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见此人行为举止怪异,拍了拍庄忝的肩。走至那老人身前,“老人家既然自号半仙,那么必然有所神通之处,你便说出几处,对了,我便算你的卦,给你金珠以谢如何”
“哼,”老者转过脸,似是不服气,但却依然开口道,“倾城之颜,生长山野,委以天下之暗帝。”
庄忝大惊,正考虑是否除之,却听柳若张口便来,“那便请老人家为我算上一卦吧。”
第三十章 命理(下)
似是早已料到了一样,老者懒懒的直起身,向柳若伸出脏兮兮的手掌,“写个字吧。”
一旁的庄忝瞧见了也不禁嫌恶的裂开嘴唇,死死的皱出眉头。那手黑的连块白地都没有,上面还粘着不少不知哪百年吊上去的不明物什。天爷!怎么下得去手?
柳若倒不介意,伸出葱指就在上面画了起来,“我姓柳,便写个柳字吧。”
刚写完那老者便仰头诡异的一笑,“姑娘字形散而纤细,意蕴命途薄也,毕竟,自古红颜多薄命。”
庄忝脸色一白,“要饭的,胡说八道什么?”
柳若示意庄忝稍安勿躁,“您继续。”
“柳字,木边为卯,姑娘定是心中对一棵树有所牵挂。”
柳若想起魂断山的天下崖畔那棵巨大的樱花树。莫非,还真是让这人说中了?
“不久的卯时,这棵树下,便是你的归魂。”
还没等柳若反应过来,就见庄忝脸色难看的拦在柳若面前,“夫人,这人信口雌黄的,还是赶紧回了吧,不然大人该急了。”
柳若越过他瞅着那名老者,“那可有解决之法?”
“当然。”那老者搔了搔自己的头顶,落下无数的细小的动物,他伸手仔细瞧了瞧,恩?跳蚤?“归去本应属于你的地方,离开你所不属于的地方。”他随意开口道,却引得柳若皱眉,他也在劝她快些归山吗?
庄忝再次请求道,“夫人,咱们还是回吧。这人心神不宁,您别给他蛊惑了。”
柳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赏些银子给他罢,咱们确实该快点回去了。”话毕,便背过身向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庄忝领命,看着柳若的背影,赶忙要向那老者扔上几个金珠,却发现,刚刚躺在地上的那个大活人竟是突然间没了踪影。见鬼了,庄忝暗道,以自己的武功修为,若有人从旁掠过必然会有所警觉,先如下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莫非这江湖骗子还真是什么劳什子的半仙不成?
将军府外。
柳若想着刚刚那老者的话,说实在的,她还真觉得不可信。江湖骗子,暗道。那树在魂断山,而她心之所属也在魂断山,他说她命结树下,命成山内,这种自相矛盾的话还是去骗小孩子吧!
远远的便看见了将军府巍峨的府门,门后的亭台楼阁,无一不暗示着主人家的尊贵。至于主人家,看着门内的走廊上,一个魁梧而高壮的身影正背对门口,一身的寒气,估计十里外都感受到了。
柳若轻笑,正欲扑上前,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调皮的小九九就这样涌上了心头。身后的庄忝瞧着心中又是一悚,这夫人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随后便惊悚地看见柳若伸手使出了自己的佩剑,剑锋一指,竟是直冲庄墨而去!庄亥吓得哇哇大叫连忙追上去,保护大人要紧!那个老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用了什么迷魂术让夫人刺杀大人!
庄墨从柳若落地便知晓她回来了,感受到剑气逼近,也只是淡然的一个侧身不费吹灰之力的躲过。剑尖横削,他鬼魅一笑,迅速向后一步,一个旋转转至柳若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身,“好玩吗?”
柳若不服气的嘟了嘟嘴,“竟是打不过你。”
“那不容易?”庄墨在耳畔的一个翘音惹得柳若一阵抖,“你随意开个口我不认输了?”
柳若耳尖发红,啐了他一口,“你!拔剑!咱们俩今日便来比试一场!”
哪知庄墨又是一阵轻笑,“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刀剑相向。”
柳若脸红的可以,整只脑袋都快要埋到地下去了。一旁的庄忝瞪着硕大的眼球,这大人和夫人的相处模式好像还真是不同一般啊。
柳若一把推开身后的庄墨,“这可是你说的,不出剑,看你怎么赢!”说着一个出剑就忘庄墨的面门刺去,毫不留情。
庄墨却也只是好脾气的由着柳若闹去,身形不动,柳若就是刺不中他。不过多时,柳若自己也觉得没劲,自己武功不差,但这庄墨的功夫可说是深不可测,同门所出哪有相差这么多的道理?越想越气,冲着庄墨一顿吼,“你不许动了!”
庄墨还真的乖乖不动了,柳若执剑指着庄墨又是一个俯冲,停在庄墨的胸口上,抬头看见庄墨的一双黑眸深如潭水般的黝亮,深情是唯一的情愫。柳若放下剑,又有些虚荣的瞪了他一眼,“没劲!”
回头却见门廊上不知何时停止住了无数将军府的门人,眼睛个个都只差掉出来重捡了,四大将更是有些个腿软,庄桑颤颤巍巍地扶住一旁的柱子,拿折扇拍了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话还没完,就见一个盆栽砸了过来,赶忙偏头躲过,正欲回击,却见始作俑者依偎在他家大人身边——
“下次出门要通报给我一声。”
“知道啦知道啦。”
“今晚想吃什么?”
“清蒸鲈鱼!”
庄桑几乎泪流满面,红颜祸水啊!大人您老忘了今晚要去赴国君的宴了吗!
第三十一章 玫山婚宴
自那晚齐三的国宴后,庄墨开始经常带着四将出远门了,也不知是忙些什么,柳若都觉得自己已经有种深闺怨妇的愁苦了。最为关键的是,他竟然还明令禁止她出门了,凭什么,凭什么!
柳若别扭的趴在桌面上绣着一条海蓝色的头带,当年在魂断山他的头带被大师哥用剑气所断,现如今他依旧披散着头发,虽是不显凌乱反倒有几分狂傲不羁的意思,不过总觉得想圆满些什么。
正是想些什么,忽然听见了门口传来声音,“夫人!”张管事急冲冲的在门外唤道就是不敢进来。
“进来吧,不碍事。”柳若抬起头应道。
张管事一进来立马行礼,“门外有一个小厮,说是玫山来的前来寻夫人你。”
“玫山?”柳若大喜,也不顾了张管事,放下手中的活计便冲了出去。
冲至门口,就见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厮规规矩矩地站在一匹骏马的一边,这么一看倒更像是来报信的。
“我没讲过你,”柳若笑着上前,“你是哪个门的?”
那小厮做了个揖,“少主子,小的是大姑娘手下的。大姑娘今夜要与大公子成亲,门主特此要小的来带少主子回去。”
“今夜?”柳若一惊,“怎是这么着急?也不早点通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小厮似乎早已料到一切,慢条斯理的答道,“门主说什么都不必准备了,只要您去了整个山庄聚一聚就成。”
柳若了然的点了点头,暗自想想,“即是今晚,那必须要即刻启程了,”颔首对那小厮吩咐道,“那你等等,我进去交代两句就和你走。”
正好那张管事跟了出来,柳若立刻让他遣人去备马,自己快步回楼想收拾几件衣裳。张管事不敢违逆,也马上就招呼手边人去拉匹马出来,但又小心翼翼地跟上柳若,“夫人,夫人,大人说不许您出门,您看您这……”
“我又不是出去游戏的,”柳若瞪了他一眼,“玫山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去了很快就回来,大不了让他来接我便是。”
张管事也不敢真的和柳若争论什么,就是不放心。看着柳若打点好行礼从楼内出来,他还是一副格外担忧的样子。柳若噗嗤一笑,拍了拍张管事的肩头,“伯伯,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玫山那儿产茶,回头我给你带点回来。”
“不是,夫人,这,这……”
柳若快步来到门口,一牵马绳,漂亮的一个转身便利落的坐在了马上,拉住缰绳,冲管事笑着挥挥手,“我三天后就回来。”说完笑着随着那小厮扬尘而去。
张管事顶着一脸的灰,看着他家夫人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久急匆匆的冲出家门,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越急越觉得不对,连忙吼住两个马术好的,“快去!去找大人报告此事!”
当柳若风尘仆仆的来到玫山时,已近黑夜,整座山庄都被装扮的喜气洋洋的,红结带,红灯笼,开来师父是真的想风风光光的把湛清姐给嫁出去了。想来甚是欣慰呢。沉浸于个人喜悦的柳若忽然注意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山庄内人多是真的,但眼下,整座山庄说句话几乎都能听见回音。
“这人都哪儿去了?”柳若回头问那小厮,却见那站在身边的人竟不知何时换成了湛清,“湛清姐!”柳若惊喜的一把抱住她,“怎么是你?恭喜你,湛清姐!”
“傻丫头,”湛清姐捏住她的鼻子轻轻的往两边来回的扯了扯,“都乐不思蜀了吧你,不叫人去找你,连封信都不回。”
“信?”柳若一愣,“什么信?”
湛清也是一愣,“我来来回回给你寄了好几封信,你都没收到?”
一瞬间,二人沉默了。莫非让那人给扣住了?柳若揉着鼻子想着,他扣她的信干什么?
“好啦好啦,人来了就行了”湛清大大咧咧的甩了甩手,将柳若往自己的闺房里推,“快点进去陪我把礼服换了,大家都在后山等我们了。”
“为什么在后山?”柳若疑惑地回头看向湛清,“不应该在正殿吗?”
湛清顿了一下,笑道,“是师父的意思,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快进去。”
走进屋内,看着被张开的嫁衣正挂在床前,一只飞凤腾跃而上,金丝边缘,红点相称,当真是嫁衣中的佼佼者,“真是好看。”柳若不禁然的感叹,“你你你,你快去穿上,让我看看。”
湛清宠溺的摸摸柳若的头,“早晚你也会穿上的,你先喝口水,我去换。”说着,拿过桌上的茶壶为柳若沏了一杯茶水摆在她的面前。
“不用我帮你吗?”柳若捧着茶水抿了一口,竟还是热的,师姐好生贴心呐,想着,嘴边的笑意更浓,“师姐,你对师妹真好。”那副撒娇的模样,只差冲湛清摇尾巴吐舌头上去舔一舔了。
湛清系腰带的手生生一抖,回过头白了她一眼,“贫嘴。喝你自己的。”
柳若吐了吐舌,窝在一边继续喝茶。
“小若。”湛清忽然出声。
柳若昂起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湛清。
“你……这段时间可有经历什么?”
“经历?”柳若皱起眉头,正是想着,“能经历什么呀。”
“比如说,”湛清缓缓转过身,看向柳若,一双美眸尽是死灰,“白府灭门。”
“白府灭门?”柳若正欲回答什么,却见湛清竟是已穿好了衣服转过身来,惊喜的连忙站起,“你可真好看,湛清……”站起的一瞬间柳若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满满的麻痹,心口的每一次跳动似乎都牵扯着浑身的神经——她中毒了。
对了,湛清姐姓白,那白府……“你,你和,那,丞相?”
“他是我父亲。”湛清噙着泪看着柳若。
柳若震惊的捂着胸口缓缓倒地,奇毒!她暗道,她分明感受到,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是毒气,任何碰触了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不能害他
柳若卧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就像是被拖出水里的鱼,连一次呼吸都成了极为艰难的事情。
“你活不了。”湛清流着泪,颤着声告诉她,“这毒的解药是以蓝血为药引的奇药,你活不了。你活着,身上有毒,你死了,才有颈脉的蓝血为药,你活不了。”她说了三遍,她活不了,柳若挣扎着看着她,痛苦而悲伤的。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湛清避开她的目光,“庄墨当初是怎么对我爹的,今天我也会全数奉还给他。”柳若瞪大了眼,眼泪顺着眼角刷的一下冲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小若,”湛清苍凉一笑,“你连当初被师父砸了多么多掌多没哭,今天竟是哭了?”
她走近柳若,蹲了下来,“这就是在乎的人遇到危险的感受吗?”一行清泪划过她光丽的面颊,“你是我最疼惜的师妹,同时也是他最在乎的人,”她伸手拂过她的脸,指尖瞬间被毒气腐蚀得焦黑,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怎样我都不会好过,但有庄墨给我陪葬了我很知足。”
柳若一把抓住湛清,艰难的张了张嘴,“你把,把,师父,怎么,了?”
“师父?”湛清斜过头,“你不担心庄墨,你担心师父?”似是自嘲一般的笑出声,“不愧是她的好徒弟。”
这时门被从外推开,莫司空清秀的面孔出现在二人的眼前,看着倒在地面上的柳若,眼中划过一丝不忍,重又看向湛清,“你想好,他已经来了。”
柳若在心中疯狂的挣扎,他来的竟是这样的快。
“竟是这么快?”湛清忽然笑得如花一般灿烂,“我可都等急了。”
忽地,她冲着莫司空疾呼,“退后!”顺着,湛清掏出一把匕首压向柳若的颈项,与此同时,大门被一脚破开,柳若的泪水倏忽间漫灌了整张脸,那厚实的身形,慑人的压迫感,与生俱来的霸气,他这么快就来了。
“庄墨!别动!”湛清的刀刃已经压在了柳若颈上。
庄墨冷冷的看着他她,眼中的杀气逼人,他注意到了,她中毒了。
湛清已经无所畏惧了,勇敢的回视着庄墨可怕的眼神,“你当初怎么对我爹,我今天原单奉还。”
庄墨冷哼,“你还没这本事。”
“那要不要试试?”湛清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不等庄墨回答,一个抬手,就在柳若的左脸上划下了深深的一道,随着柳若的尖叫声,蓬勃的蓝色鲜血溅了湛清一脸,还没等湛清的脸被腐蚀个彻底,她便被一道红光劈成了两半。太快了,甚至没有人看清庄墨是怎么出手的。
“不!”
“不!”
这是两个来自不同人的声音,一个是莫司空,一个是柳若。
莫司空冲上前跪倒在湛清身边,那双昔日的明眸早已暗淡无光,是了,她怎会是魔王的对手,他为什么要放任她做这样的事?他们今晚就要成亲了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柳若提着一口气躲过扑来的庄墨靠在窗边,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庄墨,她快不行了,她希望心口可以停止跳动,那每一次跳都带动着每一根神经的麻痹与痛楚,“你,你别,别过来。”她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难,但她不能害了他,她身上的毒气会将触碰她的人腐蚀成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