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再次打开,司偌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这个消毒水味充斥的地方。
司夫人抬眸看去,在看到来的人是她后,几乎是扑过去扶着她。声音哽咽无比:“小姝啊,你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
司偌姝抹掉眼底的异常,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扶着司夫人坐下,声音似乎因为没有睡好而略微沙哑,她反过来安抚她:“妈,我没事,就是出了个门而已,你哭什么,眼睛都肿了。”
她拿出纸巾给她抹了抹眼泪,嘴角微微扬起,额头抵着妈妈的。
“我以为你又……回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司夫人扶着她重新躺好,语气娇嗔,“都几岁的人了,断了腿还要乱跑,万一好不了了怎么办。”
“那也好啊。”司偌姝声音轻轻的,没有让司夫人听见。她抱住妈妈的脖子,蹭了蹭她。
“怎么了,傻孩子。出去一会儿怎么变得像小猫一样了。”司夫人揉揉她的脑袋,语气里是十足的宠溺。
“妈,以后你要和爸爸好好的。”她闭上双眼,掩盖内心的不舍之意。
“真是,当然会好好的。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司夫人拍拍她的手,“今天妈妈哪也不去,就好好守着你。”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司夫人抬眸:“顾辞去找你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回来了。”
她拿起手机,从一侧的桌子上取下医院的通讯表,给顾辞打了个电话过去。
司偌姝的耳朵里自从司夫人提到顾辞的名字,就嗡嗡作响,怎么也没想到顾辞会去找她。昨晚上那个凉薄的男人、绝情的男人会去找她。
怕是因为妈妈的缘故吧。
她心里减少了一丝遐想。有些事情、有些时候不能多想,多想就会新生期望,然后遇到不愿看到的结局还必须愿赌服输。
可是她真的还想再尝试一把啊。
试试看,那个男人究竟是有没有心的,怎么也该为她动容一把吧。
稍作休息,病房的门开了。
顾辞就站在门外,整个人染上了初秋的霜露。
司夫人看着他们相顾无言,也很有眼见力地说要出去帮司偌姝买早餐,所以她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司偌姝和顾辞。两人之间静谧无比。
“你……”
“你去了哪?”
两人同时开口,但顾辞先问完了心中的疑惑。
司偌姝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低头自嘲一笑,气定神闲的样子:“跟你有关吗?”
“是没关系。”男人自知没趣,手扶上门把,像是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司偌姝喊住他,神情似乎坚决了许多,对某样事物坚定了许多。
顾辞的脚步停住,偏头看她,似乎在等待她开口。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十五天时间里。”
她微微一笑,很自信。抬眸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那是对他才有的光啊。
顾辞嘴角一边扬起,留下五个字,拉开门出去,带起了一股清风。
“我拭目以待。”
可晚上司偌姝就出院了。医院里说她的腿不是很严重,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在家里躺躺得了,将床位让出来给需要用的人。
司偌姝再怎么装死,还是被妈妈接了出去。
坐在自家的小跑车上面,司偌姝一脸的不甘心。原本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但是现在竟然又被赶出来了。
真的是!挫败。
“妈,你这是带我回家?”司偌姝看着这回家的熟悉的路,一个激灵,也不再萎靡于顾辞这颗得不到的月亮。
“对呀,你都没看见你爸那么多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可妈我不想回家,你不是在绿园还有一套单人公寓吗,我去那住一会。我们放完东西再回家好不好。”
“跟你爸还是这样啊……”司夫人叹了一口,她也不知道父女两是哪出了问题,反正偌姝出国后,俩父女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
但是司夫人还是很理解女儿的。她主要是怕强行让司偌姝回家,她会用尽一切办法逃出屋子。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
她上次看见她从二楼的房间跳下去,那企图逃走的场面,到现在还使她心有余悸。
司偌姝太倔了,跟她爸爸不愧是父女。唉。
母女俩先把行李放到了单身公寓里,然后驱车回了在宁江旁边的家。
从进门开始,司偌姝自始至终都很拘谨。虽然是自己的家,但是她却觉得很陌生。
“姐姐,姐姐。”
二楼的楼梯上忽然跑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直击她而来,扑进她的怀里,肉嘟嘟的,十分有冲击力。
司偌姝一脸黑人问号的模样,手里钳制着小团子的动作。
她一阵惊愕,心里直嚷嚷:窝草,这是谁啊。
司夫人见她满脸惊讶,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胎。”
“二……二胎?不,不是,妈,你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不告诉我?”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了啊!二胎,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生二胎!这小包子怎么也才五六岁的模样,在她出国那年就怀上了啊。
看来某人是真的不打算要她这个女儿了。所以才要她走的吧。
司偌姝看着怀里圆圆的脸,朝她笑得很欢乐的小姑……
“他男的女的?”这小屁孩一身肉嘟嘟的,眉目清秀,蓝色的衣服上一只大白兔,而且穿着裤子,很清爽的短头发,但就是不能确定性别。
“这是你弟弟。”司夫人一脸的娇羞,摸摸孩子的脑袋,柔声道,“偌煜,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十分懂事听话。
但司偌姝只有一个想法,她凉悠悠地看着眼前不靠谱的妈:“妈,这要是在古代,我还结婚了,你外孙就跟你儿子一样大。你让我怎么直视他啊!”
“小姝……”
“所以这些事情都不用告诉我是吗,你们才是一家人是吗?”如果之前只是对这个家感觉到疏离,现在就是完全的陌生。
“嚷嚷什么!”
二楼缓缓下来一个身影,司先生一贯严肃冷静的脸缓缓落入司偌姝的眼睛里。
司偌姝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沙发上缓缓地站起来,目不斜视,与他四目相对。但是视线相撞之中的火药味却十足的浓厚。
她没有一刻那么恨过她父亲。
“爹地!”小团子一看见爸爸下来,立刻就飞奔过去,扑进司正的怀里。因为身高有限,只能够着爸爸的腿。
司正极其溺爱地摸摸儿子的脑袋瓜子,眼神里说不出的宠溺。但是抬头看向司偌姝的时候又变得冰冷无比,一个是真的在看儿子,一个怕是在看仇人。
“既然回来了,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司正的目光落在正在沏茶的女佣身上,“小飞,今晚多添一双筷子。”
“是的,先生。”
多添一双筷子,而不是多加一碗饭或者一道菜。她是多么地可有可无啊。
“不需要了。我晚上不留在这里。妈,我先回公寓了。”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往外走。
“出去了,就不要回来!”身后是冷冷的声音。
“……求之不得。”
音落,她径直走出了家门。
身后是妈妈喊她名字的声音,可她只有把自己的下唇咬得更紧,才能遏制住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声音。
从来没有一刻那么孤苦无援的时候。
当踏出那里的时候,所有的倔强全部消散。司偌姝整个人颓废得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愣愣无神。
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司偌姝有些无力,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伸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司偌姝,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她告诉自己。
远处有出租车驶来,她拦下车直接去了公寓附近的酒吧。
没什么好说的,她决定还是喝一杯消愁的好。
悠扬的钢琴曲响起在安静的室内。
月光照下来,落在窗户边上的田园风床上,一片的安详。
忽而,床上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被窝里的男人动了动,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摸索着,在一侧的床头柜上取下眼镜戴上,又摸到手机,轻轻点了两下点开。
“喂?”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
“顾辞,你是不是撩了什么小妹妹了?”
“棍头,你说什么?”顾辞看着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一点。他不耐地皱皱眉,另一只手摸摸躺在一侧的一一。
“现在一点钟。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明显语气都冷了好几分。
“别……别别。你真的没有欺负人小妹妹,欠下感情债?我这可是有一个口口声声喊着你名字的妞。”棍头在那边笑得痞痞。但如果围观他的现状,就会发现他很倒霉。身上的衣服被吐了一身。
一侧的小姑娘正拿着玩具锤子不断拍打他,嘴里却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啧啧。
“我的名字……你叫她一声司偌姝,看她会不会应。”那声音还是有点儿熟悉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只听见棍头轻声喊道:“司偌姝。”
“嗯……对,我是叫司偌姝。你认识我啊,哈哈哈哈……”手机对面如是传来女子疯疯癫癫的笑声。
第8章 喵【精修】
“棍头,安抚好她,我现在过来。”
他挂了电话起身,从床上站起来。看着一侧的一一,忽而笑了一下,抚摸着对它道:“我去接你妈妈了,记得看好家门。”
“喵~”一一舔了舔爪子,歪了歪脑袋,就好像再说:去吧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顾辞下身穿了宽松的运动裤,衬得一双大长腿又直又长。上半身则是黑色的长袖t恤,似乎是常健身的缘故,身材十分好。
他拿了车钥匙便出了门。脚步在他无意识中变得飞快。
棍头也是曾经try团的成员之一。后来try团解散,他一个人在绿园附近开了个酒吧。
他们常在那里聚会。
只是没有想到司偌姝会摸到那里。竟然还被棍头发现了。
他驾着车快速赶到那里。
棍头早已经扶着人等在了门口,一见他的车来,推着不省人事的司偌姝就上了他的副驾驶。
最后棍头撑在门边上,看着车里的两人,上上下下打量:“这姑娘也就二十吧,你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人,老牛吃嫩草啊。”
“过了生日,她就二十六了。”顾辞从后座上拿出了自己的外套,给司偌姝披上。
“这么清楚,看来关系不简单啊,不过你怎么着她了,一直哭着喊你的名字。如果不是知道你单身狗一只,我以为你跟人分手了呢。
不过说真的,这妞挺正的,刚才在酒吧里喝醉了,许多猥琐男要来搭讪呢,要不是我看人家认识你,拼死护下来,不然早就坏事了。不过既然人家喜欢你,不试一下嘛?”
车里安静了一下。
“棍头,还是发挥你名字的能力吧。”顾辞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着冷笑话,他斜着嘴朝他笑了笑。
棍头念了声“靠”,然后替他们把门关上,并挥手表示再见。
车子缓缓疾驰在车道上,里边除了司偌姝的呓语再没有别的声音。
顾辞的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他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目光尤其深邃。
在路口遇到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他侧头看向那个醉得不行的女人,直到那满脸泪水映入他眼睛时,他的心紧缩了一下。
“偌姝?”他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然而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绿灯一开,他只好放弃将她叫醒,重新驶起了车子。
车子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才滑入地下车库。
顾辞将副驾驶座上的人抱起,上了电梯,快速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拿她怎么办。看着她宿醉成这样,觉得她明天肯定会不舒服。
顾辞决定还是先去厨房煮一下醒酒汤给她喝,他将要抽身离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而且对方力气还不小。
他将司偌姝的手使劲拉开,却被她钻了个空,两个人的十指交缠在了一起,空气里瞬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靠在后边的墙上,柔软的小手握紧他的,始终不松开手。
她一副清醒的样子,但是顾辞知道她还在醉酒当中。
忽然,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只手抹着眼泪,哭得无比委屈,那种模样就仿佛是自己的天塌了一般。
“顾辞,呜呜,以后我就一个人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我妈给我生了个儿子,啊,不对,她生了个儿子,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也不对。不管了,总之我瞬间感觉被人抛弃了。你能收留我吗?”
“……”
见顾辞不回答,她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了。
“哇……顾辞,我以为你会疼我的,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呜呜,没人要我,我还是去死好了。”说着她从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结果一脚踩空,顺利跌进顾辞的怀里,她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防止自己再度摔下去。
然而脸颊重重撞在他的肩膀上。她想唉呼一声,却开口说不出话来。睁眼睛的时候,只见眼前是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而让自己无法开口说话的是他的唇。温热的却又很凉薄。
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揽紧,但更像是勒紧。她被紧紧贴合在对方身上。
她很想要去证实这是不是真的,顾辞是不是真的吻她了。
她的手缓缓上升去抚摸他的脸颊,然而就在快要抚摸到的一瞬间,很不争气的,她醉晕了过去。
于是看着睡熟在自己怀里的司偌姝,顾辞简直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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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司偌姝完全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她刚刚睁了一下眼睛,身上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这里是一个完全让她陌生的地方,她可以确定不是妈妈在绿园买的房子里,因为妈妈一贯是小公举,喜欢粉红色的装修,所以绿园的公寓可以说完全是梦幻风,而这里是很简单的田园风。
她默默抬起被子,眼睛灵活地朝里瞅了瞅。完了……好像*了。
她重新抱紧被子,一脸懵逼。内心可谓是悔不当初、痛心不已。
她的妈啊。昨天的衣服都被人换了,而且她怎么感觉里面真空呢。天啊,这真的是太……
是哪个家伙敢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伸出狼爪,她想咬人!
别被她抓到,抓到他就完了!
司偌姝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这件宽松男式t恤莫名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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