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疑惑地看向他,我越来越看不懂老王了,刚入行那会,他只是对丧事稍有涉及,并不是很懂那种。为什么现在懂得东西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几天前找墓穴的时候,他居然能说出一些风水东西,这还是我认识的老王么?
那老王见我不相信他,苦笑一声,说:“范老先生说的艮丙方向,并不难,而是逆行摆盘,将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向完全倒过来。”
448。第448章印七(73)
听着老王这话,不待他说完,我立马打算他的话,就说:“老王,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古以来,玄学都讲究顺应自然,这逆行摆盘有违天合吧?”
“不、不、不、”老王一连说了三个不,说:“我记得老秀才说过,万事多变,这逆行摆盘不算违天合,只是一种方向定位,在一些大型丧事上都会用逆行摆盘。”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问他:“那你怎么判断棺材后面就是艮丙方向?”
“丙丁紧追甲乙,以此类推,艮为八,兑为七,天干顺行,八卦逆行,这是摆盘的顺序。”说着,他将手中那图形递给我看。
还真别说,这老王画图的功力真不咋地,一个圆形的八卦的,愣是被他画成一个椭圆形,难怪我先前觉得有点像八卦。令我纳闷的是,他在那图形的四周,标上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字,正好对应八卦的兑、艮、离、坎、巽、震、坤、乾。
看着那些字,我第一反应不是方向,而是震惊的看向那老王,玛德,这老王不是大字都不认识么,啥时候居然学会写字了?
我问他:“老王,啥时候学会写字了?”
他嘿嘿一笑,说:“活到老学到老嘛!在家闲着没事,就让闺女教我写了几个字。”
“她教你写这些字?”我心中疑惑的很,一般教人写字,都是写,大、天、王这些字,怎么可能教乾坤、甲乙丙丁这些字。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身为抬棺匠,自然要懂得写这些字。”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已对,也没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就问他,“十天干是十个字,为何你的逆行八卦上只写了八个字?还有两个字去哪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说:“壬、癸那两个字不会写,应该标在乾与坤的左上方。”
壬、癸不会写?这太扯了吧?八卦的八个字都能写出来,壬跟癸不会写?就算癸不会写,情有可原,那壬字这么简单,怎么可能不会写,这老王不是在忽悠我吧?
那老王没有理会我心中的疑惑,而是继续开口道:“九伢子,你看艮的方向,它与丙相差两个度数,用逆行方位,东而西,南而北来说,我手掌应该放在这个位置,你看,艮丙是不是正好指在死者的龙柩上。”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朝老王手掌看去,的确如他说的那般,艮丙正好指着沈军的棺材,肯定有人会问,既然是哪个方向,为什么不把水壶挂在棺材前头。
这也是有原因的,一般情况下,棺材前头是不允许挂东西,唯有一样东西能钉在棺材前头,那就是红布,不过这红布,也必须特殊原因才能钉上去。
念头至此,我跟老王说了几句,就正准备找花嫂寻个水壶来,那老王一把拉住我,说:“九伢子,水壶的事先不急,先找到吉位吧,不然等会开场没法弄,要是那红蜡再熄灭,我怕那些妇人会一窝火全跑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就说:“先前范老先生好像说,正宫在辛,正印在癸,是不是说吉位?”(癸:gui)
那老王思索了一下,说:“这句话应该是吉位,不过,恐怕是指两个吉位,正宫是指九宫格,九宫格的话应该是指请鬼,请遛马村八位列祖列宗,加上你这个八仙,正好对应九宫格,辛是十天干的辛位,应该在这。”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供桌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在供桌的左侧停了下来,说:“九伢子,等会你就在这个位置请鬼。”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掌,嘀咕道:“癸的话,应该在那。”他伸手指着门槛的右边,说来也有些奇怪,他指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与先前掉砖头的位置隔了差不多七八公分的样子,若是先前按照吉位来站,那砖头掉下来应该不会擦伤我。
看到这里,我心中有些信那范老先生的话,难道真的随着时代进步,丧事的一些风俗礼仪必须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那老王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打断我的思路,说:“九伢子,位置已经找好,剩下的事情可就要靠你了,若是等会红蜡再熄,这场丧事将会是持久战,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我点了点头,怪异的在老王身上瞧了瞧,他还是那副样子,五十来岁的年龄,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左眼有些狰狞,可,为什么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想了一下,我就问他:“老王,怎么从曲阳回来后,我就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似得?”
他愣了愣,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有股霸王之气,忍不住想赞美我几句?嘿嘿!”
他干笑两声,将头伸了过来,附耳道:“九伢子,不瞒你说,刘寡妇说我某方面也是越来越来强了,这一切都归功于…”
听到那老王说这一切归功于几个字时,我整整个人的神经绷了起来,难道老王像那些中的主角一样,有奇遇,倾耳听去,就传来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老夫说你们俩有完没完,在那磨磨唧唧,还办不办丧事了,再不办丧事,老夫可要走了,镇上的店子都关了一天,档租费你们给啊?”
听到这声音,我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去,就见到那范老先生走了过来,先是瞪了我们一眼,然后说:“快九点了,你们俩个大男人咋这么墨迹?”
我特么真是醉了,在关键时候,那范老先生打啥岔子,当下,我也没理他,就问老王,“这一切归功于什么?”
哪里晓得,那老王像变了一个似得,立马说:“什么归功于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玛德,听着这话,我差点没骂出来,就说:“老王,你…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向我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范老先生在,他不好开口。
看到这个动作,我放下心来,就打算等那范老先生离开后,再去问那老王。
随后,我在老王指出来的吉位做了一个标记,又找花嫂要来一个水壶,盛了一些水挂在棺材尾部。
期间,也不晓得那范老先生在想什么,一直站在老王旁边,偶尔会跟老王说几句,我听到不是很清楚,不过,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我师傅。
待做完那些事后,我打算按照老王说的那样,先在吉位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来一趟堂屋,也就是俗称的‘请鬼’。
说实话,我对这请鬼没一点信心,我想过按照我原本的打算,先看看死者是不是有啥心愿未了。但,这死者长年在长沙,遛马村的人对他不是很熟悉,唯一熟悉他的人小老大,又没来参加丧事,这令我压根无从下手,只能‘请鬼’以庇佑这场丧事。
449。第449章印七(74)
说到‘请鬼’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事,就如平常逢年过节祭祖先一样,都会先摆上一桌,请列祖列宗先吃饭,然后再轮到活人吃饭。
所以,这丧事‘请鬼’倒不稀奇,重点是将‘鬼’请走,这是一门学问,若是平常过年啥的,那些‘鬼’吃完饭自然会走。
但,这丧事请‘鬼’走,却是一件极难的事,没有一定道行,压根行不通,验证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请鬼容易送鬼难’。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彷徨,就问范老先生:“是不是一定要‘请鬼’?”
他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叫‘请鬼’,那是请列祖列宗,是丧事礼仪,不可废。”
我哦了一声,又问他:“能不能请道士来办这个礼?”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用手指了指那母子棺,意思很清楚,让我看着办。
一见他这动作,我能说什么?那对母子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的,难道就这样把丧事让出去让别人办?先不说,我承接了这场丧事,就说那沈军死时的反应,也令我心中愧疚万分。
我没再跟那范老先生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朝老王指出来的吉位走去,打算试试。
本来想问范老先生有啥需要注意的地方没,看到他站在那宛如一尊泥菩萨,一动不动,想必是不会教我什么。于是,我硬着头皮开始‘请鬼’。
我先是找花嫂要了沈军祖上的一些名单,又让老王找来一对蜡烛、三两三黄纸、四条长木凳,八副碗筷,一瓶白酒以及十样菜肴。(注:菜肴是生的,不能为熟食。)
准备好这些东西,我将供桌往前移了移,在挨着棺材的位置放了一条长木凳,此为上席,又将沈军一家人的黑白照移到供桌中间,再在上席用红纸写上两个人名。(注:这人名是死者祖上辈份最高之人的名字。)
随后,我在八仙桌另外三个方向,用红纸写上六个的名字,再将长木凳摆正,又用黄纸擦了擦凳面,这准备算是做好了。
在我摆弄八仙桌的时候,那老王跟花嫂已经准备好十样菜肴站在堂屋左侧,他们用的是托盘,每个托盘上五样菜肴,都是平常的菜肴,算上不多丰盛。
那老王见我摆弄好八仙桌,就问我:“九伢子,可以上菜了么?”
我摇了摇头,说:“等会看我手势。”
说完,我捞起黄纸,蜡烛,先是用一根麻绳绑在八仙桌的桌脚,再用另一头绑在蜡烛上,插在沈军棺材的尾部,然后照着刚才的方法,将另一支蜡烛插在母子棺的尾部,让蜡烛与八仙桌呈三角形。
紧接着,又在三角形里面用黄纸摆了一个八卦图。
做完这个,我点燃三张黄纸,烧在沈军棺材旁边,作了三个揖,说了一些吉祥话,再在堂屋的神坛前,烧了七张黄纸,嘴里念道:“吾陈九,今日奉家师太上老君之敕令,前来遛马村恳请,沈军之高祖父沈风安、沈门王氏夫妇、沈军之曾祖父沈峰祥、沈门刘氏夫妇、沈军之祖父沈平江、沈门罗氏夫妇以及沈军之父沈正友、沈门张氏夫妇,入席。”
喊完这话,我面色一沉,故作狰狞之态,转身,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双目紧盯堂屋外面,怒道:“此为家宴,若是哪个不开眼的闯入席面,休怪陈九不讲情面,降下阵阵天雷轰尔等个魂飞魄散。”
我一边说着,一边撒了黄纸,又说:“赐尔等些许黄纸,速速离开。”
说完这话,我不敢大意,刚才那话是吓住周围的孤魂野鬼,这也没办法,丧事本身就易招惹孤魂野鬼,若不吹些牛币,哪里hold的住。
当下,我连忙捞起招魂幡,在沈军棺材上方挥舞了四下,又在母子棺上方挥舞了三下,然后将棺材旁边的蜡烛点燃,抖了抖身上的道袍,走到那三角形中的八卦图中间,微微弯腰,左右持招魂幡放于身后,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拉长嗓门喊:“印咯、印咯,沈家列祖列宗入…席…叻!”(注:此处为拖长音。)
话音刚落,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抬头一看,是范老先生,他手中拿着一封约摸二尺长的鞭炮,正在燃放。见我望过去,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待鞭炮声停止,我润了润嗓门,正准备喊上菜,就见到鞭炮的那些烟雾竟然朝堂屋内飘了进来,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怎么回事,那些烟雾朦朦胧胧的有些像人形,死劲揉了揉眼睛,就见到供桌上有很多浓烟。
看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手心冒出一阵冷汗,也不敢有半点马虎,深呼几口气,拉长嗓门就喊了一声:“上菜喽!”
随着这一声‘上菜喽’,那老王接了一句‘菜来喽,小心烫’。
紧接着,那老王将托盘放在堂屋门槛上,端起其中一碗生菜就朝堂屋走了进来。
待老王左脚跨进堂屋门槛,我立马拉长嗓门喊:“先上菜来莫动手,听我细细述分明,照人看,照席看,席中宾客听我言,一菜看酒满门吉,哀乐麻衣行大礼,鹤驾今日归西去,何时再来探看齐。”
喊完这话,我朝供桌作了三个揖,又示意老王将第一道菜放上去,然后倒一些酒水。
那老王会意过来,倒了一些酒水,正准备开口说话,我连忙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不要说话,赶紧上菜。
他点了点头,也不敢说话,转身,端来第二碗菜,我喊:“二菜看酒泪水泣,一门含悲皆孝意,周公制礼安家邦,孔子策礼美名扬。”
随后,每上一样菜肴,我都会喊上几句,值得一提的是,第五道菜是生丸子,需要燃放一封鞭炮,意为,死者到了阴间能跟祖上团团圆圆。
就这上菜,大概弄了十七八分钟,喊得我喉咙有些沙哑,但,面对‘请鬼’,我不敢半点怠慢,每道菜都把礼仪做到最后,直到第十道菜,发生了一点意外。
450。第450章印七(75)
按照丧事‘请鬼’的礼仪来说,第十道菜是整个席面的重头戏,也是整场上菜的重头戏,俗称‘落菜’。
这‘落菜’分两种,一种是婚事上的‘落菜’,也叫‘落喜’。一种是丧事上的‘落菜’,礼仪较为复杂,甚至有些繁缛。
首先是,上第十道菜肴的时候,死者的孝子孝孙要跪地磕头,拜谢列祖列宗光临丧事,这磕头有些讲究,用三去二进五的礼仪。
所谓三去二进五,指的是孝子孝孙跪在法场末端,磕三头,跪着向前走两步,作揖五次,周而复始,直至供桌前。
到了供桌前,孝子孝孙也不能闲着,需要用白布铺一条宽三寸七的白布路,直至法场末端。路的两旁需要摆上一些水果、黄纸、蜡烛元宝,以供列祖列宗走白布路时,随便吃,随便拿,有大富大贵的意思在里面,所以,这条白布路被称为‘福路’。
在贴春联、祝寿的时候,很多人为了图个吉利,会把‘福’字倒过来贴,按照现在的意思是,福到,实则‘福’倒贴最初源于‘福路’,象征着,活人能像祖先走‘福路’一样,大富大贵。
铺好‘福路’后,就意味着那些列祖列宗要走了。此时,后人需要哭泣,声音越悲越好,其意有二,一者缅怀列祖列宗的传嗣之恩,二者希望列祖列宗能将死者的魂魄带到阴间,免了那鬼差押送之苦。
当然,这些礼仪都是较为古老,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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