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三小姐真去做商女了,那么她二丫是否就有那如说书人口中般的“不知规劝,怂恿他人”的罪行呢?
更何况,现在自己是表小姐的样子。表小姐在苏家本就是仰人度日,虽然是吃穿不缺,可每逢出事,这冷暖事故啊,真是一窥便知。
“三表姐,我觉得做商女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二丫又想起了表小姐顾晓芙的话。
“其实辛家九娘也不容易呢,试想想有哪位女子喜欢抛头露面,不习那绣花,只拨弄珠算,需懂帐目,需擅交际,遇到粗鲁之人,更要粗鲁回之,以上这些,三表姐你都能做到么?”二丫把表小姐顾晓芙的话重说了一遍,她记得,阿水当时还天真的说道,既然做商女可以赚银子,不如小姐你也去做吧,然后顾晓芙便用了以上这句话来解释自己其实也与普通女子般,既有家族束缚,也有环境所限,如不是毅然无悔,想那世家出身的辛九娘也不会轻易出户从商吧。
“我…”苏菀毓果然真的是一时意气用事,这话从口出,可能也只是徒一时之快,但是叫她收回,又断不可能,于是她埋怨起二丫,“算了算了,连你也泼我冷水。”
“哎…难道真如四妹妹那样,就等着嫁人么?”苏菀毓双手撑起了双额叹气道。
“恩…”二丫也学着苏菀毓撑起了脸额,只是她是单手。
“我既然也有妹夫了…四妹夫!呵呵…小丫头,你可知道是谁么?”
“是谁?”二丫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苏菀毓抛了个砖,她好歹也得给点表示。
“不告诉你…不过你就快知道了哟!”看,苏菀毓还故做神秘。
不过还真被苏菀毓说中了,接下来,苏府要张灯结彩了。
第一卷 江南篇 第三十二章 有所图谋
苏家的厨房位于苏府的东南角落,连接前后院,一旁的几处屋子便是些做着杂役的丫头婆子们居住的。
此刻,厨房内正忙的不可开交,不过这只是说做菜的,至于那些干点轻活的,比如说洗洗切切的丫头婆子,自然就有时间打起了牙祭。
“这客人是什么来头?竟要崔大娘亲自过问?”一绿衫丫头被分配至洗菜的工作,蹲在地上就仰头与那切菜的婆子聊道。
那年轻婆子在苏家颇有些人脉,也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你都不知,说是老夫人亲自‘下令’的,你看,还把悦来楼的掌勺都请来了,说是要做些京城菜色。”说着,年轻婆子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眼那些悦来楼的厨子。
绿衫丫头把一水芥兰甩了甩水,丢到篮子后,才道,“原来是悦来楼的厨子,我说怎么那几个人面生的紧,我还以为是咱们新请来的厨子呢!”
“哎哟,所以说你这小丫头只余一股傻劲,连前院发生啥事都不知…要做京城菜色,那客人就是京城来的…而且我听说,是四小姐未来的夫婿呢。”年轻婆子压低了语气。
“哦…”怪不得呢,绿衫丫头恍然大悟道。
“喂喂…崔大娘来了。”两人边聊天边眼观六路,这不,说那人那人曹操就到了。
只见崔大娘风尘仆仆而来,她把那身披风衫子随意一挂,便就先去与那悦来楼的掌勺打了个招呼。
“大师傅,做的怎么样了,这次可全依仗你咯!”
“大娘就放心吧,老夫人如此大手笔说服我东家,把我一干人等都接来苏府,自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看,这酱肘子的酱料,可是京城快马加鞭运来的。我敢打包票,你家的贵客啊,尝了这个后,定会记起他那家乡的味道呢!”
悦来楼掌勺像似要为了证明那酱肘子不错,把那肘子舀到崔大娘面前,而霎时间,整个厨房都被这酱香弥漫。
“呵呵,如此甚好。”崔大娘对这掌勺越发客气,她再看看那一道道玲琅满目的菜色,心道,如此便可以向老夫人交差了。
“各位小师傅也幸苦了啊。”崔大娘后又与那其余几名小师傅客气了几句后,便又去看看其他婆子和丫头们的进度。
“哟,这水芥兰怎么洗的,都还掺着沙子呢!”她拿起一篮子芥兰,往那水池一过,确实还有沙子渗出。
这回,那绿衫丫头紧张了,忙认错道,“大娘,这是我洗的…可是平常不也过一次的么?”平时这样,也没问题不是。
“死丫头,这是平时么?”崔大娘复又扔了另一篮子的豆苗,一过水池,也是还有沙子渗出,于是她一怒下,直把好几个篮子的菜打翻于水池内。
“大家都听好了,老夫人很看重此次的设宴…如果谁要搞砸了,别说老夫人了,就是我也饶不了她,知道么!”
“是…”
“知道了!”
崔大娘没好气的扫视了厨房内的一干婆子丫头们后,才似满意地回至百寿堂交差。
百寿堂内,老夫人殷氏正跪于蒲团上,她闭着眼睛,手中拧着佛珠,嘴边还念念有词。
袁嫲嫲见自己的外甥媳妇来了,忙摆手道,意在老夫人念经,需等会儿。
可那边殷氏却已听到了脚步声,“是崔氏来了么?”说着,仍然闭着眼睛。
“老夫人,是奴婢来了。”崔大娘上前一步回道。
“厨房那里都怎么样了?”殷氏问道。
“恩,大家都麻利的很,悦来楼那几个厨子也来了,奴婢看了眼那京城的几道菜色,虽说不懂吧,可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呢!”崔大娘在老夫人面前,虽没有刻意的奉承,但做奴仆的,好似都有个通病,那便是只拣好的说。
“色香,我是信的…这味道嘛,你崔氏也知么?”老夫人向供奉在堂内的金身佛像拜了拜,才开启了眼帘。
“呵呵…奴婢的意思是老夫人请来的悦来楼的师傅,就是厉害嘛!”崔大娘说道后,便与袁嫲嫲一左一右的扶起了殷氏。
殷氏被搀扶到软塌前,但只是端坐,并没有倚靠。
袁嫲嫲服侍殷氏多年,但对此次殷氏设宴,还是有所不明,“老夫人,老奴觉得,您大可让二夫人去准备,为什么还亲自…”
哼…殷氏道,“我看她就算了,她一直面上是顺着我的意,但你看,在苏家,我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呢?再这么给她去弄,你们也要被支开了罢。”
殷氏说得袁崔二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有所吱声,因为确实自从这二夫人吴知月执掌苏家后院后,这里里外外的人便让她给调了个遍。她也很聪明,并不是一下子就全部调离。只是这渐渐地,在每次采买或设宴之时,你就会发现,原来老夫人殷氏和大夫人韩氏的人都不见了,而如今在管事婆子的位置上就几乎全是二夫人吴知月的人。
“况且,这款待之人乃是我的第一个孙女婿呢,我能不亲自过问么?”
殷氏说到第一个孙女婿,那么显然,她是不想承认大小姐苏菀惠和她的夫婿了。不过也是,那时她根本就没权去过问,老太爷以为她会刻薄于他的长孙女么。所以此次,真正的可说是殷氏第一次过问孙女的亲事。
“老夫人,那此次宴席上…”崔大娘一早便从殷氏那拿到菜肴的单子,可这与宴的人数却是不知,还以为是殷氏有所打算。
“既是家宴,便是我苏家之人都来吧,也好让她们看看我苏家女婿是吧。”
崔大娘听后,便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那就是说,四房的人包括已是表小姐的二丫等姻亲外戚都要与宴咯。人数还不少,崔大娘心道,还需回去拟份名单呢,到时可要好好分配上菜,侍菜的人员安排。
“知道了,老夫人。”崔大娘又道了句,如若无事,她便去忙云云。而得到老夫人颔首后,她便下去准备了。
看着崔大娘走了,袁嫲嫲才道,“老夫人,老奴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啊…你今个是怎么了?”
“老奴觉得,要是万一…万一那段家公子没有那个意思呢?”袁嫲嫲也是听了三老爷苏昇说,这次是邀请段凤染来谈些进货事宜,也就是说并没有与他说那结亲之事。
“无妨,如果四丫头能得此亲事便是好事一桩,如若不得嘛…这次至少也可以帮帮景儿。”
“二老爷?”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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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篇 第三十三章 京城贵客
原来顾洪在修书一封给苏景之时,苏景正陷入两难境地。
苏景在京,仕途走的颇为坦荡。他如今的官职仍为三品,是为户部右侍郎。
户部在朝廷,执掌赋役实征。而苏景的顶头上司乃是户部尚书谭制中。谭制中是个颇为圆滑的人,对待自己相熟的人,尤其是下属,也是有利则群,不利则避的处事之道。
那天,圣上追究一批军饷的去路,要勒令户部彻查。兵部郎中杨殊是谭制中的大舅子,而这批军饷其实是被一层层分拨而去了,而收入囊中最多的就是这杨殊。
朝廷为避嫌,既叫苏景当这彻查主事,于是乎,一时间,那谭制中就忙着为苏景“接风洗尘”了起来。“仲卿啊,你知道我家那母老虎最最厉害了,这次你可要帮帮我啊!”谭制中亲热地直呼苏景的字,且还不忘屈身倒酒。
而苏景一听,随即明白,而这谭制中与杨殊的关系,他也是一早便知。只是,他苏家人在朝廷,可不仅他一人,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且自己的父亲苏老太爷做官以来一直都廉洁奉公的,不然也不可能至今可以荣归故里。
可是这谭制中,如今的官途前景还似不错,他苏景不想做那污点之人,可又不想过早得罪于他,于是苏景两难了。
而谭制中此人似不善罢甘休,“其实不瞒你说,这事呢,那小子确实有错,但是啊,也好办不是…你只要把这田赋一收,不就有银子了么?”这声音越来越低,使得苏景听得出了冷汗。这是要用田赋来填补军饷么?
“田赋?不是已经收过了么?大人,这田赋可不能重复征收啊!”
“哎…这怎么叫重复征收呢!那批商贾拥有良田何止万亩,这是他们‘自愿’捐献给朝廷的!”谭制中笑得颇有深意,他用酒杯与苏景的酒杯一碰,后又咀上了一口。
“这…不可,不可。”苏景因知道其中利害,因此忙拒绝道。
可那边谭制中却不高兴了。他道,“仲卿,从来左为尊,而你尚且还只是右侍郎…你就不想更进一步么?”
苏景执起酒杯,抬头,想了想,又放下,终是坚定道,“大人,卑职只能是奉公办事了。”
“哼,我且话说到这,你自己好生想想吧。”谭制中一听,觉得苏景这人不知好歹,于是也就不再演那亲热的戏,只厉声道后,便起身离开。
苏景自谭制中走后,一人仍坐在阁楼内,他从前也不是没有遇过这等事,但作为主事的却是头一回,难道真如那谭制中所言,填补这批银子,便就一切相安无事了么?
谈何容易,苏景迎头喝完一杯闷酒后,也想付了银子离开,可那愣头小二却道,“客官,那边有人帮您付了。”
苏景奇怪,只道,“是谁?”
愣头小二指了指靠窗而坐的一名公子说道,“就是那位公子。”而如果二丫在此,咋一看便以为又是那段凤染…但是,不可能啊,段凤染可是在江南,如何又会出现在京城呢!
不过那人与段凤染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看起来比之段凤染要大。
“这位公子,苏某应该不认识你吧?”苏景见那人起身作揖,于是也回敬道。
“苏大人,凤举逾矩了。”
“凤举?公子姓段?”苏景一听此名,便心中有了初步的猜测。
“是,某姓段,段凤举见过大人。”道出名讳后,段凤举便再次向苏景作揖。
哦…皇商段氏么?苏景听过这段氏,因为是商贾的关系,所以倒是与他现在所做的职务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公子这银子恐怕不是白给罢?”苏景本是心中不愉,此时见这段凤举,便想着怕又是求那职务之便吧。
“苏大人不必想的过多,凤举只是聊表谢意之情。”
“谢我?这又是如何说起?”苏景本想把银子还与段凤举,可不料,却听到什么谢意。
“我的二弟如今在江南,与大人您的三弟相熟。”
“季卿?”苏景知道苏昇在做些铺面营生,可与段氏来往却是不知。
“不如,就让凤举帮大人吧。”段凤举眼神隐晦,他心道,自己那弟弟竟然会跑到江南去了,可是,这只是徒劳而已,如今段氏是谁的天下,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嫡子又如何,一个久病之人,怕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吧!
不过也怪那老头子死的不明不白,什么事都没交代就走了,哼…所以当他听到,这需要银子的是苏景的时候,他便觉得机会来了。
“苏某不知公子可以帮我什么?”苏景知道这段凤举的意思,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用其他来路不明的银子来填补那军饷之漏。
“苏大人不想用银子,那以物补物又待如何呢?”
“什么?”苏景吃惊,这军饷不单止是银两,而更多的是那银两换来的军用粮草。这段凤举好大的口气,竟然连这个都能弄来!
“大人明鉴,我这些粮草并非来路不明…且那出处与杨大人的是一致的…”
“这…”苏景在最初的讶异之下,心中终是动摇了。
段凤举见状又道,“我不求大人别的,只望大人能让江南的族人对我二弟‘好些’便是了!”
这时的苏景本是起身欲走,但尔后又在段凤举步步为营地攻心之下,竟重又坐下来手执酒杯,似在暗自斟酌。
“大人觉得如何?”
苏景眉眼直盯段凤举,缓缓执那酒杯,靠近自己的薄唇间,那酒沿着喉咙汩汩而下,终于一口饮尽。
而在江南苏家,此时已是夜色降临。
为迎接这一京城贵客,整个苏家上下,真的是灯笼高挂,张灯结彩。
老夫人殷氏只遵循这信中所说的,要好生款待这段凤染,她不单止把那悦来楼的掌勺请来了,连那有名的戏班子都一并请到了苏家。
“喂,姑娘,你掉了东西。”二丫被阿水赶着来到这宴堂,可转弯过拱门的时候,却迎面来了位脸上画着脸谱的女子。
怕是戏班子的人吧,可为什么,这随身带的是匕首呢?来防身用的?
二丫不解,但如果据那说书人所说的,戏班子里有很多也是走江湖的,江湖女子走南闯北的,随身带着刀剑也不奇怪吧。
“谢小姐。”那女子瘦小,但手腕有力,只见她从二丫手中一把抽出那匕首,便不急不缓地离开了。
“这人怎么这样粗鲁,小姐你没事吧?”阿水见二丫手背已然瘀青了一小块,于是便埋怨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