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锦年- 第10部分

“闭嘴闭嘴！”她还没说完，穆雨就打断道，“必须一切从阿紫出发！从阿紫这边看，他就是一渣男！”

程晓洛：“……嗯嗯嗯，他是渣男，渣男……”

虽然也为郑应昇小小地辩解了一句，但是……这个“渣男”，骂起来貌似很爽很解气啊……

她这算是个什么心态？有点黑？

好吧，她就是心胸狭隘了，她就是表里不一了，她就是虚伪做作了——怎么样吧？他郑应昇再怎么真情感动天，挚爱打动地，她就算当时有那么一点点触动，到头来照样不可能认同他。

谁让她是躲在角落里的那一捧炮灰呢？任他们再怎么虐恋情深，再怎么死去活来，她都有权利不为所动吧？更何况年秋彦也正想抽身——所以，她把他藏到郑应昇找不到的地方，这一举动还是很正义，很无私的，嗯……

她翻了个身，脸朝上地躺着，吊灯的光芒有些刺眼，于是她只好又微微地侧过了脸。

虽然已经不常回家住，爸妈还是一直把她的房间照看得很好。

书架上摆着高中的毕业照，那时的回忆有的已经随风而逝，而有的却又似乎还在眼前——十年的时光，不变的，也只有这些照片了吧……


第15章　第15章　学校


虽然已经接近年关，但是程晓洛老家这里却还没有下雪，气温一直在零摄氏度上下徘徊，没有北京那么冷，但是……还是很冷。

程晓洛默默地侧脸，看了看一路一言不发的某人。

她很确定，他不说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冷。

“唉……”

她叹了口气。

她全身上下，不要说什么羽绒服雪地靴这种基本的装备，她头上有的针织帽子，手上是厚厚的手套，脖子上还有围脖——只差戴个口罩了。就这样她还觉得冷呢，何况他这样什么都没戴的人呢？

不过说起来……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啦。

程晓洛抬起头来，默默望天。

程爸程妈都是有工作的人，现在单位还没放假，两位一早就上班去了。她自己不着怎么的，今天特别想上街溜达溜达，看看许久没有再回去过的那些地方，原本只是想一个人来走走就好，谁知道年秋彦偏偏不甘寂寞，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来……

看吧看吧，冻死你好了！

她心里正默念“活该”，年秋彦突然凑了过来。

“亲爱的……”

“呃？”她猝然抬头，却发现两个人说话间呼出的气体在冷风中凝结成交织的白雾，她一惊，“你靠那么近干嘛啊？”

被她一把推开，年秋彦有些无辜似地：“……很冷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哈！冷啊？”程晓洛恶意地笑着，“谁让你跟着出来的？我现在可不打算回去啊，你要回去自己打车吧——嚯嚯，早提醒你了别说我心眼坏啊哈哈……”

年秋彦：“……”

程晓洛：“哈哈哈……”

不宽的街道两旁种着梧桐树，这个时候都已经只剩了枯枝，枝干的色泽在这样近似于黑白的街景中仿佛浓成了墨色，透着一种穿越了时光，永恒的，突兀的感觉。

说说笑笑，前方的学校不久就到了眼前。

“这是你读书的地方？”

没有在国内上过学的人好奇地朝校内张望，程晓洛舒了一口气，站在学校大门口，看着这个存放着她六年回忆的地方。

虽然已经快要过年，按规定学校都已经放假了，但是高三的孩子们依然还得每天照常来学校上课，学校门口“教学期间，闲杂人等请勿入内”的牌子依旧无力地挂在那里。

想到自己那段为了高考拼命冲刺，埋头苦学的日子，她不由地露出笑容。

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考上个好大学，哪里会料到，几年过后，所谓的“好大学，好专业”都成了天边的浮云，曾经为了读书几乎放弃的绘画，阴差阳错地，最后却成了职业。

所谓人生……还真是风云际会，谁主沉浮啊！

少年的时候，有谁会想到将来的路会是什么样子呢？

就比如穆雨，以前她一直说无法想象家庭主妇的生活有多么的难以忍受，新闻系一毕业立马跑去电视台当了记者，还叫嚣着这才是她应该有的生活，后来呢……

后来有了莫辉，穆大记者二话没说，辞了工作，老老实实地在家过起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主妇生活——而且还乐在其中。

所以小的时候，我们能知道什么呢？你满心憧憬的，向往的一切，在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时，也许……也不过如此。

时间真是世上最可怕的杀手，因为他可以冲淡一切，毁灭一切，掩盖一切。

以前看过一本小说，女主角在最后感慨，谁没有过一瞬间的刻骨铭心？谁没有过一刹那到地老天荒的愿望？可是，再炽热的感情，也终将会在时光的冲刷中渐渐褪色，渐渐消逝……那小说的结局似乎比较惨淡，她都不怎么记得了，但是女主角的那番话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也许，是因为产生了共鸣？

“来，这个！”年秋彦突然拍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

“嗯？”她疑惑地回头，一杯浅咖啡色的奶茶出现在眼前。

“刚刚在店里买的，热的呢，拿着啊。”他举着这一杯，笑着催她接下，而她眼神一溜，却盯着他另一只手上的那杯看。

“看什么看？”他不由失笑，干脆把这杯硬塞进她手里，“两杯是一模一样的！”

她抿嘴笑，心里舒畅了一些，不再纠结那些往事，熟练地用吸管戳开封口，吸了一口。

最保守的原味……很暖。

“嗯……”她闭上眼睛，品味着嘴里的香甜，“好像没有上次来的时候好喝了诶。”

他看看她：“你常来啊？”

“对啊，”她咬着吸管，“这城区这么小，随便走走就能走到这里嘛，哪次回来不来看看啊。”

“真好。”

“嗯？”她侧头，“什么啊？”

他也像她一样地咬咬吸管，想了想才开口：“唉，你还能常常来凭吊一下过去……我可没这机会。”

“什么啊？”她眯着眼睛，“哪有什么好凭吊的？”

“比如说……美好的初恋啊，第一次拉手啊什么的，都是在中学会发生的事吧？”他坏笑着靠过来。

她一巴掌过去，把他推到正常范围内：“离我远点！这里是学校呢！”

“哈，”他自以为说到点子上，还在不知死活地坏笑打趣，“不要岔开话题啊，你想想，我这样的人那时候根本体会不到这种美好的事，你应该感到幸运才对。”

“有什么幸运的？”她黑了脸，“或者你觉得喜欢的人莫名其妙地对别人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是一种幸运？”

“嗯？”

她不理有些意外的他，径自朝前面走去。

“亲爱的？”他追上来。

她驻足，转身，结果险些和跑过来的他撞上，这一吓搞得她连拉下脸来的劲都提不起来了。

“喂喂喂！你走路也看着点啊！”

“……”

两个人面面相觑，年秋彦一脸无辜。

程晓洛：“……好吧，是我不该突然转身。”

“你没生气吧？”他的脸冻得有些发红，看上去有点……可爱？

程晓洛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我能生气，我敢生气吗？”

要不……现在就回家去？好像确实是很冷了，这样在外面闲逛，似乎，貌似，可能还真有点奇怪……

她有些赌气似的回答让他忍不住发笑，就不由地伸出冻得冰凉的手捏了捏她一样冰凉的脸：“好可爱啊……”

她顿时失语。

……

“……喂，跟你说个事。”

程晓洛手里捧着奶茶，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

“什么事啊？”他回头。

“那个……”

“嗯？”

“那个……揉脑袋啊，捏脸啊之类的动作，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做了？”她一边说，一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要搞得我是小女生一样好吧？没记错的话我比你大诶！”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很纯良地眨眼睛。

眨啊眨，眨啊眨……

囧了……疯了……这人就是这样，这人就是这样……其实很简单的事，他就是不说话，不说话……每次都是这样，用这招把她逼疯，然后……不战而胜。

o（╯□）o……

“你，你……倒是回句话啊！”她咬牙，干脆在一家小店门前停住脚步，决心要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过来好一会儿，就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才终于“哦”了一声。

“啊？”她捏紧了拳头。

他想到了什么，抿紧嘴唇，嘴角却微微上扬：“亲爱的……”

“嗯？”她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你也太小气了，”他把手插在衣兜里，咪了咪眼睛，“我那样做只是因为喜欢你啊，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而且，你看上去本来就很小……女孩子不是都喜欢人家说她们小吗？”

程晓洛乍一听到他那个“喜欢”，已经僵在原地说不出话了，以至于他后面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留意。

“你，你，你……”

他微笑着低下头，又不怕死地捏捏她的脸：“不用总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这掩盖不了你像个小笨蛋一样的本性啦。”

“什，什么？”她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小笨蛋？”

他眼珠子一转：“哦，‘大笨蛋’？”

“你去死！”戴着厚厚的手套的魔掌无声地拍在了他带笑的脸上，程晓洛愤愤地转身，却在看见身后小店里的东西时不由地愣了一下。

店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的毛线球，各种颜色，各种粗细……

这种用来织围巾，手套还有帽子的毛线在她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很风行了，那时候她班上的女生到了冬天几乎人手一套织针，下课了光明正大地织，上课了偷偷摸摸地织，放学了回家接着织……总之是什么时候都能织，手巧的女生会织很多种花样，而像她这样不怎么手巧的族群好歹也会那么一两种最简单的。

她抬头望天……望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抬脚就进了这家店。

走在回家的路上，年秋彦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手里提的袋子。

“买这个干什么？”他发挥求知上进的精神，好奇地问。

程晓洛掂了掂手里的分量，作高贵状：“你管不着。”

“不是要织毛衣吧？”他笑道。

她只能默默地翻白眼：“毛衣……”

您老如果能用这么一点点毛线织件毛衣出来我从此奉您为神……

算了，您本来就是神……我们凡人不和神争。


第16章　第16章　天长地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程晓洛脸对着正前方的电视机，眼睛却一直朝右边瞄啊瞄……

年秋彦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半坐半躺地在她旁边，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理论上说他应该是在看电视，但是她却觉得他似乎是睡着了。

拿起遥控器，悄悄地换台。

“嗯——我要看刚才那个。”懒懒的声音蓦然响起。

程晓洛：“……”

“那个……”她弱弱地开口，“也该轮到我看了吧？”

您老不能一直霸着电视机不放吧？在我那个家里一天24小时电视机都能归你，但是这里又没有别的娱乐，唯一一台笔记本还被我妈带去单位斗地主了，您就让我看一会电视不行吗？

“你不是一直在看吗？”他挪动，再挪动，挪到一个可以看见她的角度，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程晓洛欲哭无泪：“我对《葫芦娃》不感兴趣……”

明亮的眼睛眨呀眨：“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明亮的眼睛继续眨：“我觉得还不错啊……看上去很古老了，是很经典的动画吧？”

程晓洛：“……”

“虽然制作有些粗糙，也是时代的限制吧？嗯……其实故事，立意还是很好的。”

程晓洛：“……”

“而且……你看那只蛇妖的造型，这种风格你不觉得很后现代主义吗？”

程晓洛：“……你说你是设计师，是真的？”

年秋彦有些意外：“骗你干什么？”

程晓洛抚额：“我果然不能自诩为艺术家啊……”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你继续，继续。”

年秋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她又冒出那种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感觉，才“哧”地一笑，猛地坐起身来，一下子就到了她的面前。他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只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

程晓洛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儿。

他跟进。

程晓洛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儿。

他再跟进。

程晓洛：“喂……”

话没说完，肩上一沉，他耍赖似地捉住她一只胳膊，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还蹭了蹭，哼哼道：“嗯……还是亲爱的靠起来舒服啊……”

程晓洛心里朝他挥起了拳头：靠？我靠你啊！

努力摁下心里的那一点异样，她不耐烦地动了动肩膀：“少来这套！”

他不说话，继续蹭蹭，干脆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你看电视啊，我睡会儿。”

程晓洛：“……”

好吧，难得能看自己喜欢的节目，不跟你计较——绝对，只是因为这样……

她默默地换了频道，看着电视，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肩膀上这颗脑袋看过来。

仔细地看，发现他的发质很好，头发很黑很有光泽，而且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洗发水的香气……她看着他的头顶，不由有些出神。

如果就这样……时光在这一刻停驻，岁月在这一瞬静止，就算没有了将来那许许多多的可能，就算前路还有很多美好在等待，我也愿意……只在这一秒，只和你……

执子之手，咫尺相依。

哪怕只是借来的幸福，也已经让我情愿付出一生。

年秋彦突然动了动，她一怔，赶紧收回思绪，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电视屏幕上。

“亲爱的……”他微微睁开眼，有些迷茫。

“什么？”

“我心里很乱……睡不着。”

“嗯？”他柔弱的语气也让她的心不知不觉地变得温柔。

可是……刚才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她为什么会，会想到“一生”？她有些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了。

她怎么会，怎么会想到……她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愿意为了这个人……一生？

“我是个坏人。”他淡淡的语气里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