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如点点头道:“是顾司令安顿了我,并派专人送我来重庆,事先秘密报告了中正,中正指示,让我先在你这里避避。”
戴笠内心“咯噔”一下,感到此事麻烦,原以为只是让他暂时接待,可听陈洁如的口气……他不敢往下想。
回到杨家山公馆,戴笠郁郁寡欢,余淑衡知道他遇上了麻烦,禁不住又要追问。戴笠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尤其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更是无话不说,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余淑衡倾诉。
余淑衡惊道:“这事很麻烦,千万不能让她长住你的公馆,时间一长难保不露馅,一旦宋美龄知道……”
戴笠说:“我正是担心这样,一旦夫人知道,校长肯定会推卸责任。这事要是激怒了夫人,到时拿我开刀,校长也不好出面保我。”
余淑衡道:“你要千方百计把这责任推掉。自古君王的隐私为臣的最好少掺和,好多人为这惹上杀身之祸。”
戴笠叹道:“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连串麻烦事接踵而来,是不是交了华盖运呢?”
余淑衡道:“你把陈女士的事趁早推脱,陪我去香港避几天,这几天万一有麻烦,委员长也不会找你。”
戴笠觉得此话在理,第二天一早,戴笠就上了山洞官邸进见蒋介石。
蒋介石才起床不久,刚刚洗漱完毕,安好假牙,在门前的庭院里伸胳膊抬腿活动。他一眼看见了戴笠,便明白他有事相告,跨出栅栏,道:“雨农陪我在林子间遛遛。”
这正合戴笠心意。走了几段路,见宋美龄即使起床了也看不到这里,蒋介石才小声问道:“雨农,她来了吗?”
戴笠说:“昨天来了,被我安排在松林坡公馆。”
蒋介石连连道:“好,这样很好。”
戴笠说:“校长的意思—陈女士的住处……”
蒋介石说:“就住在松林坡不好吗?反正也是空着,最主要的是以后我去看她,你也好替我守卫。”
戴笠急得出了一身汗,幸亏他早有心理准备,待蒋介石说完,道:“校长,依我看陈夫人安置在松林坡不妥。”
蒋介石“噢”了一声,不再言语,眼睛瞪着戴笠。
戴笠说:“不是我舍不得一处公馆,只要校长需要,就是交出性命来,学生也在所不惜,问题是这里离松林坡较远,校长今后去看陈女士不方便,加之夫人耳目也不少,尤其是你的学生,她早就防范……”
蒋介石干咳一声,道:“我不要听。你说不能住松林坡,那么住哪里合适?”
戴笠想了想,道:“校长四川不是有位认识很久的把兄弟吴忠信吗?陈女士和他的夫人关系很好,不如安置在那里:一来吴忠信历来以严密著称;二来陈女士在他家有伴不会寂寞,如此两全其美……”
听到这里,蒋介石骂道:“我的事不要别人指手画脚,你嫌麻烦怕惹事直言好了,不要推三阻四!”
戴笠讨了个没趣,灰溜溜下了山,收拾行装,把军统的工作向毛人凤作了交代,陪余淑衡飞香港去了。
香港机场,飞机停稳后,戴笠、余淑衡、贾金南走下飞机。
此时,香港警务处的检查员瞪着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每一位旅客。
戴笠在这里已被关过一次,但如今想到自己在国内已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便阔步走了过去。
在关口,港警还是拦住了他,道:“先生,请打开你的皮箱接受检查!”
戴笠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把箱子打开了。
港警一看到里面全是美钞和港币,马上盖起来,道:“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后面的贾金南急了,道:“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中国的希姆莱’戴笠先生!”
港警道:“我们不管他是什么人,还有你,也请跟我们走一遭!”
在香港,戴笠第二次被扣。在牢里,他破口大骂,这一次,他是打着“抗日”的招牌来香港办事的,中英是同盟国成员,所以,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安分。但是不管他如何强调自己的身份,还是被扣押了十二小时才恢复自由。
先是英国驻华大使亲自赴港向他道歉,接着港督签发了保障证明书,说今后戴笠持此证进出香港可以不接受检查登记,可随时乘各种交通工具。
送走余淑衡,戴笠愤怒地把保障证明书扯得粉碎,骂道:“今后谁再来这块鬼地方,谁就是狗娘养的!”
回到重庆,戴笠越想越觉得晦气,此时,赵蔼兰刚巧来找,说愿意献身。谁知,她来得不是时候……
戴笠没有接受赵蔼兰,军统局里一时议论纷纷,说魏大铭色胆包天,敢给老板戴绿帽子,这回撞在枪口上了,惹得老板连连晦气,件件事不如意。
赵蔼兰离去不久,唐纵过来了。一进门就靠着戴笠坐了,取下金丝眼镜用手绢擦了起来。
沉默了一阵,戴笠忍不住问道:“乃健兄有事吗?”
唐纵把眼镜戴上,慢条斯理道:“这些天你不在,魏大铭天天缠着我,要我向你求情。”
戴笠故作糊涂道:“求什么情,是不是他又违反纪律了?”
唐纵道:“那倒未必,他想和赵蔼兰结婚,希望能得到你的批准。”
戴笠把身子倾了过去,道:“他要结婚,什么时候?”
唐纵道:“如果可能的话,就这几天,我也是看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才答应帮着求情。”
戴笠沉下脸道:“我们明文规定,抗日时候军统人员一律不许结婚!不行,规矩不能违反!”
唐纵道:“毛人凤都结婚了,唉,不说这些。雨农,做人有时还得讲个策略。既然魏大铭和赵蔼兰两个不顾一切要结婚,你何不玩个明为训斥,暗中接纳的手段,以示恩威兼施呢?”
戴笠说:“我是个直来直去的男子汉,这种把戏我玩不来。请你转告他们,如今国难当头,绝对禁止结婚。并且为这事我已经枪决了一个王春泉,希望他俩好自为之,最好不要以身试法!”
唐纵在军统里素有“沉稳”和“智多星”之称,为魏大铭的事在戴笠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心里颇不是滋味,他马上回去,准备找毛人凤商量。
唐纵离开后,戴笠冲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两天后,戴笠因一直不见魏大铭托人求情,问贾金南道:“这两天你见过魏大铭吗?”
贾金南惊讶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戴笠讳莫如深道:“知道什么?这两天我一直在家,你又没瞎眼。”
贾金南道:“魏大铭今天结婚,新房租在江北乡下,凡军统局处的干部都接到了帖子喝酒去了,我以为最起码毛先生会打电话告诉你。”
戴笠拉下脸喝道:“岂有此理,他哪来这样大的狗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戴笠傻子似的坐在沙发上,脑子却在飞快地思考问题。
贾金南又道:“很多人还给魏大铭壮胆,说毛先生和向友新结了婚,东南训练班副主任金树云和他的学生也结了婚,还有王孔安抛弃有病的大老婆霍淑莫和电讯班的女学生结了婚……”
贾金南还要往下说,见戴笠拼命摇头摆手也就不再说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嘈杂声,贾金南探头一望,马上对戴笠说:“局长,大事不好了,他们来啦!”戴笠脸上露出了狞笑,嘴里却问道,“来了,来什么来了?”
未待贾金南回话,魏大铭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纳头拜道:“老板恕罪!”
第三十九章 “四一”大会 戴笠哭感众手下
戴笠尚未回过神来,赵蔼兰随后也到了,两人双双跪了下去。魏大铭道:“按习俗要给父母双亲行大礼,这里没有父母,老板就是我们的父母,请受礼。”
戴笠后退一步,抬眼见后面还跟了唐纵、毛人凤、龚仙舫、沈醉等人。戴笠见魏大铭一脸酒气,暗忖:我道他哪来这么大狗胆,原来是借着酒气。
原来,魏大铭见唐纵说情不成,决计一意孤行,心想干脆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知道,这样戴笠反而不好下手。于是择了日期,发下大批帖子,准备在江北乡下成亲,毛人凤得知,和戴笠密谋,决定按计划行事。
这一天,唐纵夫妻、毛人凤夫妻都去了,令魏大铭夫妻格外高兴。见这两对夫妻在场,其他“小鬼”们一扫忐忑,放心海吃海喝,场面好不热闹。等酒足饭饱,闹够乐够之后,毛人凤便向唐纵和新郎提出建议,趁大喜的日子,大家一起去杨家山戴公馆看望老板,希望得到谅解。
魏大铭是丑媳妇总有一天要见公婆的心理,凭着酒意,爽快地答应下来。唐纵原是想通过走上层路线去蒋介石那里替魏大铭说情,见众人都去戴公馆,也只能糊涂地跟在后面。
戴笠也不扶魏大铭夫妻,反而破口大骂道:“你们既然有本事,去乡下租房子结婚,还回来见我干吗?跪也没用,公事公办,我不会便宜你们的!”
魏大铭因得了唐纵的许诺,心里有底气,不再胆怯,看戴笠如何骂。骂够后,戴笠觉得累了,才回过头问唐纵道:“唐帮办,这事你就看着办吧,你看如何处理?”
唐纵没想到戴笠会来这一招,挠着头很久才道:“先给魏处长记大过一次,以示惩戒,雨农兄,这样行不行?”
戴笠听罢连连摇头,转过身,一反刚才的恶煞形象,和蔼地对魏大铭道:“你们俩起来吧,由于情况不同,年龄真的大了,我特准你们结婚。”
众人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大铭和赵蔼兰也面面相觑,未待他们想清楚,戴笠从身旁的柜里拿出一个早备好的大盒子,笑容可掬道:“做父母官的穷,没什么相送,这是一万元钱,你们拿去过日子。今后希望你们互敬互爱,白头偕老!”
一席话说得在场者目瞪口呆,只有毛人凤在得意地摇着身子笑。待回过神来,魏大铭惊喜得热泪盈眶……
唐纵则如同被闷棍击顶一般,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这是戴笠有意设下的圈套。
魏大铭原是国民革命总司令部交通处长李范一的手下,后被胡宗南要去当无线电教官。戴笠从CC系手中抢夺了浙江警校后,因急需通讯人才,央求胡宗南割爱,要了过来。魏大铭到来后,一直成绩卓越,尤其抗日战争爆发后,又在破译日军密码、截获敌方情报和创立国军密码通讯制度方面,干出了几桩连蒋介石都称道的成绩,成了军统中少数有资格骄傲的人物。没想到他恃才自傲,得寸进尺,慢慢地流露出想使特工电讯系统独立的念头。
这事被姜毅英暗中打了小报告,戴笠火起,于是变着法儿找碴。同时,加紧提拔姜毅英,大有挤开他的意思。此时,恰好唐纵又被调为军统“帮办”,算是蒋介石的亲信心腹,于是魏大铭主动靠上去,想抱着唐纵的大腿达到自己的目的。
戴笠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既然“铲除”行不通,何不“收买”?于是便有了以上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经历过这一次的惊吓以后,魏大铭意识到戴笠是个手段了得的人物,从此小心谨慎,不敢再生二心。
魏大铭事件完毕,戴笠家里马上又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些人是英国内政部派来专门向戴笠当面赔礼道歉的警察长官。为了表示他们对戴笠的尊重,道歉团分别来自香港、仰光、新洲三处殖民地的警察最高长官。
戴笠感到很有面子,走路都飘飘然,立即下了很多请帖,邀国民党许多要员作陪,连宋子文、何应钦都羡慕不已。
人们背后议论,说他本职不过是一个军统局副局长,兼职中地位较高的也只是个财政部缉私署署长,但国民党集团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战区长官、省立主席等各方大员,无不对他心存警戒、礼让三分。事后,戴笠又听到一件传闻,颇令他得意。
这回,戴笠的帖子中有一张送到被蒋介石新任命的外交部长郭泰祺门下,郭泰祺原是驻英大使,因长年在国外,对国内政坛内幕不甚了解,对戴笠其人颇为陌生。因而,对戴笠的请柬不屑一顾,甚至连电话也懒得亲自打,只是冷傲地吩咐外交部秘书李铁铮道:“有一个姓戴的请我吃饭。这个人是重庆的警察局局长吧?你代我打一个电话谢谢他,我没有工夫,心领了。”
李铁铮接过请柬,见上面是戴笠的署名,立即走回来道:“郭部长,戴笠不是重庆市警察局局长,他相当于希特勒手下的希姆莱!”
郭泰祺知道希姆莱,忙道:“快帮我备衣服,我这就去!”
戴笠认为,为人在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得意的呢?
接下来,戴笠开始考虑上海区问题。
这一次上海区全军覆没,虽损失惨重,但是他却从中意识到,军统原先在国民党处于统治地位时期建立起来的组织体制与工作方针,根本不能适应沦陷区特工活动的需要,必须予以改革。由此,戴笠开始了他对军统组织的一系列改革和改组。
首先,戴笠决定改革军统的人事制度。戴笠深感人事室工作拖拉,办事效率低,同时也感到军统人事管理办法落后,不能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为此,一是决定引进美国特工的先进人事管理制度,运用人事卡片的形式进行管理,并选送几名特务去美国学习。二是适当缩小人事室的权利,相应扩大业务部门在人事管理方面的权利,做到用人与管事相统一,使人事管理效率有所提高。
其次,戴笠决定改革外勤管理制度。通过成立实验区制度,对此进行重大改革。第一步先成立上海实验区,进行试点,再逐步推广。办法是在外勤上海区上面,再成立一个上海实验区,作为军统局本部的内勤机构。其职权范围是对原来上海区分散在各业务部门主管的人事、会计、电讯、译电工作,集中到上海实验区统一管理。凡涉及上海方面的情况,重大问题报戴笠,一般问题区长即可决定,直接通知军统各部门办理。这样,既可以提高办事效率,又可以在特务间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防止完全由一个部门、一个人全部包办到底出现的流弊和危险。
成立上海实验区,这在军统的体制上是一次重大改革,并且很快收到成效。戴笠趁热打铁,一方面将上海区扩大为华东区,将主管范围由上海扩大到南京、杭州等地区;一方面相继成立华北、华中、海外实验区,把外勤领导体制的改革试验工作推及到所有的沦陷地区。
戴笠在成立上海实验区的同时,亦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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