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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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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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没了。如今这样看着母亲,只让她恍然如梦。她嘤嘤地唤了声‘妈’。
母亲便抬起头来笑着,眼角的皱纹一深一浅:“这几天去哪了?听厂子里说你请假了,萌萌幼稚园也说几天没去了。咦,孩子呢?”
“到她爸爸那住几天。”
柳母听自己女儿这样平淡如水的说起那人,仿佛那人从来就在一般,又想起自己女儿这几年所受的苦,她心里不免一恸,只冷冷地问:“那人是谁?”
云殊静默了许久,终于才说:“黎绍铮。”
柳母心里一慌,她虽然不过是一介女流,并不关心时政,但早年也是个中学教师,怎会不知那黎绍铮是什么样的人物。自家女儿虽然生得美丽,毕竟是个小家碧玉,不至于招若到那样的权贵,兴许只是同名同姓,于是又问:“是内阁总理的公子?”
云殊轻轻点了头,柳母手一抖,那豆角蓝便翻倒在了地上,一粒粒圆圆的青豆滚了一地。云殊赶紧上前捡着,柳母只觉得恍惚,整颗心直往下掉,却不知道那儿是底。她低头见女儿一言不发地捡着地上的豆子,只是觉得凄楚,弯下身子,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揉着她的发线:“殊儿,你怎么这样傻?”
听母亲用这样柔软的话语揭开她心里的伤疤,她终于还是哭了,低低抽泣着… 
晚上,她与母亲睡在一个炕上,虽是极力往母亲怀里钻,但还是睡得极不安稳。夜里她老是做梦,梦里他牵着女儿的手就站在不远处,落瑛缤纷,他极明朗的眉目隐满了笑,穿着身长衫,倒是极为儒雅。女儿对她挥着小小的手,她想叫她们,却怎样也喊不出来,喉里像被堵着什么,只觉得火烧火燎。不多时,他们便离她越来越远,她却是怎样也抓不住。
从梦中惊醒时,她出了一生虚汗,只觉得口渴得紧。便起身倒了杯热茶,袅袅青烟终于让她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此时已是三更天,清冷的夜空独挂了那一轮残月,连云也没有,她悠悠就想起了那句诗-‘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是何等的爱恋才会这般幻得幻失。情为何物?不过就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让世间男女不顾一切地投身其中,即使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如若不朝朝暮暮,两情何能长久?
墙脚的海棠已开始吐蕾,倒是极为清丽,在这样的夜里,可能只有她与海棠是醒着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只不过都是顺了那个‘命’字罢了。 在家陪了两天母亲她便去上班了,毕竟已滞工一个月她也不好再拖延。许久没来厂子里,许多事她并不很清楚 ,听秘书室的小姑娘们谈起,才知道厂子里新来了位厂长,姓付,听说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七八左右,就已经在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拿到工商管理的博士学会,也算是青年才俊,迷倒一干小姑娘自是不在话下。本也是家族企业的接班人,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要求从基层做起,这次来到厂子里也带来了一支工作团队,都是技术骨干,实有大刀阔斧之势。云殊只是厂子里一个中层工作人员,这类人并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所以也并没什么留意。不防今日厂长助理却来说:“柳小姐,厂长让你带着这个月的账本去办公室找他。” ¬;





第五章:载不动许多愁

云殊心里虽然纳闷,但也并不敢停留,带上账本就去了厂长室。一进去,只见不远处的案头后坐了个男子,一身蓝色的工作服,倒是极为干净利落,头发理得很短,让人觉得清爽。此时他低头在看着文件,云殊唤了句‘付厂长’,他并没有抬头,指着墙脚的沙发只说了句:“你等一下。”便又做自己的事。
云殊只能坐下来等,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一看让付子谦心荡神驰。来这之前,他早已听说厂子里有为柳小姐长得倒是只应天上有。当时不过觉得好笑,他自己的姐姐就是十分美丽的女子,看多了,只觉得就是那样。想必那柳小姐也不过尔尔。今日一见,倒令他觉得心神不宁,美得有点虚了,气质如仙。凡尘女子能这样,说是只应天上有也不为过。
云殊见他并不问话,只盯着自己瞧,她顿觉不自在,于是又唤了他一声。付子谦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两声,才说:“柳小姐,你上个月的报表有几个数字并不精确,让厂子里险些蒙受损失,我希望你不要让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质量。”
听他这样一说,云殊也想起来了,上个月自己一个在瀛台官邸,报表就请同事刘玉山接手,可能是他忙晕了,才会算错。本就是自己的工作请别人帮忙,如今出了这样的砒露,后果当然要自己承担,只听她说:“厂长,我会负起责任。”
付子谦摇了摇手:“既然没出什么事就罢了,只要以后小心就行。你把报表重新做一份交上来吧。”
她点了点头便掩门而出,而那付子谦却是愣了很久。 
过了晚上八点,付子谦才从办公室下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极晚走了,没想到会计室的灯却还是亮着,他轻步走过去,却不防是她,一个人埋在那极高的一堆账册中,本就是十分娇小的女子,这样看去更觉柔弱。只见她急急地整理着账本,可能是太投入,竟没发现门边的人影。她两颊微红,艳若桃李,鬓发垂下了几根,有一种慵散的美丽,令人欲罢不能。
付子谦仿佛着了魔一般,竟想伸手为她把鬓发别在耳后。他用力摇了摇头,才清醒了几分。他问:“怎么还没走?”
听到声音,云殊猛然抬头,一见是他,便胡乱收着桌子,嘴上答道:“快了,顺便把以前的账册整理了一下。没想到这样晚了。”
“吃晚饭了吗?”
她收着账册的双手顿了一下才说:“吃过了。”
“那我送你吧,女孩子夜里自己一个人总归是不安全。”
她本想拒绝,见他已走在前边,无奈也只能跟上。 
付子谦把车停在巷子口,说是想走走,于是两人便下了车。一时便也无话可说,四周极静,月光透过树缝打在地上,点点碎碎,倒是十分可爱,万家灯火,令人心头十分温暖。远处的院头上几只野猫稀拉地叫着,衬得四周更静了。一阵风过,云殊缩了缩身子,付子谦瞧见,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她道了声‘谢谢’依旧默默地走着。旁边一个卖汤圆的小贩挑着胆子走过,他自作主张地要了一份就往她怀里塞。她不好推却。捧着那汤圆罐,温度隔着罐子传出来,让她顿时觉得不那样冷。 走到家门口,本想跟付子谦告别,却发现拐角处隐了辆车子,那车牌号在晕黄的路灯下格外刺眼。她一时无话,只紧紧抱着怀里的汤圆罐,也不觉得烫手。 
车里姚任浦也是坐立难安,此时情景于他甚为尴尬。后面那位只是不言不语,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想必是生气了。姚任浦唤了他一声‘绍官’,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只听他说:“打灯。”
姚任浦立刻打开了车灯,顿时周围亮堂了起来。云殊的双眼被灯光照着,她本能地伸手遮住。付子谦也是个知根知底的人,看了车内的男子和云殊的脸色也便了然于胸。当下告了辞,也便离开了。 付子谦走后,黎绍铮才下了车。此时他已是换下一身军装,穿着件灰白格子的衬衣,外面套了浅蓝色的毛背心,双手搁在西裤的口袋里,站得不远不近,气质极为干净纯洁,不像军人,倒像激荡中流的同学少年。秋风吹着他细细密密的额发,翻起又盖下。黎绍铮站在那里只看着她并不说话,让她避无可避,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开口说:“回来了?”
问了以后又觉不妥,那样子倒好像他们极为亲密,又好像自己一直在等他一般,而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 
黎绍铮从建南回来听说女儿哭着找妈妈,便问她去哪了?侍从说她走了许久了。那时他是气的,终究受不了她这样平淡如水。可转念一想是自己先不告而别又如何能怪她。想着今天来接她,却没想到她与一个男子这样晚还在一起,怒火便像碰到了一望无际的荒原,肆无忌惮就烧了起来。现在听她这样问自己,也只是冷冷地说道:“上次下去建南急了,没跟你说。回来听说孩子找你,今天就来接你了。”
说到女儿,她心里一软,满心满怀的思念便溢了出来。但是,她却不能再踏进去,她害怕自己无法自拔,上次用了三年还是不能忘了他,那么这次呢?她不敢想…:“我这边还有事,我会找时间再去看萌萌。”
“什么事?”
“是厂子里的事。”
黎绍铮突然不说话了。她知道他是生气了。他一生气就是这样,也不说话,只是静默着,直到那种窒息一样的感觉吞噬你。果不然,他重重甩上车门。车子从她身边驶过,是极好的车,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也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只是绝决地走了。云殊觉的心像小针在扎,细细密密地痛着,却不知伤口在哪。一缕鬓发调皮地一直挠着她的眼睫,她伸手去揉,却越揉越酸。 
汽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路灯高高斜斜的,打在路上,拉长车的影子。姚任浦从后视镜里看到黎绍铮颓废地歪在那里,只是不言不语。他知道他是动了大怒了,想他几时像今天一样狼狈?眼巴巴去接一个女人,却被拒之门外。他黎绍铮是何等裘马轻狂的人物,二十几年的人生哪里不是予取予求?从来只有他不想要的,倒没有他得不到的。天下女子哪个不是等着他黎四少说出‘接你回家’这句话,也只有那柳小姐敢给他脸色看。当初他跟那柳小姐交往他也是知道的。那时只以为他不过是看上柳小姐的干净纯洁,清淡如菊,等时间一过也便就罢了。毕竟那柳小姐虽美,却不是他大展鸿图的最佳人选。
直到见他为了回那柳小姐电话竟在整舰过程中私自离开,让整个舰队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敌军袭击。为此总理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后也落了个发配的下场。那时他才知他对那柳小姐是真的不一般,是真真切切把她放在心上了。分别三年,他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好几次都是到了半弥留的状态,而每次他只是叫着‘云殊’二字。让人听了甚是心酸,死里逃生后他竟绝口不提,旁人也并不敢说起。只有他知道他是如此地在意着那女子。 
车子一停稳,黎绍铮便重重甩上车门,大跨步走再前头,那样子却是怒极,姚任浦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也并不理会,只自顾自走着。一到大厅,他便一把推开那西式玻璃门,玻璃往后打在墙上,发出极响的声音。姚任浦赶忙使了个眼色让侍从全部退下。只见他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狠狠地朝墙上砸去,而后又来回踱着步,脸上那种怒到不知所措的神情让姚任浦看了极为难受,那是他从小跟随到大的黎四少,那是永远志得意满,仿佛天下于他,不过是探囊取物的黎绍铮。如今却为了‘情’字而这样纠结犹豫。叫他如何能不气?于他他愤愤开口:“绍官,你何必如此?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这要是让总理知道你撇下建南回瀛台定又是一场好气。”
黎绍铮并不理会,随手抓起柜上的洋酒就往喉里灌,眼睛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终究心里怒火难消,把酒瓶子又往墙上砸去,顿时碎了一地。那绯红的液体混着片片的碎玻璃,折射着天穹的欧式水晶吊灯,刹是一种义无反顾的美丽。只听黎绍铮说:“她就是这样不待见我!她就是得意!她以为我黎绍铮非她不可所以她得意。她不过是耍了我一场。”
听他歇斯底里地这样喊,就像困兽一般绝望地咆哮,姚任浦只觉得心恸却又无可奈何。他可以助他坐拥天下,却独独一个“情”字是他这个旁人所不能插手的。只见他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深深陷了进去,双眼紧闭,右手轻轻揉着眉心,像是已心力交瘁。姚任浦知道此时只能让他自己平静下来,不然就是磨破嘴皮,他也并不能听进去一句。于是想先出去做事,一转身,却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门后。穿着套碎花短洋装,外头罩了件梅红的绒毛小袄,双眼清澈如泉却满是恐惧;许是吓到了。姚任浦走过去蹲在孩子跟前,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嘤嘤地哄着:“萌萌不要害怕,爸爸不是生萌萌的气。来,去给爸爸抱抱。”
他把孩子的手牵在手里,可她的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门框,却是怎样也不肯移动。他没有办法,只能回过头对黎绍铮说:“绍官,孩子怕是吓着了,你看怎么办?”
黎绍铮这才抬起头,看着女儿那像极了母亲的眉目和满是防备的眼神,这样看着自己,倒好像他千错万错,令他这样恨之入骨,可悲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恨她?恨那该死的命?还是只是恨着自己。他烦透了,定定看着女儿并不上前。许久许久,孩子终于哭了,声音细细的:“爸爸,萌萌想妈妈了。”
只这样一句话便让他功亏一溃,终于还是起身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你了!爸爸带你去接妈妈回家。” 
黎绍铮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着她睡去后才唤进姚任浦,脸色虽是疲惫不堪,但已然镇定下来:“把我的行程延后两天,叫陈今言马上到瀛台来见我,还有南海那边,让李遥崇紧着点心,别在我眼皮底下搞是非。”
“是的,可西南军区赵总司令的大公子向来与绍官不合,怕这一松懈,他会趁虚而入。”
“如果赵云天现在出兵,就是与整个内阁为敌,量他还没这个本事,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姚任浦领命而出后,他才从侍从手里又接过熟睡的女儿,抱着往楼上去。极软的绸鞋踏在厚厚的苏青地毯上,悄无声息,与适才的大动干戈行成鲜烈对比。 

自从那日后,付子谦便极力追求着云殊,她只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但付子谦却不离不弃,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没重遇黎绍铮,或许他是自己不错的人选。可是现在自己心里一团乱麻,那有什么精力去理会旁人,也许再过几日他自己觉得无趣,也便会罢手了吧! 到了午餐时间,付子谦竟出现在员工饭堂,自是引来了许多目光,都纷纷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他只微笑着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也算是婉拒了。¬;





第六章: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只见他走到云殊的对面坐下,看她用竹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拌着白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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