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
正义
小黑一跳而起,汪汪狂吠不止,最后竟仰长了脖子,“呜——嗷——”一声狼嚎般的长嗷。舒蝉吓了一跳,心惊道:“就是这个声音,狗的听力比起人耳,不知要灵敏上多少倍,这哨音尖锐得竟让小黑承受不住!”她见小黑又蹦又跳,呲着牙凶相毕露,大有疯癫状态,忙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弯腰塞进小黑的耳朵里。
舒蝉做完这么大的动作后,似乎将全身的力气全都用尽了,弯下的腰就没再能直得起来,整个人前倾,砰地摔在了地上。小黑似乎很不习惯耳朵里被塞进多余的东西,不住的甩着头,抬起前肢蹭耳朵。舒蝉趴在地上,勉强扬起右臂,虚弱的威胁道:“黑,你敢再乱扒拉,小心我揍你。”小黑呜呜悲鸣,耷拉了脑袋,小眼睛睨着主人,倒还真不敢再动了。
舒蝉趴在地上,只感地面一阵强烈的震动,直震得她胸口断骨剧痛,她倒吸一口冷气,抬头看见一大群人整齐划一的跑进洞来,跑在最前的是三名黑衣人,后头是十来个紫衣人,紫衣又后是密密麻麻的青衣。这三拨人的年龄分化得很明显,三名黑衣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紫衣人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最后的青衣……舒蝉的心颤抖了一下,那都是些不过十岁的孩童,稚嫩的脸庞上是木讷的僵硬表情。
舒蝉的眼光一瞥后,就不忍再看,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喋血杀手。青衣人却得意的笑道:“这些人中最早的试验品只剩下了三个,如果不是遇到她,我还真要对自己的聪明才智绝望了呢!”他猛一挥手,喝道:“喋血,过来!”
人群中有个人影儿一晃,舒蝉看见小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走了出来,乖乖的走到青衣人跟前,青衣人怜爱般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对舒蝉说道:“就是她,她成了这个唯一的例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在经过石府那一战后居然还能完好的活了下来。所以,她成了我如今最大的希望,为此,我将她直接命名为‘喋血’!哈哈,只要我将她不死的原因弄清楚了,那我这策划了十多年的喋血计划便可正式展开行动了。到那时武林盟主的宝座,怕还不成为我左云飞的囊中之物么!”
舒蝉啐骂道:“你做梦!你这种邪恶小人也配做武林盟主么,你可知什么叫作‘德仁并重,武威其次’?你以为江湖上没有正义之士了么,他们是绝不会姑息你这种肆意横行的残暴行径的,到那时怕是会叫你死的很难看!”
左云飞怒道:“臭丫头,别以为我有点喜欢你,就不会马上杀了你!什么狗屁正义之士,你别笑死我了!”他伸手一指壁角的张寄舟,冷道:“‘铁血张’算不算得你嘴里的正义之士呢?他早十三年前就知晓我的喋血计划啦,可结果呢,他既没胆子作恶,又没胆子扬正义之名,来杀了我,只敢灰溜溜的隐姓埋名的躲开我!哈哈,他是怕了我!若这便是正义,那我大可说,连正义也怕了我!”
舒蝉硬撑着爬起,痛得满头冷汗,却朗声道:“我不怕你,至少我绝不怕你!”挺起胸膛,她一脸的坚毅。左云飞愣住,半晌一拍掌,道:“好,有个性!你不怕我,我今日却非叫你怕了不成!”他从怀里取出一小青瓷瓶来,说道:“你可知这里头是什么?我告诉你,只要吃了一丁点这种药粉,不出两个时辰你便会和他们一样,乖乖的听我任意摆布,你可怕了?”
舒蝉面色一白,咬牙道:“这又有什么?大不了一死!在我丧失理智之前,我自会了结了自己,到时候,你且睁大眼睛看我会不会怕你!”
她说的正义凛然,那股不容小觑的气势逼得左云飞皱紧了眉头。他有些糊涂了,所以浑然没留意身旁的小雪已发生了变化。
小雪空洞的眼睛里滴下了一颗泪,舒蝉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一阵激动,大声喊道:“小雪!小雪!你快醒醒……”左云飞大惊回头,小雪嘶吼一声,右手五爪凌厉的抓向他面门,左云飞始料未及,奋力跳起,头一侧却没能完全避过小雪的攻击,白皙的脸上硬给她抓出五道血痕。
左云飞的一张脸,是他最最珍爱的,他感觉面上火辣辣的疼,一摸更是一手的鲜血,不由勃然大怒道:“喋血,你疯啦!我是你主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小雪不理他,忽忽数招连番往他身上招呼,她打起来全是不要命的杀人招式,招招致命,端的厉害。左云飞被逼得连连闪避,直退到墙根,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小雪是他的希望,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对她下重手。然而比轻功,在这狭窄的涵洞内,无论他怎样的跳跃,转化各种曼妙身法,却都快不过小雪的拦击。时间一拖长,左云飞招招处于下风,危机四伏,他耐性渐失,杀意顿起。
舒蝉在一旁看出左云飞眼中的杀气,大叫道:“小雪,当心!”左云飞下手再不容息,一掌拍在了小雪递来的手腕上,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小雪右手软软垂下,手骨竟给击断了。小雪吼叫一声,发狂般一头撞去,左云飞又是一掌拍落,眼看便可击碎她的头骨,左云飞心里犹豫了一下,掌势稍一停顿,他竟被小雪一头撞在胸骨上,撞的生疼。
左云飞大怒道:“你疯了你,去死吧!”顺手一掌拍在了小雪的背上,小雪鲜血狂吐,摔倒在地。舒蝉急喝道:“小黑!”
小黑呼的跳起,冲向左云飞,左云飞见它扑来,喝道:“狗杂种!”一拳捣向小黑,却没想小黑身子极为灵巧,在空中屁股一扭,竟偏了方向,张大了嘴,一口咬向他的肩头。危急关头,左云飞肩膀一缩,慌忙躲了开去,他算准小黑的落足点,一脚踢中小黑的肚子,将它高高的踢飞到了半空中。
眼看小黑落下,非给摔死不可,舒蝉尖叫道:“小黑!”揉身扑上,想接住小黑的身子,哪知她才动,左云飞便起脚踢翻了她,狞笑道:“想救那畜生么?我就要让你亲眼瞧着它给摔成泥酱!”舒蝉流出眼泪,哭道:“黑……”
才哭了一声,就有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闺女,别哭,黑狗儿没事!有老头子在呢!”左云飞猛回头,却看见张寄舟抱了小黑,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他嘿的笑道:“没想到你这老不死的‘铁血张’,还挺能挨打的么?”
张寄舟冷道:“在没亲眼看到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下地狱前,我还不甘心去死呢!”舒蝉破涕为笑道:“爷爷,你没事,那可太好啦!”另一头,小雪也颤抖着爬起。三人呈品字状的将左云飞围了起来。
左云飞冷笑一声,反身跃入蝶雪杀手阵中,舒蝉就怕他来此一招,大叫:“不好!”却没想左云飞没有催动杀手袭击,反又从阵中跃出,只是手里已多拎了一个小人。
张寄舟眼都红了,大叫道:“豆豆!”左云飞将豆豆高高举起,冷道:“有本事的,你们就上来呀?”豆豆落在他手里,一声也没哭,大大的眼睛里毫无光彩,舒蝉心里一动,颤道:“你给他吃了药粉啦?”左云飞哈哈大笑,面目狰狞,说道:“没错!这些年来我苦心研究,终于发现,小孩子的潜力实要强过大人百倍!你看,喋血不就是个很成功的例子么?不过……”话音一顿,他对着小雪恶狠狠道:“喋血,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其实早该在你从石府逃走时,我就该意识到了。这小丫头有什么好,你为了她宁可连自己的命也不要啦?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比养条狗还不如!”
小雪侧着头,想了想叹道:“我在你眼里,确实是连条狗也不如的。我喜欢蝉姐姐,因为我发现我宁可呆在她身边,做她的一条小狗儿,也不愿意再回到你身边做一个喋血杀手,甚至我好羡慕小黑,它有姐姐疼爱,我真的好羡慕……”她的眼睛里泛起泪花。舒蝉动情道:“小雪,姐姐错怪你啦,是姐姐不好,姐姐没能及时体谅你的感受!”
左云飞冷道:“好感人的场面啊!”他一手用力晃动豆豆,一手将那绿色笛哨凑近唇边,疯狂叫道:“喋血,你以为你能摆脱得了我吗?你少痴心妄想啦!”说着,他吹响笛哨。
哨音尖锐的响起,小雪惨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左云飞身后那群杀手一阵骚动。张寄舟叫道:“闺女,小心!”六七十名杀手同时嘶吼着冲向他与舒蝉二人。
左云飞哈哈狞笑:“你们统统见鬼去吧!”狂笑间,有道金色的细影甩将出来,啪的抽中他受伤的那半边面颊。左云飞大愕,只听一阵悦耳铃响,那条金色细绥快速的缩了回去,就象条小金龙般咆哮着卷向杀手阵。
舒蝉奋力挥动着金球绥,她背靠在石壁上,喘着气,每次一抖手,那绥上的金球便击中一人的穴道。喋血杀手受药物控制,穴道受制的时间不会太长,但张寄舟没等那些杀手缓过劲来,已一掌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饶是如此,舒蝉与张寄舟的身上,也已被不断蜂拥而上的杀手们抓出无数道伤口来,两人浴血奋战,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后头,肯定会响起一声声惨烈的叫声。
眼看杀手倒下的人数愈来愈多,左云飞已不再大笑,他的面色青了青。舒蝉与张寄舟,背脊靠在石壁上,两人似乎连站直了都成问题,却还能出招不断的灭了他的喋血杀手。这种情况,他这十三年来从未遇过,就连自诩武艺超凡的他,却也不敢保证,面对着这些个不怕痛,不怕死的喋血杀手,他有机会能逃出生天去。
而舒蝉他们却敢!他们凭的什么?换成别人吓都吓软手脚了。
耳边充斥了哀号与惨叫,左云飞愣忡而迷茫的呆望着惨烈的厮杀,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在他心里滋生出来。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叫他如此害怕,而那东西居然能够胜得过他的喋血。
尾声
小雪猛地站起,大喝道:“杀——”她右手断了,左手却如锋利的刀子直戳进了左云飞的背心。
这一只小手上曾沾满了石府上下无数人的鲜血,而这时却笔直从左云飞的背后插透到了胸前。左云飞错愕的低下头,看见那只小手从自己的心口上穿了出来,那一缕一缕鲜红的血水顺着那手指滚滚流下。
左云飞满脸的不置信:“你……”一开口,他嘴里便涌出大量血来,吞没了他所有的言语,小雪在他身后探出头来,冷冷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希望!我的不死所能带给你的启示,只能证明药物已不能完全控制住我,而你的喋血计划已步入了灭亡!”
她的手快速的他身体里抽回,左云飞高大的身躯随着小雪手掌的撤离,轰然倒下。小雪冷然回头,眸子里如燃烧着火焰,她望见无数的杀手,踩在大堆大堆同伴的尸体上,蜂拥冲向石壁。
小雪猛地大吼一声:“不许你们动我姐姐一根头发!违者杀——”
她疯狂的冲了上去,左手挥处,那群青衣杀手倒下了一片,血不断的溅到她的脸上,眼里仿佛也给蒙上了一层淡红的色彩。她勉强冲开人群,隐隐望见舒蝉已坐倒在地上,手上的金球绥再无力挥起,张寄舟浑身是血的挡在她面前,勉力支撑。
洞口在这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一大群人飞快的冲了进来,小雪早杀红了眼,她也没留神细看,来人才冲到跟前,她反手便是一抓,那人哀号一声,肩膀上留下五个小孔,血流不止。那人身后却立即跃出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手指在那人肩头附近一点,伤口的流血竟神奇的止住了。
小雪看的呆了呆,那银发老妇哼道:“好个辣手的小娃娃,还不纳命来!”她年纪虽大,行动倒异常的快速,饶是像小雪这般灵敏的身手,竟也没能避得开去,只见她高高举起右手,掌心对准小雪“灵台穴”狠狠击落。
小雪惶然见巨掌罩头落下,眼看将亡,却听舒蝉一声尖叫:“姥姥不要!她是我的义妹子!”
叶姥姥大吃一惊,赶忙撤掌,手心堪堪擦着小雪的头发掠过,“砰”的一掌打在了石壁上,直震得石壁一阵晃动,碎石滚滚而下。小雪死里逃生,心神恍惚不已,叶姥姥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不早说?要是她伤在了老婆子的掌下,这可如何是好?”
舒蝉左右被人搀扶起,虚弱道:“姥姥你性子急,怎么怪得了我嘴慢呢?”叶姥姥本还想大大责骂她,此刻见她浑身带伤,一身白衣染成了血红,话到嘴边不禁心软又改了,对左右道:“小姐伤成那样,怎么还能乱移动,还不去车上抬软榻来!”
舒蝉见涵洞内已被叶姥姥带来的护卫包围,剩下的仅十余名喋血杀手也全被制服,用绳索捆了,放倒在地。他们仍不停的呜呜乱吼,活像是群疯狗般。舒蝉不禁叹道:“姥姥,幸亏你及时赶到,你现在便是要打我板子,我也开心啊!”叶姥姥道:“板子先留着,看回去后怎么收拾你!”舒蝉笑道:“怎么收拾都好啦。只是……姥姥,你说你本事大,那就试试能否替他们都解了毒吧!其实他们不过是些无辜的孩子,被人利用当了杀人的工具而已。”
叶姥姥奇道:“这群人是中了毒么?什么毒这等霸道,我瞧着可没那么简单……”边说边抱起呆滞的豆豆,细细的替他检查起来。
过得没多久,有六人抬了三副软榻来,将舒蝉、张寄舟、小雪一一抬出了洞外。
洞外,雪已止,天放晴,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舒蝉见张寄舟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有姥姥在,豆豆没事的!”
张寄舟的目光却落在洞外那一排儿长溜的马队上,领头的八匹骏马的马鞍上,各自整齐的插了支红色锦旗,旗面上金丝线儿绣起了个大大的“舒”字。张寄舟呆喃道:“舒……舒蝉……舒晓晓……你,闺女,你原来竟是舒家堡的人!你爹爹难道就是当今武林盟主舒慕允么?”
舒蝉含笑点了点,张寄舟激动道:“果然,我猜的没错,虎父无犬女,你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舒蝉只感酸痛疲惫,眼睛情不自禁的慢慢合上,低低道:“我是不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与敢不敢惩奸除恶没有关系。我便是我,舒晓晓……”
临阖眼时,她瞥见一旁软榻上的小雪,怀里紧紧抱住小黑,她沉沉入睡的小脸上,正显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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