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易容术罢了!鬼影子,你应该比我更能看出这其中的缘故!”白菲儿情急道。
“——”鬼影子哑口无言。白菲儿所说并非是没有可能。
“鬼影子,你仔细想想。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逍遥宫主的徒弟。可是,如果她不是筠玉的姑姑,为什么会在暗中为遮幕山庄做那么多事!现在想来,当日在麒麟山上,她要杀筠玉,分明是为了要我们离开,避开凶险,躲开自在城城主柴少康!”
鬼影子震惊不已。“这……”
“筠玉决不能喜欢上她!她可是他的姑姑啊!不,我要去找筠玉,告诉他真相!”白菲儿说着,转身便走。
鬼影子再次拉住白菲儿:“菲儿妹妹!你不要这样!你刚才不也说了,只是假如!万一,万一她不是司空姑娘呢呢?即便她真的是筠玉的小姑姑,司空姑娘她……和筠玉事实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鬼影子!”白菲儿一声大喝,仿佛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话。
“——”鬼影子艰难地站在原地,良久终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鬼影子……”眼泪不争气地滑过面庞,白菲儿看着鬼影子。
“无论如何,筠玉确实应该要知道真相。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帮他把真相找出来。”鬼影子看着白菲儿,定定地道。
千雨霏缓步走进牡丹阁的台阶。
她的身影刚刚走进大厅,牡丹阁中本正在忙碌的老鸨顿时色变,僵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我要见金牡丹。”千雨霏不动声色地走到那老鸨面前,沉声道。
老鸨一呆,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回来送死。扬了扬手中的纱绢,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姑娘!牡丹姑娘就在里面,随我进去见她吧。”
千雨霏跟在老鸨身后,上了楼。
旖旎的楼阁,终于走到尽头。
走进那沉香缭绕的屋子,千雨霏顿觉心头一阵厌恶。
珠帘后,赫然一道纤丽慵懒的身影。
老鸨退了出去,千雨霏看也不看金牡丹,径自往绣椅上坐了,自斟了香茶来喝。
“姑娘瘦了……想来最近,吃了不少苦头吧。”
金牡丹施施地笑着,看着千雨霏。她对这个一贯傲慢,目中无人的千雨霏根本是提不起一丝高兴的情绪。
于是两个互看相厌的女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你,不过是柴少康身边的一个玩物罢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千雨霏怒视向金牡丹,口中却巧柔地道。
“你胆敢如此直呼城主名讳!”金牡丹脸色骤变。
“没错,我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你一定想不到的是,我却自有办法让柴少康也吃不少苦头!哈哈哈!而你呢!永远是城主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他甚至从不曾过问你这里的一事一物!”扬起声调,千雨霏故意笑的自在。
“你……”这厢金牡丹气得脸色铁青。千雨霏口中所言,无疑触到了她的痛处。
“城主如此待你,你却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如今,还有脸踏入洛阳城!”金牡丹毫不留情。
“我为什么不敢来?亏欠我的,是他自在城城主柴少康,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肯不肯来见我!”
千雨霏话音未落,金牡丹便已从珠帘后急急掠出:“哼!你竟敢如此藐视城主,一而再地出言不逊!城主把你当尊菩萨般供着,我金牡丹,可不会!”
手中扫出一道掌风,又快又很,直奔千雨霏左心!
千雨霏身形一震,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受掌倒地。
“哈哈哈!”金牡丹笑了起来:“就让我来亲手了结你,以消城主心头之恨!”说毕,步步逼近。
就在金牡丹运掌要再次袭上千雨霏前心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住手——”
金牡丹赫然停住掌力。
看着面前的那个高大的身影,金牡丹心中一阵不平:“城主……我……”
“出去!”那个声音很是不悦。
“……”金牡丹狠狠地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的千雨霏,咬牙恨恨地走出屋子。
柴少康依旧带着面具,一步步走向千雨霏。停立数秒,终于俯身将千雨霏抱起,放至里间的榻上。
千雨霏嘴角带着鲜血,却笑了起来,笑的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我赢了,你还是来见我了……”
看着斜靠在床侧的千雨霏,不带任何情绪,柴少康道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千雨霏笑的更加疯狂。
“你杀了我的亲人,像囚徒一样将我困在自在城中十年!最后把我像一件东西一样扔了出去,你还在这里问我为什么!真是好笑!”
“当年我可以救你,如今,我一样可以杀你。”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千雨霏盯着面前的人,没有再说话,却缓缓地拿起柴少康的一只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握着。
忽然,她一口咬向那手掌掌腹,越咬越紧……直到血从掌际渗出。
柴少康竟然一动不动,任凭千雨霏的一举一动。
“我要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千雨霏大喝一声,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柴少康左心!
柴少康始料未及,兀然看着那匕首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汩汩流出……
看到那腥红的液体,千雨霏一阵头晕目眩,惊恐地停了手。
“你就这么恨我。”柴少康低吟一声。
“我……”千雨霏泪流满面。
抓住千雨霏的手,柴少康稍稍用力,便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血顿时又流了出来,浸湿了他的前襟。
千雨霏惊骇之余,慌乱地丢了手中的匕首,泣不成声。
“你还没有赢!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就可以撼动整个自在城么?”看了柴雨霏一眼,柴少康冷声道。
“好好在这里养伤,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轻轻拭去千雨霏唇际的血迹,说毕,柴少康起身走出门外。
千雨霏目光空洞地倚靠在那里,如同变成一尊木像一般。
那一刀对他并没有构成任何威胁,她怎么会下得了重手……
洛阳城外。
慕容筠玉与鬼驼子正在一处破屋中休息。
忽然,一物破窗而入,直直袭上鬼驼子面上。
鬼驼子寒目顿睁,扬手接过那飞来的不明物,一声低吟,身体便已跃出窗外,追上那人身影。
那黑影十分敏捷,迅速地隐没在林中深处,便不见了身影。
鬼驼子停下身形,将手中的东西打开。
震惊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鬼驼子再次起身跃入林间,返回破屋。
鬼驼子径自走近,看向熟睡中的慕容筠玉,伸手点住他的睡穴。
“好徒儿,乖乖睡上一觉,天明之时,师父再来接你……”
慕容筠玉浑然不觉。
跃出窗外,鬼驼子矮小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色大亮,阳光低低地从窗户照进屋内,慕容筠玉一坐而起。
奇怪,平日自己一贯早起,为何今日自己竟睡得如此沉?
看向鬼驼子的方向,却讶然发现,草席上空无一人,竟像是许久没有人动过。
咦?这个时候,老驼子会去哪里?
难不成又去买酒喝了?慕容筠玉怪道,莫非这老驼子体谅自己连日来来回奔走,今次自己去了不成。一时笑吟吟地仰面倒在草席之上,翘起二郎腿,等着鬼驼子回来。
忽然心生一计,慕容筠玉再次坐起身,看向屋外,躲到一个角落酝酿起自己的阴谋来……
……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筠玉扔掉自己手中的物什,拿着手中的镜子,仔细的端详着镜中自己的杰作。
只见镜中出现了一个又脏又丑的小驼子,衣衫褴褛不堪,面容黝黑,点满了黑色的斑点,面庞正中赫然一道醒目的红色酒糟鼻子,背上一个驼子,腰身微弯,手中抓着一根树干削成的短木杖,整个看起来简直是鬼驼子的翻版,不仅滑稽可笑,又令人作呕……
“嘿嘿嘿……”慕容筠玉冲着镜中的自己一声怪笑。
为了练习易容术,他索性连自己的声音也变了许多,变得又干又涩,乍一听十分粗哑,就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样的易容,就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应该也能把老驼子给吓一跳吧……
慕容筠玉这样想着,将镜子和木杖一丢,再次躺倒在草席之上。
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老高,却依旧不见鬼驼子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慕容筠玉坐起来,自言自语。
“老驼子,要是你还不回来,我可就走了啊……这次可是你先把我扔下的!”慕容筠玉仰面躺在草席子上,蹬着二郎腿,对着门口大声说道。
忽然,门外一件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筠玉一惊,坐起身,看向门口,却只看见一杆乌木杖。
“好你个老驼子,故意试探我的不是?”慕容筠玉心中暗笑,依旧佯装不知,躺在那里。
一个人撞撞跌跌地走进门口,令筠玉再次一惊。
抬头之际,却看见鬼驼子身上血迹斑斑,身受重伤,艰难地扶住门墙,走了进来。
“前辈!前辈,您这是怎么了?”慕容筠玉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前去,扶住鬼驼子。
鬼驼子看着迎面走来的一个奇丑无比的小驼子,面上一惊……
慕容筠玉看着鬼驼子的神色,可心中却再也笑不出来,忙道:“前辈,快坐下……”
听着慕容筠玉陌生的声音,鬼驼子又仔细看了看慕容筠玉的眼睛,这才安下心来:“好徒儿……快,你赶快离开这里!”
慕容筠玉讶然:“前辈……这是为何?”
鬼驼子身负重伤,艰难地道:“你快走吧,再不走,柴少康便会追来,逃命要紧!”
慕容筠玉大惊失色,不想鬼驼子大半夜没回来,却竟是和柴少康交了手。
“快走……现在老驼子我身受重伤,你绝不是柴少康的对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鬼驼子心中十分担忧,不想筠玉因为自己枉送性命。
慕容筠玉心中一阵感动,不想鬼驼子危难关头却依旧顾及自己的安危,回来给自己报信。顿时果决地道:“前辈,如今您身受重伤,晚辈怎能弃之不顾,自己逃命呢!要走也要一起才是!”说毕,筠玉将鬼驼子背在背上,拿起老驼子的乌木杖和自己的佩剑,匆匆离开破屋——
几度轮回
老驼子见慕容筠玉如此,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却已是感动不已……
两人急急行至数里之外,鬼驼子忽然叫住筠玉:“徒儿,把师父放下吧,老驼子我……还得回去……”
慕容筠玉闻之愕然:“前辈,这是为何?此时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好徒儿……”看着慕容筠玉一副小驼子的乔装扮相,鬼驼子点点头:“也许此生你果真和老驼子无缘,做不成老驼子的徒弟。”
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递给慕容筠玉,又说道:“易容术你已学得有老驼子的模样了,你把老驼子放下,天南地北,从此……自己去罢!不必再管老驼子我便是……”说到最后,竟像是在叹息。
慕容筠玉讶然,将老驼子放下,又道:“前辈,这是为何?方才前辈口中所言像是执意要回去送死,如今又要晚辈离去……莫非前辈有何难言之隐?”
看着慕容筠玉闻讯的目光,老驼子点头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老驼子要回去,是因为,老驼子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落在了自在城城主柴少康的手里!”
慕容筠玉心中一阵沸腾,又是自在城!
“这是为何?柴少康是要拿他来威胁前辈?还是,难道前辈与自在城过去,有何积怨?”筠玉问道。
鬼驼子点头:“不错,老驼子我原本姓千,而那自在城,与千家庄确实有一段恩怨!只是,如今已经不必再提!昨夜有人前来为我送信,告知我亲人下落,是故老驼子我才会前往城中查探,不想最后,还是着了柴少康的道儿!”说到这里,老驼子将手中的木杖重重一点。
“好徒儿,你还是速速离去,老驼子不忍你因此卷入是非。你还年轻!怪只怪,那一日在千家庄我遇伏之时,老驼子我见了你之后,心里喜欢你的紧,便一心想要扶持你成为一位当世大侠,为的是,日后兴许你可为我千家庄重振声威……如今想来,我本不该存了私心,将你强留在身边!”
“好徒儿!其实老驼子我又何尝不知,他日若你真的赶到山东君台山,武林大会上,暇名远播的正派高手,比比皆是。无论你投身何派,必会有一番作为,都好过跟着老驼子一生躲躲藏藏!”
说到这里,鬼驼子面上竟现出伤心之色。
慕容筠玉黯然。
“今时今日,光景如斯,哈哈哈……我鬼驼子,愧对千家的列祖列宗!”鬼驼子抬头看天,冷笑一声,却是在嘲笑自己。
笑完自己,鬼驼子又摇头道:“的的确确,是我老驼子太过勉强与你!好徒儿,如今,我已被自在城的人追杀,性命不保,你还是……拿着这些钱,前往京城坐份买卖,娶房媳妇,安安份份地过完此生吧。”把钱袋递过去,鬼驼子强忍住内伤,步履蹒跚,转身便要走……
不想,身后慕容筠玉果决的声音传来:
“前辈!如今您为了救自己的亲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晚辈一路与你相交甚欢,如何能狠心一走了之!”
想到鬼驼子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慕容筠玉更是打定了主意。这些日子以来,鬼驼子虽然行事怪异,可是待他处处发自肺腑,教自己易容术更是倾囊相授。何况他与鬼驼子形影不离,感情日深,今时今日,焉能置之不顾?双拳紧握,慕容筠玉道:“前辈,晚辈已经决定了,与前辈共进退!我和前辈一起回去!”
鬼驼子看着筠玉熠熠的眼睛,终于,不再发话。
“前辈,您快坐下,让晚辈为您疗伤!”慕容筠玉说毕,便扶老驼子坐下,暗暗运动内力,以碧游诀为鬼驼子疗伤。
鬼驼子只觉一股正义不侵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游走,所到之处,自己的身体顿觉身展意舒,伤势竟好了大半……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鬼驼子内伤好了八成,筠玉才起身对鬼驼子道:
“前辈,依你所言,自在城在洛阳城势力十分庞大,现在他们来意正盛,我们不能强拼,否则只会与之玉石俱焚。依晚辈看来,我们不若以退为进,深入虎穴。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此时折返洛阳城,柴少康他一定想不到!”
鬼驼子看着筠玉,目光中尽是赞许之意。
看到鬼驼子没有异议,筠玉一下子将鬼驼子背起来,口中喊了一声:“走吧。”
鬼驼子心内一动,登时说道:“好徒儿,为师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你无需再背我老驼子了!”
“前辈只需好好休息!到了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