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立马问他:“撞在我身上啥感觉?”
他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就像撞在铁块上。”一边说着,他一边揉了揉胳膊,想必是刚才那一下,胳膊挺痛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他撞的位置,奇怪的是,那个地方一点也不痛,这令我着实想不通,动了动脚,更加奇怪的是脚下居然能动了。
那高佬见我没有说话,伸手推了我一下,说:“陈八仙,你没事吧?”
我没有理他,脑子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不好,快去堂屋后面。”我朝高佬猛地喊了一声。
“咋了?”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去后面干吗?”
“青玄子在堂屋后弄法事,快去看看。”我本来想自己去,但,现在红蜡已经熄了,压根抽不开身,只好让高佬先去堂屋后面看看。
那高佬会意过来,点了点头,撒开步子就朝堂屋后面跑了过去。
待他离开后,整个丧事场地沸腾起来,闹闹喳喳的,一个个朝我这个方向跑过来,就连那范老先生跟吴屠夫也跑了过来,担忧的问我有没有砸伤,我说没事,只是擦伤,让他们别担心,丧事继续进行。
那些妇人问我,红蜡熄了咋办,我想了一下,绝对不能跟她们说实话,就说,按照刚才的仪式再做一次就好了。
她们听后,也没说什么,就让我注意安全,便回到她们先前待的位置,堂屋门口就剩下我、老王以及那范老先生。
“九伢子,真没事?”老王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对遛马村那些妇人可以说假话,对老王却不能说假话,就对他说:“红蜡一熄,印七恐怕要耽搁了。”
“为么子叻?”老王问。
我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走了过来,站在我跟老王的中间,在我跟老王脸上瞥了一眼,面色一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有阴煞在坤,劫杀在丙,艮丙方向之来水主吉,庚辛坤向之出水吉,克择生,即长于亥方,旺于卯方,正禄在寅,贵人方在未,正财在己,正宫在辛,正印在癸。
说实话,他这番话听的我雾里云里,压根不知道啥意思,就朝他弯了弯腰,说:“范老先生,不知道您这番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他笑了笑,伸手朝我做了一个要红包的动作。玛德,我开始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故意掉我胃口,然后借机要红包。
446。第446章印七(71)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弄明白那番话的意思,只有向范老先生请教,无奈之下,我给他包了十二块钱,没好气地说:“您老不去做生意,实在是浪费人才。”
他嘿嘿一笑,说:“做生意有啥好,做我们这行才好,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人送钱来。”
说着,他接过红包,满意的放在口袋,说:“刚进村那会,老夫已经跟你说过,印七,七印,需要按照步骤来做,你们是不是印的太急了?”
“什么意思?”我问。
“呵呵!”他冷笑一声,厉声道:“测过吉位?试过吉物?这印七是大丧,你们请过遛马村的列祖列宗?”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我是第一次印七,很多礼仪压根不知道,就按照葬经上的只言片语便开始印七,哪里晓得还需要测吉位,试吉物,至于那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我记得老王说过,说是请列祖列宗要一定道行才行,不然,请来了,送不走,遛马村就要出大事。
我的本事,我清楚的很,要说办办丧事什么的,还是比较在行,但是,请列祖列宗的事,我压根不行,就算请来了,我也没本事请走。
“我…我…”我支吾一句,说:“六丁六甲葬经篇没提过测吉位,试吉物,只记载过一段话。观支之法,隐隐隆隆,微妙玄通,七在其中,隐隐,有中之七也,隆隆,云中之七,场以北斗,生气行乎其间,纸于北斗,首呼尾,以差之手,审其所废,七天真未丧,乘其来,即知其止。”
那范老先生一听我的话,冷笑连连,说:“小九啊,小九啊,你嘴里的六丁六甲,最早出现在商,再来便是三国时期,说晚点,从三国时期到现在,这中间足足隔了一千多年,丧事每朝每代都有各自的不同,你拿着一千多年的丧事礼仪,来办现在的丧事,真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丧事为何没出事。”
“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办丧事,有什么不妥?”我心情有些沮丧,那六丁六甲葬经篇是我立于丧事的根本,甚至可以说,没有那六丁六甲葬经篇,我顶多是个普普通通的八仙,卖个力气抬抬棺材,丧事根本别想染指。
“老夫还是那句话,传的是礼,不是一成不变的礼,你必须与时俱进,就拿这印七来说,最初的印七的确如六丁六甲所言。然,后来出了闹了不少怪事,当代那些老祖宗,又在那礼仪的基础上加了一些东西,一代一代的加,传到现在,印七早已不同于六丁六甲所言。”
说到这里,他在我身上盯了一眼,说:“小九,你告诉老夫,何为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仪?一千年前的前辈可以称为老祖宗,五百年前的前辈,是否可以称为老祖宗?”
我点了点头,说:“自然可以。”
“既然同为老祖宗,你认为一千年前的礼仪完善些,还是五百年前的礼仪较为完善?”他问。
我想了一下,说:“五百前吧!”
“何故?”他又问。
“代代积累!”我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知道代代积累的礼仪较为完善,为何一直死死抓着六丁六甲不放。俗话说,古为今来今为古,你可曾想过,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乃至几千年后,在那些后人看来,我们也是老祖宗。倘若,今天我们死死地守着那些礼仪,丧事到哪日才能完善?到何时才能真正的做到,死者走的安心,活人办得放心,不需要再担心所谓的‘闹鬼’。”
说完这话,他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我肩头,说:“今天,老夫便告诉你何为抬棺匠,何为丧事。抬之一行,本意是送人入土为安,化解死者对阳间的留恋,丧事则告慰死者的魂魄,一则赎死者生前的罪孽,以图来世有个好出身,二则安抚死者的情绪,二者结合,方可令死者安于阴间。”
听着他的话,我竟然无言以对,压根不知道说什么,以前办丧事,抬棺材,只知道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压根没想过在丧事上做些改变,都是一昧的依赖六丁六甲。
而这范老先生的意思,却是让我与时俱进,说白点,就是让我创新,在原本的丧事礼仪上,再加入一些东西,令丧事更加完善,这…这,这与我一直坚持的信念有所差别。
一想到创新,我立马想到王木阳,他弘扬的是火化,这是我打心眼里抗拒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脸色沉了下来,说:“您老的意思是,我应该迎接这个时代,将尸体火化?”
“不,不,不,”他罢了罢手,一连说了三个不,缓缓开口道:“老夫对那火化颇为反感,只是告诫你,这个时代在变,以前的那套丧事礼仪,必须跟着变化,至于怎样变化就要看你怎么弄,既不能得罪死者,又不能让活人感觉到繁累。”
说完这话,他深深叹出几口气,颇为无奈的说:“小九,你肩负着你师傅对你的厚望,切莫让他老人家失望。”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一旁的老王开口了,他神色有些急,说:“我滴两位伢老子啊,这丧事都快乱成一团糟了,你们还有心情扯什么几八未来,眼前最重要的是把这场印七办好,不然就是罪过叻!”
这话一出,我觉得老王说的挺对,人都是活在当下,扯那么远干吗,再者说,我今年才19岁,哪有范老先生想的那么多,就对那范老先生说:“范老先生,既然您对印七了如指掌,为何先前准备印七的时候,您老不提出来?”
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老夫只是纸扎匠,被你们请来也是为了凑满五花八门十三人,至于什么印七,跟老夫有关?”
玛德,若不是看他年纪大了,我真的想揍他,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没好气地说:“您刚才不是教育小九,让小九为丧事做点什么吗?怎么您自己?”
他瞪了我一眼,说:“那是教育你,并不是代表老夫,老夫只想守着纸扎铺,安度余生,若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刚才那番话,老夫也懒得跟你讲。”
说完,他双手负于身后,就朝堂屋内走去。
一见这情况,我有些急了,现在就他懂印七的全部过程,倘若他不搭理这场丧事,是真没法继续下去了,我一把拉住他,就说:“请您老看在死者的份上,指点一二。”
他停下身形,摇了摇头,说:“该说的,老夫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老夫只字不言。剩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弄,再次提醒你,老夫是纸扎匠,不办丧事。”
447。第447章印七(72)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就暴走了,玛德,这老家伙当真是气人,碍于他的年龄,我又不好说啥重话,反倒是一旁的老王好像跟那范老先生扛上了。
他一把拦在范老先生前面,说:“老先生,同在一个镇子居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望您老指点一二,红包肯定少不了您的。”
“你敢拦老夫?”那范老先生一怒,脸色不善的看着老王。
“哪敢,只是…这印七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咋懂,您刚好懂得印七,还希望您…”那老王有些底气不足。
“滚!老夫说过,这场丧事,老夫不插手。”说着,那范老先生一把推开老王,朝堂屋内走去。
“老先生…老先生…,有事好商量!”老王跟上他的脚步,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有点厚,估计里面装了好几百,递给那范老先生。
“哟呵,独眼龙,你觉得老夫差这点钱?”那范老先生一把打掉红包,回过头瞥了我一眼,说:“小九,别怪老夫不指点你,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他说的挺对,世间那么多事,不可能万事靠人指点,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当下,我朝老王招了招手,就说:“老王,范老先生说的很对,别再拦着他。”
“九伢子,你脑子没进水吧?难道你懂得印七?”老王怒气冲冲地走到面前,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万一出事了,谁负责?”
“我相信范老先生不愿看到我们出事。”我回了老王一句,又给他派了一支烟,替他点上,说:“他是纸扎匠不是八仙,咱们没有权利要求他做什么。”
那老王想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就说:“那咱们怎么办?”
我说:“就按照范老先生的话来做,他说过,请遛马村的列祖列宗,也说过,测吉位,试吉物,咱们就在印七加上这些风俗,再者说,你以前不是见过印七么,你努力想想,水云真人当年是怎么办的。”
他愣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说:“容我想想!”
大概想了三四分钟的时间,这期间,遛马村那些妇人来找过我一次,问我丧事咋还不开始,我说,快了快了,那么妇人听后,就催我快点,别耽搁丧事,便走了。
待她们走后,那老王尴尬的笑了笑,说:“九伢子,年代有些就远了,想起来的事情不多,不过,我敢确定的是,当年水云真人办印七的时候,跟范老先生说的差不多,他是先请鬼,然后在堂屋门口挂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连忙问道。
“好像…好像是水壶。”他犹豫了一下,说。
水壶?等等,那范老先生好像说过,艮丙方向之来水主吉,难道,开场的时候,需要用水主吉?
如果真的用水主吉,那他口中的艮丙方向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我朝那范老先生看去,想问他这艮丙方向是什么意思,哪里晓得,那范老先生好像并不关心这印七,而是双目微闭,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右侧,嘴里还哼着小曲,我隐约能听到他哼的是我们衡阳的花鼓戏《十古怪》。
这下,我有点为难了,一般指方向的都是东南西北这些词,而那些玄学人士说方向,一般都是用乾坤震巽这些词代表方向,像范老先生说的艮丙方向,这压根不是指方向。
原因在于,那艮是八卦中的其中一个方向,而那丙属于十天干里面的词,两者相结合压根不是指方向。要说方向最全面的词,是二十四山向,里面包涵二十四个方向,但,那二十四个方向,压根没有艮丙这个方向,这是咋回事?
想了老长一会儿时间,压根不知道那艮丙方向在哪个位置,难道像水云真人当年一样挂在门头?我看了看那堂屋内两口棺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池塘,要说艮丙位是门头,应该不对。
风水中有说,‘水之儿,反背侧身,只是地人之仆,缠送者,有踊跃不边之势,’这话的意思是,水忌水,要在门头挂水壶,便正好与那池塘相冲,形容一种风水反噬,沈军一家三口属个人气场,而那池塘则是整个遛马村的风水气场,个人气场哪能压得过整个村子的气场。
如此以来,那门头万万不能挂水壶,可,范老先生又说过,水主吉,这艮丙方向到底在哪?
那老王见我愁眉苦脸的,就问我:“九伢子,是不是遇到啥难题了?”
我点了点头,将心中那番想法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脸色沉了下来,支吾道:“九伢子,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方向。”
一听这话,我怪异的瞥了老王一眼,他一直就是个抬棺匠,什么时候居然懂得这些东西?当下,我就问他:“艮丙方向在哪个位置?”
他朝四周看了看,又在手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八卦,又有点不像,他在那图形上看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沈军的棺材,说:“艮丙方向应该是棺材尾部。”
“你确定?”我问。
他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在那个方向。”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问:“你凭什么断定艮丙方向在那个位置?”
他摸了摸后脑勺,说:“以前跟老秀才扯家常的时候,听他说过一些有关玄学的东西,那范老先生说的艮丙方向,老秀才正好说过。”
“哦?”我疑惑地看向他,我越来越看不懂老王了,刚入行那会,他只是对丧事稍有涉及,并不是很懂那种。为什么现在懂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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