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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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金枝-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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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后身边的内监前来传话,让她明日再来。上官璃思忖一番:太后想给她些颜色看看,却顾忌着皇上,不肯做得太过……既然这样,那她还是顺意离开为好。
思虑一番,上官璃依言离开了紫宸宫。
刚回到清风阁歇下,司衣局便来了人。青蓉引着一名宫婢入内,只见那宫婢手持红木托盘,上面正放着新做好的宫装。
“奴婢见过颖才人。”宫婢缓缓福身,双手抬举着手中的托盘。上官璃轻笑着扬了扬手:“典衣莫要多礼,起吧。”
说着,她示意青蓉接过托盘,并送上前来。
乍一看去,那宫装仿若蝉翼,再一细看,之间那蚕丝缎子极为轻薄,触手生凉。伸手将衣裙抖开,那轻薄的丝面儿上裹着层层莹光,右边的袖口上还绣着碗大一朵粉色牡丹。这牡丹的绣工精致,配色较淡,与衣裙极为相称。
满意地颔了颔首,上官璃对王典衣致谢道:“有劳典衣费心了。”
王典衣面上现出惶然状,忙应道:“奴婢手艺拙劣,莫污了才人的眼才好。”得了赏,王典衣垂首离开了清风阁。
……
很快,皇后的千秋到了。这日一大早,去紫宸宫请过安后,众妃嫔齐齐到了清宁宫,将备好的贺礼送上。
清宁宫正殿上,后宫佳丽三千,风华万千,各有姿态。
沈念卿一身皇后大红凤袍,衬得她肌肤赛雪,比起往日更添几分端庄稳沉。头上的凤冠垂下一排流苏状的珍珠,随着日光流转,夺人炫目。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秋无限,凤体安康。”众人纷纷拜下,端正地行了一个跪拜礼。
沈念卿浅笑道:“多谢各位妹妹了,快快免礼。”
“谢皇后娘娘。”
谈笑间日头渐胜,沈念卿在御花园中摆下了流觞宴。后妃们分别沿着凉亭而坐,面前的碟盏则是放在面前的水槽里,由太液池引来的水缓缓推动着,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之间能谈论的话语不多,莫过于琴棋书画、女红描红。闲话半响后,沈念卿笑道:“今日倒是本宫入宫后最热闹的一个生辰了。看着你们,本宫便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正值芳华,放眼后宫可是无人能及啊。”朱柔嘉倒竖着眉,煞有其事道。
这话惹得沈念卿一笑,亭中的气氛也越发随性。
没过多久,沈宜静兴起,当众吹奏一曲长笛助兴。朱柔嘉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手烹茶的手艺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官璃心知自己如今地位尴尬,只好默不出声。可她想躲,旁人却不这么容易放过她。
自从上官璃得宠,皇上就再没有召幸过陈采青。早就憋着一肚子气闷的她此时哪里会让上官璃好过?
陈采青含笑拿起手中的酒樽,冲着沈念卿敬酒道:“皇后娘娘,嫔妾出身卑微,没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只好饮一杯酒聊表心意了。”
手腕一转,她单手拉起衣袖遮住半边脸孔,另一手拿着酒樽饮下。酒过而兴起,陈采青略一躬身道:“嫔妾听闻,颖才人的舞是跳得极好的,不知今日能不能借着娘娘的光见上一回……”
沈念卿顺势看向上官璃,轻笑着问道:“颖才人可愿为本宫舞一曲?”
问话声落,上官璃浅笑着起身,蚕丝缎子轻笼着纤细的身子,翩跹如蝶。她朝着沈念卿一个屈膝:“陈才人说笑了,嫔妾不会跳舞,又如何能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哟,瞧颖才人这话说的。谁人不知上官夫人当年名满京城,是个文采歌舞双馨的才女?颖才人出身名门,纵然不精于此,想来也比我等要强些。可别胡乱寻个借口来搪塞娘娘……”一旁的安小仪轻笑道,话语里却是藏不住的锋锐。
“嫔妾万万不敢欺瞒娘娘。”上官璃辩驳不得,只能请罪将话岔绕开。
众人只知她是上官家的女儿,却鲜少知晓她的出身。她为母入宫,本就留有顾忌,若再让有心人抓住软肋,往后可就不好办了。不待她继续说下去,便见魏林朝着凉亭而来。
“奴才见过众位娘娘。”魏林扬起拂尘俯身一拜,嘴角稍扬起,带着温和的笑意。
顿了顿后,他转身朝着沈念卿躬身道:“皇上让奴才来知会您一声,待会儿百官就要入宫了,还请娘娘早些移驾华阳殿。”
沈念卿颔了颔首,将手中的白玉箸放下:“本宫知道了。”
……




第二十四章 千秋风波(二)
华阳殿上,石尊柱状人形烛台相对立着,雕刻细致的镶金梁柱三三分立,极为大气。
沈念卿着凤袍迈步而入,身后的宫婢轻托着她的裙裾。抬眸望去,在高阶之上,金灿灿的龙凤椅载着冰冷却辉煌的光。梁元劭一身紫金龙袍端坐其上,身侧的空位正等着它的主人。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下跪行礼,迎着这高呼声,沈念卿迈上了玉石台阶,朝着龙凤椅而去。
这个位置是属于她的,谁也改变不了。旁人得宠又如何?她们谁也没有站在龙凤椅前;谁也没有资格穿上这凤袍,与皇上并肩;谁也没有资格受得起百官一拜。
但是她沈念卿,却可以。
挂着会心一笑,沈念卿扬起袖摆道:“众位大人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衣襟悉悉索索相碰的声音在殿上听得格外清楚,沈念卿屈膝朝着梁元劭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梁元劭伸手将沈念卿扶起,微凉的手指将沈念卿的手拉住,引着她在身侧落座:“今日是你生辰,莫要多礼伤了兴致。”
闻言,沈念卿面颊飞霞,隐约透出几分娇羞来。眸光在殿下掠过,在对上沈耀时,她微微顿住,弯下脖颈算是行过父女之礼。
“皇后千秋,普天同庆,众爱卿可要尽兴才是。”梁元劭说着,从御案上拿起酒樽,一饮而尽。
酒过半巡,梁元劭偏头在沈念卿耳侧轻声道:“今晚朕去清宁宫……”
话音落,沈念卿眸心燃起点点喜意,她轻抿了抿红唇,手指不禁屈起:“臣妾恭候皇上……”
“嗯。”梁元劭随口应着,眸子却是斜斜凝于殿下某一处。
沈念卿耳根好似火烧,敛衽起身:“众姐妹还在御花园相候,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梁元劭略一思忖,凝眉道:“嗯,晚些朕也过去瞧瞧,再随你一同回清宁宫。”
“是。”
沈念卿眉眼含笑地离开了华阳殿,朝着御花园的乘风台而去。
……
后妃晚宴较之朝臣要随兴上许多,若是平日,还有几分争奇斗艳的心思,但今日头筹非皇后莫属,加之齐太后在一旁看着,是以众妃嫔之间难得的言笑晏晏。
只是这气氛很快便不一样了……
齐太后本事端坐在高台上与沈念卿聊着的,待到贴身宫人近前去说了句什么,她便借着身体疲乏为由回了紫宸宫。
待到齐太后离开,李贵嫔领着众妃嫔向沈念卿敬酒,一时之间花苑中酒香四溢。
沈念卿拿起酒樽浅酌,风起,她面上的笑意却在一瞬凝滞住。手腕不住地颤抖,瞪大的黑眸凝滞住,死死盯着眼前的金樽坠下,敲打在案几上。
“嘭咚……”
金樽摔落下来,里头装满的美酒与沈念卿的身子一同倾斜下去。那凤冠上的凰鸟微抖着翅膀,狠狠坠了下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旁的内监高声疾呼,随侍的宫婢也快步迎了上去。
只见沈念卿手臂无力地悬空垂着,娇丽的面容上布满了苍白,那搭在额前的碎发被渗出的冷汗黏住,涂满唇脂的红唇上色泽急速退去。
李贵嫔当先反应过来,她抚额吩咐道:“快,何公公,你去传太医到清宁宫。紫月,你速派人去禀报皇上和太后娘娘……”
“是。”
众人领了吩咐四散着小跑开,乘风台下原本载着欢颜的花儿们也沉下脸来。
李贵嫔瞧了瞧紧闭双眸的沈念卿,心中却是忐忑不已:皇后娘娘这意外来得凶猛,看情形却不像是病倒的。若是其中尚有内情……那可不堪设想了。
她想着,咬着唇摇了摇头,示意一旁的内监上前将沈念卿的身子托住,随即抬上辇车送回了清宁宫。
其余妃嫔于情于理都是不能私自回寝宫的,只得随着李贵嫔一道前往清宁宫伺候。
上官璃缓缓起身,袖口的牡丹卷席着月光,分外清冷。身侧的陈采青亦是起身跟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上官璃转身之际,竟看见陈采青脸上窜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
没一会儿,内监便领着太医赶到了清宁宫。太医放下手中的药箱,对着凤榻上的沈念卿跪下拜了拜:“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此番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好了好了,你赶紧去看看娘娘怎么样了,莫因虚礼误了事儿。”沈宜静满面着急,从旁催促道。
“是,微臣遵命。”
太医闻言颔了颔首,屈膝走到榻前,手指搭上了沈念卿的脉门。
探脉间,太医面上的神情不断变化,或是皱眉,或是惶然,或是不安……收回手,太医捋了捋白须,随即伸手撑开沈念卿的眼瞳。
见了这情形,一旁的宫妃们不由紧张起来。
“皇后呢,皇后怎么样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与叫唤从殿门前传来,众妃嫔纷纷退让开,替齐太后让出一条路来。李贵嫔见了太后,忙俯身行礼,可齐太后哪里顾得上搭理她?
齐太后的衣襟微乱,鬓间的凤钗都是斜斜挂着,不甚齐整。她见太医站起身来,忙迎了上去问道:“皇后如何了?”
太医苦着脸,嘴唇动了动却不知从何说起:“这……娘娘她是……”
“是什么?”齐太后边问话,边在榻边坐下。
“娘娘她的脉象奇怪……看似沉稳,却忽而断开……这……”
见太医良久都说不出个名堂,齐太后冷哼着怒道:“亏你还是大郢最好的大夫,连个病症都看不出来,养你有何用?”
太医无从答话,只好迎着太后的怒目跪下,俯低身子不敢动弹。
“皇上驾到……”
梁元劭本与群臣相庆,接到内监禀报后,带着几分酒意,快步赶到清宁宫。
扬手免了李贵嫔的跪拜礼,梁元劭问道:“好好的,皇后怎么会突然晕倒?”
李贵嫔不敢欺瞒,将方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来:“皇后娘娘晕倒前一直好好的,臣妾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得了回话,梁元劭轻嗯了一声,随即走到太医身侧,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仪:“皇后究竟如何?”




第二十五章 千秋风波(三)
“皇后究竟如何?”
低沉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太医咬着牙抬眸看了看榻上,随即摇摇头道:“请恕微臣无能,娘娘的病微臣实在说不上来。”
说着,太医俯下身子不住地磕头,口中喃喃道:“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梁元劭被这声音搅得心烦,他凝神看了看沈念卿,上前扶起齐太后劝慰道:“母后,皇后不会有事的。您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齐太后含着泪摇了摇头,她反手拍了拍梁元劭的手:“哀家没事……皇后莫名成了这般模样,你让哀家如何睡得着?”
动作间,齐太后未曾合拢的衣襟敞开了一丝缝隙,梁元劭不经意瞥去,却忽而冷下脸来。他将手抽出,不自然地退开一步:“来人,将太医院的人全部给朕叫来,皇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这话语带着浓厚的暴怒,宫婢被惊得一颤,忙领命退了下去。而其余后妃,则是看着榻上的沈念卿,不禁露出几分欣羡来。这后宫里,能让天子一怒的怕是没几个吧……
说来奇怪,沈念卿的病让太医院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梁元劭派人将已年迈退职的国手连夜请入宫来。
可是,终究没人查出沈念卿究竟得了什么病……
夜色过半,榻上的人儿忽的动了一动,齐太后忙高声唤道:“皇后,皇后?你睁开眼看看哀家啊。”
沈念卿哪里听得到齐太后的叫唤,她的面色愈发难看,那起了白皮的唇瓣微微张开,好似在说着什么。齐太后俯身探去,却什么也听不清。
梁元劭拧着眉,拂袖打在太医脸上:“去,赶紧看看。”
太医载着天子之怒,跪爬着上前,只见沈念卿口中溢出点点白沫,随即再次晕厥过去。
“这……”那太医惊异地看着凤榻,双眼瞪大却一个字不敢说。
沈念卿的症状无从探查起,她分明是脉象平稳,却间或断开。如同一叶扁舟陷入了浩瀚的海里,寻不到一点半星的影子。
究其原因,他还当真没有头绪啊。
除非,除非是古书上记载的……
陈采青揣着担忧走近看了看,她攥着手帕,犹疑着小声嘀咕道:“这莫非是巫蛊?”
太医闻得这两个字,心头为之一震,可口上却万万不敢承认。他忙跪倒在地,噤声以待。
而齐太后则是锐目对上陈采青茫然的眸子,厉声呵道:“你说什么?”
陈采青微愣后才发觉自己失言,她哪里经得住这般锐利,忙敛衽跪下,掌嘴道:“嫔妾胡言乱语,还请皇上、太后娘娘恕罪。”
“妖言惑众,该当何罪?”梁元劭怒从中起,阴厉的目光狠狠剜着陈采青。
陈采青眸间霎时生了红丝,清脆的声音变得喑哑:“嫔妾见太医瞧不出娘娘的病,一时着急,才想起曾经听过的巫蛊之状……嫔妾胡言无状,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这话本是平常,可落在太医耳里却是大惊。为防太后与皇上追究,他只得拜下应和着:“陈才人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微臣见娘娘脉象虚虚实实,怕是有旁的东西作祟啊……”
齐太后死死盯着陈采青,直到她脸颊上的手掌印现出形来,才缓缓起身,对着梁元劭道:“皇上,此事你怎么看?”
梁元劭定了定神,沉声道:“巫蛊乃是大祸患,当年大汉强盛,若非巫蛊祸乱,如何会走向衰亡。若真有此事,必定严查。”
巫蛊害人不浅,这番是皇后,下一个谁知会落在谁头上?再者,百姓的眼睛时时盯着皇家,皇家安定,他们才能安心过日子。若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民心动荡,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皇上说的是,那便派人在宫中仔仔细细地查。若发现任何异状,即刻来报?
“允。”梁元劭知晓此事不可轻视,当下允了。随即着羽林军与内监一同,搜查各宫。
……
脚步声细密而来,好似笼在周身的亮光,照亮了整个皇宫。后宫宫人们不知情状,自家主子也不在,只能束手看着那羽林军与内监闯入各宫搜查。
拾翠宫里,淡橘色的烛光轻盈铺陈开。
珠玉端着手中的绣棚子,一边绣上几针一边瞅瞅外头。瞧着这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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