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本少爷今年刚过二十,家中尚无妻室,怎么?难不成紫兰有意……”司空毓儿笑道,却又引来一阵戏谑。
“我来问我来问!”红叶急声道:“白公子看起来嫩得很!只怕是第一次来金粉阁这种地方吧?”
司空毓儿面上闪过一阵尴尬,忙连声道:“好妹妹,第一次来就遇上了妹妹这么个可人儿……”说着用手一勾,红叶就伏在司空毓儿肩上,昏睡过去。
“这下该我了……”看着怀中的红叶,司空毓儿知道迷药药性已发作,故意高声笑道。
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个人便纷纷伏倒在桌上,人事不省。
“哈哈,幸好备了一手,否则……”司空毓儿连连摇头。说毕,走向门边,仔细审视了一下门外走廊处的情况,见并没什么人,这才转身将四个美人,悄悄地送到隔壁的厢房中——
有花堪折直须折
碧游公子漫步于群芳之中,欣赏着秋日里难得旖旎美景。确切的是,碧游心爱这世上一切美好之物。
正漫步于花丛间,忽听得一阵幽怨动人的歌声从园中一角响起:
“……皱白离情高处切,腻红愁态静中深。眼随片片沿流去,恨满枝枝被雨淋。
总得苔遮犹慰意,若教泥污更伤心。临轩一盏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绿阴……”
这是一个女子动人的歌喉,唱的是韩偓的《惜花》,碧游公子不由受这声音的驱使,往园中深处走去。
还未行至一半,却听得歌声乍歇。心中遗憾了一回,只得又往花间去了,细细地辨认老艄公所说的那些花品。
正徘徊之际,只见不远处的花丛中,斜斜地倚了一枝牡丹。
这枝牡丹上面开着两朵含娇怒放的目的牡丹花,奇特的是,一朵赭粉,娇艳欲滴,一朵浅粉,别具清澪,两枝牡丹花开并蒂,相映成趣。想起老艄公口中所列的那些花名,因而笑道:“是了,想必这就是和平二乔了!”
正要走近细细观看,却不想,那花枝竟被一双素手给生生折了去!
“姑娘,你……”碧游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的那位神态泠然,娇媚可人的女子。她身着金丝璎珞浣纱群,衣裳饰以大朵的描金牡丹,珠玉映衬其间,眉宇之间见风雅,谈吐中气度非凡,言笑间眸底生娇,尽现倾城之姿。
“和平二乔?哈哈哈哈!”那女子一声冷笑。“本姑娘就是见不得,也听不得这等欺世盗名的花品!”那女子声音原本动听无比,只是声音中微带怒意,让碧游感到不解。
碧游认出了这声音,面前的女子正是方才唱歌之人。
“姑娘,方才姑娘一展歌喉,唱的字字句句都是惜花护花之语,为何现在却……”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管我家姑娘的闲事!”那女子身后的一名婢女这时站出来怒声叫道。
那金妆女子见面前的人一脸温润,恭雅有理,气度不凡,便知此人并不一般。一时示意那婢女退下,手持那一只和平二乔,细细观赏着,又对碧游道:“听公子所言,观公子护花之行,想必公子必是爱花惜花之人。只是公子你可知这惜花的真正含义?”
碧游不想这女子一转话锋,面上呆了一呆。
那女子轻启朱唇,竟清唱出声,却是杜秋娘的《金缕衣》: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歌喉清丽婉转,碧游听了,一时沉思不语。
“看公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定是心中有所触动吧。想来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却是有缘。如此美的一枝和平二乔,今日折于我手,亦算是它的因果。我就将它赠与公子。兰儿,我们回去吧。”话音刚落,那女子将手中的牡丹递入碧游手中,便径自离去。
碧游看着手中的牡丹,竟惘然失神。
那女子走了一段,却又却步,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姑娘……”婢女兰儿见状忍不住轻声问询道。
“若有人肯将我如此牵挂于心间,此生,牡丹也不枉了……”言毕,那金妆女子转身离去。那婢女兰儿不解其意,只得一路跟随。
却说司空毓儿刚刚回到房间没多久,那老鸨便笑容满面地推门进来,见到“他”独身一人登时脸色一变:“白公子!怎么……那几位姑娘呢?”
司空毓儿忙解释道:“哈哈哈!只因我对牡丹姑娘情有独钟,所以,就让她们回去了!”
老鸨惊讶地看着司空毓儿,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又笑道:“看来公子对我们牡丹用情很深啊!妈妈来正是要告诉你,牡丹姑娘她回来了,我这就去带你去见她……”
司空毓儿欣然道:“真的么?那还要多谢妈妈玉成!”司空毓儿说毕将金子塞进老鸨手中,那老鸨顿时乐不可支,转身便带她上楼去金牡丹的锦阁。
到了地方,老鸨将门推开,对司空毓儿笑道:“牡丹姑娘就在里面,快进去吧!”
司空毓儿施礼送那妈妈离开才进门,一进门顿觉室内馥气如兰,迎面嗅之一阵神清气爽……
向里间走去,却见此屋内的摆设更与外间不同,清雅别致,物不沾尘。
隔着珠帘,司空毓儿便看见,一个身着锦样重纱,绣裙上以金线围搦着粉色牡丹的女子,正兀自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娇媚的姿态,楚楚动人的模样,令天下男子见了,都要忍不住顿生爱怜之意,呵护之情。
那室中空间宽裕,迎着左手内设有偌大的一间浴房,右手屏风后则是卧房,一侧设有琴室。
透过镜中的反射,司空毓儿看到了一张绝色容颜!眼若秋水,顾盼生姿,一颦一笑,雍容华贵,举止投足,端庄有致……却是园中碧游所见的那位女子。
“听说白公子远道而来,只为了要见奴家一面!”声音曼妙,犹如仙乐。
“只因在下对牡丹姑娘倾心已久,今日特来相见!牡丹姑娘果真是拥有殊世之姿,在下一见便惊为天人!”司空毓儿笑道。
“哦?公子谬赞了!”轻轻起身,金牡丹走至司空毓儿身侧,仔细端详了一回司空毓儿的模样,巧笑倩兮:“公子的模样,真是俊俏呢!”
金牡丹又近前一步,拉起司空毓儿的手,往厅中锦桌前扶坐了,幽幽地道:“那公子此次前来,是想与牡丹把酒言欢,吟弄风月,还是欲觅知音,想做牡丹的入幕之宾?”
说完,亲自奉上果品,径直走至里间珠帘后坐了,纤指轻轻扣动琴弦三两声——
司空毓儿听着金牡丹的话,笑道:“白某对金牡丹姑娘思慕已久!只是不知,在下是否够资格做牡丹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金牡丹望着司空毓儿,手指再次拨动琴弦三两声,幽幽地道:“自在飞花轻似梦。”
司空毓儿不慌不忙,应道:“无边丝雨细如愁。”
金牡丹面上一惊,又道:“静虚群动息,身雅一心清!”
“□凭谁记,梅花插座瓶!”司空毓儿看向金牡丹。
“原来阁下是同道中人!”金牡丹笑道,走出珠帘。
“金舵主!在下有礼了!”司空毓儿看着缓步走来的金牡丹,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擎于手中。那是一面黑色令牌,一面刻有一只吊睛猛虎,另一面则以朱砂绘有“自在城”三个字。
“我同门中人向来各行其是,但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司空毓儿笑道:“还不是为了血手令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我舵中人此次损失惨重,弟兄们沿途死伤甚烈。若非事出有因,我又岂会冒死轻易到此……”
金牡丹面色一震。
“素闻舵主与城主相交甚厚,在下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舵主能够仗义相挺,否则,我舵中的弟兄只怕是要……”司空毓儿故作难色。
金牡丹竟似神色一阵惘然:“今日的城主,已不是昔日之城主了……”
司空毓儿不解地看着金牡丹,岂料金牡丹却回神正色道:“既然阁下亲到此地,我又岂会置同门兄弟的死生于不顾呢?阁下的用意我已明白,适时我自会向舵主进言!”
司空毓儿心中暗喜,只要这金牡丹向自在城发出信息,她必可以追踪到自在城城主柴少康的情报网,借机加以利用。因而又道:“如此,还要多谢金舵主了!”
“这是哪里话!日后少不得有要贵舵支持攘助的地方,今日这情,回去告诉你们舵主,我这里已经是先记下了!”金牡丹笑道。
“阁下一路奔波,想必十分困顿吧,我这就去命人备下酒菜,牡丹且亲自抚琴一曲,阁下稍作休息,我们再作详谈……”
金牡丹莲步轻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又走回琴旁坐下,十指翻飞,一首动人的曲子倾泻而出……
司空毓儿坐在桌旁,细心聆听,渐觉困顿,未几,便以手支头,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毓儿忽然惊醒。鼻尖微动,余香犹存……
不好!那香味……想不到,自己百般小心,还是着了金牡丹的道儿。这种迷香并无毒性,却会使人懈于防备,昏昏入睡。
回头看向室中,哪里还有金牡丹的身影?便知已被识破端倪,匆忙起身走向门外!
岂料刚打开门,一只手便探门而入,带着一道凌厉阴鸷的掌风,袭向司空毓儿面门!
“既然来了,为何这么快就要走呢!”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是他,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司空毓儿大惊失色,闪身退向一旁,躲过那凌厉的一掌。
司空毓儿回身看去,却见带着鬼面的柴少康正端坐在厅内的锦座上,一双妖魅的眼睛,透过面具正看着自己。
司空毓儿心中暗凛,想不到……原来自在城的根基竟在如此繁华之地,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柴少康竟大驾亲临!
“你可真是叫我好找!本座南赴蜀中寻你,你却只身跑到了塞外。如今回来了,就留下。”柴少康话有所指,可司空毓儿却听得不甚明白。
司空毓儿心知自己未必是柴少康的对手,顿时将袖中暗藏的几枚金针向柴少康面上甩去,长身掠起,想要从窗际逃走。
“夫人的坏脾气还是没变,看来,需要本座亲自□一番才是!”柴少康伸手就将那几枚金针接过,右臂一扬,那几枚金针便闪电般直朝司空毓儿后心飞去,其动作之快,只在瞬间!
司空毓儿躲闪不及,那几枚金针便被打入肩后。一阵麻意传来,司空毓儿重重地跌在地上……
“柴少康,你……”司空毓儿只觉肩后中针之处隐约有麻痛之意传来,便知柴少康在方才接住金针的瞬间便已在针上施了麻醉的药物。
“啧啧啧!夫人的暗器也是十分了得!夫人的身体百毒不侵,本座无奈,也只能用麻药这等雕虫小技来作为钳制!”柴少康依旧恣意地坐在那里,笑的妖冶。这段时间以来,他自在城的手下与
司空毓儿多番交手,却都损失惨重,看来这位真正的寒星,作为月姬的高徒,果然非同一般……
“住口!谁是你的夫人!”司空毓儿暗暗运力,想要逼出麻药。
柴少康挑起眉头,“你是我柴少康诏告武林,明媒正娶的第三十三位夫人,逍遥宫寒星使,谁敢说不是?!”顿了一顿,又看着司空毓儿笑道:“不过,本座更喜欢你另一个名字,司空毓儿!”
“更何况,你连本座的聘礼都收了,已经是我自在城的人,焉能耍赖?”柴少康笑的肆意。
“满口胡言!我几时……几时成了自在城的人!”司空毓儿伏在地上,怒视面前的鬼面男子。
“本座可是将半个扬州城的财富都送给了你!怎么,夫人这么快就忘了?真是叫我伤心啊!”柴少康站起身,缓步走向司空毓儿。
司空毓儿惊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想到那一日南风突然寻到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如此!
“若非本座首肯,你以为本座会容忍你将这笔财富安然地转移到遮幕山庄!以夫人的聪明,只要稍作打听,便知道近日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无奈,夫人似乎忙碌的紧,只身跑到了塞外,这些日子,可是叫本座十分想念啊!”柴少康每向前一步,那几不可闻的足声,便如同踩到了司空毓儿的心上一般!
“当日本座命人前去提亲,想不到,月姬竟敢把假的寒星使送来!欺我太甚!若非本座找到了真正的寒星使,自在城绝不会善罢甘休!”柴少康声音阴晴不定。
心中的阴影不断在扩大……司空毓儿想起了当日月姬的话:“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需置之不理便是。”
是了,逍遥宫主好谋划,如此一来,逍遥宫自在城南北联手,还有何惧?心中暗叹。并不痛恨月姬的营谋,只是,司空毓儿忍不住心底升起幽怨,为何当日南风要对自己隐瞒……
“可你偏偏要考验本座的耐性!从本座的眼皮底下逃走,还是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一起!你说,你该不该杀!”柴少康已经走到了司空毓儿面前,魁梧的身躯挡住司空毓儿的视线……
“你要杀便杀!”司空毓儿索性闭了眼睛。
柴少康看着面前的司空毓儿,未几却又轻笑出声:“哈哈哈,这该如何是好,我又改了主意,不想杀你了!”
柴少康话音刚落,正在这时,门边一道粉色的身影一掠而至,伸手便取司空毓儿咽喉!来人却是面露凶狠的金牡丹。
柴少康见状,右臂轻轻一挥,金牡丹的身体霎时被击出丈外!
“牡丹,你越来越放肆了!”柴少康怒道。
“城主,她是逍遥宫派来查探情报的细作,已经不止一次背叛城主,若是不杀她,以后必会给城主带来祸患!”金牡丹嘴际微微地流出鲜血,却依旧不肯放过面前的那个人。
“住口!你好大的胆,竟敢开始插手本座的事情,是不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柴少康右掌内力浮动。
金牡丹见状,立刻噤口不语。
柴少康坐回榻上,看着司空毓儿道:“既然你那么想见见自在城的真面目,不如随本座同去,仔细观赏。你在外面玩了那么久,也该回家看看自己的夫君才是!”
司空毓儿愤怒地看着柴少康,麻药眼看已经全被逼出体外,身形一动,正欲与柴少康做拼死一搏,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一个人以内力震破身后的雕镂墙壁,探手将司空毓儿揽起,跳向小楼之外!
柴少康正要去追,那道身影掠走之际,却凭空击出一道强大的掌力……
以手相接,柴少康顿觉来人内力的深厚。
接过那掌,柴少康看着自己的右掌,冷哼出声。
原来……那夜在遮幕山庄,自己竟被花见芳给戏耍了一回……好个海棠门门主!
金牡丹本伏在地上,却看得真切,来人分明是,自己在园中所见的那名白衣公子。一时顿觉快意,轻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柴少康怒视向金牡丹。
“哈哈,属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