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臭小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端木白突然一挺胸脯,故作正经地问道。
慕容筠玉看着那怪老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怪老头到底是谁?现如今把他带到这里,又说知道毓儿的下落,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我姓王,名东海,洛阳人士。”筠玉心里有鬼,说的迟疑,脸上却理直气壮。
“哼!”怪老头忽然上前一步,两只眼睛瞪着筠玉:“哼哼!”
他每哼一声,都逼得筠玉上身往后探一分,锐利的目光,带着怀疑,盯得筠玉身体不停向后仰去……
一时之间,两个人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
“你本复姓慕容!小字筠玉!家住关中麒麟山遮幕山庄!哪来的姓王名东海!又哪里来的洛阳人士!”怪老头大声的冲慕容筠玉喊着,唾液星子喷了他一脸。
筠玉忍受着他的口水,心中大惊,却又不敢表露,登时跳了起来,一头撞在那老头额角上,撞得那老头眼冒金星,口中“哎呦”一声,叫苦不迭:
“你这臭小子!想要了老汉的命不成!哎呦呦!臭小子!”用手一摸,额角上一片青紫肿胀。举起酒葫芦,便去追着筠玉要去打他。
“你这老头胡说!什么遮幕山庄,听都没听过!”慕容筠玉死不认账!
端木白气个半死。他居然死不肯认,早知道,就该把他的人皮面具也给收了,让他现原形,躲都躲不过!
一时两个人围着花厅中的几把太师椅,跑了一圈又一圈,筠玉一边跑一边骂:“臭老头!臭老头!”还边跑边做鬼脸,气的端木白直跳脚,一时吹胡子瞪眼,恶声道:“你这臭小子,别让我追上你!不然……有你好看的!”
一时洛长风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二人这般模样,哭笑不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端木兄,你怎的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又和他闹什么?!真是,成何体统!”
慕容筠玉见到来人仪表堂堂,年纪在五旬左右,仪表堂堂,手里又拿着一杆竹杖,便想这就是那丐帮帮主了,登时扑了过去:“帮主大人救命!这老头!这老头他害我救人不成,现如今,还要杀我!”慕容筠玉索性胡扯一通,抓住这根新来的救命稻草不放。
“什么?他要杀你?!”洛长风被搅得都糊涂了,一把拉住端木白道:“你可真是本性难改!”
“这臭小子!我几时说要杀你?!你听听洛兄,我这哪里是带回来一个福将,他他他……他这分明就是一个小混世魔王!”端木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筠玉,气得不行。
洛长风笑了:“此番老混世魔王遇上难缠的小混世魔王,也算是棋逢对手,这不正是称了你得意?!你还抱怨起来。”
摇着头在太师椅上坐下,又对筠玉道:“还不快拜见端木帮主!我并非丐帮帮主,乃是白虎堂的执事长老,洛长风。”
慕容筠玉惊诧地看着洛长风:“你说什么?!他……他是丐帮帮主端木白!”
端木白走回太师椅坐下,一脸不忿:“臭小子!怎么,难道我不像!?”
“你……你……”筠玉一时无法接受:“你分明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像!这位洛前辈还靠谱一点!”说着,便往洛长风身边靠了靠。
“你……你这臭小子!”端木白说着便要起身教训筠玉,却被洛长风按住,又看着筠玉道:“好啦好啦。筠玉,快来拜见端木白前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回慕容筠玉真的愣住了,又看着端木白:“你果真是……丐帮的端木帮主?”
洛长风点头:“不错,正是他把你们从十里坡救了回来。”
“若要问我们为何知道你的名字,那是因为,我与端木帮主,都曾是你的太爷爷,爷爷的同道好友。你的身世,我和端木悉数知道。十三年前,在你太爷爷的寿宴上,我和端木兄还都曾抱过你呢。”洛长风笑的和蔼。“至于你的朋友你大可不必担心,她现在正在白虎堂养伤。”
端木白与洛长风相视一笑。
这下慕容筠玉惊呆了。看着两个人的神色并不似在说谎。
“你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叫做玉玲珑,乃是你太爷爷亲赠给你父母的家传之宝。我说的不错吧。”端木白这时也加了一句。
“……”想起自己从不曾谋面的太爷爷,筠玉心头一阵难过。
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默默上前,跪在地上公公正正地向那红衣老头行了个礼:“晚辈慕容筠玉,多谢端木前辈救命之恩。”
又向洛长风拜了:“晚辈拜见洛前辈。”
“嗯。这才像话。”端木白端起正经模样,捻着胡须,做起姿态道:“起来吧。”
“明明害的人救人不成,差点丢了性命,现如今还装模作样地要人谢他救命之恩!臭老头,真是可恶……”
筠玉起身时小声嘀咕着,原以为他们都听不见,可不想在座的两位前辈耳朵十分灵光,听得一字不差。
洛长风笑而不语,端木白登时被气得脸色发白,一声大喝:“你说什么?!”
慕容筠玉赶忙收声,一时又道:“我要去看我的朋友!”
洛长风看看端木白,想听他的意思。岂料端木白瓮声瓮气地道:“想要见你的朋友,那也可以。不过嘛……”
“咣当”一声,端木白将地上的那个本就破旧不堪的粗瓷碗捡起,又摔在地上,嗑出几个大口子,然后朝筠玉努努嘴:
“这两天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吃在丐帮,住在丐帮,看病抓药的钱,也都是我这个一帮之主出的!既然受了丐帮的恩惠,那就要为丐帮做点事。去吧,和堂中的弟子们一起,先去把抓药钱讨回来再说!”接着右足一震,那豁了口的粗瓷碗登时飞向慕容筠玉,被筠玉接个正着。
“什么……”听完端木白的话,洛长风和筠玉双双都呆在当场!
“臭老头,你太过分了你!我身上带着的银钱珠宝都悉数被你拿去,买你这间白虎堂都绰绰有余,足足够付我们在这里的花销了!我不找你讨要,你家竟然还要我去讨饭还钱!”简直岂有此理,这臭老头简直是个疯子!
“银钱珠宝?”端木白看看自己的手指头,掸了掸指甲里的灰尘,漫不经心:“哪有?我怎么没看见?哦你说是我拿的就是我拿了?我还说是那帮要杀你的人拿的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可是要算利息的!你晚还一天,欠的银子就要多上一分,还不快去!”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堂堂遮幕山庄的后人,燕国皇族之后,端木白那个老混球,居然让他去要饭!
慕容筠玉没头没脑地被赶出白虎堂,捧着那口破破烂烂的粗瓷碗,跟在几个小叫花的后面,走上了长街,无语之至。
什么啊这是……这糟老头怪里怪气,比鬼驼子老前辈更甚,他算是见识到了。不让自己见毓儿且不说,还逼着自己去要饭!简直是不可理喻又无敌臭屁的老叫花子王一个!只要一想起来那天在十里坡,紧要关头他在那里百般刁难自己的情景,筠玉就忍不住气血沸腾……
慕容筠玉低头边想边走着,前面的几个小叫花回头看看他,互相使个眼色,嬉笑着便朝他围拢了上来。
“喂!你可是帮主新收的弟子?方才你和帮主、洛长老在帮主房中都聊了些什么?!”为首的一个,眼中六分刚毅,四分不羁,十二岁的年纪,十足的小大哥模样。
慕容筠玉看着这几个年纪最大也在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叫花,便想起自己数年前在扬州街头的散漫时光和惫懒模样,一时心头升起爱意,顿时摸着那为首的一个的脑袋道:“啊,真像我小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哪知那少年一声冷哼,手中的打狗棍一挥,便打在筠玉手臂上,又一挥,便打在筠玉腿后,筠玉手也吃痛,脚也吃痛,一个不稳,摔了个脚朝天!
“哈哈哈!”周围的几个小叫花顿时一阵哄笑,就连街上周围过往的百姓,看了也是笑呵呵。
“大哥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摸他的脑袋!谁让你上来就摸老虎的牙!”一个年纪小一些的上前揪住慕容筠玉的耳朵:“今天让你长个记性!”
慕容筠玉心里那个气啊,万分窝火,这是怎么了?自从遇见那怪老头,便百事不顺,现如今,就连这班孩子们也敢欺负到他头上来!
径直站起身,慕容筠玉把脑袋伸向那少年面前:“大哥?小小年纪,就敢称兄道弟?你倒挺横!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打遍扬州城无敌手。敢在你大哥我面前逞恶?你还嫩了点!”说着便用手去捏那少年的脸,捏的他脸都变了形,这才拍拍手,准备扬长而去。
哪知那少年一被他放开,便揉着自己的脸,使了个眼色,其他小叫花便全都拿着打狗棒再次围了上来,不肯放筠玉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为首的那个,更是抱臂冷眼旁观。
慕容筠玉看着这些孩子,哭笑不得。
“哼!初来咋到你就敢这么嚣张!我且问你,你是几袋弟子,拜得是哪家香堂?依我看,你这等模样,帮主是断不会收你为徒的!”那为首的少年踱着步子,一边道。
筠玉依旧是笑而不语。
一个小叫花走过来,在慕容筠玉身前背后摸了一阵,喊道:“老大,他一个袋子也没有!”
“哈哈哈!”一时那些少年又是一阵哄笑。
“我们大哥,他可是端木帮主的亲传弟子,年纪虽小,却是帮中年纪最小的五袋弟子!你这没袋的,也敢在他面前嚣张!”
那少年恶声道:“没有袋子,还敢在这里嚣张!兄弟们,给我上!”
红衣女子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慕容筠玉只道他们是闹着玩,不想那少年一声令下,好家伙,一群小叫花挥着打狗棒便围了上来,冲着他一通乱打。
那些竹竿,又细又硬,打在身上,十分吃痛。不一会儿,慕容筠玉便已挨了几十棍之多。这帮臭小子,下手还挺重!
“停手!喂!快停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慕容筠玉黑着脸,在乱棍中一声怒吼。
那为首的少年看了,不但不叫停手,反而得意地站在那里冷笑。“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让他们放了你!哈哈哈!”
“还不快停手,否则我真的动手了!”慕容筠玉再次发出警告。
这些少年置若罔闻。
慕容筠玉忍不住了,运足内力,一声大吼,一跃而起,直接用身体把几个小叫花全部撞出丈外,摔得他们眼冒金星,龇牙咧嘴,起不了身。
“啊!”那为首的少年见了,手中打狗棒一点,便向慕容筠玉扫来。
他所使得,乃是打狗棒法的初式,倒也有模有样,但是根基不稳,所学时日又短,那里是筠玉的对手?慕容筠玉探手一拉,将他的打狗棒带起,心中默念碧游诀,脚步游走,一时便把那少年手中的打狗棒绞脱出手,以棒为剑,晃了一招,便把那少年一招打得趴在地上。流利的身手,把一旁的那几个小叫花,全都看的傻了眼。
“嘿嘿……”筠玉看着那少年,把棒子一丢,轻轻一跃,便坐在那少年背上,把他的裤子一拉,手伸上去噼里啪啦一阵乱打,打得那少年哇哇直叫,哭爹喊娘。
“教你恃武凌弱,仗势欺人!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呜呜呜……”那少年忙求饶。
“现在,是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
“你是大哥!你是大哥!”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识相!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就算你是个孩子,我也会把你打得找不着回家的路!”筠玉这才起身,整理衣服。
那少年被一众“弟兄”扶了起来,把眼泪一抹,看着筠玉,忽然扑过来,抱住筠玉的腿:“大哥!”
筠玉吃了一吓:“你又想干嘛?”
“小弟名叫吴涯,绰号乌鸦,如果大哥不嫌弃,从此愿追随大哥!”
他这一抱,其他的那些小子们也都扑了过来,抱住筠玉的双腿:“我们也愿追随大哥!”
慕容筠玉一时便觉不对,这几个小子抱着自己下盘,却在那里暗暗使力,想要扳倒自己。
“嘿嘿!”筠玉一声暗笑,暗暗运力。
“砰”地一声,这群小叫花,一下子全都被筠玉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呦……”那些小子们趴在地上,哼哼出声,
“敢跟我玩阴的,你们还嫩了点!嘿嘿!”慕容筠玉站在原地,笑着抱起胳膊。
这次乌鸦是真被镇住了。捡起自己的打狗棒,一时间和众小叫花起身,乌鸦将手中打狗棒一举,众人登时一齐又跪在筠玉面前:“大哥!”
慕容筠玉哂道:“你们还来!?”
乌鸦顿时道:“不敢了。大哥!小弟现在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着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请受小弟一拜!”其他小叫花也拜了起来。
慕容筠玉顿感无奈:“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难搞!刚才还跟我拼死拼活的,现在转眼就要我做大哥!算了吧!我可不想当一群孩子的头!”说罢便转身就走。
“大哥这是瞧不起我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乌鸦见了,起身向他手下的小叫花道。
一群小叫花眼睛咕噜噜地砖,瞧着筠玉渐渐远去的身影,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慕容筠玉正坐在洛阳城最大的戏楼,梨花海棠居正堂的一张梨花木椅上坐着。做什么?喝茶,吃兰花豆,看戏。只不过,是皮影戏。
这里看客爆满,人群济济一堂,你一桌,我一桌,吃茶看戏,好不热闹。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的一阵阵喝彩声和掌声,让从梨花堂外经过的人听了,都要忍不住驻足向里张望一番。
只见正堂的场地中央,摆放着一道宽大的白色幕布,灯光从幕后投来。灵巧的匠人,正在幕后,用连杠细线操纵着一个个制作精细,曲线华丽精巧的皮影动来动去,在幕布上演绎出一幅幅动人精彩的画面。隔壁的乐器班子按照所点的曲目,卖力的演奏着二胡,锣鼓还有各种打击乐器,起伏精湛的伴奏表演,更是与幕前的一幅幅流动的故事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台上演的,是一出武戏,《钟馗捉鬼》。
只见那幕布中央,正立着一个身材魁梧却又面容丑陋的大汉,满脸的稔茬胡子,歪戴着鬼府的官帽,目如铜铃,面色漆黑,腰上,还系着一个酒葫芦。这不是钟馗还有谁?那钟馗摇摇晃晃,一步一蹒跚,浑身的醉态,被那匠人演绎得活灵活现。
“哇……呀呀呀……”一声大喝,钟馗伸了个懒腰,一踢一打,兀自坐在那假山石下,睡觉。
跟着,幕后的匠人便开口唱了起来:“我乃虚耗鬼是也!”接着,一个样貌丑陋,却又滑稽可爱的小鬼走了上来。
只见这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