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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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残月-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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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紧紧握着那钢珠,筠玉握的拳头上青筋都暴了出来。想着在天上的父亲母亲,心头一阵酸涩。
父亲,母亲,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筠玉心中只觉备受煎熬……
自从逍遥宫逃出的那一刻至今,筠玉从蜀中来到中原,数次遇险,行了万千里路,可是筠玉不怕吃苦,不怕那接踵而来的危险!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太叔公慕容秋愤懑出家,再也不想过问遮幕山庄一事一物?还有那过去……遮幕山庄与逍遥宫、自在城之间的恩恩怨怨,如今物是人非,知情人多已亡故,他至今也无法理出头绪。还有那卓南风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他和自己一样,会拥有驾驭玉玲珑的能力?还有千家庄的失势,鬼驼子是怎么漂泊在外,又是怎么会得到这本账簿的?他躲躲藏藏十几年,就是为了守住这本账簿?这账簿,为何会也记着遮幕山庄的不闻之密?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那钢珠,慕容筠玉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他想知道,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执念令他几欲疯狂。
“这账簿……这账簿……”
伸开掌心,慕容筠玉毅然地走向那已升着的火堆……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碧游见状,匆忙上前,紧紧握住慕容筠玉伸向那火堆的手臂。目光坚毅地看向慕容筠玉,碧游轻轻摇头。
慕容筠玉胸膛起伏,呼吸沉重。
“恩人,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不希望,他日我重振遮幕山庄之时,心中却依旧背负着无形的枷锁度日!”慕容筠玉说着,神情无比痛苦。
碧游听了,叹了一口气,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臂。
“好吧。答案就在你手中,你自己来选择是否要揭开。但是你要记住,一旦这个秘密被揭开,所会引发的后果,也许是你无法控制的。只怕到时,会有数不清的人因此丧命,杀戮横起,血流成河。”
慕容筠玉看着碧游的神色,紧握住那钢珠的手,却因为内心内的挣扎而微微颤抖。
此刻,也许他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底,从此解开心中所有的负担?
第一次,他感到真相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也许从此,他可以如释重负,获得坚持下去的力量和信念,再也不会感到前进的道路会是如此艰难……
……
“啊——”热泪上涌,慕容筠玉一声大吼,痛苦地跪倒在地。他没有动手。
看着面前的篝火渐渐熄灭,他痛苦地一拳捶击向地面。
碧游看着慕容筠玉,面色动容,却也只能选择让他自己去参悟这过程中的真义。
良久,慕容筠玉起身,来到碧游身前,
伸出右掌,筠玉黯然道:“恩人,你告诉我,这个秘密,究竟该如何处置?”
碧游一时陷入沉默。“如果现在,我要你来抉择呢?”
说毕碧游转身,负手而立。
“我……筠玉已答应了鬼驼子前辈,要替他找回他的亲人,并转交此秘密,寻到正韬门东方清衡盟主以为她续命。若此物果真能够为人续命,而非是引发杀戮,筠玉便稍可安心,权作一试。况且东方盟主誉满天下,筠玉更相信正韬门的东方清衡老前辈心怀天下武林的德义。这神秘账簿只怕牵连甚广,今日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打开查看,到了别人手中,定会引发争斗,可是放在东方清衡老前辈那里,必会远离恩怨。”筠玉幽幽地道。
碧游面上露出赞赏之色。
他没有看错这少年。以往自己用心待他的种种,都十分当得。
“你比当日处事要沉稳成熟许多,今日见你能够如此,我十分欣慰。日后,你定能够重振遮幕山庄,并且在江湖中有一番作为。而且,我相信,你将会成为一位有着仁骨侠心的剑客。不管这账簿上记载着何等恩恩怨怨,只要你心存正气,日后行走于江湖中,便可百毒不侵。”
慕容筠玉面上惭愧,道:“恩人如此夸赞与我,实在令筠玉汗颜。重振遮幕山庄,是我慕容一族的重任,筠玉唯恐能力不济。”
碧游笑道:“谦虚是件好事,但是过分谦虚就不好了。也许你还不知你此时的本事,只怕武林中能胜过你的,寥寥无几。”
筠玉听了,顿时眼眶一红:“恩人……你有所不知,若非筠玉本事不济,也不会害得鬼驼子前辈命丧柴少康之手。”
碧游听了,这才明白为何筠玉胸前有伤:“原来你的伤就是和柴少康交手所致。”
慕容筠玉点头:“今日,就在这密林之内,我与鬼驼子前辈还有逍遥宫的寒星,与柴少康交了手。”
碧游在听到筠玉口中提到的人名之时,面色一震。
“幸得鬼驼子前辈庇佑,我只受了一点伤,并无大碍。不过……眼下,筠玉势单力孤,有件要事想请恩人相助,只是难于启齿。”
碧游转过身看向茫茫雪夜道:“有何要事?”
“救人。”慕容筠玉道,同时只得简单将事情的经过道出。
从鬼驼子如何与自己相识,到鬼驼子想要胁迫寒星救人,直到鬼驼子身死,寒星被擒。
“所以,你想完成鬼驼子的临终遗愿,要前往自在城救出千雨霏?”碧游在听完慕容筠玉的交代后问道。
慕容筠玉点点头。
鼓起勇气,筠玉又道:“不仅如此,筠玉还想……救另一个人!”
碧游面上一震,看向筠玉。他竟要……
“你还想要前往自在城搭救寒星?”
念及碧游岛乃是江湖正宗,慕容筠玉见状急道:“恩公容禀!筠玉亦知,遮幕山庄与逍遥宫前怨未清,而且碧游门与逍遥宫、自在城本是正邪不两立,恩人门规又十分严苛,如果救人,恩公不免会被卷入此间。但只因那寒星于筠玉有数次救命之恩,筠玉思量再三,才作如此打算!我知道这件事对于恩人来说一定十分为难!倘若恩人不肯出手相助,筠玉会另想办法便是。”
碧游听了,转过身,定定地道:“不。我可以帮你救人。”
筠玉大震。完全想不到,碧游会答应他的请求。
“自在城是一座迷城,城中出了守卫严密之外,还以银铃结界,御风则动,机关处处。这天下间,除了善于五行军阵的碧游门人外,再无人能够在破除自在城中的迷门阵法之余不受损伤。所以,方才你说你要独自去救人,无异于痴人妄语。”碧游道。
“那自在城果真竟如此精妙?”慕容筠玉听了,顿感事态棘手。
“你放心,我既已答应你前去救人,便自有破解之法。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慕容筠玉听了,面露欣喜之色:“恩人有何破解之法?”
碧游并不答话,只是看着筠玉,又看看四周寒风呼啸的茫茫雪夜,笑而不语。
慕容筠玉不解地看着碧游,又看看四周,迷蒙之际,除了簌簌的白雪,便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筠玉明白了。”
“不错,银铃结界御风而动,风起而动,气升而动,是以十分机警,泄露入阵者的行迹于无形。不过,这种迷门阵法固然严密,也并非无法可破。结界欲静而风不止,然风续则结界破,是故,银铃结界的破解之法,亦在一个‘风’字上!”
碧游说毕,便催动身形,掠入林间,只奔向洛阳城的方向。慕容筠玉见状,匆忙跟上。
疾驰在风雪中,筠玉忍不住问道:“恩人!将恩人卷入此间,实在令筠玉心头难安!”
碧游道:“你大可心安。而我既然答应了你去救人,自然就已想到后果。”
面对碧游的安之若素,慕容筠玉自叹不如。
碧游笑道:“你不必担忧。我的师父日君老人当日命我下山,也是为了让我多加磨砺。他日我返回师门,不论是什么样的处罚,碧游都不会心生畏惧。此外,今日之事,你决定要救寒星,本在我意料之中。你只需记下我的话——身为遮幕山庄的后人,倘若你今日不去救她,来日你必会自悔!”
慕容筠玉听着碧游的话,心中对碧游最后一句话疑惑不已,却未能相问。一时随碧游一起去了。
柴少康一路之上,都紧紧拥着自己。面具背后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喜怒。
虽然一路上风雪交加,寒气逼人,司空毓儿却额际满是冷汗。
轿中气氛诡异异常,司空毓儿被柴少康轻轻揽在怀内,而面具之下的柴少康,却似化作了一具冷漠的石像,如同从地狱生出的恶灵,令司空毓儿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他令人窒息的威压。苦苦支撑着双足被断的痛苦,司空毓儿咬紧牙关,身体不由微微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夫人,我们到了。”阴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司空毓儿竟猜不透柴少康的心思,他究竟是否会杀自己?
柴少康从袖中取出一面黑色方巾,轻轻往司空毓儿脸上遮了,道:“没有本座的默许,从来没有人,可以走出这里!”
视线被遮挡,司空毓儿完全无法辨识四周的方向,只能竭力忍住痛苦,摒息凝神,暗暗记住柴少康脚步的转向。可是柴少康似乎早就料到司空毓儿会有如此举措,将脚步收的极轻,臂下长袖一挥,廊间檐下便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铃声曼妙如仙乐,幽幽渺渺,引人遐思。仿佛这里并不是自在城,而是一处风景秀丽,人间天堂般的园林。
听闻自在城中犹如迷宫,一旦进入,若没有城中图纸,便极易迷失方向,惊动自在城的守卫被擒……
司空毓儿被柴少康抱着前行,一时被那些铃声搅得心烦意乱……
每转一次弯,柴少康便以内力催动廊下的银铃。令司空毓儿惊异的是,这自在城行宫中的每道回廊下,似乎都有以丝线穿成的银铃悬挂其上,不计其数,这其中只怕多是为了预警。
银铃遇风则动,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所到之处,也必会引起气流流动,若想要不弄响银铃就安然进入自在城中,简直是难如登天!
司空毓儿心中不由暗自惊骇。柴少康果然是自在城的领主,他的城府与智谋,果然绝非寻常人可比。
终于,柴少康在一处停下,四周响起了女婢问安的声音。柴少康示意她退下,径直抱着司空毓儿走进内室。
司空毓儿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张大床之上,面上的方巾被拿开,那张如梦靥一般的鬼面,便出现在眼前。
忍住双足传来的痛苦,虽然全身战栗,司空毓儿依旧怒视向面前的人。
“瞧夫人额上的汗!”
柴少康一时笑道,诡异地用手中的方巾轻拭着司空毓儿额头的冷汗。“一路风雪,夫人生受了!”
司空毓儿咬紧牙关,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来人。传大夫来!”柴少康一声令下。
很快,便有数名大夫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柴少康长袖一挥,不再说话。大夫上前一番查看,便见到了司空毓儿被扯断的双足。一时大骇,面面相觑,心中暗暗揣摩上意。
“禀城主,夫人她虽身负重伤,但并无大碍,我等会尽心为夫人调理。只是,夫人双足已断,筋络不通,此刻无法行走。若无法尽快将断骨接上,只怕……这双腿从此,就废了。”为首的大夫上前道。
柴少康只道:“本座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众大夫又是面上一愣,不想主上并无意为那女子医治断足。
转身上前,柴少康走近榻前坐下,却丝毫没有要为她医治双足的意思,伸出手去,轻抚上她面颊:“痛么?”
司空毓儿竭力想要躲开。
柴少康见状,只道是她心中还在惦念着卓南风,不悦地站起身,负手而立。
“这只是对你的一次小惩大诫!”柴少康冷声道。
“本座要抓的人,从不曾失手!本座曾对你一念之仁,结果却是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本座手中逃走,跟本座作对!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了!”声音到最后,竟化作愠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空毓儿无力地冷笑了起来。
听着她的笑声,柴少康忽然淡淡地道:“你可知道那个假的寒星现在在哪么?”柴少康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榻前的台阶。
“对于胆敢欺骗本座的人,本座从不心慈手软!本座已经亲手掐断了她的脖子,将她大卸八块,把她扔下山涧,喂了鹰鹫了!”
扔下这句话,柴少康挥袖而去。

闻君有别意

四下悄无声息,司空毓儿疲惫地闭上双眼。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从双足传来的阵阵灼热的痛苦,激荡着全身,持续的高烧,渐渐令她神智模糊……
恍惚中,仿佛看到,已经离开自己太久的燕大哥正站在榻前笑着看向自己……
……
“毓儿妹妹……”
“毓儿妹妹……快起来,我们要启程送镖了!”
……
“燕大哥……”恍惚之中,司空毓儿喃喃地应着,却没有丝毫力气起身。
慕容燕的身影渐渐消退,却变成了南风的模样,只是,南风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肯对自己说,飘忽中,离自己,慢慢地越来越远。
“南风……”“南风……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司空毓儿在昏睡中轻唤出声,梦中无限凄楚,眼睫盈湿。
可是,那身影还是渐渐远去——
昏睡之中,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名女子,径直走到榻前坐下,冷冷地瞧着自己。
司空毓儿竭力地想要看清楚,恍惚中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极尽妍丽的女子。
那女子面上略施脂粉,眉目如烟云出岫,红色的衣裙,却更显她的娇艳大方。眉间似蹙非蹙,自有一段心绪,又别具清韵。
“想不到……他竟然将你折磨成这般模样。”那女子开了口。
司空毓儿睁开双眼,看着那女子。
“虽然我们从不曾见过,但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我就是柴雨霏。”那女子柔声道。
司空毓儿心头一惊。原来,她就是那个柴雨霏。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也是被抓了,落在柴少康手中?
她果然很美。
“柴少康太狠心了!他那么在意你,却如此对待你。”那女子的面上十分为毓儿不平。
司空毓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那女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我知道,你和南风相交甚厚。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等南风来救我们。南风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那女子浅笑道。
司空毓儿心中一紧。南风——他会来救自己么?
“当然,还有他。”柴雨霏忽然巧笑一声,令司空毓儿全身毛孔一寒。
柴雨霏轻轻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上带着知足的笑意,又道:“我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耳边如同一声惊雷响过,司空毓儿只觉轰然之间,脑中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仿佛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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