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定会悔恨欲绝吧！
当然，没有受到太多传统文化熏陶的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中国，有句古语叫“现世报”。
第18章 第18章 烟火
今年程家这个年过得很热闹，因为大年初一就满二十七周岁的程家大小姐程晓洛终于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而且，似乎还是一个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帅哥。
三十那天，在程爸程妈的别有用心下，各路亲戚都来程晓洛家团年，几个堂妹一来就很不厚道地围着年秋彦直犯花痴。
心里明白她们不会真的对被围在中间尴尬不已的人做出什么，程晓洛抱着薯片，干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高坐在一旁，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算看他笑话。
谁知年秋彦远远地看见了，竟大声道：“洛洛啊，别吃薯片了，对身体不好。”
“哦——”唯恐天下不乱的堂妹姗姗开始起哄，“洛洛姐夫好贴心哦！”
“哇——洛洛姐你还吃！姐夫说对身体不好啦！”
“一边去！”程晓洛抱着薯片，摆出姐姐的架子，“你姐姐我爱吃就吃，谁都管不着！”
“洛洛姐，你这样可不行，”堂妹小笛不赞同地道，“薯片吃多了会发胖，姐夫这么帅，人又这么好，你要是胖了，被甩了，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哈！”程晓洛皮笑肉不笑，“甩我？”
“我哪会啊？”年秋彦立刻作忠贞状，“绝对不会！”
“哈！”程晓洛继续怪笑。
“哦，明白了，”一旁的小舒做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洛洛姐夫是很喜欢洛洛姐喽！”
“难道洛洛姐变成大胖子也不会变心？！”姗姗捂嘴。
“去你的！”程晓洛一个抱枕砸过来，“咒我变胖子啊？”
这边姗姗连忙闪过，抱枕不幸砸中年秋彦，他敏捷地抓住了抱枕，朝程晓洛笑笑：“洛洛如果变成大胖子，我一定会帮她减肥的。”
“什么？！”程晓洛闻言瞠目，下意识地往旁边伸手，却什么也没抓到，一看，小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把剩下的抱枕都给转移了，这时正抱着一大堆抱枕站在卧室门口哈哈大笑。
“哎呀，凶器什么的还是收起来好了……刀剑无眼啊……”
小舒也抱头乱窜：“哇……洛洛姐好凶，姐夫好可怜！”
姗姗望天：“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程晓洛：“……”
与此同时，旁边镇定地搓着麻将的老一辈欣慰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程姑妈：“哎呀，想不到洛洛这几年一声不吭地，找了这么好一小伙子。”
程妈：“唉，枉我和她爸之前还操了那么多心……哪知道她自己早就谈好了呢？”
程伯伯：“我看这小伙子很不错啊，俩孩子感情这么好，什么时候领证啊？”
程姑妈：“看样子是快了吧？都带回家了——哎哟，洛洛见了对方家长吗？”
程妈：“这哪知道啊……不过啊，小年说他们家都不怎么管他的事，人家是国外的做法，结婚啊都不用见家长。”
程姑妈：“这样啊……”
程妈：“唉，也没听洛洛提起要结婚的事，她这年纪也不小了，大概就在这两年吧。”
程伯伯：“是得抓紧了啊，女孩子，青春也就这么几年，可不能再等了啊。”
程爸：“嗯，对对，自摸——胡了。”
程伯伯：“……”
……
晚上吃过晚饭，老一辈们摆开两桌麻将，继续大战三百回合。小一辈的自然又是一番瞎闹，堂妹们年纪还小，追着年秋彦问他国外的各种异闻趣事，年秋彦似乎兴致很高，对她们各种问题一一作答，还能随口说出很多名人典故。不一会儿，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流行时尚上去了，他就一一评价起她们的着装来。
程晓洛始终窝在沙发里，看着他把她们逗得哈哈大笑。
没什么别的感想，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有活力的一面。
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头脑脱线，时不时犯点傻气，这个时候，他看上去那么阳光，那么自信，每一个眼神都顾盼生辉。
褪去那层壳，每个人都藏着另一面。
她想的没有错，他果然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每天除了做饭这些琐事就只能看电视的人，他本来就应该飞翔在更广阔的天空之上，却为了心里的那个人而甘愿折了翅膀。
可笑的是，那个人似乎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在他身边的生活，根本就不适合他，这是连她都发现了的事，他占有了他的一切那么久，居然会感觉不到？
或许，是感觉到了，却不愿放手……因为舍不得，所以假装不知道。
她轻轻咬着苹果，露出笑容，感觉带他回来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不管初衷是什么，至少很多事情，该想通的想通了，该释怀的释怀了，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用新的心态面对一切。
你想不到的，我会为你想到，你做不到的，我也会为你做到。
而你，只要幸福就好。
零点渐渐近了。
程晓洛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年秋彦和堂妹们都没了影子。
“呃……”她抓抓头，“妈，这里的人呢？”
“什么人？”程妈手里搓着麻将，“乒乒乓乓”的巨响几乎要盖过说话声。
“秋……秋彦和妹妹。”她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下楼去了吧——刚刚听见关门声了。”程妈漫不经心道。
“啊？”她皱眉，“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啊？”
没人回答。
她有点儿气闷，看看码长城码得正欢的几位，又看看孤零零的自己，突然觉得好凄凉。
大年三十的，还搞得这么落魄的样子，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她只好默默地往沙发上一坐，盖上毯子，继续看那空洞乏味的晚会。
“喂，洛洛？”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开了，年秋彦探进脑袋，朝她招手，“出来。”
“呃？”她眨眨眼睛，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年秋彦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诶——你要干嘛啊？”
“出来就知道了。”他有些兴奋似地，朝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来，跟我走。”
发现他拉着自己朝楼上走，她不由地皱眉：“楼上很冷诶。”
“唉——”他叹了口气，“你有点浪漫主义精神好不好？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居然说这种话！”
“呃……”她小小地惭愧了一下，还是不死心地小声道，“浪漫主义也怕冷啊……”
“闭嘴。”他捏捏她的脸。
灯光的暗影里她不服气地朝他吐舌头。
两个人最后到了楼顶的天台，天台上只有门口一盏孤零零的小灯，弱弱地抗拒着漫天的黑暗。飒飒冷风中她哆嗦着抬头，黑漆漆的夜空只有边缘被小城的灯光染红，连颗星星都没有。
“时间快到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灿烂。
“咦——”程晓洛刚要说什么，前方的黑暗里突然传来堂妹们激动的，熟悉的声音。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啊——”
几道银光闪过，带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尖叫声从前面的黑暗中直升上天空，与那远远近近，从不同的楼顶或平地升起的万千光点一同在墨色的天空中绽放，一瞬间将午夜的天空照得比白日还要灿烂。
“啊，啊，啊——”
“新年到了——”
“新年——快乐——”
“啊——我要发财——”
“我要减肥——”
远的，近的，夹杂在烟火声中的欢乐的呼喊，伴着五颜六色，一朵接一朵不断在夜空中开放的烟火，还有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的火药味，都无一不在宣告着新年的到来。这一刻，千家万户的楼顶上，数不清的，彼此并不相识的人们，都在毫不吝啬地向远处的人大声喊出自己的祝福。激动与喜悦没有隔阂，在这举国上下欢庆鼓舞的时刻，是除旧迎新，对新的一年的无限期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种狂欢的气氛也感染了程晓洛，她把空着的手放到嘴边，在漫天烟火下也不由地放声大喊。
“啊——新——年——快——乐——”
她闭上眼睛，忘情地投入这一场狂欢中，在这一刻，将平日里压抑的情绪毫无顾忌地用这样的方式释放出来。
“新——年——快——乐——”
唇上蓦然一热，湿濡的触觉带着温热的呼吸，让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红的，黄的，绿的，不断变换着色彩的火光下，近在咫尺的那双明亮的大眼，带着明媚的笑意——或许还有几分蛊惑。
她呼吸一滞，全身瞬间僵硬，几乎要失去心跳，只能呆呆地任由他亲吻着，甚至是有些调皮和放肆地伸出舌头，在她的唇间轻轻扫过。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仿佛被一整个天空的烟火填满，在盛极的一瞬过后，什么都没有再留下。
直到他离开了她的唇，在明灭的光芒下，用绚丽胜过于这烟火的笑容和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给予她这个夜晚最珍贵的祝福。
“亲爱的，生日快乐。”
第19章 第19章 决心
程晓洛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显然并不懂得这一吻在她心中的意义，犹自十分开心，甚至带着几分得意地笑着，又凑到她耳旁：“怎么样？我的生日礼物很让你意外吧？”
她眨眨眼睛，想给点儿回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玩笑般的，无心的举动，会在她的心里造成多么巨大的震撼。
无心遇上有情，世上的事总是这样不公平。
上衣口袋里不断地传出振动，过了很久，程晓洛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手机。
她连忙低头，花了好几秒钟才成功地把手探进口袋，大概是太冷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年秋彦歪着脑袋，含笑看着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来自同一个人。
“你那里很热闹吧？嗯，听说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希望这是第一个祝福。”
李东尧。
下意识地要按向回复键的手指停住了。
不，不是第一个……
程晓洛抬起头来，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欢呼，几个堂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许多烟花在那里点燃了，大叫着互相追逐，而眼前的人却一直安静地看着她，陪着她。
“怎么了？”年秋彦微微挑眉。
是不公平，但却是她自找的。
“没事。”她朝他一笑，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
年后没几天，程晓洛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何紫打个电话呢，没想到她反而先打过来了。
“喂，”何紫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女王范儿，完全听不出有半点感情受挫的痕迹，“你还想在家里藏多久啊？我告诉你哦，你再不把新作交出来，你就等着被市场和本编辑无情地抛弃吧！”
“啊……”程晓洛苦了脸，“那个什么……你，那个……”
“有话就说，少给我支支吾吾的！姐心里正烦着呢！”
“你……”程晓洛原本想问“你和郑应昇的事情怎么样了”，可又怕说得太直接，于是临时改口，问得婉约一点儿，“你这么快就开工了啊？”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才听何紫似乎是带笑的声音：“你是想问我和姓郑的怎么样了吧？”
才几天，称呼变得好快……程晓洛心里暗暗感慨：“呃……差不多吧。”
“还能怎么样？分手呗！”何紫的语气似乎很不在意，“他说这件事情很对不起我，希望我能原谅他，还说本来觉得如果结婚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我既然知道了真相，他也没脸再见我——就这样啊。”
“啊……”
“啊什么啊？”何紫不屑道，“喂，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会儿还像个小女生似的躲在家里养情伤吧？”
“呃，这个……”被说中心中所想，程晓洛有些尴尬。
可是，难道不应该吗？
“唉，”何紫叹了口气，“洛洛，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就你这样子我还真担心你被人欺负！我现在就因为他的事和家里又闹翻了，这会儿还不好好工作，可不就该流落街头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了这点儿才华和名气，没事儿偷个懒也无所谓？”
“呃……那个，我哪有偷懒？”
“那你的新作呢？”
“……”
“我就说嘛……”程晓洛心里已经可以想到何紫无奈抚额的样子了。
想想这几年来何紫为她可算尽心尽力。那时候她刚刚在日本中断了《樱花的思念》的创作，正处在瓶颈期，何紫从国内寄给她一本小说，并以实习编辑的身份说服她接受那本小说改编漫画的工作，虽然那是一本BL小说，那部漫画也没有大量印售，但还是为她在国内漫画界打开了局面，并且开始以改编漫画为主的生涯。而现在看来，何紫为她设计的路线无疑是成功的。
所以，程晓洛事业上的成功无论如何都有何紫一份功劳。
而现在，由于她收留了一个陌生人，简间接地导致了何紫的姻缘破灭——虽然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但她的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一点点愧疚。但是何紫此时的态度无疑让她安心不少。
“哦，那个……”突然发现了她话里的一个小细节，程晓洛不由问道，“你和家里闹翻了——你家里还不知道他是同志吗？”
“嗯……不知道。”
“啊？”程晓洛吃惊道，“你，你也没说？”
何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程晓洛不说话了。
宁愿和家人闹翻也不愿意说出郑应昇是gay的事实——阿紫她，其实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吧……
她低下头，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何紫大概也对她的情绪有所感知，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便扯了几句，问好她回京的日期也就挂断了电话。
程晓洛倚在窗边，楼下的孩子们在玩耍嬉戏，吵着闹着，时不时地引得不知哪家的大人出来责骂两句，这情形那么熟悉，像一出唱了好几千年的戏，段子是旧的，台上的演员却换了一代又一代。明明是待了十多年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一刻，却有些陌生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求而不得这种事？如果注定无法拥有，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渴望？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掏出手机，李东尧的短信还在收件箱里。
她顿了顿，还是按下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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