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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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奋斗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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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我有些累了……想歇息。”打父母双亡之时,心里便憋着一口气,死命咬牙硬撑着,只怕若是自己倒下了,便叫那些心里依仗着自己的再没个盼头。

如今,最惦记的人竟也死了……

“呵呵……”轻笑了两声,只觉着头中发晕,眼前发花,身子晃了一晃,再支撑不住了。

这一病,人便七八日的没醒过来,昏昏沉沉直睡着,便是偶尔醒了,却不论喂她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也全然不要。

望梅急得嘴上起了一圈儿的泡,湘月夜夜哭得两眼发肿,险些消不下去。

鎏淑居的主子病倒了,连春节过得也没半点年味儿。

两个丫鬟并春燕,每日里服侍担忧的连眼睛都抠了下去,只怕她这一睡再不起来,今后这日子,还不知会如何呢。

大年初二,湘月正自斜靠在床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春燕打起门帘来,朝床上瞧了一眼,低声道:“主子还没醒呢?”

湘月忙晃了晃脑袋,转头道:“还没,这两日,醒得越发……少了。”

瞧着床上面那个脸瘦得只剩下一把的人瞧了瞧,暗叹了口气,对湘月低声道:“你先下去歇歇,我在这里服侍。”

一个人病,便要带累得几个人跟着转。湘月那里已快熬不住了,冲她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走到床边,春燕把端着的药汁子放到边上小桌上面,看了看面白如纸的楚瑄瑶,轻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主子,您可听得见?”

就见她眼皮轻轻抖了抖,不知是醒是睡。

吸了口气,春燕方又低声道:“主子,有人托奴婢给您带句话,说:主子再这么自轻自贱不稀性命,便如了旁人的愿,唯有活着,才有亲眼瞧着那些个人下场的时候!”说罢,再细瞧了瞧她的脸孔,并不见眼皮抖动或是其它。

春燕再叹了口气,又道:“奴婢不知主子所为何事,可……望梅同湘月两个,都依仗着主子呢!若是您真去了,便是到了十九岁,她们的日子还不知到何事才是个头儿呢。”

说罢再不见她有何动作,似是真真睡着的,春燕再叹了口气,这话,想必应是白说了。在这宫中度日不容易,这位主子瞧着倒是个和顺的,若能长远伺候了,也算是安稳,只不知到底因着何事,竟一病倒下……那日皇上前脚走,后脚她就……

轻摇了摇头,不敢深想,转身去取那药碗,再回头时,看见她那脸孔时,不禁一愣。一道清泪,从她眼中冒出,从侧面直滑入发际……

****

白生生的一张脸孔,琉璃般的脆弱易碎。楚瑄瑶斜靠在大软枕头上,由湘月一勺勺的往口中送着米粥。

乌黑的丝发在耳边垂下,更显得肤白如雪,娇柔不堪。春燕捧着药进来时,瞧见得正是这么一副如画似卷般的情形。在门口处愣了愣,方笑着走了进来,把那药汁子放到床边小桌子上头:“太医嘱咐了,这药要饭后便用,倒叫主子辛苦了。”

这一病,人足足瘦下去了二三圈儿,听到春燕的话,楚瑄瑶不过拿眼往那药上略微一扫,再咽了口中米粥,微微摇头。

湘月忙收了碗勺,就见楚瑄瑶微微抬手,朝那药碗瞧去。

“主子要吃?我去取果脯一并送着。”春燕忙转身欲去临窗大床边儿,就听楚瑄瑶开口道了声:“不必。”便命湘月把那药端了过来。

一碗浓不见底的药汁子,眉头不皱的灌了下去,用罢了,这才拿帕子轻轻拭了,挑起那双愈发显大的眼睛,朝二人瞧来:“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了,下去好好歇息吧,不过多睡了几日,身子并无大碍。”她不过是心痛欲亡罢了,既不再想死,那便没人轻易要得了她性命。

“小姐……”湘月一愣,忙开口欲劝她,那里春燕笑道:“还是主子心疼我们,我们几个是轮着的,并不很累,见主子醒了,便抵得上一个好觉了。”

湘月忙连连点头,楚瑄瑶自醒来以后,方头回露出了丝笑模样:“你那眼睛都抠了,下去歇息着吧,院子里头这么多的小宫女,也叫她们历练历练,也好日后得使唤。”

主子有了吩咐,两个宫女不敢再违,只得找了两个机灵心细的过来伺候着,不过服侍着她歇息罢了,那二人各自回了房中,好生睡上了一觉。

这一病一养,再回过气来,已是过了花神节,天气日渐渐暖和了起来,外头冰雪早融,若是家乡,这会子外头早已春意盎然,花开处处了。

身上披着件防风的斗篷,楚瑄瑶身上到底还弱,站在门口略吹了吹风,便回了里头坐到窗边儿,背后靠着望梅垫过来的软枕,脚下踏着湘月摆好的凳。

“你去把我早先做了一半的荷包拿来。”望梅闻声,忙转身出去,楚瑄瑶又对湘月道,“昨儿吃的山药糕倒觉得着味儿不错,你去问上一声,今儿可还有?”

一时间,两个丫鬟皆退了出去,楚瑄瑶这才转头对春燕说道:“之前我病着,似是听着你同我说过些个话。”

春燕一愣,忙回过神来,垂头跪到床边:“主子,奴婢大胆,还望主子责罚!”

楚瑄瑶微微摇头:“我并不想罚你,只让你带句话儿。”

春燕一愣,忙抬起头来瞧着她。

“告诉传你话的那人,我要见说出那话的人。”说罢,便定定瞧着她。

“可……他……”春燕愣了愣,忙又垂头应道,“是,奴婢定把话带到了!”她虽不知因由,却也知里面必有所牵连,只这那人到底是哪个……又会不会见,便非是她所知了。

春燕刚从地上起来,外头望梅便取得了荷包过来,道:“小姐才刚好,很不必费神做这些个。”

“不过一时想起,再不瞧瞧,回头忘了,再不知丢到何处去了。”

话音未落,便又听着那里湘月也回来了:“小姐,有的,一会儿便给咱们送过来了。”

那里春燕侧身退出,楚瑄瑶只做没瞧见,再等了会儿,就见她又回来了,脸色平静,想必话已带到。

皇宫之中,因皇帝尚未大婚,且太后娘娘又早已不在,便是早些年向来硬朗的柳太后也已故去,虽有采女十余人,却并不热闹。只前朝那里每日忙碌些个,再只有皇帝所居的紫宸殿那里往来之人多些。
作者有话要说:




、章九 自荐(修bug)

宫里同来的那几个采女,楚瑄瑶从没打过半分交道,且听着,那些个女子间亦没些个往来,就似老死不相往来一般。宫中不比旁处,便是湘月、望梅两个好奇,想要打探那些个采女的事宜却也没处下嘴,除了正赶上时能听得人家多说两句,平素哪好东打听西问的?一个问不好,小命在不在还是两说呢!

又过了三日,楚瑄瑶正在屋子里头走动疏散筋骨,便听外头有人道:“皇上驾到!”

入宫不过数月,皇帝便来了这鎏淑居两回,虽头回呆得不久这里的主子便病了,可这二一回来……宫里头多是人精,这事自然记到了心上,暗瞧这回皇上会呆上多会儿,走时又是何颜色便好行事。

人一进了正室,就瞧见楚瑄瑶在里面袅袅拜下,虽知她病了,却不曾想……皇上脚步微顿,原本一脸的平和笑意不禁一收,虽知凶险,却不曾想意凶险如此。

“竟瘦了这许多。”感叹似的脱口而出,皇上忙抬手放到唇边一嗽,再挂上那三分淡笑,“起吧。”

人到了屋子里头,坐到楚瑄瑶平素坐得那榻上,拿手往边上了指:“病还没大好,哪里累得?”

“谢皇上赐坐。”楚瑄瑶微微侧身,斜坐在脚凳边上,“妾适才正在屋中疏散身子,哪里便累着了。”

“初到京城,这里的冬日与你家乡自是不同,日后莫要贪玩,再着了凉。”

“谢皇上挂怀。”

二人往来两句,皇上那里方抬手屏退左右。

湘月望梅二人心中一紧,上一回,便是皇上叫众人出去了,才一转头,小姐就病倒了!这一回……可莫要再出何事啊!

盼着皇上过来,在这宫中只有要了圣宠,便有了立命的根本。此时尚无皇后,得了圣宠便是天大的好事,若能在皇上大婚前有了身子,更是喜中之喜。

可若皇上来一回,自家小姐便要病一回……这两个丫鬟宁愿不要那天大的好处!

袖子被人扯了扯,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忙随着春燕一并退了出去。

“这病……来得凶险。”待众人屏退后,皇上方缓声说道,一双眼睛朝她脸孔上瞧去,仍带着那三份淡笑,声儿悠悠的,好似话家常一般。

“无家人去得凶险。”那日春燕说得那话,想必应是皇上派人所传,只自己也不知到底是也不是,方只对春燕言道,要见说这话之人,而非点出皇上二字来。

如今,圣上已到,又是在那话之后,原先便只有八分觉得是他,这会儿也变成十足了。

皇上微微点头:“你同祖母倒似情深意重。”

“妾六岁那年,生过一场病。”垂着眼睛,坐在那处纹丝不动,声音虽低,却清澈透亮,“祖母衣带不解,照顾妾足足整月方好。妾自小养在祖母身边,论情份,比同母亲更深。祖母虽也盼个孙儿,却丝毫不嫌妾女儿之身,妾识书认字、女红针线皆得祖母所传。”

父母亡故,她伤心,却因着祖母尚在,不能轻去。不然,父亲只一个抗旨不遵,自己便是发配为奴的出路,哪里好活?北上和亲,她忍下,只因着家中亲人尚能留得一息,祖母亦能安度晚年。可如今……亲人皆去,她又无依无靠的入了这吃人的皇宫之中,这条残命留与不留又有何用?

“你叫朕来所为何事?”叫人去过南恒,自是清楚她楚家之事。不论其它,只那一条——叫个男宠入她族中,便知她家人必是犯了女帝忌讳。此事告之于她,也不过想试她一试。

她北上,到底是那女帝的棋子,还是弃子。如今命都去了大半,若不是自己叫人带话与她,恐怕……

若此连事都能为计策,那也太过厉害。

“妾愿助圣上打过澜河,收复失地。”说着,楚瑄瑶抬起头来,两眼熠熠,语态坚定,再没半丝犹豫。

“哦?”眉梢微微一挑,唇角笑意更浓,“凭什么?”

“凭妾自幼熟读兵书史记,凭妾知晓安朔与恒国兵防部署,凭妾知晓恒国与大尤、安朔龌龊忌讳。”她虽是女子,却自幼喜读兵书。楚家本是武将出身,大恒未分南北前,祖上便驻于澜河以南。只因父亲喜文厌武,硬生生的长了个只知吟诗作对的风流才子,与母亲琴瑟和鸣终日只知风花雪月。

家中兵书史记甚多,楚瑄瑶虽为女子,却颇有祖风,楚家老夫人喜欢她,也是因着这点,便纵着她在老太爷先时的书房里头胡闹。

旁的女子只知刺绣吟诗之时,她便能背下数本兵书,拿着棋子派兵布阵,道出数十个祖父曾与祖母所讲的行兵故事。祖母常道:若她生而为男,楚家便是只得此子,便亦能重振家风!

皇上脸上多了一丝讶意,他本当她不过想贴身侍候,以换自己带兵南下,助其手韧仇人,却不想,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果然?”

“果然。”楚瑄瑶从不轻许诺言,却是个言出必行的,说罢,她起身跪于地上,“妾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便是弃了这女儿身,从绒征战,在所不惜!陛下旦可一试,若妾不成,或杀或剐悉听尊便!”

平素脸上那笑意渐渐隐去,定定瞧着面前跪着那女儿家。初回见她之时,她淡定自若,同匪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怯,持簪自缢守清白之身毫不犹豫。次回见她,举止有度,温婉大方,便是比那些个世家淑女亦不逞多让。

而此回,她竟铿锵出言,誓比儿郎。

原本那温润如玉,此时皆敛了回去,皇上双眼定定瞧着她:“楚氏,你可知今日之言,朕若依了你,你便再不能如个寻常女儿家一般,居家伴夫养儿为乐了。”

“妾知晓。”楚瑄瑶仍定定垂着眼帘,“妾更知晓,圣上若举全国之力,灭那恒国虽说不难,却也难免劳动根本,大昭数十年间,虽与恒国多有战事,却也常有损伤。妾虽不敢断言若妾出征定能如何,却可出些主意,叫大昭免些无妄之灾。”

“你带大昭之兵,却反戈南恒,莫不怕你家乡国人与你骂名?”

楚瑄瑶淡笑道:“福全公主早在去年秋日死于路上,哪里还有为国为己之说?楚家祖籍原在澜河以北,半百之前,大昭便是大恒,不过因刘皇后身怀六甲南渡澜河,这天下才一分为二,是非真伪哪里说得清楚?两边皆道正统,却不过胜者为王。妾万事不求,只求手韧南恒女帝并圣雅公主二人!”

听她此言,皇上忽的轻声一笑:“好,朕便依了你之所言,好生将养身子,免得我大昭女将军,却连马背都再爬不上。”

说罢,便从榻上站了起来,楚瑄瑶闻声,心中那原本绷着弦松了松,忙俯身拜下:“谢陛下。”

口中话声刚出,便见皇上已踱步到身边,只能瞧见那乌黑的靴子,上头拿银丝绣着云龙图,还没待她直起身子,就觉的头上一轻,心下诧异,不禁抬头看去,就见那修长手中正把玩着一只银簪。那簪子虽不华丽,却也新巧,正是楚瑄瑶今日戴得。

入这宫中,形式不明,她又病了几日,单捡这些略素雅的来用。没曾想,这会儿自己拜下之时,竟被皇上随手拔了下去。

见她抬头,上面那人玉面轻展,正带着丝温和淡笑垂目瞧着她:“便拿你的簪子做个见证吧。”说罢,把那簪子收到袖中,启步行了出去。

见皇上出来了,守在外头的望梅几人这才匆匆进来,一进门,正瞧见自家小姐跪在地上发愣。

上一回,皇上走时她是立在桌子边儿发愣,这一回,可莫要再似上次似的!

想着,众人皆是心中一紧,湘月忙几步过去,要扶楚瑄瑶起来,望梅则先朝那榻上矮几上瞧了一眼,见没有字条信件之物,这才松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春燕到底不比这两个一路跟来的,只在后头。

“小姐,您没事吧?!”

“小姐?”皇上人去了,小姐则跪在屋子里头,说她没被皇上训斥责罚,这两个丫鬟先是不信。想想自己三人由南向北前来和亲,定是这昭国皇帝心恨南恒,把这一口气都撒到自家小姐身上来了!代人受过,亏那皇帝还得得一副好皮相,也太小气!

听着两个丫鬟的声音,楚瑄瑶忙忙回了神,顺着她们的搀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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