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他此刻肯定很难受。”
萧然嗫嚅道:“可我不知道哪里错了。”
唐玦嗤的一声笑出来:“傻小子,你想想,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大哥面上泰然自若,可心底里恐怕早已是惊涛骇浪了。而你不知道先关心他,第一反应是为萧翔求情。一来你好像算准你大哥会惩罚萧翔,二来你偏心于萧翔……”
“我没有。”萧然急忙辩解,“在我心目中,大哥永远是最重要的。”
“可你总觉得你大哥高高在上,主宰一切,永远是强者。你忘了他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你总是忽略他的感受,所以,你大错特错了。要是换作我大哥,早就几个耳刮子抽上来了,你大哥算忍耐的了。你啊,快去请罪吧。告诉他萧翔只是中了邪术,好让他安心。”唐玦说着,对萧然戏谑地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我教你一招,认错也有认错的门道,你要多跟他撒撒娇,这样一定会事半功倍。”
萧然挠挠头,撒娇?好像自从八岁之后,自己再也没有撒过娇呢。在大哥面前哪儿敢?
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听话地应道:“嗯,我马上去。”回头看了萧翔一眼,见他正睡得安宁。他出门来,向其中一名侍卫下令,“去通知骆将军,郝日与长孙澜可能醒了,正在作怪。派人去打晕了他们,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是。”侍卫领命而去。
萧然一路朝萧潼房间走,心里疑虑重重,这个长孙澜究竟是什么人?他长着一张萧洵的脸,可绝不是萧洵。萧洵不会武功,更不会巫术。即使他五年前没死,遇到什么奇缘,开始修炼武功,他也不会改变自己骨子里的清贵气,去学习这种杀手的招术以及邪恶的降头术。
他来到萧潼门外,里面一灯如豆,却寂静无声。侍卫见他过来,走到廊上禀道:“皇上,小王爷求见。”
里面传出萧潼沉闷的声音:“朕不想见他,让他回去。”
萧然轻叩门扉,低声道:“请皇上容属下进来,属下有要事禀报。”
“没听到朕的话么?朕不见。”声音更冷。
“请皇上恕罪,属下进来了。”萧然直接推门进去,刚把门掩上,一样东西猛地飞过来,准确地砸在他头上,是个砚台。
额头顿时流出血来,萧然用袖子掩住额头,走到萧潼面前,屈膝跪下。安安静静地看着萧潼,唇边还带着温润的笑意:“皇上……属下是来给皇上报信的,皇上就用这个赏赐属下?”
萧潼愣住,几乎忍不住去揉眼睛,今天自己在做梦?这小子脸皮怎么突然变厚了?赶都赶不走?
萧然暗暗对自己说,试试唐大哥教的招术吧。于是讨好地笑:“属下擅自闯进来,一会儿属下认打认罚。只是,属下有两个消息禀告皇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皇上想先听哪个?”
萧潼的脸再也绷不住,双手交叠放到胸前,笑道:“哦,跟朕玩什么游戏?说吧,好的坏的一起说。”
呃……萧然暗道,大哥实在是狡猾,这不是有意刁难自己么?好在,坏消息与好消息,其实无非是一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温言巧语试卖乖
“皇上,属下……”萧然支吾着,用手揉揉自己的膝盖,可怜兮兮地看萧潼一眼。
萧潼瞧着宝贝弟弟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满是求恕之意,嘴角还挂着讨巧的笑容,心里不觉一动。仿佛看到小家伙八岁那年,爬到树上去建巢,被自己罚了,故意不搭理他,结果他画了一叠小人像,让人送给自己。画上都是自己板着脸,而他鞠躬作揖、跪地求饶的模样。当时自己心一软,就招手让他进来。他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仰着粉妆玉琢的小脸,既乖巧又可爱地看着自己。
于是刚才的抑郁悄悄散了,心里渐渐有了暖意,萧潼伸手,轻轻拍拍萧然的头,和声道:“起来吧,今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还没消肿呢。”
萧然欣然站起,垂手站在萧潼面前,轻轻唤了声:“大哥?”偷偷瞥了萧潼一眼,没有看到他发怒的征兆,于是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哥,小弟自知还是大哥的侍卫,可是现在没有旁人,大哥就容我放肆一回,就叫大哥吧。”
萧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像换了个人?这小子笑得像只小狐狸,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然见大哥默认,顿时心花怒放。
萧潼起身去拿了伤药来,先用巾帕擦掉他额头还在渗出的血迹,再为他涂上伤药。萧然苦着脸,摸着脑门,喃喃抱怨:“大哥好狠心,小弟一日之内又是挨打、又是杀头、又是罚跪,大哥现在还要赏我一砚台。要不是小弟皮糙肉厚,早被大哥打出熬刑的铁功夫来,小弟现在还能站在大哥面前么?大哥返京时小弟如何护驾?小弟若是不能护驾,失了职,大哥又要责罚小弟。于是小弟罪上加罪,伤上加伤,再也好不了,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萧潼屈指,一个暴栗打在他头上,笑骂道:“恁的贫嘴,今天真是欠打了。看来还没打够,要把这张嘴打烂了,才不会这么絮叨。”
萧然慌忙摇手:“小弟错了,再也不敢了,大哥饶命……”
“好了!”萧潼喝斥道,“再跟朕装,就直接滚吧。”明明是在责备,语声中却夹杂着宠溺。
“是,是,小弟马上向大哥禀告。”萧然赶紧把唐玦的话一五一十讲给萧潼听,萧潼长长地松一口气,面色稍霁,然后目光一凛,沉声道:“郝日与长孙澜,都已经是朕的阶下囚了,还如此阴损歹毒,这种人留不得。明日朕审过他们后,立刻就地正法!”
“不,大哥。”萧然连忙劝阻,“杀郝日可以,至于长孙澜,小弟以为还是先留着他的性命为好。”
“哦,却是为何?”
“大哥当记得那条江南与乌桓之间的通商之路。长孙澜虽不是萧洵,可他手眼通天,能够在短期内创下那些财富与渠道,在江南必定有他的老巢在。小弟只怕他一死,他的门徒起来造反。所以,依小弟之见,不如将他押回京城,引诱他的门徒来救,借机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萧潼眉心一动:“你认为他背后有一个江湖势力?”
“从江南到乌桓路遥迢迢,若是没有人保护,商队极易遭到土匪抢劫。所以小弟大胆推测,长孙澜在江南有一批手下,而且不乏精通武功之人。此人面目长得与萧洵一模一样,身份着实令人怀疑,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留他可以,朕只担心一点。”
“大哥是怕他对二哥施降头术?相信唐。。。。。。唐大公子会有破解之法,小弟明日就去请教他。”
萧潼微笑点头,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三弟思维缜密,滴水不漏,果然是将帅之才。”
萧然脸一红,低下头道:“谢大哥夸奖,可是,小弟还有很多缺点,需要大哥教训。小弟太莽撞,刚才对大哥多有冒犯,让大哥伤心了,对不起。小弟见到当时的情景,心慌意乱,唯恐大哥惩罚二哥,才贸然为他求情。小弟失职,未曾随侍大哥左右、保护大哥,才导致今日之祸。错在小弟,不在二哥。大哥既已知道二哥是被咒降控制了心智,才犯下弑君之罪,就请大哥消消气吧。”
萧潼冷哼一声:“他是被咒降控制了心智,你呢?你将朕的安危置于脑后,不闻不问,一味为你二哥求情,你心里还有朕这位大哥么?”
萧然怔住,大哥是在吃醋么?
连忙乖乖认错:“是小弟的错,小弟不敢求饶,大哥你打吧,把小弟的嘴打烂了吧,这张嘴太不会说话,而且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偏说。小弟应该先问候大哥是否受惊了,再向大哥请罪,因为是小弟没有保护好大哥,然后痛责二哥犯上作乱……可是小弟太笨,做的事样样不对……大哥你打吧。”
萧潼差点笑出来,勉强憋住,淡淡地瞧着他:“算了,这个罪朕饶过你,可是刚才是谁说擅闯之罪稍后再罚的?你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朕的寝室,该当何罪?”
“小弟是怕大哥伤心,才强行闯进来向大哥禀告真相的。若是小弟不说,大哥今晚必定连觉都睡不安稳。大哥刚才都已经饶了小弟一遭了,就再饶过这次吧。”
萧潼听得一愣一愣,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今晚不仅学会撒娇讨饶,还学会得寸进尺了。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他仔细看着萧然的脸,问道:“你不会也被施了咒降吧?”
萧然嘻嘻笑道:“小弟只有被大哥施咒降,旁人哪里控制得了我?小弟时时刻刻被大哥捏在掌心,大哥才是小弟的降头师……”
“臭小子!油嘴滑舌!”萧然一巴掌轻拍到他头上,“好了,今天你也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来朕这儿,朕与你一起提审郝日与长孙澜。”
“是,小弟遵命。”萧然应声站起,道了声晚安,悄悄退去。
萧潼看着他的背影,呆了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刚刚是怎么了?本来气得要死,后来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盖过去了?
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全孝道以命易命
萧翔醒来时只觉得头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闪现在脑海中,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又好像是真的。
蓦然一阵心悸,他腾地坐起来,正对上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宛如墨玉,满含关切地看着他。
“三弟?”他喃喃唤了声,昨日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上来。蔓萝死了,他鞭打了三弟,大哥盛怒之下要斩三弟,所有人为三弟求情,三弟没死,晚上大哥来了。然后……然后……
他猛地看向桌子,桌上那只瓷花瓶不见了,昨晚发生的事是真的?难道我真的想杀死大哥?当时……当时我胸中充满恨意,只想划花大哥那张喜怒不动于色的脸,只想割断他的喉管,看到鲜血喷涌而出……
他如受雷击,止不住颤栗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突然被抽空,手脚冰冷。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虽然恼恨大哥欺骗我,可我并没有想要杀他啊!
“二哥。”萧然发现他不对,及时伸手,将他拥入怀里,像哥哥对待弟弟一样,“二哥,没事了,没事了,昨晚你是被下了咒降,是有人在暗算你,不是你的错。小弟已跟大哥说清楚了,大哥没有怪罪你。今日大哥要提审郝日与长孙澜,小弟特来请二哥一起过去。”
“原来……是这样……”沙哑的声音从萧翔喉咙里挤出来,他呆了片刻,无力地摇头,“请代我向大哥请罪,我不去了。”
“为什么?”萧然一怔,看着萧翔的眼睛,“二哥还在怪我和大哥瞒着你么?大哥昨晚过来,没有跟二哥讲清么?都是小弟出的主意,二哥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怨恨大哥。他身系家国天下,无法兼顾一切。”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累,让我休息休息,想来,此事一了,大哥很快就要返回京城了,我这样子……”不胜疲惫地闭上眼睛,萧翔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笑意。
萧然心中一疼,轻轻放开他,微微欠身,柔顺地道:“那请二哥休息吧,小弟去了。”
他出门,吩咐外面的侍卫进去伺候梁王梳洗,自己直奔萧潼的住处。
这时候晨光刚刚洒进萧潼的庭院,萧潼坐起身,一眼就看到萧然白衣翩翩,清瘦的身影挺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标准的侍卫姿态。
萧然见他醒来,连忙上前,跪地行礼:“属下萧然参见皇上。”
萧潼想起昨晚萧然的表现,心里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好气又好笑。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道:“既然已恢复侍卫的身份,你穿这身王爷的服装算什么?”
萧然抬起头,调皮地一笑:“属下稍后要陪皇上提审郝日他们,衣服换来换去太麻烦了,皇上就宽恕了属下的失礼之罪吧。”
萧潼忍俊不禁,这死小子,考虑得还真周全。也难为他了,一直变身来变身去,都是为了国家大事。他摆了摆手,从床上下来:“起来吧,为朕更衣。”
“是。”萧然站起来,动作娴熟地为萧潼穿上衣服,端了水来让他洗漱,再为他梳头、戴冠,一边告诉他萧翔的情况。萧潼微微皱眉:“这死心眼的家伙,明明蔓萝不喜欢他,他还做着他的鸳鸯蝴蝶梦,到现在还不肯醒来呢!心里哪有半点江山社稷?全是一己之私!”
萧然手中一顿,见大哥满脸恨铁不成钢之意,连忙含了温顺的笑意,轻轻劝道:“二哥只是还未有机会涉及国家大事而已。皇上不妨给二哥一官半职,到时他在其位、谋其职,自然就融入朝廷了。”
萧潼冷哼:“像他这样不学无术之人,朕要给他什么官职!你为了自己的抱负,不辞辛劳地当朕的侍卫,而他呢?他做了什么?他对朝廷有什么贡献?朕凭什么给他轻易封官?”
萧然哑然,不敢再提什么。顿了顿,又道:“昨晚属下命人将郝日与长孙澜打晕了,看住他们,不让他们作怪。后来属下去找了唐大公子,他今日一早去狱中对付他们两个了。”
“哦?他如何对付他们?”
“他在他们身上下蛊,不管是他们中哪个人施的降头术,只要他妄动邪念,立刻就会遭受万蚁噬心之痛。”
萧潼不知道应该恶寒还是赞叹,表情有些复杂:“这唐门中人还真是诡异,亏你倒与他称兄道弟、交情莫逆。”
萧然笑道:“只要心怀正义,就算用毒、用蛊也不可怕。若是表面仁义道德,内心奸诈,什么招术都只是用来害人而已。”
辰时正点,萧潼、萧然、骆文轩、柳圣俞已端坐于总兵府大堂,外面侍卫、禁卫两厢站立,气势凛然。
骆文轩正要下令去提郝日与长孙澜,就见一名参将匆匆奔到门口,俯身跪倒:“启禀皇上,关外有人自称乌桓王子郝凌,口口声声求见皇上。”
众人一惊,萧然腾地站起来,却被萧潼一道目光无声地压下去。顷刻间,萧然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郝凌怎么会来?他身受重伤,为什么没在崂泉关内养伤?他来干什么?
还有,蔓萝已死,身为兄长,他不是应该将蔓萝送回京都安葬么?他现在过来,莫非是为了郝日?
郝凌只带了一名侍卫,一步步走向总兵府大堂。他身上未穿铠甲,只是普通的长衫,腰间悬剑。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可以清晰地看出他衣服里鼓鼓囊囊,分明是重重包扎。
他走得很慢,很费力,却坚定不移。那张混合着俊美与阳刚之气的脸,仅是一日之隔,就已经瘦了一圈,显得鼻梁更高,下巴更加坚硬。
他抬头,目光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