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闫过立即拔高了声音指着时语辩解道:“是她先把锦儿推到在地我才打她的,我为妹妹抱不平,难道不应该么。”
时语心中充满无奈,未曾阻止护卫的护主心切,这过儿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童言无忌,但这般骄横无理,的确是该好好管教一番。
“过儿!”男子一声厉喝,过儿立即蔫了。男子目光落在被扔在地上的长鞭,弯腰捡起塞进闫过怀中:“你带着锦儿回府,好好想想你对在哪儿,错在哪儿,写出来,一会儿叔父来检查。”
原本趁着父亲给府里人发放月钱,偷溜出府带着锦儿去街上转悠的希望落空,闫过狠狠的剜了时语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府。
目送二小回府,男子叹息了一声,转身面向时语道:“在下闫府闫曦,家中二子年纪尚幼,不明事理,行事冒昧,在下代为陪个不是,今后一定严加管教二子,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芸姑娘海涵。”语毕,男子干脆利落的躬身行了一礼。
讶异于闫公子竟如此沉得住气,到此时才道出认得自己?虽是如此,但见对方一身正气凛然,行事大方磊落,时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闫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这番唐突前来,是有求于贵府,还望贵府能施以援手相助。”
早在见到时语之初,闫曦就认出了这位被他从密室里救出的贵人,他也知道,她出现在闫府的原因。”
闫府议事厅内,闫曦接过时语递过来的书信,阅后一脸肃穆道:“王爷的意思是让在下带着瑞王府上下安全撤离。”
时语点头之后又摇头:“府里的人我都已经安顿好,我来,是另有一事相求。”时语细细打量着闫曦,见对方一脸波澜不惊,心里再次讶异于这位闫公子的冷静,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顿了顿,时语继续说道:“天御被皇上软禁在宫中,凶多吉少,天御如此信得过公子,愿意将全府的安危托付于你,想来你们的交情必定匪浅,也一定清楚他与宫里的一些事情,芸裳在这里恳请公子能施以援手,救出他。”时语去掉身份上的尊卑之分,全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乞求他。
闫曦合好信,看着时语一脸担忧的模样叹息了一声,背负双手走到门前望着天边的流云反问道:“芸姑娘,你知道为什么王爷让你来找我么?”语毕,闫曦转过身来看向时语,等她回答。
“是因为要保护我?”
“嗯。”闫曦点点头继续道:“不出意料的话,今晚就会有人夜袭王府,只要玉佩在你手上,王爷他就不会有事!”
心里咯噔一声,时语下意识里惊跳了一下,心虚不已:“玉佩……玉佩我没看好,被王妃拿走了。”
“什么。”闫曦震惊不已,相国入狱他是知道的,隐符被王妃拿走,她还能干什么!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饶是闫曦再冷静自持此时也忍不住咬牙,面上流露出一丝忧色。
听到天御被软禁他都不曾这般紧张过,时语推算到各种可能,所以才来的闫府求援。心底一阵莫名的痛,手在袖下悄悄握成了拳,肿胀的手背仿佛有纤维撕裂开的声音,疼得她的手发颤。喉咙里仿佛塞了一把稻草一样难受,她艰难的问出口:“闫公子是隐卫!”
正在思虑对策的闫曦听闻对方道出自己隐匿的身份,眼底闪过一道寒芒,古怪的看着时语,良久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眼中寒芒一闪即逝,时语仍敏感的感觉到,面对对方古怪的视线,心知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心下释然,鼓起勇气回答:“能保天御平安的玉佩,唯有隐符才有如此能耐,他掌管着一支大函最精锐的神秘部队,天御让我来投靠你,如果闫公子不是隐卫,那么谁才是?”
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笨还是聪明?说她心思敏捷她却大意的将那么贵重的物品看丢,闫曦没有心思和她来讨论这些,既然她已知道,他便无需再顾虑什么:“既然这样,芸姑娘你先回去吧,此事自有我处理。”
时语满是感激,“一切就拜托闫公子了。”
作别闫府,时语始终未能放下心来,残忍的手足相残,究竟该上演到何时才是个头。
章六十二 先皇旧事
更新时间201341 12:38:41 字数:2426
“皇上不来见哀家,难道哀家也不能来看皇上了。”
料想不到清妃来得如此之快,李昭放下奏章抚了抚眉心,心中明白,终是到了该见之时。
久无回应,本就郁结在心的清妃不由更为失落,正待再次开口时,门已被人拉开,李昭面容平静的出现在她眼前。
那双平静如幽潭的眼,让清妃心头没来由的一紧,饱经后丨宫风雨如她,一时间竟失去了与这样一双眼对视的勇气。
忽略其眼底的那抹惊异,李昭淡淡开口:“母后寻朕有事?”
环眼四周,清妃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透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哀家许久不曾来过这卧龙宫了,皇上随哀家四处走走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然非必要之时,谁也不会先打开葫芦说出里面所卖之药,即使心知肚明。
琼楼高台,李昭陪清妃一路登上了琼宇之顶。帷幔撩开,清妃步入其内,在凤首箜篌前静静端坐。
“母后,这是……”
帷幔已经放下,箜篌起,柔美清澈的乐声自帷幔后缓缓流淌,在这片灿烂的天际下萦绕,李昭低眸看向几上的茶盅,缄默不语。
茶叶一经沸水浸润,立时清香四溢,侍婢将冲泡好的茶呈至他身前,帷幔后清妃露出释怀的浅笑,幽幽的声音好似蛊惑道:“坐下来吧,哀家为皇上奏上一曲,皇上会喜欢的。”
执起茶杯,闭眼闻香,睁开眼前清明不少,李昭静坐下来浅尝一口,微苦的味道入喉后,甘香随之蔓延整个味蕾,竟奇异的感到心境舒展。
虽做好了应对之策,却不曾想过,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与清妃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奏曲饮茶,这是多么奇怪又令人讽刺的事实,李昭涩然一笑,闭眼聆听,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他确实该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皇上,觉得如何?”一曲奏毕,清妃已经坐在李昭面前。
睁开双眼,李昭难得的对清妃展露了笑颜:“此曲箜篌引,音如扣玉联珠,配之此情此景此茶,倒是让朕如置云端,行空踏月了一回,有劳母后为朕这般费心了。”
褪去了初见时的漠然,清妃不置可否一笑,端起茶杯摇晃着杯中晶黄透亮的液体,双目痴迷似陷入回忆一般:“每到雨起夜临之时,你父皇总爱独坐于此,此曲此茶皆是你父皇生前最爱。”
言谈涉及先父,李昭不免也有些动容,不由自主端起桌上晶莹剔透的茶杯端详一番,问:“此茶确有清净除烦之效,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于父皇又有何不同。”
清妃好似并未受其打扰,继续自顾缓缓道:“好杯配好茶,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却有好几只,世人皆以为本宫独占后丨宫三千的宠爱,哪知先帝穷极一生想要心疼呵护之人其实是另有其人。”
这个女人想要干什么,李昭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
似知其心中所想,清妃又道:“哀家知道,你一直对你母妃的死耿耿于怀。”
隐藏的疼痛让李昭下意识将杯子握得更紧:“母后想说什么,直言吧。”
“唉!”清妃叹息一声,又陷入了回忆里,“你父皇曾为太子时,曾奉命去西域视察,中途遭遇凶险险些丧命,幸得一女子所救才活了下来,自此后,你父皇心底里便有了心心念念之人……两国联姻,娶你母妃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父皇总觉亏欠于她,待她也是极好的。奈何你母妃为情所困,容不得你父皇心底里还有别的女人,便动了杀念,那女子死了,可你母妃也因此永远的失去了你父皇。此后她终日郁郁寡欢,食不知味,人也迅速消瘦了下来,在诞下你后身子太过羸弱,终是含恨而终。”
李昭静静听着,茶杯却越握越紧。
将其细微的举动收入眼底,把玩着手中精致透明的茶杯,清妃又是一声哀叹,“据闻此花生长于雪山云雾之中,自古只有梅花迎寒而绽,自古茶皆以为叶,却不想真有超脱世俗的存在,你父皇从西域回来之后,特意命玉匠雕刻了这套世间独一无二的月玉,他说那是个离天最近的地方,而这里,是最能让他感受到那个地方的角落。”
“那个女人就是父皇此生最独特的存在?”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不必多费心思,他总能听出弦外之音,清妃认可的点点头,命人将茶叶重新换过,干瘪难看的花朵在滚烫的水中热烈的开放,一朵一朵,清香而独立。
“历经风雨成长,在最适合它的时节绽放,本该在属于它的枝头上枯萎凋零,却偏偏有人将它采摘,虽能再次绽放,却已不是当初。人的一生便有如它,浮浮沉沉……你父皇把心丢在了西域,你恨他薄情寡信,其实他最是重情重义,他这一生过得并不容易,如今他已尘归黄土,你是否也可以放下对他的怨念,原谅他。”
见他不为所动,清妃起身走到廊边望着天边的浮云,眸底是深而浓重的忧愁,在深宫锁了大半辈子,或许她也累了,倦了。
“你父皇太过于固执,为一段不可能的情感束缚了自己一生,上一辈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们这一辈来,过去的即是过去,放下皆是自在,皇帝,放了自己吧,也放了天御,他不会是你的绊脚石,只会得力于你。”
说了那么多故事,这才是她的目的吧,只是清妃一心求和,倒也令他不那么抗拒了。
放下,父皇从小给他造就的阴影,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么?有那么一刻他也迷惘了,做了这么多,最后究竟为的是什么?
清妃避重就轻的说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当中不为人道的细节又是什么?思及此,李昭不由把目光看向背对自己的清妃,问:“那你的存在是什么?”
那是她永世无法愈合的伤疤啊,清妃心底一痛,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替身!”
李昭眸光黯淡了下去,他都明白了,“天御的事情,朕会考虑!”
会考虑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清妃转过身来再看了一眼茶几,幽幽道:“冷却的花茶会别有一番滋味,哀家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考虑。”
“恭送母后。”
直至清妃离去许久,李昭还一直待在琼宇楼上,品味着不知名已经凉透的花茶。雨起夜临,独坐于此,他一直以为父皇有清妃的陪伴,却原来,他是那么的孤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到头来,清妃只不过是个影子。良久良久,直到夜幕降临,沁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蔓延到四肢百骸,这些生长在雪山云雾里的花,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冰冷,让寒冷的心能冻结成冰。
秋风舞千叶,不平静的夜,丝丝斜雨降落,凉意入侵,寂寞来袭,回忆的枝桠从心底蔓延,毫无征兆的疯狂生长,他疯狂的想念那个自己下定决心忘却的人。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步遇见她。
章六十三 见或不见
更新时间201341 12:48:46 字数:5905
自建府以来,从未如今日冷清过的瑞王府,灯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辉煌。时语抱紧双膝静静坐在屋檐上,俯视着满园的孤寂。
坐在马车上的凌音思绪一刻都未曾安宁。王爷一旦发现隐符不见,定会让人搜查整个王府,她必须思考出一个万全之策,让自己全身而退。谁做替罪羊?
“娘娘。”
“啊!”
“您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我没事,丝柔,去给本宫将世子抱来吧。”
毫无阻拦的回到永杺居,凌音心下稍安。不出片刻,丝柔神色慌张的跑回来,凌音见此,不良预兆迅速攀升,忙问:“小世子不在?”
似还没有缓过劲来,丝柔抚着胸口连连点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永杺居都找过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凌音这才想起入府灯火通明,却未见一人,“丝柔,快,随本宫去正厅。”
举步踏出房内,忽而止步,凌音错愕的看着周身被细雨打湿的时语:“妹妹你……”
“王爷是姐姐的夫君,有何事应当与其商议,为何擅作主张,姐姐可知此举,将王爷与王府陷入了何境。”
是怜是痛,声声质问,面对时语复杂的眼神,凌音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牵起她的冰凉的手道:“妹妹,父亲身陷牢狱,隐符我只是暂借,待他脱离危险,我定会立即归还,你也不希望他有事的,对吗?”
内心深处的柔软被撞击了一下,时语想抽回手又被凌音拉了回去:“你的手好凉,怎么把身上淋的这么湿,你大病初愈,不要为我的事操心了,快进屋里来坐。”将其拉入屋内,转头又吩咐道:“丝柔,去准备热水和姜茶。”
她永远是那么关心自己,眼里有雾气积聚,质问如鲠在喉却无法再多言责备,时语深呼吸,终是将手抽了回来。
“今晚府上会不太平,如春已经被我接走了,姐姐也跟我一道走吧。”言毕,起身便走。
隐符不能归还,凌音心中害怕,“王爷也在么。”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么,心中一痛,时语背不转身立在原地,“他在宫里。”顿了顿,又道:“我们走吧。”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踏破了这片本就不平静的雨夜,送走凌音后又折返的时语孤独的站在夜中。
身着蓑衣在雨夜中行驶的侍卫,纷纷在瑞王府门前下马,随着一道突击查访的圣旨,这些侍卫便堂而皇之的在府中各处大肆搜查。
以为会是那群来路不明之人夜访王府,时语将圣旨辩了又辩,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时语握紧圣旨跌坐在雨中,抬头,只有冰凉的雨如针般刺破肌肤的痛。
天已亮,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府,时语一宿无眠。
下了一整夜的雨仍在延续着它的孤寂,下完早朝的李昭直奔软禁天御的宣平殿,开门见山。
“交出隐符!”
“我若不交呢。”
“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死!”
在皇宫百里之外,时语就被勒令下马,还想往里走,却被刀架上了脖子。
时语这才恍然,以前都是有李昭护着,她才能在宫中行走自如,如今她也如普通百姓一般,只能仰望这大函朝高高至上的存在。
闫曦那儿没有半点消息,自己微不足道,如何她才能救出天御?
宫殿里还在僵持着,君和臣,谁也不开口。
卢公公在旁禀报:“皇上,宫外有一民女求见,自称姓时名语。”
时语。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