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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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残月-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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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言片语再不能闻,一时雅室里悄无声息。
方靖天与德喜对视一眼,再不敢出声言语。
在他二人眼中,他们的爷近来,发生了些变化。
虽然,不过是几面的缘分罢了,但只要一提到与那司空姑娘有关的事,他就如同变了一个人的模样。
“爷,”方靖天一时心中也是怆然,这次他们的这位爷是真的用了情。
“还请爷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贵体!”德喜也上前宽慰道。
良久,赵应乾身形晃了两下,跌坐在椅上,无限悲怆地摆摆手。
“罢了。此次来扬州是奉旨前来勘察军务,不日我就要回返京城的。我要你紧密留意白云山庄的情况,一有异动,马上报与我知晓!你需切记,白云山庄是私人护院,千万要慎重行事。还有,我要你继续全力追查司空姑娘的下落,就是死……也要见尸!”
“是,爷。”方靖天应道。
三人走出雅室,对慕容筠玉与鬼影子即将要离开白云山庄,全然不知。

祸起萧墙

此一时,此一刻;彼一时,彼一刻;乃至每一时,每一刻;世间万事,都只在瞬间化作过往。而未来所要发生的事,往往实在是无从得窥其中生机。争斗暗涌,你来我往,世间之事往往如天际流云一般变化莫测。
自在之人自在随心,往往随其所趋。而营心之人则往往难得放下,每每对天发问。徒劳慨叹罢了。
试问世事又有多少,能在人的掌握之中呢?但求心安,已是难能可贵;而事事欲得完满,则会终生忧劳随形,废思神衰……
却说福兴斋中的那位白衣公子,缓缓地踏步在扬州城外的一处密林之内。夜色深沉,正好独赏月色。
忽然,林间一声长啸,像是一种集结的信号般,尖锐刺耳,划过夜空。
那白衣公子顿生警觉,施展身形,踏上树端,躲在暗处。
只见月色之下,一道道黑色身影从林中一闪而过。
正在纳罕之际,一时风声过去,林间又恢复了平静。
白衣公子从树上掠下,悄悄跟上前去。
那白衣公子很快就发现,那些黑衣人只是二流的身手,但却像是要到哪里集结一般,阵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不消一个时辰,众蒙面客就来到了白云山庄脚下。
白衣公子不由得纳罕。
听闻这白云山庄乃是此地首富,两代沿袭均是贩卖茶叶守家,持的是陶朱经济之道,与江湖人士并无往来。山庄之上的白霄(字云飞)老庄主并不懂武功,平日里也只是训养些家丁保家护院罢了。如今这些黑衣人来到白云山庄,所谓何图?莫非是有组织的劫匪?
更为令他惊异的是,那些黑衣人像是十分熟谙白云山庄的构造一般,径直飞身掠入白云山庄的后墙,消失不见。
白衣公子不由的纳罕,可是高墙之内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难道,这是白云山庄自己所豢养的武士?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可谓之不奇。
大户人家豢养武士本是稀松平常,只独发生在这白云山庄却为奇事。
听闻这白云山庄上的庄主白霄,父辈本是身在朝中,后不知因何得罪了权贵,便弃了仕道,转而走向陶朱经济之道。最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白家转入陶朱之途后,便经营有道,屡破奇局,最终赢得了扬州首富的名号。既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白家的祖上有传下来的规矩,白氏子孙,只许经商,却断不得从武从政。是以白云山庄上下,既没有科举出身的后辈,而且全庄除了一些看门的护卫以外,也皆不通武艺。
碧游心中当下不由地黯然……只怕高墙之内,人心变策,必有祸端。
正不知该如何破解之处,忽想起师傅曾经说过,世事百态,顺其自然,循其态势才是正途。只得收了心中一些想与念,无声地从高墙之上收回身形,掠入密林之内。
却说送别宴上,慕容筠玉与鬼影子已经喝了不知多少个回合,虽然二人酒量非比寻常,却也早已是被白霄老庄主灌得不轻。一时宴席散了,二人又倒在静室里睡了一个时辰才醒过酒。白老庄主甚是关照,特意为二人备了一辆马车代步,车上还准备了点心、衣物、盘缠等物。二人心中不胜感激。
二人一番推托,白老庄主还是将亲自带着弟弟白霆和女儿白菲儿,侄儿白翎,众人送出山庄大门才罢。
正要离别之际,忽见一个小厮走上前来,在白霆耳边站住,低声附耳几句。
“我知道了。”白霆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筠玉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慕容筠玉正与白霄拜别,心中知道这白霆素不喜欢他与鬼影子的,但又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前去找寻自己的亲人,心中却是激动万分。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众人,乘车而去。
一时两人驾了车马,行在山路上。
下山的路并不十分好走,白云山虽然不算陡峭,但山路却十分难行。鬼影子驾着车,一路鬼哭狼嚎,唱着不知哪里的曲调,令筠玉十分头大,摇头不已。
“喂,鬼影子,马车越走越快,你千万要小心,一旁可是悬崖峭壁,当心不要……”
慕容筠玉一句“当心不要丢了小命”还没说完,马车的一个车轮从一块巨石上碾过,车身倾斜,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翻了去!吓得筠玉心惊胆战,鬼影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疯癫地驾驶着马车左右摇摆。
“你找死啊!”慕容筠玉手扶车辕,大声叫道。
“哈哈哈,这一个月被困在白云山庄,鬼影子我差点没被困出病来!若不是对着白小姐,鬼影子早就逃出那栋院子,飞升天外了!可如今,我鬼影子可是鱼儿入了水,鹰鹫飞上天,天下任我闯!臭小子!你说,难道这不值得庆贺一番么!”
说毕又开始引吭高歌起来,只震得山林间的鸟儿惊飞一片。
慕容筠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好好好,你意气风发也就罢了,小心别……”
“扑通”!又是一声巨响,车身又是重重地颠了一下,差点没把慕容筠玉给甩出车外。
慕容筠玉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鬼影子狂笑不已:“臭小子,我看这天快要下雨了,不知道前面的路会不会不好走,前几日也下了几日的雨。”
正说着,马车行到一处,鬼影子慌忙拉住缰绳。只见山道上赫然一片狼藉。
泥沙横流,山壁上的一株巨树也在下雨时被冲了下来,拦住了去路。
“鬼影子,都怪你乌鸦嘴!如今真的被挡住了去路,怎么办?”慕容筠玉跳下马车,看着前面的树干,插起肩膀。
鬼影子无辜地举起双手:“冤枉啊大老爷,小民怎敢乌鸦嘴,你看,这明明是由前几日大雨冲积所致,小民只是实话实说啊!”一时也从车上跳下,鬼叫连连。
“奇怪。”看着那巨树的根部,慕容筠玉不由地心生疑窦:“这么大的一棵树,怎会被雨水冲到这里?前几日的雨并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程度路面的损坏啊?”
一时站在那里,半天不发一言。
“臭小子,你又发现什么了?”鬼影子见状,不由得问道。
“鬼影子,你看,这棵树看起来只怕也有几十多年的树龄了。如此大的一棵树,怎会被前几日的雨势给冲到道路上呢?”慕容筠玉道。
“还有,路面被阻,白云山庄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他们经商贩茶,事务日日繁忙,绝不会让道路被阻而置之不理的。”
鬼影子听了筠玉的话,不由得一呆:“你是说,有人故意在这里摆下阻碍,不让我们离开!”一语既出,二人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依我看,那白霆老庄主为人耿直豪爽,是绝不会要害我们的。况且我们现在什么宝物都没了,他留住我们是为了什么。”鬼影子懊恼地道。
“不,只怕想要留住我们的另有其人。白霄老庄主与白小姐待我们恩重如山,绝计不会要害我们。我们已在山上叨扰了这么久,如果真的要害我们,机会绝不是现在。可是……”筠玉踱着步。
两人齐齐抬起头大呼道:“白霆!”
“我们与白霆并无恩怨,他为何要害我们?”鬼影子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筠玉的脑海飞快地转动着,忽然想起,临行之前白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似乎并非是对着自己。
“不好!只怕,白霆要害的,不是我们,而是白老庄主和白小姐!”慕容筠玉大呼出声。
鬼影子听了,不由得大惊失色。二人跳上马车,往回赶去。
将慕容筠玉和鬼影子送出山庄之外后,白霄便来到自己的书房之内坐了,下人们端上酽酽的茶,醒酒歇罢了。
这时却见白霆走了进来,语气不无怪异地叫了句:“大哥——”
白霄见是弟弟,忙笑道:“快来快来,近日我收藏了一幅皮日休的真迹,正要与你一同观赏!”
“不必了!大哥,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那些东西。”白霆径自在几旁坐了,语态之间甚是傲慢。
“倒是我这里,有一件宝物要与你好好观赏的!”
白霄一怔,虽觉有异,但是心情本是舒畅,便笑道:“哦?不知你所收藏的是何样宝物?”说毕便移身前来观看。
白霆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各抱着锦盒的小厮一个上前,将其中一个递与白霆。
白霄接过那件东西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弟弟,这件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哥哥先不要问我是如何得来的?只说这样东西,是好还是不好?”白霆笑道。
“你难道竟把我们家的祖训都给忘了么?!我白家子孙,只许经商,概不从仕途,入武道,江湖之事更是不得插手!你怎可将这件东西给带了回来,你可知道,这将会为我白云山庄引来多大的祸事!”白霄又急又气。
“哥哥,你太过于迂腐了!这么些年,我跟在你身边,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迂腐之气!习武之道,可为我白云山庄挣得威望,而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我等是白儒毕庸之辈!何来的祸事!”白霆不屑地哼道。
“难道你想一辈子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么!那样只会为我们白云山庄引来灾祸,我们的父亲临终之前就曾再三交代过,只需守得家业安宁度日,你这样做……”
“大哥,够了,我已经听你说的太多了!我今天就是要来告诉你,我不仅早就存了入武道的心思,而且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投入金龙仙翁门下,习得一身武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天可怜见!终于被我给等到了,哈哈哈!”白霆走向白霄,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锦盒,死死地看着那盒子,眼中尽是痴狂。
听到白霆原来已经习得一身武功的消息,白霄甚是惊怒:“弟弟,你……你怎敢违背祖训!如今你虽然得了这件东西,手上却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江湖中事,解决之道并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你一定是冲昏了头脑!快将这件东西还给他的主人,这件事我就不会再提!现在快随我到祖宗灵前忏悔!”白霄拉起弟弟的手,就要向外走去。
白霄惊急之下,一时气血向上翻涌,便觉胸中一阵疼痛,一时情急,惹得自己的心病又犯了。
“啊呀”一声,白霄松了白霆的手,摇摇晃晃,扶住茶几:“快去将药取来,为兄的病又犯了!”
哪知白霆竟不像是曾听见的样子,依旧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说道:
“哼哼!你竟要我将这宝物还给他的主人!你是说那个无能的小子慕容筠玉么!简直可笑!本来,我是不想杀他们的,可是为了免除后患,我还是要斩草除根!明年的今天,将会是他们的忌日!大哥,你实在是迂腐之至!你可知,为了等这个机会,为了这件宝物,我暗中筹备了多少年,花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你要我放手?!绝不可能!还有,大哥,我本来也不想杀你的,只是,你太固执了!白云山庄,你已经管理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也该换换主人了!”白霆狠狠地抓住白霄的手。
白霄被白霆的力度一贯,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你怎可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可是你的大哥啊!”一语未毕,便觉胸中疼痛更甚。
“我的小乖乖!该是你显露身手的时候了!”白霆忽然抚须怪声道。
说着他走向另一个小厮捧着的锦盒旁,慢慢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那小厮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抱得是何物,见到二庄主将盒子举起打开,看见了那个东西,吃了一吓,无限惊惧地大叫一声,丢了盒子,撒腿就向门外跑去。
白霆见那小厮惊慌失措的模样,冷笑一声,暗暗催动内力。
只见一道黄芒闪过,一物直直地飞了过去,跳进了那小厮的脖颈,只听得那小厮顿时惨叫连连!
正在这时,白菲儿正端了一碗参汤从外面进来,见到门口匪夷所思的一幕。
当看到那小厮痛苦的模样,还有那道黄芒的真面目,白菲儿惊得手中的木盘摔在地上,碗盏碎了一地。
只见一个十分丑陋的千足毒虫正爬在那小厮的脸上,那小厮的脸顿时血迹满布,带着道道伤痕。白霄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那黄芒又是一闪,直向他面上扑去!

祸不单行

霎时之间,白霄的脸上画作一团乌黑,带着道道伤痕,和那小厮的症端一模一样。白霄惨叫着捂着自己的脸,痛苦万分。而那道黄芒一闪,又飞回了那小小的锦盒之内!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爹爹!”白菲儿惊慌失措,恐惧不已,热泪不由涌出。
她看清楚了,那小小的锦盒之内,竟然是一只一掌来长的硕大蜈蚣,遍体金光,一看就知道是剧毒无比。
看到白菲儿进来,白霆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接着指着白菲儿恨恨地向白霄说道:“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大哥!这些年来,白云山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样我没有尽心尽力,你竟然要将这样大的家业交给一个你捡来的婴孩手中!教为弟我怎能不心寒!”白霆死死地盯住白霄,步步紧逼,目光中皆是凶狠。
听到白霆的话,白菲儿如遭电掣,惊骇得无以附加。
“爹爹!这是真的么?”白菲儿低低地问道。
“哼!我儿翎儿三岁那年的冬天,你爹从回庄的路上捡来了一个女婴,养在身边,就是你,菲儿!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庄中的老管家。”白霆背过头去。
“你……”白霄看着白霆,悲怒交加:“菲儿虽然并非我所出,可是她聪明伶俐,颇具打理生意的天分。我那侄儿白翎生性散漫,行事放浪不羁,根本难成大器,我怎可,将祖上的大业交托给如此冥顽的儿孙!况且,我本有意将菲儿许配给白翎,从此便是一家,二弟你从旁协助。如此岂不两全!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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