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锦年- 第5部分

……

“你看这件……这件好，端庄。”穆雨左手提着一件套装，却举着右手的大衣朝正忙着整理衣服上的兔毛翻领的程晓洛赞道。

“那已经是你推荐的第六件了……”索性松了手，任由导购小姐摆弄的程晓洛有气无力地回道。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单知道何紫大小姐眼高于顶，给人选衣服时喜欢挑三拣四，朝秦暮楚，她不知道穆雨也是。

而她更应该想到的是，作为本次见面会幕后策划者的穆雨，本身就是个热情洋溢，精力过剩的人，带她来买见面时穿的衣服，她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什么第六件？”穆雨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也许你就要见到的人就将成为你人生中的另一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程晓洛已经快受不了她絮絮叨叨堪比唐僧的洗脑式唠叨。

“你就不想给他留下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穆雨继续念叨，“你这是不尊重我啊，我辛辛苦苦地给你牵线，你却这么不重视……”

“我哪有不重视了？”程晓洛快要抓狂，“我这不是还特地来买衣服了吗？你自己看看这价位！说我不重视？”

穆雨抿了抿嘴，别过头：“那你再试试这件……”

程晓洛：“……”

“小雨啊……”

“嗯？”

“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彻底变成欧巴桑了。”

“……”

“有时候想想，也挺佩服你们家莫辉的……”

“……”

……

“是啊，穆雨家的那位订的餐厅……我都觉得有点太过了……”程晓洛盘膝坐在窗前和何紫通着电话。

“哎呀，又不要你掏钱，你就当是小雨请你吃饭不就好了。”

“她哪会请我到那种地方吃饭……”

“呵呵……不过啊我是不能到场了，到时候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小雨老在那儿夸那人怎么怎么好，不过我觉得她的眼光靠不住……你自己把持住了，是好男人不要放过，不是好男人迅速抽身，知道吗？”

“哈，听你说得这么轻巧……不是你自己说的‘这年头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吗？”

“喂喂喂，那只是调侃，‘调侃’，你知道吧？你要坚决相信，现实总是美好的，对不对？”

“就像你那个……诶，叫郑什么来着……”

“郑应昇。”

“哦，对——郑应昇，‘美好的现实’啊，所谓‘门当户对’的现实版……”

“你少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从念书到工作，就没向家里屈服过一次。”

“知道知道……这次也只是因为你们二位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啦！说起来我好像都还没见过本尊呢……你们的进程是不是有点儿快了？”

“我妈还嫌慢了呢！说什么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对方也是年轻有为的人，将来继承了家族的事业又会怎么怎么样，你要来我家听上一天你就不会觉得快了——况且我们小时候也就认识的，说起来真好笑，他家里上次安排他和我约会，他居然还还很局促！想想就有意思……”

“喂，我对你的甜蜜爱情可没兴趣！”

“哈哈，好了好了，总之明天你好好表现，姐姐在这里给你加油啦！”

“少来！”

程晓洛无奈地笑骂，转眼看见门被人悄悄地打开，年秋彦的脑袋钻了进来。

吃饭了。

他无声地“唤”她。

程晓洛眨眨眼睛，点头答应，他舒了口气，又小心地，无声地带上了门。

“就说到这里吧，外卖好像要来了。”她起身。

“不是吧，你又吃外卖？我都说了那东西不能一直吃的。”

“我知道，何姐姐，下次改吃泡面好吧？”

“唉——”电话的另一头，何紫抚额长叹，“洛洛啊，你的确需要一个男人来好好照顾你了……”

推开门，程晓洛一边说着“拜拜”，一边看着饭桌前忙碌的人。

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会好好照顾她的男人。

只可惜，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是属于她的那个“男人”。


第8章　第8章　约会啊约会……


虽然答应了，也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但是程晓洛潜意识里其实并没有对这次“见面”抱有多大的希望。

为什么呢？她说不清楚。

也许，是直觉地认为既然是律师，就该作风严谨，态度认真，必然受不了她这种懒散的性格——莫辉和穆雨是很和谐，可前提也是穆雨此人精力充沛，热情能干而非她所能及，即使在家里做主妇，也是个标标准准的“贤内助”，而莫辉偏偏又是个能对她千依百顺的主儿，不和谐才怪——而她，“贤内助”？！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这种感觉藏得很深，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或许，她早觉得自己不可能会“看上”对方。

但无论如何，当她真正见到李东尧时，所谓的对这次“见面”并不曾抱有的“多大的希望”，才算是彻底地宣告破灭了！

“东尧，这位就是我说的程小姐。”

“——她可是鼎鼎有名的漫画家哦！”

在莫辉和穆雨故作自然的介绍声中，对面的男人礼貌地朝她笑笑：“程小姐。”

“你……你好。”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尽管她心里已经基本确定穆雨其实就是在耍她。

——莫辉好歹还有那么一点不羁的风范，可是眼前的人，笔挺的西服，整齐的短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一丝不苟，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这和她会“绝配”？！

难得地打扮得分外低调的穆雨还在面带微笑地向李东尧介绍着有关程晓洛的事，殊不知自己早已被人暗暗腹诽了一万遍。

“原来程小姐留过学？”听了穆雨的话，李东尧有些意外地问道。

“呃？”程晓洛瞟了穆雨一眼，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哈，往事不堪回首……”

“你不用这么客气，一口一个‘程小姐’的，”穆雨对李东尧的亲热劲儿让程晓洛觉得她就是那传说中的丈母娘，“就叫‘晓洛’多好！”

莫辉在旁搭腔：“人家第一次见面，你这样不是叫人不好意思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穆雨不同意。

李东尧笑笑：“第一次见面，恐怕有些冒昧……”

“不冒昧不冒昧……”程晓洛连连摆手，这辈子还没被人当面这样叫过，她自己听着那“程小姐”三个字都觉得不像是自己，别扭死了。却不知这个举动看在一些人眼里，似乎还带了些别的意思。

穆雨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李东尧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客气了。”

“哈哈，”程晓洛突然觉得穆雨脸上的笑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违和感，只想找个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我们……点菜吧？”

……

整个用餐过程中说话最多的人无疑就是穆雨，此女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晓洛妈了，一个劲儿地向李东尧说着“我们洛洛BLABLA……”

BLABLABLA……

程晓洛脸上镇定，心里则尴尬得要命，什么叫做“就当是平常见个朋友”？好吧，虽然这话似乎只是何紫为了说服她而随口说出的，不需要负责的话，但是……

莫太太你一定要如此滔滔不绝口如悬河舌灿莲花一副“我们家洛洛和你简直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的嘴脸吗？

——搞得好像她程晓洛嫁不出去了似的！

所以你不用一再给我使眼色了……我绝不开口……

程晓洛默默地切着牛排。

开不了口啊，开不了口……

不过还好，尽管就连莫辉也有些别扭似地没有说过多少话，但是，或许是怕穆雨觉得尴尬，李东尧还是一直很给面子地，认真地听她说，并且不时地问上几句，以使气氛始终保持在和谐的范围中。

程晓洛默默地咬着牛排。

莫太太您说得对，李同志果然还是好银啊……

饭局过后，似乎就到了双方表明态度的时候了，对于此次明显失败的“见面”，程晓洛已经无意再过多地纠结下去，一心只想着赶紧解散，大家各回各家。

“咦，东尧，我记得你有订电影票……”

正在下楼梯的程晓洛险些一脚踩空。

莫先生，私以为您今天一直很配合的，可您这句话……又是想干嘛？

程晓洛默默回头。

好吧，那只迅速地从莫辉手臂上撤回的魔爪已经说明了问题的根源……

我饶恕你……

“啊，是啊。”走在最前面的李东尧回过头，朝程晓洛笑了笑。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微笑的脸上，莫名地有些开朗的味道。

程晓洛心里一颤，眼前不由得飘过另一个熟悉的笑容……暖黄色的街灯下，如春风一般温暖……

“那你是不是该邀请我们洛洛一起去呢？”莫太太看样子已经把李东尧当自家人了，提起要求来一点也不客气。

“晓洛想去吗？”

男人带了点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程晓洛不由回过神来，还没开口，穆雨就已经代她作了决定。

“那当然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洛洛，对吧？”

“啊？”程晓洛见穆雨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哈，好啊……”

不远的地方，李东尧依然微微地笑着。她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却在目光不期而遇的一瞬，赶紧地别过脸去。

……

坐在李东尧的车里，没了穆雨在一旁唠唠叨叨，程晓洛觉得更加局促了。

没了穆雨，才知道有莫太太在一旁的好处啊——至少，不会冷场。

“那个，”试图打破这种奇怪的沉默，程晓洛忍不住开口，“今天……谢谢你。”

“嗯？”认真开着车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可不叫‘那个’哦。”

“诶？”

“你也叫我东尧吧。”他继续笑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啊？”程晓洛还是觉得尴尬无比，“那……见笑了。”

“哈哈……”李东尧不由地笑出声来。

程晓洛吓了一跳，实在没有料到他这样的人也能笑得如此……洒脱？

“不好意思，”大概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李东尧连忙解释，“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程晓洛：“……”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意思。

“你别太拘谨，我又不会吃了你。”李东尧得尽量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让自己忍不住再次笑出来。

“……”

“我也知道这样子见面，你一个女孩子难免会尴尬，说起来其实我也有点……怎么说，不习惯？”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样和人见面……也是第一次。”

“是吗，”程晓洛硬着头皮搭腔，“我也是……”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漫画家都这样吗？”他微微侧头，含笑看了她一眼。

“呃……还，还好吧，”她别开目光朝车外看去，有些难以启齿地，“只是这样……难免会……”

“哦，明白了。”他笑笑，很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的当口，程晓洛看着外面似曾相识的街道，不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她其实是不怎么会同陌生人打交道——可是，和年秋彦打交道，似乎一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从他出现时起，她烦过他，吼过他，训过他，但他对她却始终笑脸相对，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她有时会觉得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让她心烦，让她无言的孩子，但是，换个角度，或许她自己也一直在被包容，被迁就？

眼前再次浮现他微笑的样子，程晓洛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让你想！让你想让你想……

陌生又熟悉的招牌突然跃入眼帘，程晓洛看着那大写的“B”，“L”和小写的“u”，“e”有些发怔。

这算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去看电影，居然再次经过“BLue”……

车子开过去，“BLue”的正门出现在她眼里，其实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但是，这并不妨碍一直注视着那边的她，看清楚那个正进门去的人。

她不得不第一次承认，现实果然比小说更狗血——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这样巧合的事！

她再熟悉不过的棕色外套，再熟悉不过的墨色长发，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

就算只有几秒钟，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他为什么来这里？

“晓洛？”

李东尧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收敛了思绪，她朝他礼貌地一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笑笑，“虽然打断你的思路是有些不对……”

“嗯？”

“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车子缓缓地停下，他侧过身，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我们到了。”

“诶？”程晓洛环顾四周，才发现车子居然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

“事先说明，”从车上下来，李东尧先笑了，“我不大有买票的经验——但愿不会搞砸了。”

“怎么会？”没有买过电影票的程晓洛有些不好意思，“你的‘没经验’程度……不会比我更深的。”

事实再次证明李同志果然是好心银一枚，尽管程晓洛的“打趣”没有半个笑点，他依然很给面子地给出了笑容。

程晓洛尚算有自知之名，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给面子，两人之间似乎终于不再那么别扭，有了些良性发展的势头。

至于某个人……程晓洛有些不是滋味，刚才的一眼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让他去他的gay吧！！


第9章　第9章　约会的后续……


大概心里还是对那个背影有些怨念，整部电影看下来，程晓洛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好歹比来时要轻松了一点，程晓洛看着车外，色调近似于水墨画的大街上，突然一点一点地飘起了小雪。

“下雪了。”李东尧笑笑，“又要过年了啊。”

“嗯，”程晓洛点点头，“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啊。”

“是吗？”他微微皱眉，似乎回想了一会儿，“呵，往年没怎么注意……因为是艺术家，所以尤其地关注生活？”

“哈！”程晓洛嗤道，“我连‘漫画家’都还勉强，你倒好，这么大一顶帽子就往我头上罩。”

李东尧继续笑：“哪有？其实早些年我也很爱看漫画的，那时候就一直很崇拜漫画家，可惜我没这个天赋，不然也去画漫画。”

“你看的和我画的一定不是一个路数，我只画少女……”程晓洛说。

偶尔也涂点BL……o（╯□）o但是这个可说不得……

“不管怎么样，都是漫画，‘万变不离其宗’——我是外行，这道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