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问了问身边的薛荣人数是否到齐,薛荣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薛皇后一眼,薛皇后勾了勾唇角回应后,才向钟离九开口道:“皇帝昨日便同本宫说,今日的百花鸿宴由本宫操持,要本宫定要为钟离九殿选出意中人。可是有中意的?”
薛皇后一一打量精心打扮过后的女子,目光扫过司空兮,顿了顿。
“她的脸果真如传言般好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痊愈了。”
“路上可有说什么?把你听到的都说出来。”
“皇后娘娘娘娘,司空小姐似乎、对钟离九殿志在必得。”
“姑姑,我对她也志在必得!”
“放心,姑姑早已有了计策!”
……
看我们谁志在必得!
薛皇后暗暗冷笑,复又看向钟离九。钟离九只微微一笑:“皇后说笑了,夕国女子如此美貌,本殿自是个个心动的。”略略顿了顿,扫了眼下方的众多女子。
这万花齐放的锦绣芳园,有的女子已是脸似云霞,有的则是低着头绞着手帕暗自欣喜。司空兮心内冷笑,这几句话不知就收了多少芳心,但她实在不知被他调戏了多少次,早就已经免疫了。
钟离九‘唰’的打开折扇,一派风流道:“但本殿亦不是什么圣人,只想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心上人。”
低下众人更是欣喜不已,隐隐有私语之声,众位千金在府中哪个不是请过师父悉心教导的?更有甚者姚玉芯、岑倾早就已经进宫做了公主伴读。
坐在司空兮不远处的一位身着绿燕纷月裙的女子,年龄尚小也就只有十四五岁。听见这话后,微笑着站了起来,款款走到中间,盈盈一拜道:“臣女工部侍郎之女许琳,愿为皇后、九殿下与众位姐妹献上一曲,望皇后与九殿下恩准。”
薛皇后侧身以眼神询问钟离九的意思,钟离九淡淡的点了点头。薛皇后便宣布百花鸿宴开始。
宫女为许琳搬了一把椅子,她缓缓落座,又接过侍女带来的琵琶。微微闭上眼睛,素手微扬起,只觉得似有水声倾泻而来,清澈动听。众人都沉浸在优美的琵琶声中。
许是许琳太过紧张,高潮之处明显的出现了一个错音。众人皆从曲中惊醒,齐齐看向许琳,许琳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额头上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越是紧张越是错的多,这么一会儿已经弹错了好多处。匆匆的收了尾,站了起来,声音干涩:“臣女学艺不精,献丑了。”说完紧张的捏紧了手指,立在一边。
不待薛皇后开口,钟离九爽朗的笑声便溢了出来:“许琳小姐年纪尚轻就已经将琵琶弹得这样好,本殿甚是喜欢呢!”
许琳本以为弹错了曲子,九殿下定然不会对她留下印象,却不想竟是夸奖了她一番,顿时惊喜交加,脸色微红的又施了一礼道:“谢九殿下谬赞”便回到座位,久久没有回神。
陆续的又有几位千金出来献艺,钟离九都按例的夸奖了几句。
司空兮坐在下面并不着急,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比自己更急。她望向对面的几位,姚玉芯,岑倾,立颜,司空怜四人依次坐在一排,许是左相府与将军府右相府不和,中间便坐了岑倾做纽带。
司空兮细细打量这个纽带,只见她并不像身边的三人一样,对钟离九的感情都表现在脸上,她只有在有女子出去献艺的时候,微微打量钟离九的脸,无悲无喜,但却讳莫如深,让人只觉得她的眼神深邃,猜不出所想。
对面立颜却忽然站了起来,语气轻快道:“皇后,九殿下,臣女听说右相府的司空小姐古琴弹得极好,厚颜恳请司空小姐弹奏一曲,让大家一饱耳福。”
闻言钟离九只挑了挑眉看向司空兮,嘴角勾起了一弯飘渺。
司空兮闻言暗叹了一口气,钟离九怕是会以为她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薛皇后几乎立刻看向司空兮,唇角勾了勾道:“玉芯在宫中伴读的时候,就听她说过,如今司空小姐也在,便奏一曲吧,我和九殿下都饱一饱耳福。”
司空兮微微一笑,刚欲起身,不料坐在她身边的女子身子一歪,轻轻的撞了她一下,女子朝她歉意的一笑。她未作细想,扶正了身边的女子,便连忙起身。
她只是不明白,当年她一曲压下立颜,立颜应当知道她的琴技,如今却又为何专挑她的强项呢?不及往下想,又听立颜道:“臣女今日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司空小姐带琴,臣女这里倒是有一把,若司空小姐不嫌弃,就用我的吧!”说着不等司空兮回答,便让身边的侍女送了过来。
薛皇后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立颜小姐想的真是周到!”
“立颜只是想听司空小姐弹琴罢了!”说罢便落了座。
这是一把中上之琴,檀木所制,隐有幽香。司空兮接了琴,轻掀裙角坐了下去。锦绣芳园,万花争艳。她一袭曳地烟罗紫裙瞬间夺了所有光彩,立颜有些后悔让她去弹琴,但一想到后面还有重头戏,便略收敛心中的嫉妒。
钟离九看向下方的女子,今日她穿着雾国特有却亦千金难求的紫色滚雪细纱,更显肌肤白嫩。发间插了一支水晶步摇,阳光下折射出万般光彩。
司空兮凝了凝神,一曲《故人》缓缓流淌,情淡时,若小桥流水月色微凉。随后声音渐渐高昂,情感浓烈,仿若将自己炽热的心融入琴音之中……
葱白的手指繁复的来回拨动琴弦,像是蹁跹的蝴蝶,欲落欲飞。微风轻拂,司空兮墨发缠着琴音飞扬,曲动人心,面色淡然。
钟离九闭了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扇骨,节奏鲜明,似是与琴音相和。
岑倾看着凉亭上的男子与园中的司空兮相对而坐,衣装相映,气质相近,隐隐心中心浮气躁。伸出手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园中格外清晰。岑倾抬起头看向高座上的男子。男子似是无知无觉,恍若沉浸在琴音中,不止不休。
岑倾看向身边的人,立颜满眼的不可置信,姚玉芯手一直握着酒杯,指尖泛白。薛荣更甚,眼里贪婪之色明显,就连薛皇后都忘记了所有。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于琴声之中,没有人注意她的声响。
司空兮渐入高潮时,忽听见‘铮’的一声,她暗叫不好,迅速调整神色,手指快速翻飞,琴音袅袅掩盖了杂音。
一曲作罢,众人都没有回神。钟离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深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琴,趁大家不注意,密音与她道:“弹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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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吾心悦汝
众人回神时,司空兮正静静站在琴旁。
立颜看着司空兮咬紧了牙,明明琴弦该断了,为何她一直在弹,而且弹得如此,如此……随即怒气滔天转身看向司空怜:“你不是说她没有请过师父?琴艺怎么会如此精湛?”
司空怜亦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问道:“那我们的琴还要弹么?”
“还去丢什么人,她已经弹得这么好,我们去岂不是丢人?越发的衬托她了?”
也许只有司空兮自己知道,不,或者还有钟离九。当她弹到一半的时候,琴弦忽然断了,她就知道立颜不会如此好心。她用内力强行将琴弦续上,才勉强弹完。
琴弦即便是续上了,但这把琴只能勉强说是一把废琴。再也不能弹了,此时就算轻轻碰一下这跟琴弦,怕都是要再断一次了。
薛皇后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她竟然能弹成这样,瞪了一眼身边仍在犯痴的薛荣,薛荣迅速回神,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
薛皇后敷衍的赞美了司空兮几句,便让她回了座位。
司空兮往回走时,离水悄悄的向她眨了眨眼,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司空兮看着她别扭的表情,忍不住笑意蔓延眼角,来不及收回笑意目光便对上了姚玉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见她缓缓站了起来,莲步轻移:“臣女左相府姚玉芯,特献一舞恭贺我夕国与雾国永结同盟之好。”说罢,扬起水袖,轻舞起来。
姚玉芯一举手一投足皆展现了妩媚动人的风韵,舞到高潮之处,袖中飞出数朵牡丹花瓣,直飞向薛皇后与钟离九处。
薛皇后一惊,众人只见有什么在阳光下微微泛光,薛荣大喝一声护驾,便站起来后退一步,立刻有侍卫将姚玉芯围在中间。
姚玉芯似是被这一变故吓的不轻,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后看了一眼端坐在旁边的钟离九,又转过头来看向跪着的姚玉芯,声音凌厉道:“玉芯,你是要刺杀本宫与九殿下么?谁给你的胆子在袖中藏暗器?”
薛皇后似乎是暴怒不已。
“皇后,臣女并没有私藏暗器。请皇后明鉴。”说着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
皇后声音微缓:“你怎么解释?”
姚玉芯起身步入凉亭,拾起一片花瓣,走到阳光下,只见牡丹花瓣上金光闪闪,乍一看去果真像暗器的锋芒。
众人便了悟道:“原来是涂了金粉。”
然姚玉芯却又盈盈跪下,语气肯定:“回皇后,九殿下,但臣女并没有涂金粉,定是有人陷害!”
薛皇后随口接到:“这些花瓣除了你,还有谁碰过?”
姚玉芯似乎是踌躇了一瞬,没有言语,侧身看向司空兮的方向。
司空兮此时正端着茶,众人看过去时只觉得她的广袖之上亦是金光点点。
薛皇后变了脸色,怒声道:“司空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司空兮没有料到她的袖子上会有金粉,回想起来,不由得向身旁的女子看去,身边的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肯与她对视一眼。
司空兮起身走向姚玉芯身边跪下,向皇后道:“臣女无话可说,但这并非臣女所为。”
薛皇后见钟离九一直没有插手此事,便侧身略略看了一直沉默的薛荣。薛荣压抑着欣喜的表情,规矩的坐在一边。
薛皇后冷笑了一声:“既然无话可说,来人!”话未说完,只见钟离九缓缓站了起来,手中折扇轻轻敲着扇骨,走向司空兮。
他在司空兮身侧站定,微微倾身,声音悦耳:“吾心悦汝!”
话音刚落,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时数位侍卫手执长剑直指司空兮,众人神色震惊的看向司空兮。只见男子伸出了白皙宽大的手掌,阳光下承载了细碎的光芒,递向了跪得笔直的女子,女子没有分给男子一分眼风,恍若无觉。
钟离九无奈的笑了笑。收回手掌,起身看向薛皇后,温柔一笑:“皇后娘娘,本殿未来的皇子妃似乎很怕您。”
薛荣同几位公主坐在一起,在听到钟离九的话后,捏紧了拳头,旁边的大公主拍了拍他的手,他的怒气才稍稍收敛。
皇室只生了三位公主,且这三位公主与三皇子皆由皇后所生。这三位公主虽然倾心于钟离九,但一直坐在皇后身边,眼睛都不敢往钟离九处扫一下。没有人知道,薛皇后已经给她们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嫁给钟离九。
钟离九温柔的语气,令司空兮一滞,听见那句‘本殿未来的皇子妃’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无奈的叹气,她不是怕薛皇后,只是这毕竟是在宫中,处处都顶着右相府的名号,稍有失礼之处,便是给她爹爹丢了脸面。
薛皇后看向钟离九:“九殿下说笑了,这偷撒金粉诬陷姚小姐之事还有没有解决,九殿下……”
薛荣连忙走上前来:“是啊,九殿下不是要选德容兼备的女子么?司空兮怕是不符合条件。”
钟离九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薛荣,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薛荣尴尬的看向薛皇后,又转身回道:“九殿下,我是薛皇后的侄子,薛侯府的小侯爷。”
钟离九将薛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又问道:“原来是这样,但是本殿没有问你与皇后的关系,你没有名字么?”
薛荣只觉得怒意翻涌而上,偏脸看到薛皇后警告的眼神,又不得不活生生压下,揖了一揖道:“回殿下,小人薛荣。”
“薛荣?”
“正是!”
姚玉芯与司空兮仍跪在地上。薛皇后伸出了手,宫女忙搀着她走向钟离九。
薛皇后端庄一笑道:“九殿下,这是本宫的侄子,正赶上他今日在宫中陪我,索性就一起带了来。”
钟离九了然的点了点头,桀然一笑:“原来如此,本殿方才还以为他来监督选妃呢,竟是这么为本殿着想。”
此话一出,薛荣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虽说平日里薛皇后宠他,但是他若真的把这位雾国九殿下惹火了,莫说钟离九,皇帝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但若这样让他娶了司空兮,他心里却又不甘心。
薛荣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前方跪得笔直的女子,忽然想起前几日听说被他烫伤的脸已经治好了,他本是不相信的,今天姑姑派了自己的亲信宫女前去接应她,回来听这宫女说,司空兮不但脸好了,而且容貌恐怕连京城第一美人都不及半分。
他心里忽然就想把她占为己有,于是便联合姑姑与姚玉芯合作演了这一场戏。
姚玉芯想要嫁给钟离九,正好借着被诬陷的事情博得一个同情,再加上她的倾城一舞,她自认为胜算极大。而司空兮最好是先被抓进牢里面,再由自己出面向皇上求情,最后皇后再怂恿皇上指婚与他,她便是他的了。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他觉得甚是妥当。他本以为钟离九不会去管这等事,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离九不仅管了,还要与司空兮联姻。他不想功亏一篑,所以才忍不住走了出来,却是让钟离九捡到了话柄。
薛皇后的声音打断了薛荣的思绪。她尴尬的笑了笑道:“九殿下多虑了,只是这司空兮……”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钟离九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温柔一笑:“本殿未来的皇子妃不会那么笨,做了坏事还把证据留在自己身上,本殿从来都不会这么做。皇后你说呢?”
薛皇后怔了一怔,便见姚玉芯上前拉住了钟离九绣满金线的紫色袍角,压抑着哽咽声道:“殿下,玉芯没有冤枉司空小姐,确实是她,是她在玉芯的花篮里撒了金粉。”
钟离九稍稍侧身,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紫袍从姚玉芯的手中解脱出来,笑意微凉:“姚小姐可还记得?本殿来的时候可是在司空小姐身后来着,难道是本殿的眼睛出问题了?”
姚玉芯泪光盈盈看向钟离九,钟离九视若无睹,对薛皇后道:“皇后,本殿未来的皇子妃现在可是能起来了?”
薛皇后不敢得罪这位尊神,僵硬的笑了笑:“当然,司空小姐快快起来吧!”
司空兮跪了这么许久,腿已经酸麻了起来。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至她于死地,不由得暗自为自己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