官洛一本正经道:“我若真要去死,也一定要拉上你。因为我实在是舍不得你。”
萧白气得只能冷笑:“我看你白天在人前倒还像个谦谦君子,怎么一到晚上就变成流氓加无赖了!”
上官洛笑了笑:“只要是男人,到了晚上都会变成流氓加无赖的。”
萧白无语。她觉得自己就算长了一百条舌头,也说不过这个人。
“你放开我!”她开始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
上官洛却不放:“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萧白忍不住放大了声音:“狗屁!我——”
这一次,她照旧被上官洛用吻堵住了嘴。
直到萧白被吻得接不上气来,上官洛才饶过她。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嘛?”萧白红着眼睛,又气又委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她打不过上官洛,也说不过上官洛,在他面前,自己忽然变回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任凭他欺负。
这是萧白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上官洛望着她,认真地问道:“如果我不想放过你呢?”
萧白欲哭无泪:“我已经不想和你再争什么了。我承认,你人比我聪明,武功也比我好,我这辈子都比不过你,这总行了吧!我现在只想去救我爹,就算我求求你,别再来为难我了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上官洛怔了怔:“为难你?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难你?”
萧白眼圈发红,咬唇点了点头。
上官洛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了下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讨厌我?”
萧白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从我眼前永远消失。”
上官洛凝视了萧白许久,终于缓缓松开了双臂。
勉强说出一个字来:“——好。”
好。
这是上官洛迄今为止做过的,最艰难的一个承诺。
只是萧白当时并不懂,这个“好”字的份量有多重。
人皮面具
船在海上漂泊。船上的人已渐渐烦躁。
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何时才是个尽头?
但一切,总会有个尽头的。
唐虞穿着一身亮黄色的缎衣,摇着一把金柄纸扇,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衣服面料上乘,做工精巧。腰间挂了至少有五块通透的玉佩,无一不价值连城。就连鞋面上也绣着纯金的金丝。
掌控着整个武林大半财力的唐家大少,无论走到哪里,自然也要打扮得不落身价。但奇怪的是,那枚最贵重的,象征着唐门掌门人身份的白玉扳指却没有戴在唐虞的手上。
陈旧的木地板,在靴子的轻踏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这里是摆放杂物的底舱。狭小,阴暗,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
唐虞为何要来呢?
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低头弯腰扫视着地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与他的穿着打扮毫不相符。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唐虞的肩膀。
唐虞就像是炸了毛的猫,跳着转过了身。竟看见上官洛站在他的身后,微笑着看着他。
一个暗器高手的眼力与耳力通常都高于常人,但唐虞方才居然连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他盯着上官洛,脸色苍白如纸。如果不是白天,他还真以为站在眼前的,是一只鬼。因为只有鬼走路的时候才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不会有。
上官洛不是鬼。
没有一种鬼能笑得像他这么温暖,迷人。
“在下吓着唐大少了?”
唐虞岂肯承认,他尴尬地干咳了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官洛道:“我来等一个人。”
“在这里等人?”唐虞还以为他是佳人有约,不禁讽刺道,“这里可不是个风花雪月的好地方。”
上官洛笑了笑:“却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唐虞脸色一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洛抬起手,手里捏着一只白玉扳指:“这话的意思,唐大少应该再明白不过了。”
唐虞先是一愣,继而冷笑起来:“上官洛,原来是你偷了我的玉扳指。”
上官洛道:“哦?唐大少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不小心将玉扳指丢在了什么地方。比如说——这里。”
唐虞的脸色又是一变。变得凶狠起来。
十几道金光,从他的袖中倏然飞射而出。
唐虞的暗器,从来没有失手过。
所以,他微笑着从底舱里走了出来。
不知何时,他也学会了像上官洛那样时刻面带着微笑。微笑着向身边经过的人频频点头。甚至在船廊里遇见萧白的时候,他也对着她点头笑了笑。
萧白停下,回过头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
“母老虎,你有没有见到神君?”毛三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与唐虞擦身而过,却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萧白这才将目光从唐虞身上挪开,对毛三尺道:“我还想问你呢!我找他到现在!”
唐虞的脚步似乎顿了顿,但很快便闪进了自己的房里。他将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见萧白与毛三尺的对话。
毛三尺道:“奇怪,我找遍了整个船舱,都不见他人。一个大活人,总不见得就这样凭空消了失啊!”
萧白想起昨夜在船头说过的话,不由心一沉——他不会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而“永远消失”吧?
不会的,上官洛若有那么听话,那他就不是上官洛了。
萧白嗤了声:“不见了最好!省得再来烦我。”
毛三尺忿忿不平道:“唉,我真是想不通,神君又不是没女人喜欢,怎么就偏偏爱拿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 我要是他,碰到你这样的女人还不逃得远远的?”
果然,在萧白气炸之前,毛三尺便逃得远远的了。
唐虞听到萧白追上去的脚步声,不由笑得更深。他在躺椅上躺了下来。舒舒服服地伸展开双腿。眯起眼睛,享受着从舱外透进来的日光。
房门依旧虚掩着。但很快便被一个人关上,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那人倚门而立,站在屋内。娉婷的身姿令唐虞忍不住侧目看了她许多眼。
她也看着他,笑了起来:“唐公子,我好不好看?”
唐虞不得不承认,她笑得不但好看,而且还很好听。就好像夏天里吹来的徐徐凉风,叫人觉得浑身舒畅。
“绿珠姑娘,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问我你好不好看吧?”
绿珠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唐虞突然发觉,原来看一个女人脱衣服,也是一种享受。
绿珠脱得不快,也不慢。仿佛故意要让对方欣赏自己。最后,她赤身裸体地朝着唐虞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腿上。
她的小腹平坦,双腿修长,身上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当这样一个女人,微张着樱桃小口,满含情/欲地望向你时,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能够拒绝。
唐虞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很快,他的手便摸上了她身体。
绿珠身子一颤,轻轻呻吟了一下。
这声音,足以刺激唐虞身上的每根神经。
“你这么做,不怕你的上官公子伤心吗?”唐虞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背部,又带起她一阵战栗。
绿珠道:“一个死人又怎会伤心呢?”
唐虞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慵懒地一笑道:“他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绿珠笑道:“方才上官洛和你两个人一起进的舱底,却只有你一个人走了出来。不是他死了,难道是你死了吗?”
她的笑依旧好看,却多了几分寒气。
唐虞叹道:“我就算没死,此刻也离死不远了。”
绿珠的笑忽然僵住。她的身子也好似冻结了住般,一动不动。
原来唐虞已在不知不觉中点住了她的穴道!
但他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从绿珠柔软的颈部摸至她的耳朵。最后,从她的鬓发间轻巧地抽出一朵珠花来。
他将珠花对着墙壁轻轻一旋,一簇金针居然从花蕊里射了出来,深深钉入墙里。
“原来,你是打算用唐门的暗器来杀我。”唐虞道。
绿珠冷笑道:“这些金针本来是留给上官洛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比你先死。”
唐虞笑着,又问了与之前相同的问题:“他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绿珠看着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唐虞!”
唐虞不会有如此温暖慵懒的笑容,也不会有如此从容淡定的语气。
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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