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人杀死我的父亲,也是无心。当日他受到摄心术的影响,才会杀人行凶。这其中,罪魁祸首是自在城城主柴少康。”想到这里,慕容筠玉握了握拳头。
“置于那神秘灰衣人,我亦是猜不出他的身份。而且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紫衣人和我之间定有什么渊源……”慕容筠玉撑着脑袋,自己也是不解。
“当日,我们被海棠门花见芳花门主救下后,就连花门主也说,血麒麟是不会认错主人的,难道,他真的和你同是遮幕山庄的后人?”白菲儿一时道。
“这绝对不可能啦!如果他真的是遮幕山庄的后人,以他的年纪来推断,他至少定是筠玉的叔侄堂兄弟。他要认回筠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了伯父?”鬼影子哂道。
一时三人无言以对。
“哦对了,臭小子!花门主曾留给你一封书信,临行之时交代,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鬼影子这才想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
“这位花门主,我曾听母亲提起过,当年是与我遮幕山庄相交甚厚……想不到,我家门已败,她仍会每年前来拜祭。”接过书信,慕容筠玉感到十分感激,忙拆开来看。
只见一张花笺之上,只写着寥寥几行清秀的字迹:
“你尚有亲人在世,
少室山少林寺可寻。”
没有落款。
慕容筠玉读完信,拿着那张花笺,登时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我还有亲人在人世登时激动地我还有亲人在人世!”一时开心地看着白菲儿和鬼影子大笑起来。
却说赵应乾一行从西江古城出发,绕过乔巴山脚下的一片广袤的草原,途中经过青石滩,经过狼谷,直到傍晚,才到达支瓦城。
完颜乌烈并没有亲自出城来接,只是派了几个帐前的将军前来护送一行人进入支瓦城,在驿馆休息。
支瓦城同样是座土城,赵应乾入城一路所见,俱是女真民风。街道之上,男人皆剃发梳辫,缀以饰物,身着圆领窄袖袍,长裙,体格魁梧,腰间多挂有箭囊,或手持皮货,或肩挑猎物,以女真语大声地交谈着什么。街道上的行人见了这支宋人的队伍,并不为忤,侧目审视之际,各自忙碌。
隔着车马的帘子,看到鲜活的女真人的生活图卷,赵应乾一时暗叹,无论是何民族,百姓均最是恬淡,安然度日,方为他们生平所求……
正如临行前华将军所讲的那样,这座城依山而建,越有权势的人,其所居之处越是建立在高冈之上,以凸显其身份尊贵。但是这座城与金国的很多城还是不尽相同,这里毗邻宋土,汉化的痕迹依稀可循。
金国人长于骑射,至今大多金国百姓也是以狩猎为生。然而不同于原林上便于牧放,自在散居的城郭,支瓦城里巷皆为背阴向阳,毡房所在之地,散居其中。除了一些土筑屋舍外,在城中一些破落的地方,依然可见穴居的穷困女真人。
循目望去,毡房罗列之间,城中西南向露出屋檐的一角,地势高昂宽阔,建筑装饰华丽,很明显那里便是完颜乌烈狩猎的行宫之所在。
赵应乾同众人入了驿馆安顿歇息,当夜加强防备,以防金人暗袭。
一夜无事。
秋风小筑。
黑暗之中,卓南风正在床上休息,忽然一个人影悄悄逼近……
卓南风惊身而起。
“啊!”来人惊呼一声,被卓南风一掌打倒在地,身子登时蜷缩在一起,再也站不了身。
卓南风右臂一扬,将地上的人抓起来,一把扣住来人的脖颈,封住来人几处大穴:“你是什么人?”
“唔……少宫主,是我,我只是……”来人气息受制,艰难地道。
卓南风这才看到,来人是柴雨霏。一时松了手,柴雨霏再次跌倒在地。
“你来做什么?”卓南风冷声道。
“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柴雨霏娇咳微微,脸色苍白。美丽瘦弱的模样,如同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她竟然不会武功。卓南风心中暗暗惊异。
“如果你是想来监视我,好为柴少康通风报信的话,你打错了主意。”
“少宫主,我不是……”柴雨霏已经是泪眼婆娑。
“没有什么事的话,你最好安静地呆在西厢,不要有什么动作。否则,一旦被我发现,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卓南风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声音冰冷。“你走吧。”
柴雨霏只得默默地从地上站起身,忍住疼痛,缓步走向门外。
第二日近午,完颜乌烈总算是严阵以待,命人将赵应乾与华将军恭敬地请至行宫。
赵应乾是第一次与这位金国的七王爷打交道。完颜乌烈是金国当朝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七弟,素闻他性格暴虐无常,好酒成性。尽管如此,这位七皇子十分受到唐括太后的宠爱。
虽然此次西江城闯下祸事,唐括太后亦曾严厉责骂完颜乌烈,却不曾折损他兵权半分,而是命他亲自接待宋朝来使,多加礼遇,以平息此次风波。至少唐括太后不希望见到金宋两国会在此时开战。
走进行宫正居大堂,赵应乾终于见到了完颜乌烈。
完颜乌烈体格十分健硕,应该说是略显肥胖。完颜乌烈肥大的脑袋上裹着皂角巾,与大多数女真人一样有着紫铜色的皮肤,发辫梳于耳际两侧,浓密的络腮胡在颌下梳成一个小辫,以细线绾住。身上穿着紫色盘领衣,袍间绣有鹿纹,腰间系着吐骼带,脚穿乌色毡靴,一副女真贵族的体面。见到赵应乾倒出乎意料的恭敬得体:
“久闻楚淮王爷美名,正是应了你们汉人的那句话,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哈哈哈!”
赵应乾并不曾料到完颜乌烈竟会讲汉语,虽然语调透着几番怪异,也算难得,一时少不得以礼相答。
一时两方人落了座,几名女真美女奉上烈酒,经过客套的几循奉让,渐入正题。赵应乾心下明白,这是金国人的习俗之一。
金国男子多好烈酒,饭前或者饭后饮酒,并不配以菜肴,这本是金国男子议事的习惯之一。几名金国将军在对厢频频举盏,华将军不无担忧地看向赵应乾,赵应乾心下会意,示意他稍安勿躁。
赵应乾的酒量尚算不错,值此场合,必不能因小而失了大国的脸面。完颜乌烈见赵应乾并无惧色,暗自讪笑。
一时双方定下和解书的议程,按照事态目前的发展的局面,无非是按照日前华将军出使时所议,无条件释放被囚的百来名被掳的妇女,重金赔偿被洗劫的那几个城镇,厚葬死难的宋国百姓,金国向宋皇帝递书致歉并需许以重禄作为赔偿云云……
会谈中一切进展顺利,完颜乌烈并无异状,赵应乾虽心头不解,但也少不得面上虚蛇以待。
“既然王爷无他异议,那么此次协商结束后王爷回国,还请王爷代我金国太宗皇帝和唐括太后向汝皇致以最恭敬友好的问候!”看着华将军与赵应乾仔细读过和解书,确认并无异议后,完颜乌烈一声长笑,洪亮的嗓音回荡在大堂,举起手中的酒杯,向赵应乾致意。
华将军将和解书安放于一个锦匣之内,放在身侧。赵应乾同样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远处白菲儿忙碌的身影,慕容筠玉与鬼影子悄然立于林间。
“快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你要是有半句敷衍,臭小子我给你好看!”鬼影子两手叉腰,责问道。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慕容筠玉想起了春日之时那次在扬州街头的偶遇。
“臭小子,我们认识以来,你见过的女子我几乎都见过,你几时喜欢上一个女人,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也许,在结识你这位好兄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慕容筠玉无奈地道。
“什么?”鬼影子一时语塞,之前?那是什么时候?
“好……那你说说,她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鬼影子一时爬上树去,倒吊在树上,在慕容筠玉眼前晃来晃去,又道。
慕容筠玉沉默不语。
鬼影子见筠玉的神情,跳下树来,连连咋舌道:“臭小子!你你你……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她是谁你都不知道!”
慕容筠玉看着鬼影子,黯然点头。
“你少来!臭小子,今天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要了你的命!”鬼影子举起拳头,一拳抡向慕容筠玉腹部!
“唔……轻点!”慕容筠玉哼哼道。“我真的没有见过她的样子,我每次见她,她都戴着面纱。”
“等一下,我的耳朵没有问题……”鬼影子掏掏自己的耳朵。“所以,你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你从没见过面,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
慕容筠玉用肯定的神色看着鬼影子。
“哈……哈……哈……哈……”鬼影子张狂地笑了起来!
“她救过我的命……”见鬼影子不肯相信的样子,筠玉只得说道。
鬼影子依旧狂笑不止。
“她救过我的命。”慕容筠玉见了并不气恼,反而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这次鬼影子终于收声。
鬼影子看着慕容筠玉,绕着他左走一圈,右走一圈。
“就在我从白云山逃出生天之后,便一心想要回遮幕山庄,希望能遇到你们。半途中曾遇到自在城主柴少康,若不是那姑娘现身相救,我早就一掌被柴少康打死了。”慕容筠玉对着走来走去的鬼影子解释道。
鬼影子看着筠玉,不发一言。
“鬼影子,你有所不知,在扬州的街道上,我曾经阴差阳错遇到她两次,每次她都是匆匆离开。后来没想到她会在生死关头出现救我一命。或许……我们的缘分早就定下了。”慕容筠玉回想着三次和那白衣女子相见的情景,虽然最后一次自己十分狼狈,却心头一阵快意。
看着慕容筠玉的神色,鬼影子的脑海中,竟想起了那日在白云山庄大牢,黑暗之中伸向自己的一双素手……
“臭小子,我懂了。”鬼影子一拍慕容筠玉肩膀,正色道。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帮我。”慕容筠玉见鬼影子不再苦苦相逼,开心地道。
“可是菲儿妹妹她……一时半会儿,只怕她很难接受。”鬼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需要时间,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我会找时机跟菲儿妹妹解释,还有我会告诉她我不日就要去少林寺找寻我的亲人,鬼影子,到时还要麻烦你多加照顾菲儿妹妹了。”慕容筠玉拍向鬼影子后背。
“什么?你要走?”鬼影子惊异地道。
“眼下的情况,我实在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慕容筠玉一时叹道。如果留下,只怕更加难以面对。
“来人,摆宴!”完颜乌烈一声令下。
一时数名艳丽的金国女子走来布上菜肴,捧上果酿酒,一一落座于完颜乌烈等人身侧随侍。一阵胡笳声起,大堂西侧已有数名女真伶人奏起女真乐曲,一队打扮妖娆的女真舞姬滑入大堂,随乐起舞……
赵应乾始终正襟危坐,独自欣赏着面前的歌舞和菜肴,将那位陪伴在侧的金国美女晾在一旁。
看着赵应乾如此,完颜乌烈并无多言,只是一厢自顾玩乐。
一时众多金国将领上前敬酒,将赵应乾与华将军分别围住。酒过几巡,华将军忙于应对之际,忽然瞥向主座,竟发现不见了完颜乌烈的身影……
华将军这一惊非同小可,匆忙推开面前众人,大喝一声:“你们七王爷何在!”
那些武官见华将军大喝一声,却不懂汉语,端着酒杯面面相觑。
华将军一时抓起身侧的锦匣,冲向另一侧的案旁,拉开正在敬酒的几个人,对赵应乾道:“王爷,事情有点不对,快离开这里!”赵应乾这才见到空空的主座,扔掉酒杯,随华将军挣脱众人而去。
果然,赵应乾与华将军刚刚策马驰出行宫,便听见行宫内马骑大作,已有人在点齐人马。心中暗叹完颜乌烈狡诈之处,行宫内的金兵,定是为了捉拿自己而来——
“方将军,点齐人马,施放暗号,速速离城!”赵应乾很快便镇定下来,按照与华将军本已商议好的计策实施,但愿,此行可以平安脱困……
一道响箭带着耀眼的光芒划破长空,飞向支瓦城上空——
杀机伺伏
赵应乾与华将军带着二百精兵,却并不经由来时的南城门,而是朝向支瓦城的西城门驰去。从此处往西绕行十数里便是狼谷。只要安然经过狼谷,青石滩便是宋国地界……
与此同时,远在十数里外宋国暗哨见到箭芒,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响箭射出。
几经传递,一通通暗号传过青石滩,被宋营哨探传回……
赵应乾身后传来杀伐之声,追上的金兵已与自己所率的将士厮杀在一处。
华将军见状,大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调转马头,冲向金兵密集之处!挥剑所向,华将军怒砍下迎面而来的一位金军武将的右臂,身旁的十几名宋兵见华将军犹不顾自身安危,拼杀愈加英勇,一时间土城街前,血肉横飞……
“华将军!”赵应乾见状心忧如焚,华将军此举正是为了要为自己赢得时间……只得加紧挥鞭,向西门驰去……
一路之上,金国百姓并不知何故,突如其来的数百余骑人马疾驰而过,街市上一时尘土咋起,人仰马翻。
驰过闹市,转向西边的一条长街,支瓦城土城西门已然在望!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之声,华将军带着一小支队伍,杀退了金人的第一番追袭,追了上来。无
奈只是暂时,金兵很快还会再次赶来。
正要奔临城下,赵应乾惊扯缰绳,马匹惊声长嘶,疾驰骤然停下……
华将军及身后的将士一时看向城头,都停马不前……
苦也!
只见城墙之上,金兵森森罗列,一排排手持劲弩的守卫正立于城上,弩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赵应乾看着城上的兵士,眉头紧皱。想不到,还是慢了完颜乌烈一步。
身后的声音渐起,追兵愈近……
华将军见困局已成,只能竭力突围,将手中长剑一举,大声喝道:“杀!”
一时那二百名军士在马上应声而呼,齐齐冲向身后的金兵……
赵应乾一时也调转马头,挥剑冲入阵中厮杀……
而正在城内双方厮杀的惨烈之际,支瓦西门城外,一辆马车,正快速地向城下驶来……
马车停下,早已有使者从马车中走出,立在车前,手持令牌,以金国语言喝道:“宰相完颜希尹有令,打开城门!”
城墙上的金国兵士慌忙报与城门守将。
那城门守将见城内门下正斗得激烈,不曾想宰相大人却神秘地出现此,并勒令打开城门,一时不知该作何处……
马车内的人见城门迟迟毫无动静,终于从车内走了出来。
“城上的金国将士听着,唐括皇后有令,速速放宋国特使离城