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娘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凌锋的嘴,唇角荡漾开来:“嘘!你别说话,就让我在你的怀里靠一靠,好不好。”
“不,午娘,你刚刚大仇得报,今后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等着你去享受,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去。”凌锋摇头,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
午娘仍是摇头,纤手轻轻的抚摸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吃力的说着,血不断的从口里溢出,染在二人的衣裳上,像一朵盛开的血莲花,触目惊心。
“凌兄弟,午毒堡的毒,天下没有几个人能解,你就不要再为我多费心思了,是我自己想死,没有谁能拦得住的,我无法面对爹娘的死因,更无法面对你是始作俑者的侄子。”心脏快要无法负荷,午娘深深呼吸着,说话声越发的散漫,眼眸中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眷念,只有深深的满足:“其实,我早就悄悄的爱上了你……能死在你的怀里……真好……”
“不,午娘,你不能死……”凌锋连连摇头,抱着午娘拼了命的往相国府跑,边跑边问:“你的解药呢,你把解药放在哪里了,爱上我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一定会娶你的。”
午娘双手紧紧的抱着凌锋的脖子,听他如是说,她的笑容深深的荡漾开来,虽然明知这是他安慰自己的话语,但她已满足。
“凌锋,来世……你一定要娶我。”午娘的双手无力的垂下,相国府就在眼前,可凌锋脚底就像拷了千斤铁般再也没有了奔跑的力气,笔直的跪在了相国府门前。
“啊……”凌锋痛苦的仰头大叫。
“锋儿……”凌夫人也急急的跑了出来,看着他怀中的女人,心中一紧,顿时了然。
“哥哥……”凌音也跑了出来,刚才活色生香的人儿此刻却永远的别离了他们,今日目睹了两人死亡的她只觉惊讶不已,生命就是这般的脆弱不堪么。
天御双拳紧握,看着秦羿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火:“还要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死你才甘心!”
“呵!”秦羿冷哼:“这些人的死都是你父皇造的孽。”
“父皇果真是你杀害的!”
“上一辈的恩怨本公并不想牵扯到你们这一代,也罢……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秦羿闭上眼,回想起秋围狩猎那日射出的那一箭,原本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念及音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便不忍下手,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他狠下心将矛头指向了千夜。他并不见得珍惜别人的性命,却疼惜自己家族的血脉。
父皇的死果然是此人所为,天御红了眼,拔出隐卫的佩剑直直的刺向了秦羿。
“王爷……”凌音急急的冲过来护在秦羿的面前,剑尖没入了她白如凝脂的肌肤,米黄色的罗裙沁出一点红斑,凌音忍着痛,求饶道:“王爷,今天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求求你饶他一命,求你……”
凌音突如其来的一挡让天御冷静了不少,剑被他狼狈的丢弃在地,声音却冷如寒冰:“秦羿,念在王妃给你求情的份上,本王暂且饶你不死,你的罪自然有大函律例来惩治。隐卫,带王妃去包扎伤口,将秦羿押往刑部交由皇上发落。”语毕,天御头也不回的往西厢走去。
看着天御远走的背影,凌音的意志力在瞬间坍塌,疲惫的跌坐在地上。
“音儿……”秦羿浑厚的声音经此一劫略带了些沙哑。
凌音抬头茫然的看着秦羿,艰难的唤了声姑父。
“音儿,姑父迟早是一死,不值得你用命来护啊。”
凌音茫然的摇摇头:“音儿也知道姑父犯的是死罪,可是……”凌音哽咽着:“音儿无法就此看着姑父死去。”
秦羿眼神中竟然带着些许的感激,遂闭上眼连连点头道:“姑父明白,姑父明白。”
“音儿,你身上有伤,先回房去上药吧。”凌夫人搀起凌音,拭去她眼角的泪,转而满是叹惜的看向秦羿道:“为了舞月,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造孽啊,造孽啊。”
秦羿如今不过三十有八,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更是难得的文武兼备之才,为了一个情字,竟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纵使他所爱之人是自己夫君的亲妹妹,也不由得叫她扼腕叹息。
“嫂嫂切莫担心。”面临生死攸关的秦羿反倒变成了宽慰他人之人,只是眸中的黯淡叫人看了不免潸然泪下。
“唉!”凌夫人长叹一声,心中伤怀:“说吧,还有些什么是嫂嫂能为你做的?”
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秦羿抬头,看着越过高墙的树枝,仿佛又瞧见了与舞月初识之时,她爬上墙头摘枫叶的模样,那时候他见到她微微笑,她不小心落入了他的怀中,姹紫嫣红也敌不过她惊慌之后的嫣然一笑,平静的心湖从此被丢入一颗石子,再也无法平静。秦羿收回视线,刚毅的面容增添出少许柔情来,静静的看着凌夫人,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的认真:“嫂嫂,秦羿只有一个不情之请,待我死后,将我与月儿合葬在一处,可好。”
死这个字眼在此时最是伤怀,凌夫人忍住泪意上涌,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别过头去不再看秦羿,低低抽噎着,舞月都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为何他就是放不下心理的结?
章五十四 浮生若梦
更新时间2012726 18:49:44 字数:2556
挣脱开毒蛇的啃噬,时语又陷入了一片虚无缥缈的云雾之中,游荡的灵魂找不到着落点,茫然一片的白中她努力寻找着出口的方向,却如何也寻不到,恍惚中她听到温柔的呼唤从遥远传来,时语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方才明明有人触碰她的手,可四周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有些发慌。
长长的睫毛轻颤如扑闪的蝶,天御小心的将她的手放回被褥之中,见她惊跳了一下,又忍不住抽出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静静的陪在她身旁。
手心有源源不断的温暖传来,仿佛缓缓流淌的泉水,包裹着灵魂,沐浴着身心的每一处筋骨,时语下意识的握紧那股温暖,生怕一松手,又会陷入万劫不复中。
睡梦中的时语双眉蹙起,似乎又被恶梦缠身。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不疼却窒闷得令他难以呼吸,大夫检查过说她只是中了软骨散,休息半日即可,可现如今半日过去了,她仍是昏迷不醒,龙芊芊咬舌自尽的模样突兀的在眼前浮现,天御眼神倏的发寒,难道……他不敢相信龙芊芊会再次对她下毒手,他不能再等待任凭她昏睡着,他要她醒来:“芸儿,快醒醒,芸儿,快醒醒……”
朦胧的呼唤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看到了一束光,时语朝着那束光狂奔而去,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抬起手背遮住了眼。
“芸儿,你终于醒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天御欣喜的面容,时语放下遮住光线的手,看到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却有种浮生若梦般的遥远,不真不切。
秦羿手脚被镣铐锁上,早早的送进了马车之中,天御扶着虚弱的时语出了相国府上了另一辆马车,他需要带她回瑞王府让太医再好好诊治。凌音抱着如春在大厅内与凌夫人说些什么,凌夫人抹着泪连连点头,不舍的送她上了马车。时语依偎在天御的怀中,看到凌音前来,立即挣脱开他的怀抱,尴尬对着凌音颔首一笑,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伤害凌音,却无意间刺痛了天御的心。
这一层关系,永远会是他与她之间的隔阂么。
马车上,三人相对无言,赶马的车夫速度极快,晃得时语头晕脑胀,拨开窗帘看着车外迤逦的风光,迎面吹来的风让她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了不少。
“妹妹,快醒来。”时语不知何时在马车内睡着,再醒来,马车已经停在了瑞王府门前。
时语下了车,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天御,凌音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微微笑道:“妹妹,王爷他公务缠身,得晚些才能回来,他不放心你,让我回府后吩咐太医来替你诊脉。”
“嗯。”时语点点头,只觉得胃里空荡荡的,头也昏昏沉沉。
“妹妹今日还未曾进食吧,走吧,王府里备好了饭菜。”凌音牵着时语走了进去,没几步回过头又看着她满是怜惜道:“你看你,这段日子你又瘦了。”
凌音的手微微的凉,可时语的心却被她的话给温暖了,她如今与天御的关系,在面对凌音时总是觉得有所不妥,总会觉得亏欠于她,时语的眼眶湿润起来:“姐姐,我……我对不起你,你还对我那么好……”
两人踏入了府内,凌音停了下来,握住时语的手,不等她说完就把话给接了过去:“妹妹什么都不要说了,姐姐都明白。”
“嗯。”时语慎重点头,随即唇角蔓延成一朵柔美的花,“姐姐,谢谢你对语儿那么好。”
凌音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仿佛今日的阴霾不曾在她的天空出现过,拍着时语的手背安慰道:“傻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走吧,咱们去用膳吧。”
时语暗舒了口气,心中的结在一点一点的解开,整个人也益发显得精神了。凌音的心中却异常的沉重,心内如千根蚕丝在纠扯,剪不断,越绕越乱。
用完膳回到房内时已是深夜,时语沐浴完躺在床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来到大函,自己多少次劫后余生了?窗户打开着,秋叶的风携着暗香温柔的拂过,醉人心脾。时语急急的来到窗边,看见不远处亭台上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热闹的绽放在墨绿色的叶间,微风拂动,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唇角微扬,享受着缕缕甜香带给她精神上的舒缓,独自沉醉于其中。
叩、叩、叩。
侍婢在门外轻叩着房门,时语回过神,听见门外侍婢唤道:“芸姑娘,您睡了么,宋太医来替你诊脉了。”
时语走了两步刚想应声,才发现自己是赤着脚的,尴尬的跑回床上躺好盖好锦褥,慌忙应道:“我还没有睡,请宋太医进屋内来吧。”
“是。”侍婢维诺的应声,下一秒门被推开,宋太医携了一个医箱走了进来,在他身后随行的还有——天御。
想起自己方才闻见暗香迫不及待跑到窗台去看,连鞋子都忘了穿,时语羞得不敢抬头去看他。
宋太医已经放下药箱,隔着帐幔替时语把脉。
天御坐在桌旁静静的开口:“宋太医,有劳了,这么晚还让你过来跑一趟。”
“王爷客气。”宋太医颔首,随即不再说话,专心的把着脉。
天御也不打扰,在一旁静候着,等待着宋太医的诊治结果,约摸一会,宋太医满意的点点头,将时语的手放回帐幔之中,对天御行了一礼,答道:“王爷请放心,时姑娘脉象平稳,只是中了软香散的余毒未清,体虚受惊,容易困乏,只需好好调养便可。”
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天御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宋太医难得见天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王爷你上次为救时姑娘输了不少血,这些日又劳心劳神,也当好好休息调养才是啊。”
“嗯,本王明白。”听说时语没事,天御心情大好,他好不容易才寻回她的芸儿,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送走宋太医,天御在时语的床边坐下,握起时语放在被褥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着:“芸儿,一切都会好的,会没事的,有我在,我会好好保护你。”
心上人的甜言蜜语会有哪个女子能抗拒得了,时语嫣然笑笑,坐起身撩开帐幔注视着他,看见他眉间难掩的疲惫,心一疼,柔声关切道:“今日到王府的时候不曾见到你,姐姐说你公务缠身,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啊。”
“嗯。”天御点头,看着她娇羞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一亲芳泽,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轻轻说着:“时辰不早了,你也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这便就是两个人的相爱么,时语的心就像被裹了蜜般,由里到外散发着甜。
帐幔外是他沉稳迈出的步子,时语忍不住唤了一声:“天御。”
他停下,转过身静静的望着她,烛光在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身长玉立,神秘莫测,时语被这唯美的画面吸走了心神,半晌才回过神来,脸粉如三月桃花瓣。
终于等到她开口:“明天见。”
她含娇带羞的模样让天御忍不住失笑,注目了她好一会才轻轻说道:“好!明天见!”
章五十五 软禁瑞王
更新时间2012731 12:02:35 字数:2216
迷迷糊糊中一块冰凉的东西塞入了她的怀中,时语蹙了蹙眉,拢了拢棉被继续熟睡。
此时天色尚早,除了守门的侍卫和准备早膳的厨娘和婢女,大多数人都在熟睡中,天御坐在床头端详着时语安睡的面容,想到她这些时日所受的苦,心中歉意油然而生。看了她许久,将写好的书信压在她枕旁,转身不再去看。
瑞王府正厅内,宣旨太监端坐在桌前品茗,见天御前来立即起身。
“瑞王爷,那这就随老奴走吧。”
“好,公公请带路。”
清晨瑞王府门一打开便迎来了宫里宣旨的人,天御坐在马车上,心中叹息,这一日,他迟早是要和自己对峙的,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心急。
朝堂之上,太监宣读了圣旨,犯官凌言仲收受贿赂,招兵买马,意图谋害皇帝,篡取大函江山,即日起抄家,没收所有家产上交于国库,妻儿流放于边疆,所与犯罪者论罪并处,明日午时,恕门问斩!
大函官场进行了大换血,李昭虽在各个官职上做了相应的安排,培养了自己的一批亲信,但新官上任,整个朝廷的运作短期内必定受到影响。
一纸密令,瑞王爷被“请”进了宫中,身在权利中心的人都明白,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王朝中存在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尤其那人还拥有着与其相同的血脉,如今能借势打压,对方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这个机会又有谁会放过。做为独立的个体,若是皇帝将先皇隐卫的势力归到其下,瑞王爷也就没有了和他抗衡的资本,也就无法再威胁到他,手足相残是迟早的事,而他们原本步步为营的官场更加需要小心翼翼地行事处世,稍一行差踏错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上完早朝,李昭坐在帝辇上单手揉捏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闭目养神。卢公公近辇而行:“皇上,太后丨宫里来人说请皇上移驾静心居饮朝茶。”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大事,李昭实在无心去应对太后的邀请,有些慵懒的挥了挥手回绝:“你去回禀太后,就说朕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前往,改日朕再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是,皇上!”卢公公迈着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